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錢容易賺錢難,創業總是艱辛困苦連在一起的。既然羅馬不是一天就能建成的,拓跋部要想重新屹立於鮮卑強部之林,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雖然追隨他的部眾都是以吃苦耐勞出名的,可是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仍不免怨聲載道。拓跋部初建時,慕名而來的部眾約有近萬人,牛羊馬匹更是不計其數,可不到半個月,牛羊受不了惡劣的環境死了不少,牧民們心痛如絞,罵罵冽冽,如鳥獸散。雖然每天來投奔的人仍是絡驛不絕,可忍受不了艱苦環境開小差的也是比比皆是,相比之下走得人比來的人要多得多。本來錦上添花人人都樂意做,可是雪中送炭就沒幾個願意做了,這也是人之常情,倒也怪他們不得。
拓跋力微見好不容易壯大起來的隊伍一天天在減少,一顆心彷彿像在滴血一般。可他想破了頭也想不出法子來,只好聽之任之,終日長吁短歎。兩位夫人見他不到半個月整個人瘦了一圈,自是心痛萬分。可她們頭髮很長,這見識卻很短。兩女私下裡曾多次聚首,唧唧歪歪的商議了半天,狗屁的主意就想了不少,可真正管用的卻沒有一個,而這種討論每次都是以相互鬥毆而告結束。這段時間來她們的腦子並沒有因為天天商量而變得聰明起來,不過這拳腳功夫倒是見長。有道是不打不相識,兩人的功夫本就半斤對八兩,接連幾次切磋下來,兩人的感情反倒越來越好,這也是始料未及的事情。
這日鄧芝結束了對沒鹿回部及周邊十數個小部落的訪問,辭別竇賓,北行至長川,拜訪拓跋力微。拓跋力微聽聞鄧芝將至,預使人掃除道路,親率部眾趕到三十里外郊迎,將其讓到大帳,摒退左右,長跪請教:「拓跋部僻居長川,百廢待興,不知先生何以教我?」
鄧芝拜倒還禮,道:「大人太客氣了,在下不過是末學後進,有何本事指教大人?大人傚法越王勾踐,捨棄安逸的環境,毅然決然的率眾遷徙至長川。這分遠見,這分勇氣,不得不讓人佩服的五體投地。不過我來時也看到了,大人的處境不容樂觀。我見大人心事重重,想是和歸附的部眾受不了艱苦的環境紛紛逃離有關吧?」
拓跋力微緩緩地點了點頭,道:「先生說的一點也沒錯,為這事我這幾天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好。昨天來了三十人,可卻走了六十五人,再這樣下去,不出一個月,拓跋部將走得一個不剩,我這個孤家寡人在這裡生活下去都困難,遑論興復拓跋部?我和先生同往長安,素知先生足智多謀,希望先生看在你我相識一場的份上,不吝賜教。」
鄧芝道:「人人說長川有一大半土地是沙漠,根本不宜生存。可據我觀察,情況並沒有他們想像的那麼糟,只不過是荒地多了一些罷了,想是前人過度放牧所致,只要再補上青草,情況又會好起來的。不過就長川這片草場而言,剛開始來的人不宜過多,維持在兩三千人也就差不多了。等過上十來年左右的時間,左近這些荒地都變成了綠油油的草原,那時大人想恢復拓跋部舊觀,可就不是一件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了。」
拓跋力微道:「先生說的太好了,聽該讓那些鼠目寸光的傢伙都聽聽。說實話,先生所說的我也想到了,可是十來年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一想到殺死父親的大仇人正在草原上逍遙快活,我這心就彷彿在滴血一般。先生素富奇計,不知可有何速成良策?」
