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梅瑩瑩的話不假,很多東西葉輕舟確實不敢去和她爭,一來是不敢,二來是沒什麼可爭的,起碼在她看來是如此。
可是現在卻有個可爭的東西……
葉輕舟仰頭望天,喬大神,是可以被爭搶的麼?她怎麼覺得就算他沒脫離肉身升仙,也應該是脫出俗世以外的,只可膜拜不可褻玩。
但是梅女王似乎卻不這麼認為,看她的表情,似乎是等著看葉輕舟落跑。
葉輕舟舔了舔嘴唇,她就想不明白了,為什麼梅女王和喬大神總是能看穿她的想法呢?因為,她真的跑了。
不是因為不敢和梅女王搶,而是不能。
現在的她,不確定她對喬洛的感情,不確定她和喬洛的未來,不確定喬家的醫院和自己哪個對他來說更重要,不確定的太多,她只能跑。
梅瑩瑩看著她落跑的背影哼了一聲,轉身走回了售樓大廳。葉輕舟一路跑回到了自家的別墅,打開門,鑽了進去。
悶熱的房間裡散出霉味,她蹲在房間的一角,傻傻的呆。
她想起了喬爸爸,他總是說醫院是他畢生的心血,他說喬洛應該繼承他的醫院。
她想起她媽媽,她說,小舟,別和喬洛在一起了。
她想起了喬洛,他說,我不會給你任何跑的理由。
她突然覺得,這房子不但空蕩還很冷,突然手機就震動了起來,她手抖著拿過來一看,是溫若何打來的,她盯著屏幕,手機在掌間震動,掌心被震動得麻,她猛地就按下了關機鍵,現在的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別人。
尤其是總監。
他說,她不能和喬洛在一起,她們之間除了外在因素還有內在的差距。
如今她徹底明白了外在的因素,她似乎是無力去克服的,而那些內在的差距,她更是無法填補,她全身一下子就失了力。
所以她害怕在這個時候,總監問她,是否想清楚一切。
其實她可以很簡單的說,她想清楚了,他說的,是對的。可是明明答案已經這麼明瞭,她也知道得很清楚,但是就是無法去承認。
是的,她不想承認。
即便一切如鐵板定釘,她還是不想承認。
因為她現,對於她來說,喬洛遠遠不僅僅是一個背後的依靠,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像是一隻無形的手,牽引著她,在背後推她。
葉輕舟想,她大概是沒辦法擺脫他了,而這句話,他在很早的時候就已經自信的宣佈過了。
她把頭靠在牆上,透過窗簾的縫隙向外看,陽光一點點淡去,似乎過了很久,這裡依舊只有她一個人,溫若何不會知道她在哪裡,歐陽也不會想到她在哪裡,只有一個人,只要她跑了,就會知道她躲在什麼地方。
可是她等了許久,也未等到,而且他們今天還有約。
不知過了多久,她動了動腿,卻現自己站不起來了,酸麻感從腳尖攀爬到大腿,最後選擇了放棄,她摸出手機,開機,不過一會,一條條「來電寶」信息就跳了出來。
總監,總監,歐陽,總監,歐陽……
接著才是幾條信息,「葉輕舟,你找死麼?」
「你敢放我鴿子?!」
「你等著!」
她看著信息,想像著那頭的喬大神瞇眼獨自空怒的樣子,就忍不住笑了起來,嘴角上揚,眼角卻流下淚來,滴在屏幕上,漾起微弱的閃光。
突然別墅外傳來一聲捶門聲,她扶著牆站起來,腳走在地上,如踩在釘板,麻得鑽心,捶門聲越急促,她趕緊走了過去,最後立在栗紅色的木門前,心像是要從嗓子眼跳出,伸手摸上門把手,門又被重重的捶著,震動從她的掌心傳來,她伸手一扭,門開了。
暖色的夕陽從門外照進昏暗的屋子裡,一時間葉輕舟有些眩目,想起小的時候,她考試沒考好,就躲在衣櫃裡,害怕媽媽責備她,有時候蹲久了,就忘了時間,在昏暗狹小的空間裡打起了瞌睡。
喬洛毫不客氣的拉開櫃子的門,刺眼的燈光照進來,讓她覺得扎眼,逆光下,只能看見他模糊的笑,他說,「小舟,你以為躲在這裡我就找不到了麼?」
