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什麼可隱瞞的,又沒有什麼不方便說的。」把於路的猶豫看在眼裡,展遙站在一旁冷冷笑了笑,「在場的人都是自己人,除了我和玥兒,其他人也都應該已經知道個大概了,不是嗎?」
「那是我向先帝獻上的一個策略。」於路只是稍微停頓了一下,便開口說話了,「秦嬤嬤是琦瑾的奶娘,白雲楊柳是先皇派來守在琦瑾身邊的護衛。這件事你們也不用問其他人了,我來跟你們說。」
「展翼翔功高震主,已經引起了皇室的不安,本來,遇到這種事的話,大可將他貶官或找個理由除掉,這種事,歷朝歷代做得也很多了。可是,先皇不捨得。」
於路歎了口氣,在離他最近的那張椅子上坐了下來,思緒似乎已遊走到當年,「先皇捨不得啊,那樣有才幹的一個人,先皇太想把他留下了,太想讓他為沈家天下盡忠了。那麼一來,抹殺這一招不能用了,能做的,也就只有拉攏了。」
「眾所周知,琦瑾是天下第一美人,風華絕代,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這樣的琦瑾,也只有展翼翔那樣的英雄才般配得上。」
「如果只是這樣的話,展翼翔為什麼會有那樣大的反彈?」展遙對天威將軍從來沒什麼好感,更別提尊敬了,指名道姓那是家常便飯。他瞥了躺在床上的娘一眼,流露出關心的眼神,「娘嫁給他,他有必要那麼不滿嗎?」
「他沒有不滿。」於路掃了我和展遙一眼,暴出驚人的內幕,「他只是覺得尊嚴被折辱了。因為,除了才幹之外,展翼翔同時也是那樣高傲的一個人。」
「什麼意思?」
「皇兄要我誘惑翼翔,讓他愛上我,也只有這樣,他才能真正為沈家所用。後來,他真的愛上我了,可也知道了真相,所以,怒了。」我聞聲回頭,沈琦瑾已睜開了雙眼,簡簡單單兩句話,便把前因後果都給解釋了。看到我擔心探詢的眼神,便回了我一個溫柔的笑容,「我沒事了,讓大家擔心了。」
「琦瑾,你總算醒了。」於路有些蹣跚地站了起來,「感覺好些了嗎?」
「謝謝於丞相的關心,琦瑾已經沒事了。」沈琦瑾微笑道,「丞相也應該回府休息了,若因我而累得丞相也病倒了,琦瑾會心生愧疚的。」
「好,好,」於路點頭,「你好好休息,老夫就先回府了。」
送走於路之後,臥房內安靜了好一會兒,直到後來白雲把藥煎好了,我喂娘吃下。此時,沈琦瑾的臉色已不像之前那麼難看了。秦嬤嬤的眼淚又流了下來,「公主,都是老奴的錯啊,是老奴害你病倒的。」
「沒事,早晚要知道的。」母親的聲音輕描淡寫,如話家常。
看著眼前秦嬤嬤擔憂的神色,母親淡淡的笑臉,我輕聲道:「娘,你還是再睡一會兒吧,現在你的身體還很虛弱,多休息休息比較好。」
又在屋內坐了一會兒,看著沈琦瑾熟睡的臉龐,我突然想到了方才送於路出去時,他對我和展遙所說的話。
「其實,那房妾室展翼翔早已娶了,只是一直瞞著琦瑾罷了。」
「那女人名字叫鍾沁,是邊境一帶遊牧民族族長的女兒。」
「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除了多個二娘,你們還多了個弟弟。」
「展清渙,今年十歲,比你們小兩歲。」
……
我走出臥房,輕輕合上房門,天空依然湛藍,風輕草綠,花香四溢,歎了口氣,我緩緩勾起唇角,這樣的安詳,算不算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呢?
在科舉考試即將來臨的時候,我的哥哥,展遙,最終還是放棄了參加。當然,並不是像老狐狸說的那樣,因為我勸他的緣故。其實,從頭到尾,我連半個嘴都沒插,既不贊成也不反對的態度。致使展遙放棄的原因很簡單,那就是展翼翔,我們的爹要回京了。
那是今早於路給我們上完課的時候說的。我就在想嘛,今天老狐狸的神色中總有那麼點兒反常,在想是什麼事呢,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離家十二年的爹爹總算曉得回來了,還真是「可喜可賀」啊!
我手上捧著本詩集,整個身子趴在軟軟的床上,真是舒服,被子又香又軟,「哥哥,再過個十來天爹應該就可以到家了,到時候你覺不覺得應該收斂一下你的態度,好歹稱呼他一聲『爹』啊,不管怎樣,我們身上總流著他的血。」
展遙正坐在一邊擺著棋局,本來他是想找我下棋的,可我覺得太費腦筋不肯玩,他只好自己一個人照著書上擺棋局了,「那你會叫他嗎?」
廢話,我不是向來稱呼展翼翔為爹的嗎,我忍不住翻白眼,「當然叫啊,我向來都比你懂禮貌。你還是叫他一聲吧,難道你很想把父子關係搞僵嗎?」
「放心,要把這關係搞僵也輪不到我。」展遙擺好手上握著的那顆白子,抬頭對我笑笑,只可惜,那笑容怎麼看怎麼礙眼,「就憑你叫的那聲『爹』,那種不冷不熱的態度,絕對能輕易地把人給惹毛。相信我,你一直都有這個實力的。」
「真是抬舉我啊,」我眨眨眼,滿臉無辜,「我可不記得自己有惹毛過誰啊,我還一直覺得自己的人緣不錯呢,大家都認為我是可愛又懂事的展家大小姐。」
「第一受害人就在你眼前,你何必捨近求遠地說到其他人的態度。」展遙又放下一粒黑子,聲音朗朗,「我就是最有力的人證!」
「咦,我惹毛過你嗎?」
「常常。」展遙轉身正面看著我,黑眸如熠熠閃光的寶石,明亮得讓人無法逼視,「就是你這種不冷不熱的態度,好像什麼也不在乎的樣子,可以很輕易地讓我火。」
我愣了愣,即使從小和他一起長大,也很少見他現在這麼認真的樣子,撇開腦袋,我低聲嘟噥,「我從小就這個樣子的嘛,怎麼改啊?」
「……」展遙不再說什麼,可我依然能感覺到他的視線還停留在我身上,過了一會兒,他似乎輕歎了口氣,無奈中還帶著惱恨,「我會叫他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