鄧芝皺起眉頭,沉吟片刻,搖搖頭,道:「欲速則不達,這個道理想必大人也知道。我們漢人有話叫:『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當年越王勾踐為報會稽之恥,臥薪嘗膽,隱忍了二十年方才成事。燕昭王為報齊國滅燕之仇,也是忍辱負重隱忍了二十八年,方才有成。以拓跋部目前的實力想像復仇,無異於以卵擊石。大人要想穩操勝券,差不多也要二十餘年左右的時間,好在大人年方壯盛,來日方纔,切不可一時之恨,而操之過急。」
拓跋力微那兩道深邃的目光向帳外望了良久,長長的歎了口氣,道:「看來也只能如……」
突然間鄧芝腦子裡靈光一閃,笑道:「妙極,妙極,妙之極矣!」
拓跋力微心下大喜,道:「先生定是有法子了,快說快說。」
鄧芝道:「大人熟知漢人歷史,應該知道秦國吧?」
拓跋力微點了點頭道:「春秋戰國時秦國僻處西戎,從不和中原交通,中原人都當它是域外蠻夷,可就是這個亳不起眼域外蠻夷,憑自身的地理優勢,逐漸蠶食六國,一統天下。」
鄧芝道:「秦國在秦穆公之後就一直默默無聞,還一度成為楚國的屬國。可就在秦孝公之後不到兩百年的時間裡突然間變得十分強大,傲視諸侯,大人知道這是為什麼麼?」
拓跋力微道:「你是說這全是商鞅變法的功勞。」
鄧芝道:「嗯,商鞅之法雖然失於刻薄,不過在有些方面還是有可取之處的,不然秦國也不可能在短短十年間內就擠身於強國之林。這按當時秦國的國力是完全不可能辦到的。《史記》貨殖列傳中有一句話很能說明問題,那句話是這麼說的:『故關中之地,於天下三分之一,而人眾不過什三;然量其富,什居其六。』意思是說關中的土地僅佔天下三分之一,人口約占天下十分之三,而以這麼少的土地,這麼少的人口,創造出來的財富卻佔了天下十分之六。商鞅之法給秦國帶來的是一個怎樣翻天覆地的變化,由此可想而知了。」
拓跋力微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秦國以農耕為主,我拓跋部卻以遊牧為主,可謂風馬牛不相及,這商鞅之法如何能運用到我們這裡來?」
鄧芝笑道:「全部照搬肯定是不行的。不過有一條略加改動,倒還可用。」
拓跋力微道:「哦,哪一條。」
鄧芝道:「徠民。」
拓跋力微道:「徠民?」
鄧芝道:「商鞅變法前秦國土曠民稀,荒地甚多,卻沒有人耕種,這不是拓跋部現在的情景很相似麼。商鞅的遠見在戰國乃至今日都是無人可及的。他發現秦國地多人少而鄰近的三晉卻地少人多,於是他就想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那就是創造十分有利的條件,鼓勵三晉農民來秦國開墾荒地。經過商的人都知道什麼叫無利不起早,商鞅當然知道空口白牙就讓人跋涉千里來到不毛之地上開荒那是根本沒可能的事情,於是他定了一系列的優惠政策,讓其他地方的老百姓一見了就怦然心動,在如此大的利益驅使下,商鞅都不用苦口婆心的對那些老百姓說什麼事成之後會怎樣怎樣,他們就好似飛蛾撲火一般,源源不絕的湧來。秦國荒地在短時期內得到了大量開墾,成了令人羨慕的良田,秦國也從徠民政策中攫取了巨大的財富,關中一地之所以能創造全國十分之六的財富,徠民政策在其間實有大功。」
拓跋力微興奮搓著雙手道:「那徠民政策的具體措施是什麼,您能和我說說麼?」
鄧芝道:「《商君書》我好久沒看了,裡面的文字大多都記不得了,不過大概意思還沒有忘。秦國為了吸引三晉百姓入秦墾荒,曾制定了給來墾荒的三晉百姓免費提供房屋土地,十年內免交一切賦稅、三世不負擔任何徭役等等優惠政策,這在當時列國之中可是絕無僅有的,列國百姓聽聞如此政策,自然趨之若鶩,秦國也得以富強。」
拓跋力微奮大叫:「太棒了,太棒了,商君真神人也!」在中原被全盤否定,人也被五牛分屍而死的商鞅要是泉下有知,聽到了一個異邦人士對他大加讚賞,不知是該哭還中該笑了。
