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紅塵岸 正文 第十六章 聯吟(一)
    「衛公子——」聲音從頭上傳來。

    衛子君抬頭一看,卻是陳將軍。

    「衛公子快上來說話。」

    衛子君想了一下,便提起長衫走了進去。

    上得二樓,陳將軍已在樓梯口候著,兩人抱拳寒暄了一下,向座位走去。

    看到座位上還坐著那日酒樓所遇的白衣男子與黑衣男子,衛子君略感詫異了一下,但想起那守衛的話,應該這幾日他們都在一起,便不再驚訝。

    「二位公子,幸會,幸會。」衛子君抱拳道。

    「十幾日不見,你倒是越比我長得俊俏了。」那日的黑衣男子今日卻穿了一襲白衫,捻著茶杯並不還禮,只是看向衛子君的鳳眼突的一亮,「咦?你這衣裳穿得好看。」說著伸手上去扯了扯她的衣袖。

    衛子君今日穿了那件黑色粗布長衫,長長的交領領口邊外圈鑲了一條一寸寬的灰藍粗布花紋的鑲邊。上灰色冠,腳上黑色薄靴。

    「這粗布的衣裳怎麼也能如此好看,不如我這件給你,來,我們換掉。」說著已經起來動手扒衛子君的長衫。

    「公子!你這是做什麼?公子每次都是這麼驚世駭俗嗎?」衛子君雙手拚命扯著自己的衣襟,一張玉臉已是飛上兩團粉紅。

    衛子君求救的目光望向白衣男子,但白衣男子卻沒有動,不知為什麼,他倒是很想看看那衣衫被扒下來會是什麼光景。

    衛子君見白衣男子沒動又看向陳將軍,可那陳將軍卻是盯著她臉上那兩團紅暈呆。

    衛子君心中哀叫了一聲,只有死死護住自己的陣地。「公子先放手,公子喜歡我回頭脫給你便是,總不能在這裡脫呀。」

    眼見她拚死扯著那衣襟,恐怕再扯下去就扯爛了,只好鬆開手作罷。

    衛子君鬆了口氣,抻了抻被揪得皺巴巴的衣襟。那修長的白指在黑衣上走動擺弄的樣子煞是妖異惑人。

    行兇之人忍不住又伸出手攥住衛子君的手指。

    見到她充滿恐懼與驚駭的目光,行兇之人撲哧笑起來。「拉你坐下吃飯!想什麼呢?」

    衛子君舒口氣坐下來。她真是怕了他了,怕的程度足以用恐懼來形容,這個人太難纏了。

    「想吃些什麼?」白衣男子問她

    「公子請客?」衛子君反問。

    「當然是你請,你把我們的錢都搜刮沒了。」白衣男子裝作很懊惱的樣子。

    「公子你看我這麼瘦,怎麼忍心讓我請客?再看公子你腦滿腸肥的樣子,不如你借點錢給衛某用吧。」

    「我的錢可是都給了你了,你還好意思拿我的?」

    「公子不會那麼吝嗇吧,我似乎記得可是有人答應了要給我一千兩的。」

    「哈哈哈哈,自是不會少了你的。」

    「客官,菜來了——」小二一聲吆喝,端著菜上來了。

    「小二,再添兩個你們拿手的好菜。把你們的東陽酒拿來一壇。」白衣男子吩咐著小二。

    「得勒,客官。」小二應聲而去。

    待酒菜上齊,白衣男子端起酒杯:「來,我們重新介紹一下,衛公子,在下李天祁,字伯遠,這位是陳長陳公治將軍,這位是李鴻翊,字尚真,我們都年長過你,就兄弟相稱吧。」

    「叫我公治兄就好了。我們就不要將軍公子的了,聽著彆扭。」陳將軍向著衛子君舉杯道。

    「在下衛子君。」衛子君也舉起杯子,想到這酒是不能免的,又苦於自己酒量不大,不由輕蹙了下眉頭。

    李鴻翊見了輕笑:「你怕醉?今兒定叫你不醉不歸。」

    好在這酒樓華貴,杯子也小巧精緻,也就一兩的樣子,這酒也不算烈,飲過後,喉嚨居然滑過一抹清涼,餘香饒口,綿綿不絕,不由讚道:「好酒!」

    「賢弟果然識得之人。」陳長說罷,又給各人杯中添了酒。然後舉起杯。

    「所謂不打不相識,衛賢弟,想不到那日感覺投緣,今日竟真能有緣相聚,人生樂趣莫過於此,來,我們飲了這一杯。」

    衛子君看看那一罈酒,心中苦,這一杯又一杯,幾杯下去她就會暈了。

    「公治兄這一杯,子君一定要飲,但是子君不勝酒力,這杯過後,就由著子君小酌如何?」說罷,看看幾人的反應。

    「衛賢弟,這樣顯然不夠公平,不如這樣,我們玩個既公平又不會多飲的遊戲,聯吟如何?」李天祁問道。

    「甚好,甚好,我最是喜歡,妙令、聯吟都可。」李鴻翊拍手稱快。

    「好,甚好,一人出對,三人答,答不出者答不工整者都要罰酒,但這出對者一定要對得出下聯。」陳長異常興奮起來。

    三人同時將目光看向衛子君。

    「好!」衛子君痛快點頭。

    對對子,難不倒她。她的才名在圈子內幾乎人人皆知,她記得以前曾說過一句玩笑話:「如果到了古代,我可是琴棋書畫的才女呢!」可沒想到,人真就來了。

    「那好,衛賢弟不善飲,就由賢弟先出。」李天祁道。

    「承讓!」衛子君略一思索,隨即道出:「煙鎖池塘柳。」哼哼,這是乾隆老兒的絕對,先給你們個下馬威。

    「月籠小築煙。」李天祁答道。

    「答得好,答得好,煙鎖柳,月籠煙,池塘對小築,妙啊,真是妙。」陳長拍手稱好。

    李天祁不無得意地看向衛子君,後者但笑不語,看向正在苦思的李鴻翊,「怎樣,有對兒了嗎?」

    李鴻翊凝眉苦思,搖搖頭。「伯遠,你答的意境雖好,但仍是不工,這煙鎖池塘柳,分別有金木水火土五個偏旁呀,我看我們還是各罰一杯吧。」說罷拿起酒杯一飲而進。

    另外兩人苦思了一下,搖搖頭都喝下杯中酒。

    「衛賢弟,說說你的下聯吧。」陳長好奇不已。

    「茶烹銎壁泉。」心下竊笑,這後對可是都上了報的。跟我玩,你們的死期不遠了。

    這下聯兒金木水火土俱伏在字下,意境又是不錯,幾人覺得甚妙,於是甘拜下風。

    下一個輪到李天祁出題,李天祁想出一個應景的對兒,遂將頭轉向窗外,看到樓下一個穿著青衣的小二正在請幾個才到的客人入店,心中一動,口中道來:「青衣廝引入丹鶴。」

    眾人一聽,都難住了,要知道這應景的對兒,最是難對,因為對的人也要即景相對,況且這裡面隱藏了主語,只說引入,而且這裡的丹鶴後面又隱藏了「樓」字,是必也要隱藏個字才能工整。

    衛子君也有些犯難,雖然她什麼生冷偏的對子也都對過,但即景的真沒對過,思忖間看向窗外尋些景物。見對面街上的一處茶樓,一個紅衣小婢正扶著一個上了年紀的婦人走出來,小心的下著台階。衛子君抬眼掃去,那茶樓匾上寫著「凝塵齋」。

    衛子君掀起嘴角輕笑,娓娓道出:「朱袖人扶下凝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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