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把薛珝叫到跟前正要下令,劉皇后站在劉備身後,衝著薛珝使了一個眼色,薛珝十分機靈,一捂肚子,大叫:「哎喲,哎喲。」
劉備納了悶了,問道:「你怎麼了?」
薛珝叫道:「估計是吃壞了肚子,不行,臣告個罪,上趟茅房。」
劉備搖頭苦笑,擺了擺手,道:「你趕緊去吧。」
薛珝答應了一聲轉身就跑。
劉備攤開雙手,道:「薛珝看來是去不了了,只有朕親自去一趟。」
劉皇后道:「其他官員不成麼?」
劉備道:「他們這會都在辦公呢,朕可不想因為這一件小事耽誤了他們的工作。那方士真的這麼急?」
劉皇后道:「嗯,說吉時就在兩個時辰以後,練丹前需有一個儀式,非要皇上親到不可。」
劉備既想長生不老,又怕那人是個騙子,空歡喜一場,心裡猶豫不決。劉皇后猜到了他的心思,道:「既是皇上不想見,那我派人打發他走。」
劉備想了一會,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這人千里迢迢來一趟不容易,朕不見一面,總有些說不過去。這樣吧,朕現在就去見他,至於這考試嘛,就由遞送試卷的內侍看著就是了。禪兒雖然愚笨,但人挺老實,這些弄虛作假的事情他是做不出來的。」
既然皇帝拍板了,這事就這麼定下來了,劉備急著想見方士,也就沒功夫考慮太多的事情,隨便派了一個內侍拿著試卷前往東宮,自己則興沖沖的前去見那方士。
那內侍到有司那領了卷子,便向東宮走去,剛上了一處迴廊,便見薛珝迎面走來,滿臉是笑,道:「你這是要去東宮?」
那內侍點點頭,薛珝從袖中取出三百兩銀子,道:「當真辛苦,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拿去買碗酒喝。」
劉皇后想要害太子自然不能用她這邊的人去,否則出了問題,就解釋不清楚了。劉備也考慮到劉皇后這邊可能會與劉禪不對付,所以這次派出的人是自己的心腹,是這世上誰和錢有仇?那人雖和薛珝不對付,可一見到錢還是眉開眼笑,道:「有事你就說,這麼客氣做什麼?」
薛珝伸嘴在他耳邊說了幾句。那內侍面有難色,道:「這能成麼?」
薛珝道:「只要您裝得像,沒能人查得出來,事成之後還有重謝。」
那內侍本就是個愛錢的主,一聽還有重謝,立馬忘了什麼原則立場,忠君愛國,點點頭,道:「你放心,我一定辦得妥妥貼貼。」將銀子揣入袖中興沖沖的去了。
薛珝望著他的背影,微微冷笑。那內侍到了東宮,劉禪在幾位老師的簇擁下迎了出來,跪地接旨,跟著將內侍讓在正殿。長案早已擺好,那內侍將幾位老師和內侍都轟了出去,指著香爐上的一柱香,對劉禪說道:「一會臣便會將這柱香點起,香一點太子就趕緊答題,等這香燃完,時間也就到了,臣就要收卷子,太子可就不能再答了,聽明白了沒有?」
劉禪半懂半不懂,胡亂的點了點頭。
那內侍從一個黃封套中取出卷子,雙手捧著,恭恭敬敬的放在案上,道:「皇上可是急等著結果,這就開始吧。」說著將那柱香點著了。
劉禪不愧是胸有成竹,一點也不緊張,慢條斯理的攤開卷子這麼一看,上面密密匝匝的寫了一堆的字,十個裡面大概有五六個不識得,不禁大眼瞪小眼,道:「這該如何答啊?」
那內侍道:「這一行行的字是題目,太子看完了題目,便在空白處作答。」
劉禪道:「這上面的字我都認不齊全,怎麼答?」他雖然不聰明,卻知道什麼叫「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什麼叫:「敏而好學,不恥下問。」可比那些自作聰明,不懂裝懂的人好多了。
那內侍道:「殿下要是有什麼關於考試規矩上的疑難,微臣可以解答,這個臣就無能為力了。」
