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平俄羅斯寡頭團,靠的是他們平日裡積攢起來的對我的信任,這些人其實都是賭徒,他們這一次又閉著眼睛把寶押在了我勾勒出的那個全球金融網上。放棄一個尤科斯給我,換取未來思囡在整合之後董事會裡那些空出來的椅子,怎麼看,他們這筆買賣都不吃虧。
剛剛搞掂了這些頭疼的事情,我還沒來得及開心,姐姐就很不仗義的告訴了我一件對於我來說極其難受的事情。樸慧姬到香港了,而且因為姐姐和烏雲白雪在操持老爺子的壽筵,所以竟然沒有一個人去機場接機。
如果換在平時,這根本就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但現在的狀況是,姐姐帶著烏雲白雪,而我忘記了是自己讓樸慧姬到香港來的。因此,樸慧姬寧可賴在機場裡等我三個多小時,也沒有選擇跟姐姐派去的人回來,她可以安安靜靜老老實實的呆在我身邊,但是如果事情涉及到烏雲白雪,樸慧姬那驚人的韌性足能夠把我們大家折磨瘋。
能給人意外的不止樸慧姬一個,我只是催促了曾紫墨一句快點兒去機場接樸慧姬,這個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商界小天女就驟然間把車速頂上了一百三十邁,耳畔轟鳴著的引擎聲,讓我怎麼聽都像是一種莫名的無聲抗議。
無聲抗議的豈止是引擎,等我們趕到機場的時候,樸慧姬坐在那裡認真學習時尚雜誌的樣子,噎得我幾乎不知道該跟眼前地這位知性美女說些什麼。
「對不起。樸小姐,讓你久等了!」
我還沒來得及組織好自己的語言,曾紫墨卻忽然打破了我們三個人之間的沉默,看著樸慧姬從書本上轉移過來的那種不解,曾紫墨臉色微紅的幫我解釋道「真地很抱歉。我不知道葉先生今天下午有安排!因為俄羅斯那邊來了好多我沒有接觸過的朋友,只好請葉先生幫忙築基,所以……」
「他們的確很難纏!」
這個世界上最瞭解女人的是女人,因此。樸慧姬很清楚地就就明白了曾紫墨的解釋是想幫我掩飾些什麼。不過以樸慧姬的聰穎和她對我的瞭解,她還沒白到認為我和曾紫墨之間有什麼事情的地步,反而是感激的沖曾紫墨笑了笑之後,乖巧的站回到我身邊等待命令。
「你要是真這麼乖就好了!」
領著微笑不語的樸慧姬走出機場的時候,我緊繃的神經沒有一絲地放鬆,烏雲白雪還在家裡,一切都還沒有結束,一切都只是剛剛開始。網.手機站apC如果換作平時,我要是提出送樸慧姬回家的話,估計她可以幸福好久。可是現在,我卻想都不敢把這句話想出來,一路上只是在默默祈禱范媽媽的晚飯準備的夠量。雖然同樣是這場三人啞劇的主角之一,但是曾紫墨沒有留在淺水池晚飯的必要和勇氣,雖然樸慧姬想用自己的挽留向剛才她幫我們解套這件事表示感謝,但是聰穎的曾紫墨還是很落寞的拒絕了她地邀請。
如果讓跟著葉囡在一起的烏雲白雪知道樸慧姬邀請了和我在一起的曾紫墨回來吃飯……
受苦受難的觀世音啊!關係好亂……
「老公!」
以逸待勞的烏雲白雪,從我的身影出現在她的大眼睛裡開始,整個身體就立刻進入了戰鬥狀態。小女兒那種做作的撒嬌烏雲白雪是不屑做的,此刻幫我整理外套地她。更像是個驕傲的貴婦。
「范媽媽好!」
雖然樸慧姬和烏雲白雪不是第一次見面,但她們現在是站在同一個屋簷下,現在,兩個人才剛剛進入陣地戰。既然是陣地戰,那麼有時候防守,反倒是一種更好的進攻,此刻的樸慧姬和范媽媽親暱地樣子,真的就像是這間大屋剛剛遠足歸來的女主人。
「姐夫,你越來越帥了!」
我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對站在姐姐身邊地獅子王先生有過如此這般地感激。看著只知道傻笑的他,我真恨不得飛過去咬他兩口。雖然他聽不懂我在說什麼,但我還是以最快地速度把他從沙發上拽了起來,而後一邊用眼神兒威脅他一邊大聲的笑道「好久沒見你了,怪想的!老爺子的酒窖裡剛到了一批阿瑪維瓦,咱們兩個人去挑幾支……」
「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經過姐姐身邊的時候。她毫不猶豫地把手伸到了我的肋下幸災樂禍道「葉小福,別以為你跑了就沒事兒!我可以讓她們兩個人現在安靜下來。但是,你不要以為這樣就完了,想想老爺子那關怎麼過吧……」
「你掐死我算了!」
姐姐說的,我不是沒有擔心過,本來我是想等老爺子過了壽誕自己也把現在的位置坐穩當之後才讓這件事浮出水面的,可是現在看樸慧姬和烏雲白雪那幾乎失控的樣子,我連後悔的勇氣都沒有了。
