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瓣的吮吸,由輕輕的碰觸,到熱烈的索取,口中的蘭香伴著酒香刺激著他的大腦。
他的味道真是好聞。
柔軟香甜的觸感令他緊緊地裹著她柔軟的身軀,直想把她揉進身體裡去。這欲望,由那輕輕的碰觸開始,一不可收拾,大手不安分地開始在她的腰間揉搓,接著撫上手臂,撫至肩頭,不住的揉捏。
酒醉的人因為他強烈的壓迫,而胸腔憋悶,由於他嘴上的肆虐而無法呼吸,不安地扭捏起來。
懷中人的掙扎喚醒了他,輕輕撤離了唇,深深吸了口氣來平復狂跳的心。
凝視著她的玉臉,她的雪白的頸項,俯低頭,將唇覆上她的頸。
剛剛張開唇,卻想起她六月天裡圍著的大狐皮圍領,咧唇輕笑了聲。不忍她再受苦,輕輕撥開她的領口,在她隱秘的鎖骨下方留下個深深的吻痕。
看著已經腫起來的紅唇,和鎖骨處嬌艷的吻痕,不忍再欺負酒醉的人。
只是將臉俯低,貼上了她的頰,埋入她的脖頸,柔軟的觸感傳到他的臉上,令他不由輕歎:他真美,真美。
抱著柔軟的身軀,不忍離手,也不起身,就這麼坐著,直到暮靄來臨。
直到,夜風,起了——
威武浩大的鹵薄儀仗林立,高舉九龍五色蓋的護衛屹立在金黃奢華的龍輦兩側,五彩雲旗飄展,繡金蟠龍舞動,風鈴驟響,錦帶翻飛。前來送行的百官與百姓湧在道路兩旁。
當那抹立於馬上的翩翩絕世身姿出現的時候兩旁的百姓立時開始騷動吶喊,“可汗——”
清澈眸光掃過那些呼喊的百姓,淡笑頜。繡金黑袍廣袖一擺,對向眾臣,“都回去吧。”
“可汗——保重啊。”
“可汗——讓臣隨您去吧。”
“可汗——臣再送您一程吧。”
衛子君擺了擺手,她討厭離別的情緒。
前方的大軍已經開始移動,衛子君駕馬走近賀魯,“送到高昌,你就帶這一萬精騎回去吧,現在國內太平,非到有必要的事,你都自己做主吧,但一定要與頡利、閻洪達商量,凡事不要魯莽。這兩年要著重農業,管好絲路,繁衍優良馬種,這些都是我們聚積財富的最好途徑。”
“與我說這些做什麼?我又不想執政。”賀魯微垂著頭,整理手上的韁繩。
“獨掌政權,哪個不想。”抬起眸望向遠方,“想都沒用,因為我要與你去大昱。”
衛子君大吃一驚,“賀魯,休要胡鬧!”
“你去不是胡鬧,我去卻是胡鬧,這是什麼道理?”賀魯不滿。
“賀魯,這裡是你的家園,有你的部族,你怎可拋下他們,如此不負責任。”衛子君小聲呵斥。
賀魯轉頭,不出聲。
大軍在緩緩的移動,大臣們一個也不曾離去,百姓們依舊在呼喊。
衛子君無奈,走向龍輦後面一輛豪華的馬車,想進去躲開這場面,也順便進去與父親敘敘舊。她還有很多的疑問沒有解開。
掀開車簾,優雅地踏上一只腳,人便很沒形象地向後倒去,直到跌入一個堅實的胸膛。“坐到前面去。”扯著她後衣襟的李天祁強勢道。
衛子君心頭一股怒氣升起,這還沒怎樣呢,便開始對她吆五喝六的了。“陛下,俗話說君子動口不動手,您這行為與您一國之君的身份不符,還請陛下放手。”
“怎麼?”李天祁面無表情,“難道你想讓我把你叼上去嗎?”
