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節要過,但是應該查的事情當然還得查:柳婆子和張大娘子當然要找到好好問一問。
不過找到人的時候,紅裳她們才發覺:張大娘子不在府中了,就是那個柳婆子也早在一兩年前被兒子贖了身——有關的人居然都不府中了,而且都已經與趙府沒有關係了,不知道是巧合呢,還是有人刻意的安排。
尋到柳婆子時,她已經是六十多歲的高齡,牙齒都沒有幾顆了,一說話嘴巴就漏風的厲害;而且再加耳聾,你問十句她倒有七八句都答非所問。
於鈞和趙府派去的人在柳婆子家耗了整整一半天兒,硬是什麼也沒有問出來:左鄰右舍的人都證實柳婆子聾了有一兩年了;所以這些人也不好拿一個老婆婆如何,只得做罷了。
好在還有一個張大娘子,找到她問一問也是一樣。
人倒也並不難找,而且也是問什麼說什麼,沒有半點含糊。只是張大娘子的說辭讓紅裳等人意外了一下:她說天師是宋氏讓她請來的。
據張大娘子說:是因為宋氏聽到張大娘子和柳婆子閒話時提到了天師,所以才讓張大娘子請了天師來府中。
這番說辭,紅裳是不相信的;只是張大娘子為什麼要隱下實情呢?她雖然已經同趙家沒有關係了,不用再看哪個人的臉子行事;可是怎麼也是老太太的人,有什麼原因會隱下實情呢;也許,是她收了什麼人的銀子?那她隱下了實情倒是說得通了。
宋氏?她是不可能的。她一妾室找天師來問趙家子嗣?她還當真是不怕被打了!再者,如果是宋氏所為,她一定不會瞞著老太太:讓老太太發話,她一點兒過錯也沒有;她為什麼要安心冒著大錯獨自請天師來呢?只是張大娘子一口咬定了,無憑無據趙府的人和於鈞的人也不好拿張大娘子如何。
老太爺聽了不置可否,似乎有些相信的樣子,但也沒有說什麼;紅裳猜不透老太爺的心思,所以也就沒有在老太爺面前多話。
那麼就去找天師?
道觀是真有,天師也真有其人,可是尋天師的人卻沒有見到天師。
觀中的主持說,那天師只是掛單到他們那裡的,雖然已經住了很久,可是前些日子忽然走了。主持說著非常遺憾的樣子:道觀因此少了許多的香火錢啊。
使出去的人再一次的無功而返。
紅裳聽了以後輕輕的道:「張大娘子?張大娘子這人可仔細查過了?」
於鈞點頭,把張大娘子的事情說了一遍;沒有什麼可疑的。
紅裳皺著眉頭想了起來,一旁的侍忽然道:「太太,你說大姑娘這事兒會不會同薛氏有關?」
紅裳和於鈞都看向侍。
侍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不過還是說了下去:「張大娘子是老太太的陪房丫頭,薛姨娘就是她的表姑娘,我今兒偶然聽人說到,表姑娘在家時就同張大娘子挺熟的,張大娘子不在府中了,可是她夫婿在啊。」
紅裳和於鈞對視了一眼:薛氏也不是沒有可能攪和進來——她以表姑娘住在府的時候,可沒有少找紅裳的麻煩;只是還要去問問鳳舞,那天師第一次來趙府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也因為如此,張大娘子對於薛家的人一向很好;趙一鳴的原配就極得張大娘子的幫襯。
所以,薛姨娘以表姑娘的身份住進趙府後,雖然張大娘子已經不在府中當差,可是她可以讓她夫婿多多幫襯些啊;薛姨娘指使張大娘子的夫婿做什麼,張大娘子的夫婿應該會同意的——後來請天師算紅裳肚子裡的胎兒是男是女,應該同張大娘子的夫婿脫不了干係。
並且張大娘子還同老太太不合,原因極其簡單:她一心想做姨娘的,可是老太太卻把她嫁給了趙府管家的兒子,她心裡如何能服?
