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爺想了半天後,忽然想起了薛府的匾額:「把薛府兩個字取下來,換上——」他一下子沉吟起來,不知道應該掛上什麼字才好。
一旁的長隨不敢打擾他,只是欠身待他說完。
他想了好久,才低沉的道:「掛上賈府兩個字吧。」說完他歎了一口氣,起身去了書房;他心亂的時候,便會到書房靜坐或是書。
孫氏連日來心情都不太好,因為趙一鳴雖然常常來她房裡,可是每次都來去匆匆的樣子;雖然她使了人打聽,老爺似乎去太太那裡的時候更少一些;但她依然心情不好,因為老爺不宿在她的屋裡,她要如何才能有身孕呢?
另一個讓她不開心的原因便是,那人好久不來了!久得她都有些忍耐不住,想出府去看他了。
金氏已經養足月了,只是因為生產時傷身子傷得厲害,現在大多數的時間還是在房裡休息,怎麼也要好好調養些日子,才可以恢復過元氣來。
紅裳這些日子有些忙,因為鳳歌和鳳音的年紀不小了,她們未婚夫家那邊送了信來,說過些日子會過來商量婚期;如此一來,就算是老太太和紅裳想多留她們幾年也不成了,頂多還能留上一年吧。
鳳歌和鳳音聽到後,雖然臉上紅了,但是也掩不住她們壓根兒不想早嫁的心思;只是這些事情卻由不得她們做主,也只能低著頭不說話。
趙一鳴一歎:「你們放心,雖然是你們母親所訂的寢室,同薛家有親戚關係,但這一支為人還是很正派的,你們大可以放心的;如果真如京中薛氏一樣,為父也早做主把你們的親事退了。
鳳歌二人只是紅著臉低低回一聲,一切但憑父母做主。
紅裳看了看兩個才不過十四五歲的小女孩子,輕輕一歎:「夫君,我們還是設法多留她們姐妹兩年吧?這一嫁出去如此遠,我還真是不捨得。」
趙一鳴心中自然也不是不捨得,可是親事早就定下來的,現如今人家等到兩姐妹快要及笄時來議親,非常合乎規矩,所以他也不能有什麼推脫之詞。
只是這樣的話他不想說出來,便玩笑道:「多留兩年?沒有聽說過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嘛!你就不怕歌兒和音兒兩個人呢恨你這個母親?」
紅裳嗔了趙一鳴一眼:「你為人父怎麼可以說這樣的玩笑?」
鳳歌和鳳音已經不依了,她們都是管過事歷練過的,自然不比那些閨閣小姐們,所以惱了之後便撲到了趙一鳴身旁,扭住了他的衣服不放。
趙一鳴看紅裳只是笑卻不代他解圍,他只得告饒兩個女兒才放過他。
鳳歌看了看鳳音,忽然依在趙一鳴身旁道:「父親,我們姐妹真得不想過早……,不捨得父母是其一,我們更加不捨得小弟小妹。」說著話,眼眶便紅了。
趙一鳴和紅裳都是眼睛發澀:他們哪裡就捨得了?
「父親,母親,能不能讓那個,那個薛家也搬來京中?我們姐妹不想離家太遠餓,那樣想見父親一面十分的不易,而且小弟小妹長大以後,怕是已經不認識我們姐妹了。」鳳音也輕輕的開了口。
兩個姑娘雖然歷練過,已經很敢說話了,但是這樣的事情她們還是不便直接說出口,不是略過了幾個字,就是模糊著亂以他語。
紅裳伸手拉過來鳳音:「只是來議親,到時還要定親,怎麼也要過個一年半載的成親呢,你們不用太過擔心。」
一聽到成親等字眼,鳳歌二人的臉又紅了,她們還是強自開口道:「母親,一年吧,半載太短了。」為了能留在父母身邊久遠一些,兩個姑娘強忍羞意爭取著。
紅裳想了想道:「我當然同意,只是不知道你們父親——」說著話,她對著鳳歌兩位姑娘一使眼色,兩位顧念立時神領心會,對著趙一鳴又撲了過去。
趙一鳴這次學乖了,不等兩個女兒纏上來,他便道:「一年,我知道了,一年!」
鳳歌和鳳音這才紅著臉跑了出去:她們實在太害羞,目的達到後立時便跑到了子珉屋裡去。
紅裳才生孩子不久,可是已經要面臨嫁女了:時間一天天的過去。她不知道什麼時候,真的對趙家的幾個姑娘生出了母女親情;她是真的捨不得鳳歌和鳳音遠嫁,真有一種扯著心的痛。
她不要如此,她真的不捨得把女兒送到其他深宅大院去受原來沒受過的苦。
紅裳的沉默讓趙一鳴有些不安:「怎麼了,裳兒?」紅裳看向趙一鳴,張嘴想說得話又嚥了回去:這個男人,對於禮教可是十分維護的,同他說他也不會想法子吧?雖然是他的女兒。
「沒有什麼,只是想到歌兒她們要嫁人就有些傷感。」
趙一鳴認真的看著紅裳,忽然說道:「裳兒,你不能什麼事情都習慣自己解決,偶爾要學會,嗯,或是相信,把事情交給我來做;我是你的夫君,理應為你撐起一片天。」
趙一鳴無頭無尾的話雖然把紅裳說得一愣,但她到底還是被感動了;而且趙一鳴讓她有些吃驚,他居然看透了她!
