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子君與賀魯回到汗庭,剛進大門就被守衛的叫住。
「左賢王!這裡有人找您,說是您的親人!」
衛子君有些詫異,望向守衛帶來的幾人。
「子君——」兩聲驚喜的呼喚從其中兩個口中出。
「啊!迭雲!咦?劉雲德!你怎麼也來了?」衛子君下馬奔上去,抱住迭雲。
「你個沒良心的,就這麼沒聲響的跑了,你是要急死人嗎?」迭雲收回剛剛的驚喜,怨怒地瞪著衛子君。
「你這不是見著我了嗎!」衛子君一提內力,將迭雲抱起掄了一圈。她囑咐了差人,沒敢告訴他們她是被掠來的,唯恐他們擔心。
「你你還是沒個正經的。」迭雲羞紅了一張臉。
旁邊的看不下去了,醋意橫生,「你不抱抱我嗎?」那雙思念的眼,緊緊鎖住面前的人。
「你個大男人還要人抱!」雖是如此說,衛子君還是上前抱住劉雲德,這麼大老遠來看她,令她好生感動。
「他是大男人,那我是什麼?」迭雲不依了。
「你是個孩子!」衛子君捏了捏迭雲的鼻子。
他整日呆在谷中,沒受過外界污染,心思純淨,連行為也這麼幼稚,動不動脾氣耍小性,不是個孩子是什麼?
「你你再說我是孩子!哼!」迭雲轉身就往外走,一幅就要回去的樣子。
衛子君無奈伸手拉住迭雲,「好了——迭雲是男人——是個大大大大的男人!」
一直立在旁邊的賀魯冷眼看著這一切,冷哼一聲,大步離去。
旁邊一直站立的瘦長漢子見幾人說得差不多了,便過來行禮道:「賢王,屬下已按賢王意思傳信,但這二位硬是要跟隨前來,屬下只好讓他們跟隨。」
「嗯!你這差事辦得不錯,本王自有賞賜,你先下去吧!」
衛子君揮退了差官,將二人領入自己的帳內。
「雲德!你不守著聚雲樓,跑到這裡,那裡生意怎麼辦?」衛子君憂心道。
「你都不管了,我還管什麼?」見衛子君纖眉一挑,又趕緊說道:「已經交待好了,還有六郎呢!比你在的時候生意還好!」
「但沒個掌錢的,總不是事兒啊,你們呆兩天就得回去,白花花的銀子都沒人收,這可不行!」
「你這財迷,放心吧,段莘精明著呢?絕對會理好你的銀子,而且聚雲叟他老人家也會經常去店裡看看。」劉雲德笑道。
「你們把師傅他老人家都抬出來了?師傅他不喜歡那等喧鬧之地,你們可真是忍心!」頓了一下又道:「有段莘打理著我倒是放心!」
「段莘那小子吵著要跟來,見我們不帶上他,哭了一夜呢!」
「唉!難為他了,小小年紀也沒個人疼,還是個孩子呢!師傅身體好嗎?蝶兒六郎他們都好吧?」衛子君輕歎了口氣,真是想念他們,想念鹿城的日子。
來到這個世界,她沉澱了自己的心,只想著過些灑脫愜意的生活,能夠守護自己的親人就好,卻不想沾染這個世界過多的事物,可是,還是被捲入這紛擾的塵事,也不知何時能脫得身。
旁晚,阿史那欲谷設了宴,款待衛子君的兩個所謂親人,也叫了大臣們一起熱鬧。
席間,那些大臣們將難得一見的蔬菜瞬間便吃了個乾淨。
這些蔬菜,是專門供給衛子君用的,所以誰都沒有權利享受。是以,這些大臣們對衛子君,羨慕的有,嫉妒的有,心生怨恨的有,鄙視的也有。那鄙視的,自然是認為她憑著自己妖媚的手段,奪得了可汗的專寵。甚至那些后妃,對她也是滿含怨恨,當然,怨恨的同時,還是免不了多瞥一眼那卓然飄逸的風姿,然後歎自己不如一個男人。
而坐於對面的賀魯,則是死死盯著綻著笑靨的衛子君。
那個人,擾亂了他平靜的心,白日裡受盡了他的羞辱,心中居然說不出是何滋味,望著那張臉上綻笑的唇,手不由撫上自己的唇,那花瓣般的觸感猶在,那灼熱的氣息和口中的蘭香彷彿還在。
是那個人奪去了他的一次,這樣的口舌相親從未有過,現在想起來還臉紅心跳。他厭惡別人身上的氣味,無論男人女人,他有潔癖,可是那人身上那股清雅的暗香卻令他沉醉,那口中的甜美味道卻令他迷陷,這種感覺令他恐懼,恐懼他何以迷戀上了一個男人的味道。
就這樣撫著唇癡呆了半響。回過神來再看向坐於他身旁的兩人,見兩人望著那人的目光皆是充滿了愛慕,頓時心中有些吃味,一絲陌生的酸味泛起,他恨恨地哼了一聲。
哼!突厥一男寵,他的確有做男寵的本錢。
宴席散後,阿史那欲谷隊衛子君道:「今日你家人到來,你就陪著他們去吧,不用過來了。」
「這你能行嗎?」衛子君試探問道。
見他閃爍不定的目光,她知道,這話並非出自真心,於是失笑道:「等我安置好他們,就過來。」
入了夜,衛子君見阿史那欲谷已經熟睡,便輕輕的走出牙帳。
剛繞過一排附離,就撞見立在那裡的三人。
「怎麼不去睡覺?都杵在這兒做什麼?」衛子君問著二人,又看向賀魯,「你怎麼也在這兒?」
賀魯冷著臉轉過頭去,迭雲卻不依不饒地扯著她的衣袖,「你為什麼要陪人睡覺,你說!」
衛子君一把摀住迭雲的嘴,「有事回去說!」又瞪了一眼劉雲德,挺大個人怎麼如此不懂事?