劉禪這太子也當了好幾年,這譜自然就小不了,道:「我實在不會,你幫我答。」他從小到大這作業從來沒有自己動筆過,每次放學回來,總有一堆的人搶著替他作作業,搶到了深以為榮,搶不著的扼腕歎息,在他眼裡自己不會的事情由他人代做,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現在題答不上來,他自然而然的就想到要找一個槍手,渾不知這有什麼不對。
那內侍道:「能給殿下答題是微臣的榮幸,可微臣不識字,實在沒法為殿下分憂。」
劉禪道:「什麼,你不識字?」
那內侍點點頭,道:「嗯,微臣家裡窮,父母能把臣養這麼大就已經很不容易了,哪有錢供臣讀書?」
劉禪道:「那可如何是好?」想了好一會,道:「你去把幾位師父叫進來,讓他們答。」
那內侍很尷尬道:「這可不合規矩。」
劉禪道:「我是太子,我說還不算麼?」
那內侍道:「可這規矩是皇上定的。」
劉禪聽他得到劉備,怕得厲害,道:「你不讓他……他知道不就成了?」
那內侍道:「微臣不敢,皇上英明睿智,什麼事都瞞不過他老人家,一旦皇上知道了,微臣可要滿門抄斬。」
劉禪沒了主意,直叫:「這該如何是好?」
那內侍道:「規矩如此,殿下著急也沒有,香燒了不少了,殿下還是趕緊答……答……」說到這裡突然臉上肌肉扭曲,兩眼翻白,四肢不住的抽搐。
劉禪嚇了一跳,叫道:「你怎麼了?」
那內侍口裡流出白沫,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劉禪大急,叫道:「快來人,快來人。」
眾人慌裡慌張的搶了進來,見那人如此,知道抽風了,忙七手八腳的將他搭了下去。
監考拉下去急救了,這考場可就自由多了。劉禪指著一位匆匆的趕來的老師父,道:「這卷子上寫得什麼,我根本看不懂,你替我答吧。」
那老師倍感榮幸,將卷子恭恭敬敬的請到一邊,看了看上面的題目,略一凝神,提筆在一張空白帛書上刷刷作答,過了良久良久,這老頭總算將題目一一答完,其他幾位老師湊在邊上觀看,捋鬚微笑,滿意的點了點頭。答題的老頭將卷子和自己的答案都拿到劉禪跟前,道:「請太子殿子照著臣的答案在卷子上抄寫一遍。」
劉禪大為納悶,道:「你答都答了,還要我照抄一遍做什麼?」
那老師道:「是這樣的,臣的筆跡和太子殿下的大不相同,皇上可是十分精明的,給他瞧出破綻就不太好了。」
劉禪緩緩的點了點頭,道:「你說的很對,那我就照抄一遍。」提起筆來慢條斯理的抄著,那個機靈的內侍此時也在邊上,見那卷子引經據典,答得頭頭是道,皺起眉頭,道:「不妥,不妥。」
那老師頗為自付,聽他這話,鬍子翹得老高,道:「我這可是依據經典作答,有何不妥?」
那內侍道:「正是如此,才顯得不妥。」
那老師道:「這有什麼不妥的?難道是聖人的經典錯了不成?」
那內侍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們想想太子不大聰明,這皇上是知道的,若是這份面面俱道、毫無破綻的卷子呈將上去,一定會引起皇上懷疑的。」
那老師道:「那依你之意呢?」
那內侍道:「小的粗通文墨,不如就由小的來答。皇上一看答案文理粗淺,半通半不通,就不會懷疑了。」
那老師聽他把自己辛辛苦苦做出來的答案貶的一文不值,又聽他說讓他來答,還道他要搶替劉禪答題的風頭,氣得鬍子直翹,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安得是什麼心?這裡不需要你服侍了,趕緊給我滾!」
那內侍向劉禪使了使眼色,盼他能明白自己的用心。
劉禪只要有答案抄就成,管他是深是淺,當下埋頭苦抄,根本就沒有注意他的眼神。不過這個小內侍從小到大都跟隨他,形影不離,他可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把他趕走,說道:「師父是皇上欽點的,他就知道皇上的心思,他的答案準錯不了,你不可再多嘴多舌,否則我可要把你趕去了。」這句話即斥責了內侍,又留下了他,這個稀泥和的當真很有水平。
