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春弄潮 正文 第二十章 美麗下的謊言
    連續打了三天的點滴,趙翔雲總算好了。吸取了這個教訓,趙翔雲再也不敢去那種地方玩了,對老劉老李也敬而遠之,連跳舞也少了很多。跳舞回來趙翔雲也不放棄練功夫,還把練功的時間加長了一個小時,一切似乎回到正軌上來。

    工地基本正常了,每天上班活兒緊張,不時有加班的活兒輪到。工地上人員也多了起來,忙碌緊張的生活充實而有生趣。

    十一的時候工地放假一天,突然來的鬆懈讓大夥兒不習慣,於是一班工友相約去看地王大廈和國貿大廈。

    國貿是鄧小平來深圳吃飯的地方,對於他們這些見證了改革開放大潮流的人來說,對鄧小平有很深的感情。地王大廈是深圳最高的樓,來深圳不去看看是在說不過去。

    於是他們十來個相約從草鋪坐車到火車站,然後走路回來,一路可以看到嘉麗娜中心、南國影城、國貿、廬山飯店、地王大廈、東門購物街等深圳著名景點。

    回來的時候已經下午四點,沒吃中午飯的他們出了東門購物街,飢腸轆轆的沿著東門中路趕忙往回走。走到雅苑立交的時候被幾個警察和十幾個保安仔攔住了,老劉非常警覺,發現不對勁立即開跑。龔師傅反應比較慢,趙翔雲趕緊拉了他一把。要說趙翔雲是這群人中跑的最快的也是最有體力的,就這麼拉龔師傅一把耽誤,保安仔圍上來了。

    「不許跑,都蹲下,把證件拿出來!」帶頭的警察大喊到。

    所有沒跑掉的人都蹲下來,兩個保安仔拉住了趙翔雲和龔師傅。趙翔雲一個反手,拉趙翔雲的保安仔被甩開來。在趙翔雲甩開拉龔師傅的保安仔的手時,背後兩個保安仔抱住了趙翔雲,腿上立即被打了幾棍子。趙翔雲反身要反抗的時候,兩個警察趕過來了。看到一個警察手摸向了腰間的手槍,趙翔雲知道不能再反抗了,不然後果不敢想像,加上心中對警察的那麼一絲畏懼,趙翔雲蹲下來。蹲下後有被保安仔打了幾棍子:「老子叫你跑,跑啊!你還敢反抗是不?!」連續打了幾棍子後在一個年紀大一點的警察眼神制止下,保安仔才罵罵咧咧的踢了趙翔雲一腳走開。

    他們被隨後到來的警車拉到了派出所,關進了一間十幾平米的屋子,裡面已經有十幾個人了。

    龔師傅歉意的說道:「雲兄弟,是我連累了你,要不是我反應慢,你就跑了。哎!我還沒被抓過,不知道要跑。」

    「沒事,我哥會來取我們出去的。」趙翔雲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不知道厲害。

    老李焉焉的說道:「取啥子喲,要取也要到樟木頭才能取了。龜兒子的老劉都不喊一聲,自己就跑了!」

    一屋子的人相互攀談起來,各自問是哪裡的人好在哪裡幹活。大家在相同的命運下,反而覺得放開了,反正不是啥犯法的事情,就是關幾天後遣送到樟木頭嘛。有煙的拿出來給難兄難弟分發,一時間屋內煙霧繚繞,交談甚歡,一點都不像是被抓進了派出所。原本還有些忐忑的趙翔雲也放鬆下來,加入了攀談中。

    這一屋子中,有好幾個都是被抓了幾次的人了,他們趕緊給大家傳授待會兒警察登記以及進了看守所的注意事項。

    山東的老辜已經被抓了七次了,是這屋子內被抓次數最多的一個。

    老辜漫不經心的說道:「被抓也沒啥子,人數夠了今晚就會被送到樟木頭,不夠人數明天還要抓,抓夠人數明天就送,送過去沒人取半個月就每人發三十元放出來。」

    抽了口煙老辜接著說道:「等下子要去登記,如果你們有深圳戶口的朋友或者親戚擔保的打個電話就可以接出去,沒有的就等送吧。送過去登記的時候身上錢多的和有貴重物品的交到看守所登記保管,身上藏一點也可以,裡面的倉老大給一點少挨整。火機要交出來,煙就藏起來最好,裡面缺少的就是煙了。」