衛子君無奈,“陛下,我想與家父敘敘舊。”
李天祁向著車廂喊道:“衛愛卿,朕有話想與令公子談,你看……”
車簾一挑,衛叔瀾走下去,“陛下,臣教子無方。”接著便轉向衛子君呵斥道:“孽子,你這書都怎麼讀的?所謂君為臣綱,你怎可對陛下無禮。此次回去定要關你幾日禁閉讓你好好學學君臣之道。”
旁邊的李天祁倒是有些受不了了,他可沒想著要她這麼挨罵呀。
“爹——”衛子君輕喚,“爹別生氣,子君聽話就是了。”
“那還不快與陛下去。”
“是。”
天子的龍輦,自是不同於一般的馬車,那就是一個小型的豪華寢宮。一張寬大的軟榻在車廂最後方,鋪著金絲軟被,上面扔了幾個軟墊。榻前是一方書案,上面文房四寶一應俱全。最前方是一處書架,上面擺滿稀世奇書,數量至少有近千本。車廂兩側的花窗覆著薄紗,隨著輕拂的微風微微抖動。
衛子君暗暗贊歎,比她的黃金馬車溫馨多了。西突厥崇尚黃金,自然可汗的馬車也是純金打造,每次坐上去,那片金光燦燦都要把她晃暈。所以,她幾乎從不坐那馬車,她更喜歡駕馬馳騁。
一聲“起駕——”喊起,車廂開始動了,大臣們眼濕濕地追著龍輦跑,道路兩旁匍匐著西突厥的百姓,口中不住地呼喚著他們的可汗。
一片潮濕滑過眼際,掀開車窗,讓風來吹散眼中的濕氣,可是由窗口看到了那些匍匐的百姓,眼中又湧出一股濕意。
李天祁側倚在軟墊上,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看,看她望著窗外牧民的眼神,看著她強忍下滿眼的濕意。就這麼把她的一切收入眼底。
直到那道路的兩旁再也沒有人,直到那些人被遠遠地甩在後面,衛子君吸了吸鼻子,垂低眼簾,方察覺到那束直盯而來的目光。
本欲只當視而不見,但那目光灼熱得仿佛如能感覺到溫度,猶如芒刺在身,令人坐臥不安。實在受不了這種尷尬氣氛,開口問道:“找我何事?”
“沒事兒就不能找嗎?”李天祁側頭看她,一動不動地將她全身掃了個遍。
衛子君不語,也不看他,眼睛盯向書架,“那些書可否拿來取閱?”
“現在不可!”李天祁從案下拿出一個碟子,上面堆滿了各種蜜餞和精致的酥皮小點心,將那碟子遞到衛子君面前,示意她拿起來吃。
衛子君看著那一疊美味,真是很想拿一塊吃,但看他那眼神,帶著微微的笑意,好似在說:吃吧,就知道你喜歡。
一陣自尊心作祟,忍住泛濫的口水,還是拒絕道:“那是女人家吃的玩意。”
李天祁悶笑,“行了,別裝了,在余杭我就知道你那毛病,就愛吃些女人吃的小點心。”拿起一顆蜜餞放到她的唇邊,“張開嘴。”
衛子君臉上一陣燥熱,扭轉臉,她死活都不能吃這東西,吃了,她的臉面還往哪擱。“那毛病,已經改了。”
“哈哈哈哈——”李天祁一陣大笑,“被我說破了?羞臊了?那麼愛面子干嘛?來,吃吧。”
看著他嘲弄的樣子,衛子君恨得牙癢癢。閉目倚在包了軟緞的車廂壁,“不餓,困了。”不再理會那人。
李天祁的手被晾在半空,靜靜看了她一會,覺她居然睡了。
他這覺還真是快啊,還是象以前一樣愛睡啊。
她的確,很乏了。在准備離開的這些日子裡,她盡量將未完的事情安排妥當,每日都是忙到深夜,白日又是事無巨細地交代每一個人,她真是好久沒睡過一個安穩覺了。
而今,不管好壞,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一顆心也終於放松下來,加之車廂微微的顛簸,困意很快上來,倚在那裡便睡了。
看著她的睡顏,李天祁戲謔一笑。明明愛吃,卻倔強地不肯吃,睡覺也要讓你吃。手中的蜜餞,輕輕觸向她的唇畔,稍後,他很吃驚地看到了一個香艷的畫面。
堂堂的西突厥可汗,居然嘟起紅唇吸食著他手上的蜜餞,那軟軟的唇輕輕蠕動的畫面,讓李天祁頓時一陣心悸,身體瞬間便起了反應。
不,不,他怎麼會對一個男人有反應,急地抽回手,坐正身體,避免著再去看那張睡顏。深深吸了口氣,正欲平復慌亂的心跳,突然車廂一個劇烈的顛簸,衛子君被顛得從依靠的廂壁栽倒過來,直直趴在李天祁的大腿上,那張臉,剛好覆在他下腹突起的硬物上。
李天祁身軀一抖,深深吸了口氣。
那張睡顏,隨著車廂的顛簸,有一下沒一下地壓著他的那個地方,李天祁感覺自己要瘋了。
直到,大軍停下來准備晚飯。
車廂驟停,使得衛子君清醒過來,感覺到自己趴在一個不明物體上,又感覺到臉下的不安,不由伸手去摸,待抓到那個物體時,也對上了李天祁一張暴紅的臉,有些遲鈍地低頭一看,驚得她終於徹底清醒,人也以最快度向後撤去。尷尬得直想從車窗跳出去。
他們一起下了龍輦,李天祁走在前面,她覺他走路的姿勢很奇怪,拐來拐去的。難道是被她壓麻了?
