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違的午影豪從艦內探身而出,一頭濃密的長直金髮,自然的披在寬肩上,純白的武士服,深藍的虎目內蘊藏著無窮的威儀,渾身散發著令人膽顫的傲霸氣息,在他身後跟著影子般的「後起榜」高手吉釬與八名親隨,個個氣度沉穩,一派高手的醉人風範,與午影豪並肩而出的還有一名儒雅風流的中年文士,神態無比從容。戴思旺仔細一瞧立馬心中喊娘。
原來此人就是被世人喻為宇內繼魯列道夫之後最傑出的智謀大家陸路,曾任銀河聯邦第一參謀之職,對銀河地理更是瞭如指掌,是現下河內各霸主欲爭取的頭號人物。
卓瑪姆星「狼亂」過後,戴思旺在清除餘孽的行動中就與此人玩過兩手,葉青對此人更是推崇倍至,據他自己說與古東林有頗深的淵源,對戴思旺也是愛護有加。此刻萬料不到他會與午影豪在一起,瞧情形還關係密切。
午影豪看也不看請安的左瑪依等人一眼,逕自舞至張衛身前,笑道:「張軍師請起,可有擾到師公他老人家?」
「師公」兩字入耳,戴思旺立馬臉色發白,整條脊椎骨寒氣直冒。
「呵呵,老夫雖識他老人家為師,但他老人家一直不肯認我這個沒出息的弟子,唉,往事不堪回首,若不是他老人家淡泊名利,一生醉心宇戰之道,成就豈會比宇內七星弱多少。」陸路雙目閃過緬懷的光芒。
戴思旺心叫完蛋,國興小子給的資料上並沒提到這一點,娘的,一定是這小子怕自己膽劫,從而偷工減料了。
這時罵娘已來及了,陸路已撇下午影豪等人,獨自在外求見道:「小路不知師尊大駕光臨,迎接來遲萬望師尊恕罪。」
戴思旺心下一橫,淡淡道:「進來吧!」
陸路誠惶誠恐的推門進內,立馬神色一震,遂又回復正常,掩上門背對戴思旺淡然道:「你是誰?」
雖說他掩飾的不著痕跡,但戴思旺知道他已出手在即,只要一個回答不好,立馬會惹來陸路兇猛的招呼,心內恨不得立馬找國興算帳,模樣要多糗就有多糗,運功恢復原貌,苦笑道:「陸大叔好,卓瑪姆一別,大叔風采依舊,真是可喜可賀,小子戴思旺!」
陸路肩頭一震,好半晌才神色如常的在戴思旺對面坐下,戴思旺暗暗佩服此人處亂不變的鎮定功夫。暗念「小老頭」保佑,知道自己已過關了,趕忙起身為他倒茶,當下一五一十把此事道出,當然不會把國興的事也說了,只是把「半人博士」說成是自己的舊識了。
陸路失望之色一閃即失,微笑道:「思旺遇害的事已傳的沸沸揚揚,午霸天還在此事上大作文章,讓影豪吃足苦頭哩。」
戴思旺老臉一紅,尷尬道:「嘿,小子確是差點沒命,奎茨、迪蘭、東心術,算小子命大!唉,這下麻煩了,陸大叔教我如何做?」
陸路顧自挨往椅背,雙目射出緬懷的光芒,喃喃道:「老夫從一個畜牲不如的小奴隸,到如今的陸路,可說皆是拜師尊他老人家所賜,在我七歲那年,恆加斯基親帥大軍洗劫『修道星』,銷煙過後,戰俘則充當奴隸遠賣外銀河,就連幼童也不列外,年青女子更是淪為軍妓……」
戴思旺知道這位人人敬仰的宇戰大家肯說故事給自己聽,背後必有深意,當下哪敢插話,自是畢恭畢敬的洗耳恭聽。殖民星的慘狀,他雖一句帶過,但也可以想見淪為殖民星後,子民任人買賣的心酸無奈。更對有「惡師」之稱的合縱艦隊心生反感。
