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與劉皇后商量事情時,已將左右屏退。劉皇后不必擔心機密洩露,冷笑道:「原來是師父大人到了,為何鬼鬼祟祟的躲在屏風後面,不敢出來見人?」
依娜從屏風後面轉了出來,道:「你膽子越來越大了,和師父說話也這般沒上沒下。」
劉皇后道:「師父既然不像師父,徒弟自然也就不像徒弟了。」
依娜轉過頭去瞧向劉皇后,眼中閃著冷酷的光芒,道:「好膽。這賬呆會再和你算。你為什麼點醒劉備,阻止匈奴人內附。若是漢朝不讓匈奴內附,匈奴必為鮮卑所滅,你可別忘了,你也在匈奴住了好幾年,是喝著那的牛羊奶長大的。」
劉皇后道:「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安得是什麼心眼。」
依娜道:「我完全是在為匈奴未來考慮,又安得什麼心眼?」
劉皇后冷笑道:「這事你當真辦得十分漂亮。」
依娜裝傻道:「什麼事,今天你說話當真古怪,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
劉皇后道:「你我都是明白人,又是一脈相承。你玩的什麼花樣,別人可能不明白,我心裡可清楚的很。刺殺軻比能的匈奴使臣一定是你派去的,我說的沒錯吧?」
依娜笑道:「你就這麼自負?」
劉皇后道:「你先在呼廚泉那說你選的刺客如何如何厲害,手段如何如何了得,又有你在內為應,這事十拿九穩。殺了軻比能,鮮卑必將大亂,匈奴就有可乘之機,一舉收復故地。呼廚泉是個草包,沒啥本事,又好大喜功,聽說這樣做能收復故地,豈有不配合的?」
依娜笑道:「沒想到啊,沒想到啊,你居然有這本事,不愧是我親手調教出來的,這事算你說的八九不離十。」
劉皇后道:「想來你在刺客那又是另一套說詞,對他說呼廚泉、軻比能待你如何如何不好,你又是如何如何痛恨他們。這樣做既可以成功除掉軻比能,又能引得鮮卑各族痛恨匈奴,胸口這口怨氣也可以一旦為吐,當真一舉數得。」
依娜連連點頭,道:「很好,很好,分析的很有道理。還有呢?」
劉皇后道:「刺客聽你說得可憐,一定憤憤不平,又想有你為內應,此行定是十拿九穩,有驚無險,自然一諾無辭,昂然而行,可他萬萬沒料到,你壓根就不想軻比能這麼早就死……」
依娜道:「我選的刺客可是中原殺手,手段當真了得,我要是真得不想軻比能死,為何要選一個高手,隨便找個人不就是了?」
劉皇后道:「你這麼做當然是有目的,一來讓軻比能不疑,認為這事的確是匈奴單于佈置的,沒想到卻是你在弄鬼;二來,你想讓這人重創軻比能,後面你自己的人幹起事來,可就輕鬆的很了。」
依娜道:「我現在有些後悔了。當初為了讓你能在我離開時獨立行事,我拚命培養你分析判斷能力,沒想到在這個節骨眼上,你居然跟我耍起小心眼。」
劉皇后笑道:「可惜現在後悔已經晚了。」
依娜道:「既然你這麼有見的,那我來問你,我為什麼要煞費苦心佈置這些,這樣做不是將我自己的部落陷入窘境麼?對我又有什麼好處?」
劉皇后道:「好處,自然是有的。你眼瞅著事情都按著事先的計劃一步步的進行,就要成功了。你想要控制大局,手裡沒有自己的力量怎麼能成?如裡我所料不錯的話,呼廚泉的權力已被你架空了,這支匈奴騎兵實際上就掌握在你手裡。」
依娜笑道:「你這麼說我就不明白了,既然南匈奴掌握在我手裡,我又怎麼忍心看著自己辛苦聚急來的力量。」
劉皇后道:「你當然不想這樣,可是為了你的圖謀,你不得不冒一次險。只要能實現心中大業,不管做出什麼樣的犧牲都是值得的,這不是你反覆教導我的麼?你怎麼忘了?你不惜犧牲一個手段高強的刺客,不惜將匈奴拖入萬動不復的境地,為來為去還不就是為了讓你手裡這支精兵離開原先那片不理想的居住之地,遷到離關中甚近、便於行事的地方。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匈奴雖然已經歸順大漢,可大漢對它的提防之心時刻未減。若在平時,這樣的提案必然會引起皇上生疑、朝野非議。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易於為皇上所接受,我說的沒錯吧?」