幸好我還有個姐夫,整整一餐晚飯,獅子王大哥幾乎就沒吃什麼東西,在姐姐不停的追問下,他幾乎把自己平生到過的地方,發生過的故事,全部都抖露了出來。其繁冗的內容幾乎都可以出兩本回憶錄了。但即便是這樣,只有單口相聲的餐桌上,仍舊是氣氛尷尬到令人難過。
老爺子是人老成精的人物,從他偶爾看向被烏雲白雪和樸慧姬夾在中間的我的眼神裡,我感覺到的是一種很無奈的失望。或許我沒有犯罪,但我現在真的搞不懂,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經在愛情和權力的夾逼下淪陷了。
「食不言,寢不語!」
實在是受不了獅子王那沒有絲毫幽默感的冷笑話。老爺子微笑著放下了自己地筷子,而後眼光很是和藹的在我們每個人尤其是烏雲白雪身上仔細的瀏覽了一遍,才悠然的吩咐我道「小福,四哥前幾天送來了一卷米芾的手札,你上樓來幫我秉燭……」
「嗯!」不敢太放肆地烏雲白雪。趁著樸慧姬沒反應過來之前輕輕的在我左手臂上掐了下之後囈道「穩不俗、險不怪、老不枯、潤不肥,是以無垂不縮、無往不收以為堅狂……」
「嗯!」樸慧姬不懂蘇黃米蔡,但是她也勇氣十足的抓住了我的手臂,只不過。她求助地眼神,確實望向筷子意外掉在地上的姐姐。看著姐姐著急撿筷子的動作,我差點沒笑出來,老爺子都上樓了,真不知道她把筷子撿起來還有什麼用。
「你們兩個就做吧!一個傻佬爺們,有什麼好爭的!」為了表示自己的不偏不倚,我只得自嘲著沖獅子王搖了搖頭,而後快步的跟在了已經消失在樓梯拐角處的老爺子。
「龍堂的事情你準備怎麼樣了?」
很意外,我走進書房之後,老爺子既沒有問我樸慧姬和烏雲白雪的事情。也沒有把傳說中的米芾手札拿出來,而是自顧自地背對著我摩挲著桌子上的一個錦盒開始了自己的深思。
「唐俊之前去過一次美國,基本上現在已經沒有了反對,或者是不合作的聲音,我需要的,也就是一場奠基性的勝利老爺子不坐,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兩條腿該往什麼地方放,只好遠遠的站在他背後,小心的默念著烏雲白雪剛才告訴我地那幾句話。
「穩不俗、險不怪、老不枯、潤不肥。是以無垂不縮、無往不收以為堅狂……」
我委屈的樣子,讓老爺子的語氣稍稍的鬆懈了一些,他轉過身打量了我良久之後,才吩咐我坐下道「小福,有些事情錯了,不是等你後悔的時候它才錯的,而是它一開始的錯,就注定了你會後悔!」
「龍堂的事情,唐俊做的不好!」我剛想解釋些什麼。老爺子便未卜先知地擺手道「你來看看,有人明知道米元章的字不好仿,卻偏偏還要堅狂,最後只落得個外強中乾的下場!」
「我的時間不夠!」確定了老爺子留給了我解釋的間隙之後,我才忐忑的為自己辯解道「北美地金融秩序一直很穩定,思囡不可能強行突破那些金融寡頭們已經卡死地位置。所以。短時期內,除了投機即將升溫的美國地產。我真地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讓那個龐然大物讓路。」「我是說,老九的話有時候不一定都是對的!」老爺子勉強的衝我搖了搖頭,而後把匣子中的絹綢扔在一旁,又悉心的把匣子收了起來才坐在我的上首道「老九能把持龍堂這麼多年,也不是全憑他的手段,這一點,你明白嗎?」
「九叔沒把梯子留給我!」
在這件事上,我的確是很委屈,雖然唐俊做的那些事情,會讓老爺子擔心我用高壓的手段獲得的根基不穩,但這件事,我自己也不是不明白,只是,九叔走的時候把當時他上位的梯子也一起撤走了,搞得我不得不自己再搭一座人牆出來。
其實中國式的繼承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五千年的傳統儒家道德束縛,讓所有華人的心理都有一個根深蒂固的概念,即一朝天子以朝臣,如果想上位,就必須有自己的人馬,而如果這些人馬把自己扶上位,你又必須投桃報李的提拔重用他們。
對於龍堂來說,我是個外來戶,所以根本就不存在「本部人馬」這個概念,除了因為對九叔忠心耿耿的那幫老夥計肯站出來我之外,我在龍堂裡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實力可言。但就是這些老頑固,我卻還不能投桃報李的繼續重用他們,因為,他們是九叔的人,他們我,只不過是因為一個很不牢靠的承諾,換而言之,我仍舊是沒有真正的進入到龍堂的核心裡去,高高在上的我,只是被這幾個老東西架空了而已。
沒有自己的人馬,也不一定就做不穩那個椅子。如果九叔像老爺子這樣,在自己退休之前,把那些絕對聽話地老夥計們統統地給收拾下去,等我上位之後再把這些重量級的人物提拔上來替換那些臨時充場面的廢柴,這些德高望重的元老們自然而然的就成了我地人。我給他們全力,幫他們證明自己是公司裡不可或缺的,他們不感激我一輩子才怪!