那內侍見劉禪根本沒想到其中的危害,就一個勁的瞎抄,暗暗叫苦,可劉禪放話了,他倒也不好多說什麼。過了良久良久,劉禪抄得手腕酸軟,總算是把卷子給塗滿了,累得滿頭大汗,道:「總算抄好了。」向那小內侍招手道:「走,咱們到御花園玩去。」站身起來,大搖大擺的走了。
幾位老師哪裡敢攔,低頭看了看那份被歪七扭八的狗爬字填滿的卷子,唯有苦笑。這不管怎麼說,這場可怕的考試總算是有驚無險的混過去了,他們不用再抹脖子上吊了,心裡這塊大石頭總算是落了地裡。
這邊劉禪和小內侍出來,在宮中東遊西逛,一會在池塘邊上餵魚,一會在小院裡偷窺宮女沐浴,倒也無憂無慮,甚是快活,總好過在宮殿裡讀那些一看就愛睡覺的勞什子書籍。逛著逛著,兩人在靠近御花園的一處假山旁和一名新進宮的宮女不期而遇,那宮女一看他的服侍,就知道他是太子,有心飛上枝頭做鳳凰,趕忙跑上去獻慇勤。
劉禪年紀即小,腦子又笨,不知道什麼叫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他喜歡玩樂,人越多他越開心,見一個宮女主動跑上來套近乎,還道自己魅力無窮,心中大樂,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她聊著。劉禪腦子笨又不愛讀書,閱歷也是甚淺,講起話來頗為無趣。可他是太子,既便他的話多麼枯躁無味,聽起來讓人多想睡覺,別人也會裝著十分愛聽的樣子,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還是發出嗡嗡嘖嘖之聲,以表示他講的好極了。那宮女一絲不苟的執行拍馬屁所須遵循的一切步驟,沒兩下就把劉禪給捋直了,哄得他十分高興,哈哈大笑。
古時人君年十五而生子,歷史上的劉禪在十五歲上就娶了張飛的閨女,這時他已接近娶妻生子的年齡,對男女之事也就在似懂非懂之間,只覺那宮女清純可人,比自己宮裡那些對自己唯唯諾諾,臉也不敢抬,話也不敢說的陳年宿貨要好一百倍,想將她要到身邊服侍自己,當下詢問姓名。
那宮女心中大喜,上趕著將名字說了。劉禪點點頭,道:「你現在誰的手下當差?」
那宮女道:「奴婢才剛進宮不久,被分在御花園,負責修減花草。」
劉禪道:「這叫什麼活啊?改明兒我跟你們的首領說說,把你要到我身邊。」
那宮女樂得幾欲暈去,道:「多謝殿下。」
劉禪道:「你可有什麼要緊事要做?」
那宮女道:「今天的活奴婢都做完了,也沒什麼事。」這會別說沒事,就算是有十萬火急的事,也得先放放再說。
劉禪道:「那好,陪我四下走走。」
那宮女大喜道:「好啊。」
劉禪在前,宮女在後,兩人一前一後的上了一道迴廊,劉禪想和她說話,還得回頭,覺得甚為彆扭,叫他到自己邊上來。那宮女能和劉禪一道壓馬路,已出望外,哪敢再奢望其他?說什麼不敢和他並肩而行,再三推托。
劉禪其實並不是一無是處,他為人和善,雖以太子之尊,卻沒有半分架子。這脾氣對於一般老百姓來說能結交到更多的朋友,可說甚好,可對統治者來說,就顯得無益而有害了。統治者最要緊的就是要保持著威嚴,讓別人覺得君主高高在上,遙不可及。若是太過和藹可親,下面的人猖狂起來就容易蹬鼻子上臉。雖然這個脾氣對招降納叛來說,可謂甚好,可是管起人來,那就差勁之至了,來來嘛,一個又笨又沒人會怕的皇帝可不就只有任人欺負麼?由於他為人隨和,是以不喜宮中的繁文縟節,在東宮時就三令五申,讓宮女內侍在沒有外人在場的情況下,不必拘禮,見那宮女對自己執禮甚恭,不高興了。那宮女覺察到他不痛快了,這才硬著頭皮走上前來。
劉禪轉嗔為喜,和那宮女並肩走著,有說有笑。就這麼著,三人兩前一後,從東逛到西,從南溜到北,漸漸的逛到柏梁台,遠遠的望見有幾個人站在台下議論者什麼,其中一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他老子劉備。