鄧芝道:「秦人農耕,貴部遊牧,不過在徠民上倒沒有太大的差別。如今貴部人少地多,局面惡劣,還實行過去那一套方法,族民們肯定是提不起勁幹活的。要想讓他們玩了命的狠幹,誘以重利有時也是必要的手段。不過商鞅為人尖酸刻薄,他行的法只有威而沒有德,秦人由此只重法治,推崇法家,最終導致二世亡國。大人切不可操之過急,而將商鞅那套照搬照套,那樣短期內可能卓見成效,可是長遠來說卻是利大於弊的。古語有云:『德為本,威濟之,德而不威,其國外削;威而不德,其民內潰。』這句說的再明白沒有了,威德相輔相承,二者缺一不可,治國以德為本,以威為輔。如果只有德沒有威,那國家就會遭人欺負,受人蹂躪。如果只有威沒有德,那老百姓就會揭竿而起,反抗暴政。大人熟讀史籍,不仿將各國之興衰相互映證,就知道這話說的有沒有道理了。」
拓跋力微恭恭敬敬的拜倒行禮,道:「先生之來,實出天賜。如起死人而肉白骨,在下敢不奉教!」直起身子,輕擊兩掌,兩名侍女走進大帳,道:「大人有什麼吩咐?」
拓跋力微道:「取黃金百鎰,寶刀一柄,良馬二匹送給先生。」
侍女應道:「是。」
不多時幾名侍女捧著幾隻大托盤進帳,恭敬呈上。鄧芝固辭不受,入內見了楊瑛,道上劉備問候之意,並呈上劉備為她精心準備的禮物,飄然而去。
拓跋力微雖然生於草原,長於草原,卻也飽讀詩書,肚子裡的還算有幾兩墨水,他只不過是一時糊塗,這才無計可施。一經鄧芝點撥,當真如撥雲霧而睹青天。當下他在營帳裡手舞足蹈,發了好一會瘋,這才冷靜下來,起草了一份徠民榜文,令人張貼在大草原上的每一個角落。
有道是築巢才能養鳳,沒有黃金屋,顏如玉那是肯定不會來的矣。就算是牛,想要從它身上搾取奶水,最起碼也得餵它吃草,同樣道理,不用花錢就想白使喚人,這樣的好事估計連天方夜譚的故事裡也不會有。拓跋力微自己想要臥心嘗膽,勵經圖治,當然沒人管得了他。可他一時腦袋燒糊塗了,竟以為其他族民念著拓跋部對他們的好,定會心甘情願和自己一起茹毛飲血,一起吃草根啃樹皮,那可就打錯如意算盤了。雖然他的口才很好,說出來的話很能振奮人心,可是士氣終究不能當飯吃,堅持個一兩天還可以,日子久了,族民們老見不到好處,自然不會跟在他屁屁後面混。
鄧芝一席話,算是徹底將他這個夢中人給點醒了。他尋思現今鮮卑諸部林立,和當時戰國群雄割據也相差無幾。而長川雖看上去荒蕪不堪,不適合遊牧,但和秦國的關中一樣,易守難攻,要不然當初自己也不會一眼就相中這裡。只是拓跋部覆亡後重建,正如同一個新生的嬰孩一般脆弱,這樣一個什麼條件都還不完善的新生勢力,是沒有多少人願意和它一起共甘苦共患難的。這一點和秦孝公時的秦國形勢倒十分相似。
秦孝公之前,秦國內亂不斷,外侮迭至,真可謂是微弱到了極點,要是不春秋五霸之一的秦穆公為他的後代子孫打下了堅實的基礎,秦國估計都還算上戰國七雄裡的一分子,而且秦國一向閉關瑣國,從不和諸侯來往,諸侯也都視其為蠻夷,除了從他手裡搶地盤之外,幾乎不和他打交道。到秦孝公初即立時,這種惡劣的局面仍沒有多少改觀。秦孝公也是不世出的英雄人物,恥於屈居諸侯之末,於是下令求賢。規定不論賓客群臣,凡有能出奇計強秦者,授以尊官,封以大邑。在如此重利的誘惑下,在魏國鬱鬱不得志的衛鞅跑到了秦國,求見秦孝公,獻上強秦之策。他就是後來讓全天下人震驚的商鞅,他的到來無疑以衰弱已極的秦國注射了一針強心劑。