可是九叔什麼都沒有給我,除了一場酒會一分名單之外。我對龍堂無從下手。當然,這件事也不能怪九叔,就像老爺子說的那樣,他當年是赤手空拳的跑到北美去,而後藉著運勢和自己地手段,一步步地爬上龍堂裡擺著的那把椅子的。除了用絕對的實力換絕對的權力,他不相信任何一種的權力交接形式是完美的,所以,他什麼都沒有給我留下,他希望我這個外來戶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從香港空運過去能被我自己完全控制的。
「那你確定自己這次能成功嗎?」雖然我的解釋很蒼白,雖然有時候我也很迷信權謀這種東西,但老爺子還是很溺愛地認真聽完了我的話,而後才若有所思地疑惑了這麼一句不是問題的問題。
「過幾天我打算親自去一趟美國,我現在還不清楚美國那邊的狀況,也從來沒有和美國本土三大投行的掌舵人接觸過,所以還不太好下什麼結論。但是美國地產已經開始升溫,這是姐姐和羅傑斯他們都已經看到的事情,三大投行可以不相信姐姐的話。但是他們不敢不信羅傑斯,而只要他們信了,我就有辦法撬開他們的口袋……」
老爺子不再那麼嚴肅,我心理上的負擔也就少了很多,看著他逐漸舒展開地眉頭,我趁機把自己的整個計劃全部都鋪陳了出來,希望老爺子能幫我把好這最後一道關卡。
「用美國人的錢,堵那些流浪在美國的華人的嘴?」
沉思了好久,老爺子才似笑非笑的反問了我這麼一句。而後更是輕描淡寫的敲打我道「小福,你這可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狠招啊,就算你能確定美國不會因此而傷了元氣,思囡也難保不會受三大投行的牽連……」
「這是最近幾年來唯一合適地機會,而且。思囡現在已經不是以前的思囡了。有日本的芙蓉財閥們在做墊背,我想大部分的衝擊應該都可以緩衝掉……」感覺到老爺子已經鬆動了自己的態度。我連忙鄭重地保證了一句,以求獲得他最後的。
「我只是問問而已!」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樣,老爺子走過來溺愛地拍了拍我地腦袋,而後如釋重負的感歎道「小福,現在這間屋子是你地,你不用那麼緊張,我和你干爺爺他們都老了,除了聽,沒有權力再說你們是對還是錯了!」
「老七好久都沒回澳門了,或許過幾天你應該找他聊聊,你們祖孫兩個,很像……」我猶自看著老爺子邁向門口時那矍鑠卻難掩蒼老的背影發呆時,老爺子忽然頭也不會的叮囑我道「慧姬是個好孩子,那塊玉在她手裡,我很安心……」
老爺子離開以後,我一個人蹲在地上仔細的研究了半天那副綢絹,但或許是道行不夠,我怎麼看,它都應該比桌子上的那只匣子更有吸引力。
「老公!」
正猶豫不決的時候,烏雲白雪忽然從門縫裡把小腦袋伸了進來,她先是很白的確定了一遍屋子裡的狀況,而後才小心翼翼的把門展開了一個可以容她通過的縫隙。
「姐姐呢?」我沒有太多留意淘氣的烏雲白雪,而是蹲在地上打量著同樣從那道縫隙中擠進來的樸慧姬搖頭道「幸好本少爺的口味很單一,要不然,你還真保不齊要被淘淘欺負的進不來門!」
「是她自己要和我比身材的,我又沒強迫她!」雖然沒分出勝負,但烏雲白雪還是很得意地學著我蹲在地上疑惑道「好像真的是米元章的真跡哦?!」
「姐姐送Lio回去了!」樸慧姬看不出地上的綢絹有什麼名堂,但她很懂得揚長避短的蹲在我身邊,悉心的把綢絹收進了桌上的匣子裡。
「慧姬,你的鐲子以後用這支匣子養……」看著樸慧姬赤裸的右手手腕,我把匣子塞給她之後,又重新把綢絹拿出來遞給了彷彿被抽去了靈魂而頹坐在地上的烏雲白雪「老爺子說,紫櫝只能潤物,不如人性溫婉,所以這塊綢絹,只有你能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