    「進去肯定要挨整的,運氣好幾個不怕事的兄弟分到一個倉可以跟倉老大幹一下,干贏了你就是老大!老子上次被抓進去就是我們工地的四個分在一起了,打贏了倉老大。」江蘇的老梁說道:「後來進來的都要給老子上壽,不然就整他娘的。」

    「身份證上一個地方的肯定不會分在一起的,他們怕一起的進去鬧事。」老辜說道:「分的時候大家假裝不認識,只要我們一起進去一個倉有五六個就可以幹一下。」

    天差不多黑的時候有保安仔開門進來喊道:「有深戶擔保的沒有?」

    馬上有四個穿著乾淨周正的站起來說道:「有有有,我有。」

    「跟我出來。」保安仔喊道:「其他的不許抽煙,滿屋子煙味,臭死了!」

    過了一陣子出去的人回來了,大夥兒立即圍上去,一臉媚笑的希望這四個人的親友幫忙擔保一下。四個人滿口答應,但是看他們冷漠的臉色,估計是不行。

    又過了大約一個多小時,有一個叫吳大海的被叫出去。一個像是跑業務的夾了一個公文包的難友馬上小聲的說道:「我叫劉高,安徽萊州的,幫忙保出去我給兩百元行不?」

    「好的」吳大海點點頭出去了。

    劉高滿懷希望的笑瞇瞇的等候著,但是過了半個多小時也沒人叫他,反而是另一個有擔保的被叫了。

    第三個出去的時候,劉高又趕緊去攀交情,這次價碼加到三百,結果還是沒有出去。

    最後一個被叫的時候,劉高急了,把擔保金加到五百。在焦急的等了十幾分鐘後,終於被叫了出去。

    九點過的樣子,門再次被打開了,這次是一個沒穿制服的梳大背頭三十來歲的人進來的。大背頭說道:「有要不要擔保的?三百元一個。」

    四下一陣議論,趙翔雲身上有三百多,但趙翔雲知道其他幾個工友身上錢不多,所以沒啃聲。有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站起來:「我要,出去了就給你錢。」

    「現在就給,不給就算了!」大背頭眼睛一瞪道。

    「能不能少點,我們三個人只有五百元錢,把我們一起保出去吧,大哥,幫幫忙!」又有三個中年人站起來。

    「不行,少一分錢都不保!」大背頭轉身就要鎖門。

    年輕人趕緊說道:「好,我給你。」

    大背頭接過錢揣進褲袋後問道:「還有沒有?」

    眾人不再言語,大背頭鎖門走後,議論聲馬上起來。

    「媽的,越來越黑了!之前是送走收保費,現在直接收,這錢肯定是派出所有關係的爛仔收了。老子出去碰到了砍死他娘的!」有人憤憤不平的大聲罵道。

    人就這樣,在強權下不得不低頭,但背後嘰嘰咕咕的喊聲也蠻大。

    十一點左右大背頭又來了,這次價碼降低到兩百一人。那三個錢不夠的又開始哀求,加上一個有老婆被抓了的也只有三百五十元參與進來,最後大背頭同意了。

    幾個人興奮的隨大背頭走出去,老李趕緊給趙翔雲說道:「雲兄弟,你身上錢夠的散,出去吧,別跟我們去受洋罪了。」

    「不了,我跟你們一起,要出去大家一起出去」趙翔雲回答道。

    龔師傅也趕緊勸趙翔雲,但趙翔雲那一絲江湖義氣做崇,打定主意要和大家一起受難。幾個工友一陣感動,都說道:「雲兄弟,進去了大家一定不讓你受苦!」

    在十二點的時候,外面傳來一陣雜亂的說話聲,中間夾雜一些女人的哭泣聲。一個保安仔進來開始登記名字和籍貫,完了叫大家出去院子裡排隊。

    院子裡分兩隊站了二十來個男人和七八個女人,有的女人蹲在地上嚶嚶哭泣。一輛很大的鐵籠車停在一邊,車身上噴有「XXX看」字樣,這就是遣送他們的車。

    女人們被先叫上車,然後是男人。女人們都在車廂前面的小鐵窗下站好了,有幾個坐在了底板上。一眾男人上車後,亂七八糟的或坐或蹲或站,鐵門被匡的一聲關閉了。車子隨後駛出了派出所,向樟木頭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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