依娜道:「你既已猜到我心中所想,為什麼還要竭力勸說劉備,阻止匈奴內附。」
劉皇后笑道:「師父這麼聰明,難道猜不出來麼?」
依娜道:「這麼說你的翅膀真的硬了,想自己幹了?」
劉皇后道:「既然你把話說到這份上。那我也說句心裡話,你雖然把我拉扯大,可是從來沒把我當人看,在你的眼裡我甚至連條狗都不如。我受夠你的頤指氣使,謾罵污辱。從今天起你幹你的,我干我的,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來。」
依娜道:「好膽。你可知道背叛我的下場?」
劉皇后冷笑道:「不就是個死麼?有本事你現在就殺了我。」
依娜眼中精芒暴盛,慢慢的站了起來,緩步走了過來,舉起左掌,便要擊落,但手掌停在半空,卻不擊下,道:「你當我不敢?」
劉皇后雙眼一眨不眨的凝視著停在半空的手掌,道:「你為什麼又不打呢?這一掌擊在頭上,我是決計不能活命的了。」
依娜道:「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自不忍心一掌斃了你。」
劉皇后冷笑道:「說得比唱得還好聽,你把我拉扯大,不過就是為了報仇,為了大業,有什麼感情可言?我可是這場陰謀的關鍵,現今成功在即,你殺了我,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費了,你怕是因為這個才不敢動手的吧?」
依娜氣得身軀微顫,道:「你!你寫給劉封的情信可在我手上,你不怕我將它交給劉備?」
劉皇后道:「怕,我當然怕。當初我就是怕你惱羞成怒,將信拿了出來,拚個魚死網破,所以一直含屈忍辱,聽命於你。」
依娜道:「那現在你為什麼又不怕了?」
劉皇后笑道:「你這麼聰明,難道真的猜不出來?」
依娜心中一驚,從暗袋裡取出書信仔細看了兩遍,叫道:「假的!」拿著信晃了晃,道:「這是你幹的?」
劉皇后面有得色,笑道:「怎麼樣,沒想到吧?」
依娜哈哈大笑,道:「不愧是我一手教出來的,好,好信扯了個粉碎,向上一拋,碎屑紛紛落下。大笑聲中,依娜轉過身子,一步一步向門口走去。
她剛走到門口,門吱呀的一聲開了,劉永闖了進來,道:「媽媽,她們為什麼不讓我見你?我要聽你講故事!」
身後兩個宮女發足追來,叫道:「太子殿下,娘娘正在商量要……」
依娜倏地欺上,不待眾人驚覺,已一一將其點倒。跟著搶到劉永身後,一把將他抱起,左掌輕輕抵在他的背心,道:「我一般不這麼幹,這可是你逼我的!」
劉永見她穿著宮女的服色,還道是個宮女,他常被宮女抱慣了,自然不以為意,說道:「就是你在和媽媽商量事情?我要聽媽媽講故事,你先下去吧。」說著掙扎著想要下來,可又如何有夠?急得叫道:「你幹什麼抓住我,快放開,不然我叫媽媽砍你的頭!」
劉皇后本就不是依娜的對手,又挺著個大肚子,如何相救?急得五內俱焚,叫道:「永兒,聽媽媽的話,不要亂動。」
劉永道:「阿姨在跟我做遊戲嗎?」
劉皇后點點頭,道:「對的,阿姨在跟你做遊戲,你不可亂動,不可說話,不然你就輸了。」
劉永年紀雖小,卻也要強,一聽要輸,果然老老實實,不說不動。劉皇后對依娜道:「你到底要做什麼?」
依娜冷冷道:「你心裡明白。」
劉皇后道:「可我剛勸皇上不可造次,這會改口,定會引起皇上生疑的。」
依娜道:「我想你會處理好的。」
劉皇后考慮片刻道:「好,我答應你,你快放了他。」
依娜放下了劉永,道:「你給我記住,我能讓你當上皇后,自然能毀掉你的一切,你最好給我乖乖的。」
劉皇后打了一個寒噤,道:「是,師父,子弟再也不敢了。」
劉永衝到劉皇后跟前,劉皇后一把將他摟在懷裡,眼淚嘩嘩的流了下來。劉永道:「剛才那位阿姨是誰,這麼凶巴巴的,你怎麼叫她師父?」回頭一看,剛才那位阿姨消失不見,就好像是從來也沒來過一般,叫道:「噫,那位阿姨呢?」