劉禪最怕見到他老子,一見是劉備,嚇了一跳,拉著那宮女的手,扭頭就跑。
劉備好歹也打過十幾年的戰,那也是個眼光六路,耳聽八方的主。他的感觀細胞並不沒有因為年紀大了而退化了,相反因為殘酷的環境,而變得更加敏銳起來。劉禪一動,就看見了,大聲叫道:「那不是禪兒麼,不好好的考試,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既然被發現了,就跑不了,劉禪紅著臉走到劉備跟前。其時劉備邊上還站著兩個人,一個是劉皇后,另一人是個道士,骨格精奇,樣貌閑雅,飄飄然有神仙之概。劉備道:「你還沒回答朕,不好好考試,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劉禪腿肚子抽筋,囁嚅道:「回父皇,兒臣已考完了,四下逛逛,放鬆放鬆。」
劉備點點頭,道:「考得怎麼樣,這卷子難不難?」
劉禪根本就沒答過題,雖說他抄了答案,可以他那過目即忘的功夫,這會全給忘了,瞠目結舌,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那宮女見到劉備心裡也是怦怦亂跳,可她為了自己今後能風風光光的在這宮殿裡行走,硬著頭皮上前,道:「啟稟皇上,太子殿下答得十分順利,一下子就將題答完了。」
劉備對劉禪道:「這不是好事麼?你為什麼支支唔唔,難道另有隱情?」
劉禪道:「沒有,沒有。兒臣確實很快將題目答完了,只不過兒臣在這裡遊玩被父皇撞見,擔心父皇責罰,心裡害怕,故不即作答。」
劉備笑了,道:「朕有這麼可怕麼?」指著那宮女道:「她是誰,朕怎麼從沒有見過?」
劉禪道:「她是兒臣剛……」那宮女悄悄的拽了拽他的袍角,劉禪想了片刻,明白過來,道:「她是兒臣宮中的一名不起眼的小宮女,皇上不認識她,也不足為奇。」
劉備正要說話,那道士道:「啟稟皇上,吉時就要到了,請皇上沐浴更衣,主持祭祀大典。」
劉備點點頭,對劉禪說道:「好了,朕這裡有要事要處理,你到別的地方去玩吧。」對那宮女道:「照顧好太子,玩一會就讓他去讀書,可別荒廢學業。」
那宮女應道:「是,奴婢知道了。」
劉禪行了一禮,趕緊轉身走人。轉過了幾個彎,看不到劉備,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道:「讀書,讀書,天天就叫我讀書,煩也煩死了。」
那宮女所謀者大,自然希望自己投資的這支股票能保持良好的發展勢頭,頗望他上進,道:「殿下,我說一句不好聽的話,不知可不可以?」
劉禪道:「有什麼話你就說吧,跟我不用客氣。」
那宮女四下一瞧,除了那心腹內侍外,左右無人,道:「太子,不管你是真愛讀書也好,假愛讀書也好,平常也要裝裝樣子讀上一讀,別整天游手好閒,讓皇上撞見,這樣可不好。」
劉禪道:「我也知道這樣不好,可是我一見到書本就頭疼,根本讀不下去。再加上那幾個老先生你是沒見過,講起話來文縐縐的,十句有八句讓人聽不懂。我給你來一段,你就知道我有多痛苦了。」說著模仿老先生講課的樣子,捋了捋下巴,咳嗽兩聲,道:「今天我要講的是,《史記》五帝本紀……句話是什麼來者?」
那內侍趕緊提醒道:「黃帝者,少典之子,姓公孫,名曰軒轅,生而神靈,弱而能言,幼而徇齊,長而敦敏,成而聰明。」
劉禪也不知對不對,叫道:「對的,就是這麼一句,你瞧瞧這話有多繞,我天天都要和這些書打交道,能不頭疼麼。」跟著學著老先生的樣子搖頭晃腦,抑揚頓挫的將剛才那番話重複了一遍,那宮女原本就覺得十分好笑,為了奉承他更加誇張到十分,笑得險些趴到地下去,捂著肚子道:「笑死我了,可笑死我了。」