走到後面的車廂,李天祁叫道:“林愛卿,給朕一副舒緩氣血的藥,朕有點腹痛。”
林樺敬下去的時候,衛子君鑽上了馬車,“爹——”終於又有父親了,免不了多叫幾聲。
“看你!”衛叔瀾嗔道:“這麼英姿勃的一個可汗,叫的可真是膩歪人。”
“爹~~~~”衛子君撒了個嬌。
衛叔瀾頓時眼濕濕起來,“我的兒,這些年苦了你了。”
“爹,你別哭,子君並不覺得苦。”衛子君抓住了衛叔瀾的大手。
“唉,怎麼不苦。”衛叔瀾撫著衛子君的頭,“失了好多女兒家的樂趣。”
“爹,你小聲點。”衛子君提醒道。
“哦,對了,爹忘了,忘了,還是我家子君謹慎。”
“爹。”衛子君壓低聲音,“我在家裡也是男裝?”
“子君,真的忘記了?怎麼還能記得小時候的事呢?”衛叔瀾不解。
衛子君想了很久,難道把一切來龍去脈說出來?會不會嚇到爹呢?想來想去,還是決定讓老人家安心,“這段日子,想起了一些。”
“恩。等回去問你娘吧,這裡還是不要說的好。”衛叔瀾看看車廂外側。
“我娘她怎麼了?李天祁把她關到哪裡了?”衛子君焦急詢問。
“你娘好好地在家呢,他並未把你娘怎樣。”衛叔瀾笑道:“他今日臨行前才告訴我,倒是把我們都騙了,我就想呢,他不是這樣的人。他還曾救過爹爹的命啊。”
“當真?”衛子君有些驚異。
“恩,七年前討伐吐谷渾時,我因為殺了伏允可汗,被其子達延芒結波追殺,背部中箭幾欲昏迷,達延芒結波趕來舉刀便砍,幸虧那時還是晉王的陛下飛身而至,將我從刀下救出。”衛叔瀾歎了口氣,“所以,我欠著他一條命呢,所以也一直忠心耿耿。
這樣嗎?他還救過她的爹爹?
“子君啊,爹看得出他很寵溺,便是你那樣欺負他,他也不曾真正生氣,你呀,畢竟已為人臣,就不要總是別扭著了。畢竟他救了你爹一命。”
“爹,你不懂,事情不是這樣算的,他救你的情分,我可以找機會還他,但他侵我國土殺我愛將之仇卻不能一並抹煞,這是原則,不是他給幾顆蜜餞就可以忘掉的。”衛子君攬住爹爹的脖子,“爹,做人不可以沒有原則。”
“好好,你呀,還是那副脾氣。”衛叔瀾又是寵愛又是無奈地歎了聲。夜晚扎營時,李天祁為衛子君准備了獨立的睡帳,本來是准備要她與他一起睡的,但想想還是算了,如果與他一起睡,他的下腹保准會再疼一夜。
一連幾日的夜晚,李天祁都盡量躲避著衛子君,他不明白自己,何以對一個男人產生了欲望,他愛慕他的才華,愛慕他的風度,愛慕他的性格,愛慕他的那顆心,但是不應該對他產生欲望啊,他向來唾棄的那種感情,而今,卻要臨到他嗎?
不會,一定不會,想畢,是因為他太像女人了,他的確很像女人,如果不是,他沒有耳孔,如果不是,他那麼颯爽英姿,如果不是他行事那麼大氣果敢,如果不是他那身飛揚的氣勢,如果不是衛叔瀾從來就沒有小女兒。他真的會以為他是個女人。
是了,因為他的確很像女人。
連續不停的趕路,大軍到達高昌的時候,歇了一日。
下了馬車,衛子君四處走動散步,人在車廂裡呆得身體都要麻木了。
走到後面不遠,看到正在卸馬鞍的賀魯,便走上去,“賀魯,歇過今晚,便回去吧。”
賀魯抬頭望了她一眼,沒有出聲。
衛子君知道他還在別扭,便又解釋道:“我是不想你受委屈,到了那裡人地生疏,我怕你受人欺負。”
“不勞你擔心,我自己去找他,我去投降他,不跟著你總可以吧。”賀魯扔下馬鞍便向李天祁的龍輦走去。
“賀魯——”衛子君在他身後喊:“我不許你低三下四,由我一個人受這屈辱還不夠嗎?”
賀魯頓了一下,卻沒有停下腳步,依然向前走去。
三卷大昱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