不過,張大娘子在的時候,也同宋氏關係極為不錯:宋錯常常都會送些東西給她。
畫兒最後道:「太太忘了大姑娘第一次被送到山去的時候,在她房裡發現的字條與銀票嘛?雖然後來在院子裡又發現了字條,可是也許那只是薛姨娘故意布的疑陣,免得我們疑到她身。」
那些銀票與字條兒一直沒有找到是什麼人所為。
紅裳和於鈞聽完畫兒的話,並沒有說話:畫兒的話是有些道理的;可是,就算鳳舞後來兩次陷害紅裳的事兒同薛姨娘有關,可是鳳舞所說的無子嗣的話,卻應該當同薛姨娘無關的——她才來趙府住多久?雖然現在還不知鳳舞和宋氏到底在什麼時候,確認趙府無子嗣的,但是應該有些年數了才對。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薛姨娘能得了趙一鳴的八字,可是她卻不能得到趙一飛的八字啊!趙家男丁的八字不全,那天師如何能得知趙家無嗣的?所以,背後應該還有人。
不過,紅裳想想畫兒所說,鳳舞害自己先後兩次,薛氏還真就在府中!而且她一直同大姑娘的不錯也是實情。
事情沒有查清楚,反而越來越複雜了。
紅裳、於鈞和幾個丫頭商議了一陣子也無什麼頭緒,只能先放此事日後再說了:眼下就是要過年了。
紅裳取了湯來吃的時候,魏姨娘正在喫茶。
她一邊喫茶一邊慢悠悠的道:「已經有人查問過了柳婆子和張大娘子;現如今,我想他們已經疑心到薛氏身去了?」
香草遲疑的道:「可是她來府中住了不到一年,可是無子嗣的那話兒……」
魏太姨娘微微一笑:「現在我們只是要把水攪混,讓他們看人人都有可疑才好;最開始是薛氏,然後嘛……」
香草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魏太姨娘又自管吃起茶來,只是嘴角邊兒始終含著一絲別有深意的笑。
一旁有位娘子給魏太姨娘擺了一盤新做好的茶點,對香草說道:「你為什麼要我把張大娘子的娘家人在薛府的事情,在府中撒布呢?大多數的人應該都知道的,這個說了也沒有什麼用。」
香草微微皺了皺眉毛:「你沒有照我的話去做?」那可就誤了姨奶奶的大事兒!
那娘子笑道:「我哪裡有那個膽子?當然已經照做了。只是當時你吩咐的那麼急,我也沒有來得及問你;現在看你得閒便問一問了。」能在魏太姨娘的房裡自由出入的,自然是她的心腹之人。
魏太姨娘笑了,「就因為都知道,所以大家不再提這件事情;讓你去說,就是為了讓人們提起這件事兒來——府中的人去找張大娘子,這事兒怎麼也會有人嚼舌根的;你這麼一說,太太那裡不就……」
娘子恍然,拍手連連說了幾聲兒好。
魏太姨娘又想起一事:「我記得原來大老爺同薛家議過親後,薛家後來還想再同二老爺結親的,我們府裡是不是給薛家送過二老爺的庚貼?」
香草想了想:「是有這麼回事兒。」
魏太姨娘笑瞇了眼睛:「你看,人只要不急,老天爺都會幫我們!你們也要把這個事兒想個法子讓府裡的人議論一下。」
如此,薛氏便會有趙一飛的八字了;魏太姨娘一面想著一面又吃了一口茶,她現在可是很沉得住氣。
外面有人找香草。
香草出去一會兒回來,手裡拿著一個小包裹,對魏太姨娘道:「奶奶要的東西送來了。」另外一個娘子笑著自腳踏站了起來:「奶奶,那邊兒奴婢也安排好了。奴婢看時間也不多了,我們不要再等了,就明兒?」
魏太姨娘嗔了娘子一眼:「都說了幾次了?不要著急,不要著急!就算事情明兒做,可是我們也不能心急,要靜下心把事情想幾遍,然後再說要如何,什麼時候做。」
娘子欠身告罪並一一應了魏太姨娘的話。
香草看了看外面的雪花:「奶奶,今年的年節不會在雪中過?」奶奶說得對,事情再急人也不能心急。
趙府準備過年也不是人人都忙得不可開交,一樣有彬清閒只等過年的人:備考的趙家子侄們。
趙子急急奔進了趙子平的房,把房裡的童趕了出去,才伏耳對他說道:「我們的人來說,好像有人在查孫氏娘家人的底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