劉禪道:「我本來就不喜歡讀書,再天天面對這樣古板的師傅,煩也煩死了。有時我恨不得將他們統統趕走,好讓自己耳根可以清靜清靜。可是他們是父皇欽定的師傅,是趕不走的,他們講得課我是不得不聽,還不能使小性子,得對他們恭恭敬敬的。稍有差池,他們就會到皇上那告我,說我如何不尊師重道,如何荒廢學業。父皇知道了一准要打我屁股。唉,人人都說當太子將來就能當皇帝,是一件很風光的事情,可我這個太子當的,當真是一點樂趣也沒有!」說著長長的歎了口氣。
那宮女壓低了聲音,說道:「殿下剛才也說,當了太子將來有一天能當皇上,您現在是被師傅們管得沒自由,可有朝一日,你當上了皇上,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想怎麼玩就怎麼玩,還有誰能管得了你?現在可是至關重要的時刻,無論如何也要忍,要給皇上留下一個好映像,這樣你的儲位才能安如磐石。」
劉禪道:「忍,忍,忍,我現在就討厭聽到的就是這個字。原來母后也叫我要忍,她自己也一直在忍,結果怎麼樣,忍到後來她不還上吊自……」
那內侍忙道:「殿下,孫皇后可是得病死得,您可不能亂說。」
劉禪身子一抖,道:「對的,她是得病死的,她是得病死的。」
那宮女道:「我原來以為您貴為太子,享盡榮華富貴,一定是很開心的,沒想到您盡也這麼苦。」
劉禪道:「這話我跟誰說,誰也不信,還是你瞭解我。」
那宮女道:「如果你要是不覺得我身份下賤,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就和我說說吧,就算我無法排解,說出來心裡也好過不是?」
劉禪道:「我是身份高貴,可我還很想羨慕你們這些人呢,生活自由自在,無憂無慮,我要是能過上這樣的日子,哪怕只有一天,也是開心的很。」
那宮女笑了,道:「你羨慕我們?我們有什麼可值得您羨慕的?其實我們才羨慕你呢!呼奴使婢,吃香喝辣,我們要是能過上這樣的日子,哪怕也只有一天,那可開心死了。」
劉禪笑道:「咱倆要是能換換,那就好了。」
那宮女人很聰明,很快就摸清了他脾氣,知他沒有架子,說話也就沒有顧忌,道:「是啊,是啊,不過那也只說說而已。」
劉禪歎了口氣,那宮女道:「聽說你前些日子鬧了個大笑話?」
劉禪笑道:「連你也聽說了,這消息傳得還真快。」
那宮女道:「宮裡早傳開來,說你連阿房宮是誰燒得也不知道?」
劉禪被說得不好意思,一張臉漲得紅通通的。
那宮女笑道:「其實這有什麼,我一開始也不知道,還道是宮裡的一所宮殿,心裡還納悶呢,這宮裡大大小小的宮殿我也逛了一大半,怎麼從沒聽說過有叫阿房宮的。待他們說完我才知道阿房宮原來是秦始皇建的一座宮殿,好傢伙,竟佔了好幾百里地呢?就這麼平白無端的給燒了,真的太可惜了。」
劉禪道:「你不知道沒什麼關係,我不知道可就是天大的罪過了。這宮殿可和大漢的始祖高皇帝有著密切的關係,我卻連這個也不懂,父皇能不暴跳如雷麼?」
那宮女道:「師傅們難道就從沒和你說起過?」
劉禪嘿嘿一笑,道:「說是說了,還說過不止一遍,可我很快就又忘了。那天父皇突然把我叫到宣室殿,十分嚴肅的問我阿房宮是誰燒的。我見他樣子有些凶,還道是附近的什麼宮殿給人燒了,他正在查犯人呢。你也知道最近有好多壞人在打我的主意,他們想盡辦法要將我從這位子上趕走,師傅們一再叮囑我要謹言慎行,小心防患。我當時只顧著想這是歹人栽贓嫁禍的陰謀,哪還能想到這是父皇出的題目?」
那宮女道:「這麼說來倒也怪你不得。」
劉禪道:「可父皇卻不這麼看,他認為我連這麼簡單的問題都不知道,將來還怎麼治國,正打算廢了我呢?」
那宮女道:「我剛才勸你裝裝樣子讀讀書,正是為此。不知道不要緊,只要肯上進,皇上就不會廢你了。」
劉禪搖搖頭,道:「我從小到大就不喜讀書,要強迫我做不喜歡的事情,還不如要我去死。反正這個太子我不想再當了,廢了就廢了吧,誰愛當就讓誰當去。」