劉皇后道:「那位阿姨和永兒鬧著玩呢,你想不想再和那位阿姨玩呢?」
劉永還真沒見過這樣的宮女,叫道:「想啊,想啊!」
劉皇后道:「那今天的事情千萬不能告訴你父皇,否則那個阿姨再也不會出來了。」
劉永道:「好的,我不跟父皇說。」
劉皇后摸了摸他的頭道:「永兒真乖。」
劉永道:「媽媽,我的吃糖!」
劉皇后笑了,道:「饞貓,呆會下去和宮女要吧,記住不能多吃。媽媽是會檢查的,發現你多吃,可是會打你的屁股的。」
劉永叫道:「知道了,知道了。媽媽,快給我講故事。」
劉皇后苦笑道:「真拿你沒辦法。」
宣室殿,劉備將呼廚泉的表章拿給幾位重臣看了,道:「你們怎麼看?」
鍾繇道:「上郡西河赤地千里,荒蕪不毛,沒人願去開懇,匈奴人自請遷移,對我們來說可是求之不得的。且其地離關中、晉陽、洛陽都甚近便,一但鮮卑來犯,支援起來十分方便,無長途轉運之苦,臣以為呼廚泉之策誠為兩便。」
劉備緩緩地點了點頭,諸葛亮道:「這法子好是好,可元常適才也說過,該地離長安、洛陽、晉陽三處重鎮均不足千里。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不可不防啊!」
劉備又點了點頭,衝著正在打磕睡的賈仁祿叫道:「仁祿,你怎麼一到這種時候就打磕睡?快別睡了,說說你是怎麼看的。」
賈仁祿一本正經道:「臣不是打瞌睡,臣是在請教周公他人家該怎麼辦呢。」
劉備捋鬚笑道:「又來了,那他老人家這會是怎麼說的?不會是剛要說,又給朕打斷了吧?」
賈仁祿笑道:「那倒沒有,周公他老人家問了臣一個問題,臣覺得挺有趣的。」
劉備問道:「什麼問題?」
賈仁祿道:「他問臣睡覺的時候會不會允許其他人在臣的床榻邊亂打呼嚕。」
劉備心中一凜,道:「那你是怎麼回答的?」
賈仁祿道:「臣答道要是臣的妻子,倒也罷了,畢竟她們要是在睡覺時鬧出什麼動靜來,臣只有洗耳恭聽的份,沒有提意見的權力。可要是不相干的人,自然是有多遠趕多遠,要不然臣一個晚上什麼事也別幹了,光聽他們打呼嚕,那多沒勁啊!」
諸葛亮道:「仁祿之言有理,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臥榻之側,豈可許他人鼾睡」這句至理名言是宋太祖對那位寫出諸如「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之類名句的可憐皇帝李後主說的。當時宋軍正在圍攻南唐首都金陵。李後主頂不住了,便派了一個說客到宋都汴梁,請求宋太祖撤兵。宋太祖不是傻瓜,當然不會讓這只煮熟的鴨子就這麼飛了,直接了當的撂下這句話。「臥榻之側,豈可許他人鼾睡」這句話說的很明白,老子的床邊怎能允許別人打呼嚕?南唐使臣一聽,得,啥也別說了,灰溜溜的走了。不久宋軍攻破金陵,李後主投降,南唐就此滅亡。在這個年代,宋太祖和李後主這一對生死冤家都還不知道在哪呢,賈仁祿要是把這句話噴出來,又會震驚四座。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騷動,他這次換了個策略,略施小計,就讓諸葛亮替他說了出來。
劉備道:「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說得好。仁祿,你這傢伙什麼都好,就這點不好。明明自己心裡已經有了主意,偏偏不肯說出來,非得藉著周公來說事。」
賈仁祿嘿嘿一笑,道:「什麼都瞞不過皇上。孔明先生說的再明白沒有了,臥榻之側尚不許他人安睡,何況是一群狼?東郭先生和狼的故事,大家都應該很清楚吧,現在匈奴有求於我,自然卑辭奴顏,什麼好聽說什麼。可一旦危機過去,他便會立馬忘記自己是怎麼活下來的,張嘴便去咬自己的救命恩人。皇上,這好人咱不妨做做,可是這東郭先生,咱說什麼也不能當。」
劉備連連點頭,道:「可是匈奴若不內遷,必為鮮卑所滅。他畢竟是我們的屬國,一向恭順,若任其滅亡,於理不合。」
