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到橋頭自然直 正文 PART 37
    「這以後……輕舟的工作會有麻煩麼?」歐陽喃喃了一句。

    「這事,我們都決定不了。」喬洛回道,接著轉頭對著歐陽說,「真是謝謝你了,小舟身邊能有你這樣的朋友一直陪著她。」

    「這算什麼大事啊。」歐陽歎道,「人活著,都會有最困難的時候,在我最困難的時候,是她陪著我,那麼我也該陪著她,只是世界上的人這麼多,有多少人可以接受她呢?總監,哎……」

    喬洛不說話,在餐廳的時候,小舟被他死死抱住以後,溫若何才漸漸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她全身無力倒在喬洛懷裡,目光呆滯,是清醒,還是迷茫,恐怕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喬洛見她鬆口,緩了口氣,手臂上的疼痛才漸漸傳來,鮮血淋淋。

    有多大的恐懼,才會讓她在人前無法忍耐,又有多大憤怒,才會咬出這樣的傷痕。

    「你……沒事吧?」溫若何開了口,語調並不是很流暢。

    喬洛勾起嘴角,淺笑了一下,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臂,「沒事,去打一針破傷風再上點藥就沒事了。」他說著抬起另一隻手,彎下身子,伸到葉輕舟兩腿後面,一把將她橫抱了起來,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裡,對著溫若何說,「如果方便,幫我打個電話給12o,送她去醫院。」

    溫若何趕緊點頭,撥了電話。一邊的梅瑩瑩確定沒事,才探出身子,沒想到她真的作了,說實話,看見她病的樣子她自己也嚇得不輕,似乎也想起了那年的畢業典禮,這件事無論過了多久,她想起來就後怕,可是憤怒遠遠過了恐懼,自己在畢業典禮上被她那樣羞辱,這個仇,她一定要報。

    讓葉輕舟在大庭廣眾下丟臉,恐怕表哥是不會讓她這樣的人繼續在公司工作了,更別說和她約會了。

    「表哥,太嚇人了,我們走吧。」

    溫若何卻站著沒動,而是對喬洛說,「你的手沒事吧,還是我來抱她吧。」要說他心裡一點也不害怕,那是撒謊,可是要他因為這樣的事就突然遠離葉輕舟,這同樣也是不可能的,他一直在好奇葉輕舟,但是卻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案,她的卑微,膽小在那一刻得到了完美的解釋,讓他徹底沒了任何疑惑。

    「表哥,你開什麼玩笑,她要是咬你怎麼辦?」梅瑩瑩立刻拉著他叫了起來。

    喬洛開了口,「梅小姐,小舟已經閉了嘴,怎麼你還在到處張口咬人呢?」

    梅瑩瑩一愣,抬眼看去,喬洛的眼裡,不是憤怒,不是厭惡,而是一種令人寒的平靜,他繼續開口,語調平穩,「第一,葉輕舟的父親是吸毒者,但並沒有任何犯罪行為,還稱不上是吸毒犯,這一點似乎是最基本的常識;第二,就算是吸毒者,那也是她的父親,如果說父母的罪責要子女來承擔,那麼梅小姐,你不覺得你以後的孩子恐怕會因為有你這樣的母親而一輩子抬不起頭麼?」

    「你!」梅瑩瑩想回擊,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不過她很快就又昂起了頭,「你別以為我們之間的事,我就真的不會插手!」

    喬洛勾起嘴角,「哦?原來你的興趣這麼廣泛,不但喜歡說,還喜歡做。」

    溫若何一愣,似乎不太明白他們之間會有什麼事,在他看來,他們應該僅僅是醫生和病人的關係,不過此時在這裡撞見,似乎就不單單是他所知道的那樣了。

    「溫先生,如果可以……」喬洛對他說,「我想替小舟請幾天病假,暫時不去上班。」

    「那是一定的。」溫若何趕緊說,停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這個事,我不會和別人說的。」

    他說,不會和別人說,可是究竟會不會說,喬洛並不能肯定,但是有一句承諾總比沒有的好。

    「你也休息去吧。」歐陽站起來,伸了一個懶腰,此時已經是夜裡兩點了,「今天我陪夜。」

    「沒事,還是我來吧。」喬洛笑了一下。

    「你怕我照顧不好麼?」歐陽撇嘴,斜了他一眼。

    喬洛沒說什麼,只是抬起自己的手臂,勾起嘴角,「我暫時也離不開醫院。」

    歐陽一愣,哈哈笑了起來,伸手十分自然的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得,你倆就做患難兄妹吧!」

    喬洛沒說什麼,她轉身走了幾步,突然停了下來,扭回頭,就看見喬洛目光直視著視線前方緊閉的房門,她撓了下頭,直咧咧地就說,「你……是不是沒把葉輕舟當妹妹?」她說完這話自己也愣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她和喬洛見面並不多,對他們之間也並不瞭解,可是越是不瞭解反倒越是懷疑,她是輕舟最好的朋友,可是她卻在自己面前很少提起這個哥哥,反倒讓她覺得奇怪了。