合縱帝國現下的政體還是最野蠻的奴隸制,在河內聲譽極其惡劣,每佔領一個星球後,必是大肆掠奪一番,不過,在它這種「以戰養戰」滅絕人性的作風下,每每都能在最短的時間補充國庫,實力速度壯大,不用幾十年功夫就已發展成現今的河內頭號大國的霸主地位。
「從嚴格意義上說,師尊他老人家只栽培過兩個人,一個就是陸某人,另一個就是現下的先葉帝君午客。」
「什麼?!午客?!」戴思旺吃驚道。
「合縱東來,東河必將烽火四起,此次聯盟至關重要,若是讓午道禹陰謀得逞,東河勢必返魂無術。」陸路道。
「午道禹謀反的事,陸先生也知道啊,哈。」
「現下形式十分嚴峻,為恆加斯基打頭陣的正是在思旺手上吃過大虧的羅特,揚可拉與歷工明為副,三人皆是深通兵法的慣戰之輩,實力不可小覷,歷工明的二十萬先鋒艦隊已進駐「加央星域」,只要一個月的超光速航程就可把先葉最西的「晨風」、「晨光」兩座殖民星列入攻擊範圍,兩「晨」即下,先葉西面的「先三」、「先四」兩座空間跳躍窗就直接暴露在敵人的火力下,終能在窗口擋住歷工明的先鋒艦隊,也吃不消羅特與揚可拉押後的百萬雄師,因此兩晨之役關係到整個大局的發展,只有把歷工明的先鋒艦隊阻在「兩晨星」,我們方有時間從容部署,到時就看東河能結起多少戰力了。」
戴思旺大嚇一跳,料不到形式已到了箭在弦上一觸即發的嚴重程度。心中默算,先葉星系域廣十光年左右,西面有三座跳躍窗,分別為:先二、先三、先四跳躍窗,後兩者前方十分之一光年左右就是陸路所說的「晨風」「晨光」兩星,與先葉本星約有七光年的距離,超光速宇艦三周內即可來回,若是通過三座跳躍窗,就是普通宇艦隻要有個三兩個月的短時間也可直搗先葉本星。遑論超艦了。
「合縱虎狼之師誰不畏懼,東河大部分小國都持觀望態度,因此兩晨之役不容有失,以午霸天的軍事才能只能給歷工明當炮灰。」言下之意,午客有意任命午霸天為兩晨星的主帥。
戴思旺迷惑道:「午客並非泛泛之輩,怎會不知兩晨之役的重要性,豈容午霸天胡攪蠻纏?論聲望、資歷影豪兄當仁不讓人嘛。」
「唉,午客已不是三十年前能征善戰的午客了,宮廷的糜爛生活,已把他侵蝕成真假不分,惟女人之命是從的可憐蟲了。」陸路唏噓道。想他午客剛登上帝位之時,東征配星,南平飛沙要塞,把十多光年之廣的太域至於轄內,是何等的威風。而如今卻奸臣當道,兄弟覷位。
陸路瞧戴思旺欲言又止的神色,微笑道:「思旺有什麼看法就說吧。」
「嘿,小子也不知如何說,這些天我得到風聲,午道禹欲在壽期前後意圖謀反,更是與『狼妖』等人關係密切。」戴思旺尷尬道。他是根據自己與盤國兩人猜測所得,並沒有確切的證據,如此危言聳聽,難免有些不好意思了。
陸路一震道:「海拉斯?!」
戴思旺肯定道:「不但是『狼妖』海拉斯,還有『狼魅』安莎,二狼主成傲……」當下把自己在法默的種種合盤托上,直說至葉青從申堂手中救回才作結。申堂與成親王府的關係陸路豈會不知。
陸路色變道:「海拉斯另一個不為人知的身份就是恆加斯基的第三子。」