紅裳認真的看了看趙一鳴,歪頭想了想其實:說了出來也沒有什麼,他不同意自己就不能悄悄地做了嗎?想到這裡她對趙一鳴一笑:「我在想,要不要想個法子,讓薛家的人同意讓鳳歌和鳳音兩個小兩口在京中置辦宅院田產住下。」
趙一鳴聽完後,摸著下巴看著紅裳好一會兒,然後展顏一笑:「就是啊,這樣多好;你不說,你永遠不知道我心裡怎麼想的,是不是?我告訴你,裳兒,我和你想的一樣!我就在想,如果不違背禮法的情形下,讓她們在京中留下。」
紅裳聽了以後臉上微紅,故意不理會趙一鳴的前半句話:「兩個孩子的夫婿中有人家的長子?」
聽到趙一鳴說沒有,紅裳便知道此事大有可為了;夫婦二人笑得都有些高深莫測。
這日晚飯時分,於均來蹭飯,並帶來畫兒的消息。
畫兒已經可以確定是落選了,不過康王妃進宮想把畫兒接出去,卻被魏將軍夫人的堂姐攔下來:「太后原也不同意的,可是康王妃求了好久,不知道她怎麼求得太后,太后居然鬆動了口氣,雖然沒有說讓畫兒出宮,但也沒有再攔著;倒是幸虧有魏將軍夫人的那位貴人姐姐,不然畫兒現在已經在康王府了。」紅裳聞言擔心了起來:「不會是康王府要把畫兒做個政治聯姻吧?」
於鈞的神色有些奇怪,他似乎有些猶豫:「不太可能吧?因為康王府最近沒有人提親,也沒有什麼人需要康王府用女兒去籠絡」
趙一鳴的眉頭輕輕一皺:於鈞的消息應該沒有錯,那康王妃要接畫兒出來做什麼呢?就算她再不喜畫兒,現在畫兒已經在太后和宮裡各位貴人面前正了名分,她如果想拿畫兒出氣,便會得一個不慈的罪名——虐女,這個名聲可不好聽呢
紅裳幾個人都不得要領,最後只得放棄再想:事情只能行一步步了:「魏將軍夫人的堂姐,沒有問題吧」
於鈞笑道:「自然沒有問題,不過到時候能不能用得上這位貴人還難說了,畫兒這小丫頭十分的機靈,居然討到了太后的歡心——靠的就是霄兒小丫頭的幾手藥湯」
紅裳和張藝謀都恍然:原來上一次於鈞匆匆來府中,他們夫婦卻剛巧不在,於鈞尋霄兒要了一些藥湯的配方便走了;那配方原來是為了畫兒來索要的
於鈞摸了摸頭:「到時候再說吧,也許畫兒短時間出不了宮呢;賜婚的事情倒是不急了,不過到時候太后應該不會親自指婚的」
畫兒人在宮中,除了等紅裳也沒有其他的法子,只得繼續待下去;只是宮中的事情一日多變,天知道畫兒什麼時候能夠平平安安的出宮
為了一份仇恨,畫兒犧牲如此之大,讓這麼多人為她牽腸掛肚,值嗎?紅裳心中忽然升起了這樣的想法,然後心中一動,她便有些不舒服起來,急忙轉開了念頭
也許傷不在自己身上,所以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痛吧?紅裳又想到,自己的傷痛也只有自己最清楚。
可是紅裳經常在不經意的時候,就會想起來,為了仇恨,如此不顧一切值嗎?
薛家的人住進了趙府他們的田莊,可是薛老太太尤自不滿,「可我們這麼小的田莊,足夠我們一家人嚼用麼?他們趙府天天吃肉,難道想讓我們在這裡天天吃粗糧嘛?這也算是親戚,這也算是安頓我們?簡直就是打發叫花子嘛。?
薛老太爺一瞪她:「你以為你是誰,你也就是一個叫花子!」
薛老太太被薛老太爺一瞪,便嚇得不敢再說什麼。可是一想到自己會落到這步田地,會是因為薛老太爺所為,她便又挺起了腰桿:「你叫什麼叫,我們一家人做叫花子是誰害的?再你們這是什麼破親戚,我罵上兩句怎麼了?我不但要罵,我還要狠狠……」
薛老太爺一拍桌子:「我家的親戚不好,那你為什麼不去住你家,還要賴在這裡,現在就給我滾出去!」薛老太太想起自己一家人落難後去投奔娘家人時,被人關到門外的情形,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而薛家二老的爭吵並沒有聽到薛家大少的耳朵裡,他正盤算著:這莊子值多少銀子?如果用來翻本,手氣好的話說不定極能就把原來輸掉的都贏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