回到西廂後,我直直走向沈琦瑾的房間,跨入門就現她已睜開眼了,一瞬不瞬地盯著我看,我有些猶豫地停下腳步,怕她再因為洛鄲的事而生我的氣,遲疑著不敢向前。
「他來過了?」
身體一顫,我低頭垂下眼眸,娘口中的「他」是誰,顯而易見,「娘知道了?」
「嗯,聽到他聲音的時候我就醒了。」沈琦瑾對我柔柔一笑,「別擔心,現在我對他已經不會激動了,影響不到我的。身體是我自己的,我會好好照顧的。」
既然如此,又為什麼聽到他的聲音就醒了呢,「娘,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唉,不全是你的錯。」沈琦瑾的明眸似一潭湖水般幽深悲傷,那種哀愁浸潤在週遭的空氣中圍繞在我身旁,「世間萬事,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娘把你從小養到大,總還是瞭解你的,若沒有一定的緣由,你不會去淌這灘渾水,也不會去做這種事。」她閉上眼,又是低低一歎,「說到底,還是因為我……」
「不……」
「玥兒,你不用再說什麼了。」沈琦瑾勉強對我露出笑容,「聽秦嬤嬤說你一直都守在我身邊,都沒去休息一下。放心,我自己會注意的,秦嬤嬤也在這裡,你不用擔心,回房去小睡一會兒吧,不然娘反而要擔心你了。」
「……好。」我咬了咬唇,還是點頭同意了。沈琦瑾一醒來,困意和勞累感突然都席捲上身,整個人都感覺有種措手不及的疲憊。轉身走出房門,我回頭一笑,「娘好好休息,我先回房去了,待會兒再來看你。」
「嗯。」
慢吞吞地拖著步子回房,我連門都懶得關上,脫了外衣就倒床睡下。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微風細細拂面,撩得耳邊絲散亂飛舞,花香味溢滿了鼻間,小橋流水,叮咚樂鳴,我彷彿夢到了小時候的情景,春天的院子大片大片的青草,鮮嫩欲滴,我,哥哥,楊柳白雲,秦嬤嬤,還有娘一起坐在那滿地的綠色上,歡聲笑語,不絕於耳。
展遙和楊柳爬到樹上去摘果子,白雲在下面接著。我笑嘻嘻地拿起幾個果子對準樹上的展遙狠狠砸去,他連連躲閃,差點掉了下來……沈琦瑾溫柔地坐著,邊彈古箏邊唱歌,音色優美,餘音繚繞。楊柳還和著音色跳舞給我們看,動作漂亮得讓我連聲嚷著要學。
玩累了跳累了,我乖乖坐回娘的身邊,享受她的溫柔,任她細心擦拭我額頭的汗水,秦嬤嬤慈祥地笑著,把盤子裡軟軟香香的糕點遞到我手裡,我張嘴一咬,嗯,果然很軟,只是……為什麼咬不下來?
繼續咬,越咬越覺得彆扭,好怪的感覺啊……
睜眼,愣住。
恰好對上清渙的雙眼。
往下看,他的嘴唇正貼在我的唇上。
眨眼,我一下子反應過來,他似乎沒有料到我會醒來,臉色瞬間漲紅,慢慢移開臉,目光閃躲。
我依然一眨不眨地凝視住他,他的臉色越來越紅,那團紅色從臉龐蔓延至耳垂,再擴展到頸項。
真是簡單又複雜的情況,卻足以讓人感到頭痛,我撫額歎氣,「你在幹什麼?」
「我……我……」支吾了老半天,他也沒有把情況給「我」出來。
我再歎氣,不會是我餵藥的時候留下了什麼後遺症吧,「你腦子裡……」一句話還不等我講完,就只看到清渙像一陣風似的,頃刻便不見蹤影。
他離開時帶來的那陣風還微撫著我的臉龐,頭痛,我忍不住又是一聲歎氣,看看屋內的空曠,再摸了摸腫脹的雙唇,唉,我閉眼,果然是件頭痛的事。
本以為過會兒或是隔一天清渙就會來找我把事情解釋清楚,再不然,說句「對不起」我也是可以接受的。可是,三天過去了,他連個人影都沒讓我見著。
偏偏我又忙著照顧沈琦瑾,他的事自然就被扔到了一邊。沈琦瑾的身體恢復得很快,快得出乎我意料,她似乎真的把什麼事情都想開了,臉上的笑容多了起來,只是嘴裡卻閉口不提任何有關「展翼翔」這三個字的內容。
看著她的身體好起來,我的心情自然也開朗了起來,那天早上,我正在院子裡替娘折些花,打算插到她房裡作些裝飾。遠遠地看到展翼翔走了過來,因為娘的身體好多了,我也就懶得跟他計較什麼,看著他一步一步走近,直至佇足在樹下。
展翼翔仰頭看著我,開口問道:「玥兒,琦瑾的身體怎麼樣了?」
「很好。」我朝他笑笑,「只要爹你別再做些多餘的事,相信娘的身體會更好。」
展翼翔瞇了瞇眼,卻沒說什麼,只是低低歎了聲,「是嗎?」他頓了頓,嘴角流露的那抹柔和笑容幾乎讓人察覺不到,聲音也輕得可以,「那我就放心了。」
我撇撇嘴,權當沒有聽到,繼續摘自己的花。
展翼翔本來轉身欲走,卻又突然想到了什麼,抬頭道:「玥兒,這兩天你見過清渙沒有?」
呃?我手上一頓,差點剪到了自己的手。清渙?剛想說點什麼的時候,卻見一個人影飛掠來,仔細一看,很是眼熟,來的就是常跟在展翼翔身邊的那人,好像叫做沭霖。
「將軍,二少爺找到了。」沭霖跪下問安。
「在哪裡?」
「就在城裡的莫蕭酒館,要屬下把二少爺帶回來嗎?」
「也好……」
「不用。」還沒等展翼翔把整句話說完,我就從樹上跳了下來,撣撣身上的灰塵,在他面前站直了身軀,「我去把清渙找回來就好。」
展翼翔盯住我看了好一會兒,似乎想看出點什麼,見我還是平時那種神色,他瞇了瞇眼,半晌,還是點頭,「那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