秦孝公和他談了幾天,龍心大悅,當即封他為左庶長,賜區,黃金百鎰,並曉諭群臣,今後國政,悉聽左庶長施行,有違抗者,與逆旨同。商鞅原來就是一個天下奇人,握有如此巨大的權柄,自然要放手大幹一番,於是他將自己的才幹發揮的淋漓盡致,十年之後秦國道不遺,國無盜賊,倉廩充足,勇於公戰,而不敢私鬥。秦國富強,天下莫比。秦國之所以能在短期內如此富強,「廢井田、開阡陌」及「徠民令」在其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拓跋力微熟讀史籍,這一切他當然是倒背如流,心想商鞅能以重利徠民強秦,自己為什麼不能徠民強盛拓跋部。正好附近幾大部落人口眾多,而他們控制的草場資源有限,已不能滿足日益增加的人口的需要。各部落中分不到草場牛羊的部眾比比皆是,這些人生活十分艱苦,只要給他們一片草地,哪怕那片草場實在荒蕪,他們也會感激得眼淚鼻涕齊流。如今徠民的大環境已然形成,自己若不好好的把握,那當真就是大傻瓜了。
徠民令在中原倒不怎麼新鮮,可是對剛開化未久的鮮卑諸部來說,無異於天方夜譚,是以這令一下,立時引起軒然大波。草原上眾百姓聽說只要肯去長川開荒,拓跋部將免費提供營帳工具,對於實在貧窮的人,他們還免費提供牛羊馬匹等生活必用之物。他們還規定只要有人能在一片荒地上堅持三年,那這片土地連同其上的牛羊,全部都是那位勇士的私有財產,該勇士除了十年不必交納貢賦外,還終生不用服兵役及徭役。這樣的好事,草原上這些個平頭老百姓怕是做夢都不會夢到。正因為這樣的好事來的太過突兀,就好像一向吝嗇成性的老天突然間下了一場餡餅雨一般,令人難以置信。近來各部落族民只要一閒下來,就都聚在一起議論紛紛,可是他們嘴上說得天花亂墜,真正跑到長川的倒沒有幾個。有道是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草原上不少窮得活不下去的部民,見到徠民就像飛蛾見到了火一般撲了過去。拓跋力微果然言而有信,不管來者身份多麼低下,都一律歡迎,並為他們提供開荒所需的一應必須之物。周邊幾個部落的百姓見他說話不含糊,加之對徠民令心嚮神往,紛紛趕去投奔。由於拓跋力微規定了期限,這幫傢伙要是再半途而廢,那是肯定搞不來地的,於是他們硬著頭皮扎根長川,艱苦奮鬥。當然還是有一幫人吃不了苦,中途開了小差。不過大多數人衝著土地,還是留了下來。他們的辛苦沒有白費,三年之後,他們終於得到了夢寐以求的草場及成群的牛羊,不過這些都是後話,按下不表。
鄧芝辭別了拓跋力微,回轉長安覆命。這日一行人行至河陰附近的一片草原上,忽聽得東北方傳來一聲尖銳的呼哨,一支騎兵就好像是從天上掉上來一般,從四面八方裹了上來。
鄧芝手下親隨大吃一驚,各挺器械護在鄧艾四周。歷史上鄧芝出使東吳,曾面對沸騰的油鼎面不改色心不跳,照樣在孫權面前侃侃而談,唬得孫權一愣一愣的。不過光憑這一點,就把他和趙子龍相提並論,說他一身都是膽,未免有些太過。那時他知道孫權不會把他怎麼樣,所以有恃無恐,大著膽子在孫權面前瞎掰。可現在這幫鮮卑騎兵突然出現在他面前,揮舞著手中彎刀,亂喊亂叫。他心裡好比有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身子不由自主抖了起來。
過了半晌,猛聽得鮮卑軍陣後鼓角聲大作,軍馬向兩旁分開,一名精壯漢子,馳馬出陣,向鄧芝瞧了一眼,問道:「你就是鄧芝?」
鄧芝見他衣著華麗,氣宇軒昂,顧盼之際極具威勢,知道他不是一般的人物,答道:「正是。閣下似乎不是士匪強人,不知為何阻住在下的去路?」
那漢子用一口流利的漢話說道:「知道我是誰嗎?」
鄧芝向他上下打量,心中一凜道:「若是我沒有差錯的話,您就是軻比能。」心想還好自己把那人留在長川了,不然現在真說不清楚了。
那漢子哈哈大笑,道:「果然明不虛傳,沒錯,我就是軻比能,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攔住去路了吧?」
鄧芝故作鎮定,道:「你要做什麼?」