一直把迭雲拖回帳中,才放開他的嘴,「還說你是大人,不顧場合的亂叫,再說上兩句你就等著坐牢吧!」
「不說說你自己,水性楊花!為何陪別人睡覺,啊?你說!你說!」迭雲狠狠扯著衛子君的手腕,急切搖晃。
「迭雲!你會弄疼她的,先放手,我倒看她如何解釋!」劉雲德上前掰開迭雲的手。
衛子君氣得笑了出來,「我陪誰睡覺?我好好站在這裡,又陪哪個睡覺了?」
「你」迭雲想了想,也是啊,她這不是出來了嗎?疑惑的目光看向賀魯。
衛子君順著迭雲的視線看去,見賀魯一幅幸災樂禍的表情,不由氣道:「你怎麼也跟進來了?又是你的讒言!不知你一個大男人何以如此喜歡嚼舌根!」
「難道不是嗎?幾乎全西突厥都知道你晚晚陪伴君側,你到帳外隨便捉一個進來,看有誰不知!」賀魯冷聲道。
「但你也去問問守在帳外的附離!我是否晚晚回到自己帳中睡的!」衛子君的聲音帶了一絲怒意,她這黑鍋背得都要窩囊死了。
若在平時,她不會解釋,這許多日,她都不曾做任何解釋,但在迭雲面前,她必須解釋。
幾人聽她這樣一說,都靜了下來。
但賀魯的聲音突又響起:「那又如何,做完該做的事,去哪裡睡還不一樣?」
「你」衛子君壓下怒氣,瞇起眼眸,冷聲道:「你可知道你今日的話被可汗知曉會怎樣?」
「我知道左賢王不是告密的人!所以我並不擔心。」
「你對我瞭解又有多少?如果你真的瞭解,也斷不會說出今日的話。」
賀魯聞言,愣了愣,聽那略有微怒的語氣滿是無奈,難不成他真的誤解了他?
賀魯雖是信口開河,但有些聽的人卻當了真,起碼那毫不知情的迭雲便是一個。
「你說!你都做什麼了?」迭雲又抓住了衛子君手腕,那架勢,宛若捉姦的妒夫,面孔上卻又帶著令人心疼的青澀。
衛子君真的很想怒,想一把甩開他,但她有怎能傷他的心,只好軟語道:「我能做什麼!如果做了什麼,我又怎會還是左賢王,還是一個男人?」
這樣露骨的暗示,他總該明白了吧。
別人說什麼,她都不怕,但對猶如親人般的迭雲,她一定不能讓他誤解。她心疼他,心疼到不能讓他受到一絲傷害。
終於,迭雲似是想通了什麼,露出兩排小牙,「那你也不與外面解釋一下,便這麼讓人誤解。」
「解釋又有何用?誰會相信?越描越黑,不如不去說它。」
「那你為何每晚都要去他那裡?」劉雲德壓抑著心頭那股怨氣問道。
「哎!這個說來話長都是我娘」衛子君歎了一記。
「你娘?」
「是啊!當年」衛子君突然頓聲,向賀魯道:「你出去!」
賀魯聞言,並沒有出去,反倒坐了下來,「我知左賢王為人,左賢王也應知我賀魯為人!」
衛子君盯著他看了一眼,不再理會,「突厥可汗戀慕我娘,卻苦於不能相伴,思之心切,見我相貌酷似娘親,便留在身邊,每看到我,便猶如看到我娘,以至每晚要我在其身邊方能入睡。見他受苦,我亦不忍,便每晚伴他,待他入睡後,方回到自己帳中。」
「那就是說你要哄他睡覺?那可不行!」迭雲霸道地道。
「好!我聽迭雲的,以後我先把迭雲哄睡,再去哄他好不好?」衛子君柔聲哄著迭雲。
「那我呢!」劉雲德顯然不滿她對迭雲的溫柔。
「哄!當然哄,我把你們都哄睡,好吧?」衛子君歎了口氣,手扶額頭,無奈地癱坐在椅中。
「哼——」見了這等場面,賀魯冷哼一聲站起,「你可是真有精力!也不怕累壞了身子!」
冷冷瞥了眼衛子君,轉身大步走出去。
二卷突厥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