此時的光線和那時一樣,透著暖光,逆光下的人影看不清表情,一張口卻是大咧咧的聲音,「你真的在這裡啊!」
是歐陽。
葉輕舟頓時心裡一涼,真的,這個屋子,太冷了。
歐陽微喘著氣說,「我和總監到處都找不到你,還是後來我打電話給你哥,他說你一定是在這裡。」
「那……他呢?」葉輕舟開口問道。
歐陽用手扇著風,看樣子跑得不少路,「他?對了,他原本是要和我一起來的,後來說家裡有事,他要趕回去,順便和你說一聲,今晚不回家。」
「這樣啊……」葉輕舟低聲道。
歐陽自顧的走了進來,往沙上一倒,「累死我了,我說梅瑩瑩沒把你怎麼樣吧?要是有事,你和我說,我打到她散架……但是你得替我付她醫藥費……」
葉輕舟扭過頭來,坐到她旁邊,搖搖頭,「沒,她什麼也沒做……」她說著一頓,急忙改口問,「那廣告詞怎麼說了?」
歐陽甩甩腦袋,「說起這個就一肚子火,那趙非雅真是蹬鼻子上臉了,這事估計她不會輕易罷休的,估計得鬧一陣子呢!」
聽了她的話,葉輕舟立刻就蔫巴了,「都是因為我……」
「得了吧。」歐陽擺手,「要是換作我知道是給她做廣告,我直接寫小三賤了!再說了,這本來也就是意外,要我說,這是老天有眼……」
「那儀式怎麼樣了?」
「趙非雅撒完了潑,就和梅瑩瑩一起就討好記者,讓他們別把這個消息出去,儀式麼?大概是中止了吧。」歐陽撓撓頭,「總監他們趕回去緊急商討對策了,估計得總公司出面,我呢,就負責來找你了。」
葉輕舟突然覺得自己真是個不討喜的人,好好的一件事,被她弄成了這樣,心裡壓抑的慌,她開口道,「歐陽,我還是辭職吧。」
歐陽一愣,「你說什麼?」
葉輕舟咬了咬嘴唇,「我想,如果我辭職,大概這事就會過去吧。」
「你瘋了吧!」歐陽立刻回道,「你不是一天到晚最怕被開除的麼,又說什麼金融危機不好找工作,你辭職了怎麼辦?」
葉輕舟搖了搖頭,「這事本來就是我惹的,我負責,有什麼不對麼?」
「當然不對!」歐陽站起來,叉著腰說,「你哥不是把訓練得挺好的了麼,還敢來直接面對趙非雅了,怎麼這事你就要跑了?」
葉輕舟說不出話來,也許她可以說,辭職未嘗不是一種勇敢接受錯誤的表現,可是她心裡知道,她可以將此解釋為勇敢,但是事實上,卻不是。因為她是在逃避,逃避去面對趙非雅。
今天,她打了趙非雅一個耳光,她和梅瑩瑩談了話,知道了一切,她已經走出了很遠,可是卻還是沒找到她的依靠,她突然就覺得前面一片昏暗。
她無力的靠在沙上,「歐陽……連我自己都想鄙視我自己了……」
回到了家裡,葉輕舟覺得悵然若失,人真的是一種很犯賤的生物,在喬洛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在她不知道這些煩惱的時候,她無法去確定自己對喬洛的情感。
等她明白了這種感情以後,卻現她和喬洛不能在一起,更嚴重的是,她的依靠突然消失了。
在幸福的日子裡彷徨,在分離的時間裡懊悔。
葉輕舟第一次感覺到了後悔,因為對於喬洛,她一直未曾全心全力去考慮過,大多數的時間,她徘徊在某個邊緣,表面上看,她是被喬洛欺壓的人,可是事實上,她的膽小,她的懦弱,她的逃離,她的猶豫,卻是對喬洛的一種折磨。
在他說她得一直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她嚇得一跑跑了七年。
在他追來的時候,她只想著要趕緊逃跑,怕自己對他動心。
在他說給她依靠的時候,她卻在想這不過是一個賭約。
在他大聲說出愛她的時候,她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從頭到尾,她一直都是懦弱的,對感情,不敢相信,不願意接受,不能去追求。
這樣的自己,讓她鄙夷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