那宮女沒想到劉禪如此不思進取,心想他要不當這個太子,將來如何當皇上?自己將來又如何能當貴妃、皇后?這可不行,說什麼也要勸他回心轉意不可。她剛要說話,劉禪擺了擺手,道:「別說這些不開心的事情,走我們四下逛逛去。」
那宮女賊心不死,還要囉嗦,劉禪也不和她費話,拉著她到御花園玩耍去者。
那位長得風神俊朗,骨格清秀的人就是劉皇后不知從哪找來的江湖騙子,這人別的本事沒有,一張臉皮厚過萬里長城,什麼大話都敢講,什麼牛皮都敢吹,要不是沒有人信,他估計都敢說自己就是玉皇大帝。劉備一來年紀大了,二來馬屁聽多了,好大喜勸,最喜歡聽奉承之言。那人投其所好,說劉備原是某某星某某宿,因上蒼知道天下將亂,生靈將遭塗炭之苦,故差他下凡,拯救蒼生出苦海。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劉備就算明知這是假的,也不願去揭穿他,聽了之後,龍心大悅。那人乘機說自己也上應星宿,特奉上天之命,下界助他長生不老。
劉備一聽更加高興,道:「這麼說朕的請求上天知道了?」
那方士說道:「這是自然,上天無所不能,無所不知,既便皇上不搞封禪大典,上天也知道皇上的心思。那天天帝見了皇上的封在泰山裡的玉牒,其時小人正在左右服侍,天帝便命小人下凡來助皇上達成宿願。」
劉備想考考他道:「哦,這麼說,你也見到了那玉牒了,那上面寫了些什麼,你可知道?」
那方士道:「小人其時就在左右,有幸得見。」說著就搖頭晃腦,將玉牒書的上內容從頭到尾背將出來,竟無一字差錯。
劉備暗暗心驚,由於玉牒書上滿是求上蒼讓自己長生不死,多子多孫之類的文字,無一字涉及天下蒼生,劉備不欲讓他人知道,保密工作做的極佳,這該滅得口都滅光了。普天之下,除了他自己,沒有人知道玉牒上面寫的是什麼,而這個方士居然背得一字不差,那一準是見過了。當然泰山祭壇自封禪後就有兵丁嚴密把守,他不可能私自挖開,去看裡面的玉牒,既便他這麼做了,自己也不可能不知道。除此之外,還真就只有在玉皇大帝那裡看到這一種可能性了,不由得對他完全信服。其實劉備哪知道,這玉牒書上的內容雖然嚴格保密,可劉皇后想要看到,還是不費吹灰之力。劉皇后知道了內容,轉告給那方士,那方士從頭到尾背了不下百餘遍,這會再要背不流利,就真該拉去砍頭了。
經此一役,劉備還真的認為這方士就是天上星君,下凡來助自己長生不死的,大為高興,命人重重賞了他,跟著就詢問求仙之道。那方士樂得賣弄,知無不言,言不無盡,各種稀奇古怪的話語,層出不窮,聽得劉備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更認定就是能助自己成事之人,心中的喜悅之情當真難以言表。
長談一番,那方士忽然掐起指頭,神秘兮兮的道練丹的吉時馬上就要到了,劉備要想長生不死,就必須趕緊祭天。劉備信以為真,急忙請教這天該如何祭,那方士嘰哩咕嚕的說了一堆,劉備忙命人速去準備。過了良久,諸物齊備,劉備也把自己涮乾淨了,那方士命人在柏梁台的銅人下搭起祭壇,呈上祭品,跟著胡亂擺了幾個造型,手舞足蹈,胡說八道一番,這祭祀儀式就算是結束了。
那方士下得壇來,對劉備說道祭祀儀式已告結束,可以開始練丹了,只是練丹耗資甚巨,不是他能辦到的。劉備聽了趕緊掏腰包,命人在宮外緊挨著皇宮的地方修了一所小小的丹室,讓他在那裡練丹。
打發了方士,劉備來到宣室殿,問道:「禪兒的試卷呢,拿來朕看。」
內侍呈卷子,劉備粗略瀏覽一遍,很滿意,道:「答得果然不錯。」可細細一看,覺得不對勁了,喃喃道:「文法嚴謹,條理清晰,引經據典,尋章摘句,這怎麼看怎麼像那些老先生的手筆。」對內侍說道:「去把禪兒叫來。」
劉禪應命而到,劉備問道:「這份卷子真的是你做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