賈仁祿道:「軻比能為什麼要攻打匈奴,還不是因為匈奴派刺客去刺殺他,這事本來就是匈奴人辦得不地道,怪不得軻比能,要是老子是軻比能報復得比他還要厲害呢。咱要是幫著匈奴人去打鮮卑人,別說鮮卑人不服,怕是全天下也沒有幾個人會服的。」
諸葛亮道:「這種時候可不能只論理,一旦軻比能滅了匈奴,接下來遭殃的可就是邊境的老百姓了,這點你想過沒有?」
賈仁祿笑道:「沒接下來了。軻比能能不能親眼看到匈奴覆滅還兩說著呢,還有什麼接下來?」
劉備捋著鬍鬚,默然不語。賈仁祿問道:「這份奏章皇上可曾給皇后娘娘看過?」
劉備點點頭,道:「嗯。」
賈仁祿道:「她是怎麼說的?」
劉備道:「她也勸朕不要允許匈奴人內遷。」
賈仁祿沉吟道:「她也勸皇上不要讓匈奴人內遷?」
劉備點了點頭,賈仁祿笑了,道:「這事看來有意思了。皇上,臣等該說的也都說了,您有何聖斷?」
劉備想了好一會,方道:「說實話朕心裡還是舉棋不定。」
賈仁祿道:「這件事情牽連甚廣,本來就不是一時半會可以商量好的,皇上不妨給臣等,也給您自己一些時間,好好考慮考慮。」
劉備點頭道:「看來也只有這樣了。」
賈仁祿回到家中,來到東廳。其時貂嬋正和彩雲在廳裡聊天,彩雲見到賈仁祿站了起來問道:「有他的消息嗎?」
和那份表章一起傳來的就是公孫邵的噩耗,賈仁祿前往未央宮議事,自然有所耳聞。心想這當兒若是直接了當說了出來,彩雲沒有心理準備,搞不好會當場瘋了。賈仁祿最見不得美人落淚,一時不知該如何說才好。
彩雲心裡一沉,道:「別說了,我知道了。」眼淚滾滾而下。
賈仁祿心頭一酸,也禁不住要哭,趕緊忍住。驀地裡想起了幾句詞,一時激動,口沒遮攔,竟念了出來:「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斷腸處,明月夜,短松岡。」
這種時候念這種詞,不是上趕著讓人抽風麼?彩雲流落過風塵,對詩詞歌賦所知極精,對新詞領悟力自是不比尋常,聽他念完,便即領悟,心中大慟,放聲號啕,身子顫抖不已。貂嬋忙上前安慰,可哪裡勸得住?
貂嬋嗔道:「哪裡都有你!」一面說一面將他推了出去,關上了門,請他他吃了一碗大大的閉門羹,回頭對彩雲道:「仁祿就是口沒遮攔,哪壺不開提哪壺,我已將他趕出去了。人死不能復生,你別傷心啦!」
彩雲像是什麼也沒聽見一般,癡癡地道:「這詩是誰做的?寫的真好。」
貂嬋當然不敢說是賈仁祿,這明顯是一首悼念妻子的詩詞,賈仁祿幾位老婆都活得好好的,這可是眾所周知的事情,這種生死懸隔、傷心欲絕的心情他是無論如何也體會不到的,眼珠一轉,道:「是仁祿的一個朋友,他夫人死了十來年了。那天仁祿和他同去上墳時,就聽他吟過這首詩。仁祿念其文辭不俗,感情真摯,便默記於心,不想觸景生情,在這個時候說了出來。」嘴裡胡言亂語,替他圓著謊,心裡直將他的十七八代祖宗都罵了個遍。
這當兒彩雲腦子遲鈍極了,估計貂嬋和她說賈仁祿是外星人,她也會信,說道:「這人真好,會寫詩,他妻子死了他還可以寫詩悼念她,而且他還有個孤墳,知道愛妻的埋骨之所,可我……可我……連他葬身何處都不知道。」還好她不知道公孫邵的屍體已被剁成肉醬,不然她可真就欲哭無淚了。將人剁成肉醬的刑罰叫醢刑,極其殘酷,一般用來對待亂上作亂之徒,軻比能一來恨極公孫邵,二來也想殺雞儆猴,讓新歸附他的部落不敢亂來,故張大其事,用此酷刑。
貂嬋一時不知該勸什麼才妥,索性由著她哭,只聽她接著說道:「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而我,而我,這幾天幾乎就沒合過眼,連夢也做不到一個!」
猛地裡一躍而起,叫道:「他死了,我一個人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彎腰便往房柱上撞去,貂嬋嚇了一跳,忙上前將她死死拽住,心裡大罵賈仁祿不是個東西,自己跑了,留下她一個人擦屁股,至於賈仁祿就是被她趕跑的,這當兒哪裡記得起?