「什麼!?」戴思旺駭然道。
陸路曾在西源領導的狼群中待過一段時間,當瞭解些「狼神會」鮮為人知的秘事。若海拉斯真是恆加斯基的第三子,「狼神會」能讓銀河群雄摸不著邊就不足為奇了,狼神會在河內冒起時,合縱帝國還沒有現下般風光,那時銀河聯邦方散架,河內雄群並起,恆加斯基南征北戰的同時,還派自己的兒子到處偷雞摸狗暗暗發展遍佈河內的情報網,如此高瞻遠矚,此人的雄才偉略可見一斑,野心之大更是讓人心寒。
「幸好得思旺提醒,不然先葉怎麼滅亡都不知道,事不宜遲,我傳影豪過來,唔,思旺還是扮回師尊吧,或許對午客有意想不到的作用。」
戴思旺心下一苦,暗道:一眼就被你看出是冒牌貨,豈能瞞得過田立言的另一個弟子午客。想是這樣想,當下也只能照做。
午影豪的涵養確是好的沒話說,在艦外呆等了大半天,臉上一絲不耐煩的神色也沒有,而左瑪依等人此時更是連一句廢話也沒有,四下散開,把太子府的地面艦圍在正中,負起保護的責任,午影豪親自出面他哪還有放肆的資格。
聞見陸路招呼,午影豪向吉釬等人點點頭,獨自閃身進艦。
「徒孫影豪見過師公。」
午影豪大大方方的施禮道。心中暗忖:師公確是功力高絕,就那麼隨隨便便的一坐,就自然而然的流露出宗師級高手的醉人風範,高山仰止,令人心服。
戴思旺正被他如有實質的神光瞧得心下發毛時,陸路已含笑道:「影豪過來坐吧,你師公不注重繁文縟節,呵呵。」同時暗暗向戴思旺遞了個眼色。
「謝師公!」
一口一個師公,神態又畢恭畢敬,戴思旺心頭泛起了古怪無比的感覺,定了定神,威嚴道:「小豪知不知道先葉已是大難臨頭!」
「合縱東侵,歷工明囤兵加央,加央星系易攻難守,趁其陣腳未穩,只要部署得當小豪有七層把握讓歷工明吃個大虧。」午影豪虎目閃閃生光道。
「唉,不是這件事,你師公得到情報,成親王與『狼神會』聯成一氣,意圖謀反。」陸路歎道。
出乎戴思旺意料,午影豪虎目內殺機一爍,道:「成皇叔確是不知好歹,東效古城的氫結晶礦,他就著機械部故意放緩下放挖掘機械的步伐,若不是影豪一年前就不動聲色的展開挖掘工作,『金獅艦隊』休想用得上氫結晶技術,他即不仁影豪還顧忌什麼叔侄之情。」
戴思旺心道,原來氫結晶礦的事這小子早就知道,而且在聯恆發現之前已進行控掘研究,這傢伙的保密工作確是做的到位,不過,也發現午影豪的一個缺點,此子應是自持才高,一向算無遺策,有點自以為是。
「小豪知道『狼妖』海拉斯是恆加斯基的第三子嗎?」戴思旺淡淡道。
午影豪立馬色變道:「竟有此事!?請怒影豪不能給師公洗塵了,計劃有變,影豪要立刻準備起來。」言罷一施禮,旋風般的退出地面艦。
「此子確是個辦大事的人!」戴思旺目射奇光道,旋又醒悟此時艦內只有自己與陸路,立馬老臉一紅尷笑連連。
陸路不禁莞爾道:「思旺也是辦大事的人呢,呵呵,影豪並沒有見過師尊他老人家,但要想瞞過午客就要下點功夫了,嘿,還是回太子府再細說吧。」
艦身輕輕一顫,立馬加速直刺高高在上壯麗皇城。