    喬洛後背一僵,側過臉,勾起嘴角,微挑起眉梢,「她也沒把我當哥哥。」

    歐陽眨巴了一下眼睛,伸手微點著手指,嘖嘖嘴,「行啊!你倆都是牛a他弟弟——牛B!」說著搖了搖頭,大步向外走。

    那天晚上,葉輕舟做了一個夢,夢裡是她高一那天的秋天,天氣微涼,學校一年一度的秋季運動會開始了。

    她從不會拒絕別人,於是光榮的成了全班女生的楷模,比賽的項目有,4*1oo米接力,4oo米,8oo米外加15oo米。她還記得體育委員激動的握著她的手,「葉輕舟,咱班的積極參與分全靠你了!」其實跑步對她來說並不是一件難事,她從小就是跑腿的命,跑下來雖然拿不到名次,卻也不會跑到一半就歇菜。

    可是體力不會歇菜,卻不代表不會有意外。

    比如比賽的那兩天,偏巧趕上葉輕舟的「大姨媽」造訪,她一早就跑去和體育委員說,可是別的女生要不就已經安排了比賽項目,要不就是完全不能跑的,於是體委雙手扶在她的肩膀上,帶著悲愴的神色道,「葉輕舟,跑不了,咱就走完全程吧!」

    葉輕舟淚眼,「那……我走的話會被人笑話麼?」

    「走自己的路!」體委扼腕,「讓別人跑去吧!」

    「……」

    不過說是走,那氣槍一響,葉輕舟還是撒腿就跑了,這是一種條件反射,她琢磨與其一開始就走,倒不如跑不動了再走。

    跑了兩百米,葉輕舟漸漸落在了最後,但是還是能跑起來的,再跑幾步,好像還是可以的,她才開始樂一下,突然就覺得兩腿間有一種「潮湧」的感覺,她立刻停了下來,深吸一口氣,想力挽狂瀾,可惜事實證明,物質決定意識,世界的本源是物質,意識終究無法決定物質啊,於是葉輕舟顫抖的扭過腦袋,往下一看,似乎看見一朵艷紅的花朵在盛開,她立刻囧掉了,全身先石化,再粉化,就期待著吹來一陣颯爽的秋風,把她隨風帶走。

    她絕望地僵在那裡,趕緊蹲下身子,看台上的觀眾看不清這裡的情況,跑道邊零零散散走過的幾個人原本還沒注意她,她這麼一蹲,大家都看了過來。

    葉輕舟淚眼望天,神啊,快點讓她的王子騎著白馬來吧,公主她大姨媽來了,撐不住了!

    她一轉臉正對向看台上的主席台,坐在桌子右邊的,正是一臉微笑的喬洛,他的目光也看了過來。

    葉輕舟立刻把兩隻眼睛當天線,對著他射sos光波,喬洛收起笑,轉身就站了起來,蹲在地上的某人立刻鬆了口氣,世道不景氣,王子來不了,那就讓火龍來吧,起碼,被火龍綁架也比蹲在這裡好。

    喬洛很快就出現在了這裡,他大步走近,周圍的人看見了他,反倒更加注意葉輕舟了,某人淚眼,神啊,火龍太拉風了,早知道讓壞女巫來好了。

    喬洛走到她面前,葉輕舟抬起臉仰視著他,逆著光,看不清他的五官,陽光從他週身投射下來,整個人顯得有些朦朧,他開口,「暈倒。」

    「丫?」

    喬洛一記凌厲的眼神如利箭一樣射下,折出讓人抖的光,葉輕舟立刻倒地,某人彎上身子,一下子就把她橫抱了起來,一臉正色的對圍觀的人說,「暈倒了,送醫務室。」

    窩在他懷裡的葉輕舟小心的探出腦袋,喬洛低頭一瞪,她立刻雙目緊閉,那時雖然是秋天,但是天氣還是很悶熱,兩人靠一起的地方,熱的濕,葉輕舟突然覺得,其實她應該是中暑了。

    一路上走著,那些雜亂的聲音不斷。

    「喬洛抱的是誰?是誰?」

    「看什麼看啊,是人家的妹妹!」

    「妹妹啊……難怪呢……」

    「要不你以為呢?喬洛對她這個妹妹護得可厲害了!」

    「廢話,人家兄妹哪有不親的!」

    ……

    病床上的葉輕舟翻了個身,模糊的醒來,覺得兩耳後的頭全部都濕了,她睜開眼,屋裡一片黑暗,只有床頭燈微亮著,她覺得嗓子有點乾澀,輕咳了一聲,扭頭想去拿一杯水,目光一轉,就看見歪靠在床邊沙上的喬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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