軻比能冷冷地道:「做什麼?你千方百計的唆使我的部下反我,讓我心裡很不痛快。正巧我們要舉行一場祭祀,還欠一樣祭品。你雖然瘦了點,神仙不一定會喜歡,不過把來湊湊數,我看倒也使得。哈哈」
鄧芝哈哈大笑,想把他唬住,沒想到軻比能不是善男信女,他無動於衷的注視著鄧芝約半柱香的功夫,冷冷地道:「我常和你們這些狡滑的漢人打交道,你這套對我一點用也沒有。」說著右手一揮。鮮卑騎兵發一聲喊,圍了上來。
鄧芝親兵叫道:「保護大人!」說著向後退了幾步,將鄧芝緊緊的護在中央。
軻比能道:「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做無謂的抵抗。」
鄧芝道:「兩國交鋒尚且不斬來使,何況貴我兩國尚未敵對。軻比能,我勸你動手前最好考慮清楚,你這樣做不會給你帶來一絲好處,只會讓你和你的部落陷入萬劫不復的地步。」
軻比能道:「是麼?統統給我拿下,敢有反抗者殺無赦。」最後那句話他是用鮮卑話喊得,鄧芝雖然聽不懂,卻也猜到個大概。不知為時已晚,鮮卑騎兵已策馬衝入陣中,砍瓜切菜似的大似一陣,茵茵綠草霎時便被鮮血染紅。
鄧芝親兵遠比鮮卑騎兵要少,又不似鮮卑騎兵那樣擅長馬上作戰。好在鄧芝平素待下極有恩禮,眾親兵都願為他去死。當下一眾親兵擁著他,左衝右突。怎奈敵人將他們密密匝匝的圍了幾層,不論他們如何衝突也是枉然。
軻比能開始只是面無表情的抱著膀子,在一旁冷眼旁觀,就好像是現代人在電影院裡欣賞一片緊張刺激的動作片一般。過了半晌,鮮卑騎兵仍是戰漢軍不下,他實在看不下去了,拔出彎刀,策馬衝上,大喝一聲,右手一揮,只一刀便將一名親兵劈成兩半。鮮卑騎兵見主帥如此勇猛,大呼酣鬥,鄧芝親兵漸漸不住。不過他們都對鄧芝十分忠誠,雖然處於劣勢,卻沒一個逃跑,仍就死戰到底。又鬥了片時,鄧芝親兵個個屍橫就地,鄧芝歎了口氣,拔出佩劍,便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突然間一條長繩甩出,勁道兇猛,啪地一聲擊在他手背上。鄧芝痛哼一聲,長劍失手掉地。那條長繩繩頭陡轉,往鄧芝腰間一纏,隨即提起。
鄧芝只覺自己如同騰雲駕霧一般飛了起來,但聽得馬蹄聲響,已是身在馬背,後頸靠在一人身上。
但聽軻比能怪叫道:「烏倫,你在做什麼?」
那個叫烏倫也不答話,低著頭策馬狂奔。他的坐騎甚是神駿,霎時間就將大部隊甩在了身後。
鄧芝不知烏倫為什麼不聽軻比能使喚,也不知他要帶著自己前往何方。他還沒有從剛才的驚恐中回過神來,雖然心裡很多話要說,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只聽軻比能道:「他不是烏倫,他不是烏倫!該死的探子,殺了他,殺了他!」
眾騎兵總算是回神來,紛紛放箭,怎奈烏倫和他們已相去甚遠,長箭才到半途,就失了勢子,掉在地上。
軻比能又驚又怒,大喝一聲:「說什麼也不能讓鄧芝跑了!」策馬追上。
烏倫騎術精湛,坐騎又是千里良駒,雖然馬上帶著一個人,仍是奔行如飛。軻比能追了一陣,見兩人離自己越來越遠,漸漸得變成一個小黑點,顯是再也追趕不上了。他大怒之下,狠狠的給自己的愛馬來了幾下鞭子,哪知愛馬突然使起小性,一個虎跳,將他掀了下來。他望著天邊的黑點氣得直跺腳,卻又無可奈何。
鄧芝回頭看不見追見,心下一鬆。兩人一馬又向北奔出了三十餘里,烏倫翻身下馬,微笑著對鄧芝說道:「檄天之幸,先生總算沒事,不然整個鮮卑都要為軻比能的愚蠢行為付出血的代價。」
鄧芝向他瞧了一眼,大吃一驚叫道:「大人,怎麼會是你?」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拓跋部的新任首領拓跋力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