與名震宇內的亞拉齊格學院一樣,利用「反重力」三十平方公里之廣的先葉皇城,高懸於雲端,下臨先葉本星五大洋之一先葉洋,繁華的帝都則成半月形的靠洋而踞,得天獨厚的海洋性氣候,使得帝都四季平和,美麗富饒,靠帝都這邊,島嶼林立,就像一顆顆閃閃發亮的明珠,鑲嵌在碧波浩瀚的先葉洋上,景色壯觀。
皇城的構思以雄壯為基調。雄渾舒張的白色宮殿群,屏息相對的優雅姿影,特別是正中佔地百畝之豪的帝王宮,全由純白的大理石堆徹而成,嚴謹莊重,雄姿勃發,氣勢逼人。帝王殿左側是一個佔地千畝的泊艦場,右側則是一個遼闊的御花園。
午影豪的「太子府」就坐落在皇城最東面,佔地約有幾百畝,地勢起伏不定,殿宇綿延,四周並無宮牆,林木掩映,頗顯自然奇趣,正對大門處有一條寬敞的「太子街」,太子街兩旁,秀林繁茂,人頭攢動,商號林立,隨隨便便挑出一家,也是河內嚎頭十足的大集團分號,也只有他們才能在這出力不討好的先葉皇城上繳得起昂貴的地稅,戴思旺心生感觸,記得在這皇城上也有一間「林寶」的分號,只是自己出意外後不知道情況如何了,有機會一定要去遛躂遛躂,希望他們是惟一的例外吧。
他們所乘的地面艦並沒有在太子府艦場上降落,而是直接泊在太子府花園內的草坪上。午影豪的「金獅座艦」並沒有隨他們回府。
來迎接戴思旺這冒牌田立言的只有幾名金獅艦隊中的高級將領,年紀皆在五十開外,神態自然而又不失恭敬。
陸路在前親自為「師尊」引路,不住的對太子府內的一草一木指指點點,戴思旺在眾人的擁簇下,徒步跨上一道踞於人工水池上的九曲迴廊,假山噴泉,魚兒游弋,花影樹影倒瀉水中,斑駁頻輝,相映成趣。戴思旺萬料不到,太子府內除了造型雄渾的殿捨,還有這樣一座佔地幾公頃的園林。
遊目四顧,園林美景層出不窮,四周殿捨高低有序,錯落於林木繁花間,雅俗得體。
戴思旺應是慣見世面的人,也看的心神俱醉,但見獨立殿捨為主體建築,兼營抬梁式的架樑結構,合以雕刻飛鳥走獸的精美殿簷掛件,幻麗多變的落掛,便有了莫明奇趣,配以幽深的園林,予以觀者一種明快、通透、合諧的感覺。
遇上的府衛,見是陸路與一眾將軍陪同一個氣度不凡的「中年人」徒步而來,趕忙敬禮不迭。
眾人行至花園左側的「星和殿」前,陪同在後的張衛等人紛紛施禮告辭。陸路笑道:「來吧,趁還有點時間,我們師徒倆準備一下吧。」
戴思旺聞言一愕,不知陸路賣的是什麼藥。
星和殿,高三層,底堂寬裕,擺設高樸,有迴廊陽台,四周並無府衛站崗,清淨非常。
「思旺就暫住在星和殿吧,呵呵。」陸路打量戴思旺一眼,不禁失笑道。
戴思旺現下還是田立言的模樣,卻大失儀態的賊目四顧,對底堂內的名貴擺設東摸西摸,哪有半絲田立言應有的威嚴,若是張衛等人此刻見到戴思旺的模樣必吐血身亡。
戴思旺有些不好意思的輕嗯一聲,在陸路身邊落坐。
陸路突感好笑道:「『師尊』還是第一趟涉足銀河系呢,呵呵。」遂又正容崇敬道:
「世人只知師尊是一代宇戰大家,且不知師尊的『鬥傳星移』並不比登浦的『影光傳奇』弱多少。」
「斗轉星移!?聽名字就頗有神秘引人的味兒。」戴思旺大感興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