劉備從宣室殿裡出來,又回到了承明殿,劉皇后問道:「怎麼樣,大臣們怎麼說?」
劉備道:「大臣們和你想法一樣,都不欲匈奴內遷,以免變生肘腋。」
劉皇后道:「嗯,大臣們說的很對,皇上千萬不可允准呼廚泉所請。」
劉備向她秀美的臉龐瞧了兩眼,眉頭一皺,道:「你怎麼了?哪不痛快?」
劉皇后道:「沒有啊,臣妾沐浴聖恩,歡喜得緊,哪裡還有什麼不痛快?」
劉備道:「扯淡!那你怎麼哭了?」
劉皇后扭過頭去,道:「哭?臣妾哪有哭?」
劉備道:「還說什麼,這會淚珠兒兀自還掛在眉毛上。跟朕說說,哪不痛快?」
劉皇后道:「真得沒什麼。」
劉備道:「其實你也不願看到匈奴滅亡,只不過不想朕難做,故而出言反對,朕說得沒錯吧。」
劉皇后哇地一聲,伏在劉備懷裡,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劉備忙扶著她躺好,道:「你又何苦如此?」
劉皇后泣道:「臣妾實在不想干預政事,拖皇上的後腿。可臣妾……臣妾也實在不忍心,看到養育臣妾長大的匈奴面臨滅頂之災,臣妾……臣妾……真的不知該怎麼辦才好?」說著哭得更大聲了。
劉備取出錦帕拭淚,道:「好啦,別哭啦。」
劉皇后道:「忠孝不能兩全,臣妾自侍奉皇上以來就只知忠於皇上,皇上當以國家大計為重,勿以臣妾為念。」
劉備站了起來,道:「你且好好在這躺著,朕知道該怎麼做了。」
劉皇后道:「皇上你千萬不可感情用事啊!」
劉備回頭瞧了她一眼,點頭道:到宣室殿提筆草詔,准許匈奴內遷,居於膚施、高奴、藺且、離石一帶,著有司派專員前往該妥為安置,務使匈奴人一到便可安心生活。詔書寫好,劉備叫來匈奴使者,將詔書交他回去宣讀。使者大喜,領了詔書,星夜兼程,趕到美稷,宣讀上諭。
呼廚泉沒想到漢人這麼快就答應了自己的請求,高興得不知該說什麼才好,手舞足蹈,又笑又跳,發了好一陣的瘋才消停。公孫邵雖然沒能刺死軻比能,卻讓他受了極重的內傷,太醫萬復叮囑他現階段不宜輕舉妄動,否則小命不保。他謹遵醫囑,不得以推遲了用兵之期。饒是如此留給匈奴的時間也不是很多。匈奴單于收到聖旨立即通知手下加緊準備,可他後宮雖說沒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卻也是一大家子,好幾十口人,這些美人不知是在逃難,兀自磨磨蹭蹭,儘管呼廚泉不住催促,眾人還是費了許多時光,這才收齊整。
這日祭了天地,呼廚泉嘴裡唸唸有詞,對著祖宗的牌位念叨好半響,這才傳令,拔寨起程。男女老少紛紛上馬,列成隊伍,浩浩蕩蕩的往南遷徙。到了圜陰,隊伍一分為二,一支前往上郡,一支前往西河,當地官府事先就收到消息,早已將各項措施做的周到細緻。匈奴人一到地方就有帳蓬可以住,有美酒可以喝,心下大喜,無不稱頌劉備是古往今來最好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