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的講,其實我從確立了要進入國內鋼鐵行業的這個想法的時候起,就已經將最終的目標鎖定在了包鋼身上。雖然我前段時間不停的在北京、雲洲、香港以及烏魯木齊兜圈子,但我得眼光卻始終注視著逐漸被我得整個計劃包圍住的包鋼集團。更多的時候,我甚至覺得自己好像是一匹看見了一頭身形巨大的梅花鹿卻不知道如何下嘴獵取的惡狼,我可以將獵物逼在角落裡,但如果沒有同伴的幫助,我除了對著它流口水之外,根本不可能得到任何實質上的收穫。
不過幸好我認識像阿布拉西莫維奇以及薩蘭諾娃這樣的惡狼,雖然我們各自擁有不同的領地,但只要有共同的利益可以瓜分,我想我們誰都不會因為相互排斥而空手而歸。所以很顯然,包鋼所擁有的世界上稀土儲量第一的白雲鄂博礦脈,便成了將我們強行聯繫在一起的樞紐,而它扼守中國華北、西北連接樞紐的獨特區位優勢,則是任何想涉獵中國市場的外國惡狼都不想錯失的關鍵落子點。
但我看到的這些東西並不是什麼秘密,只要是稍有投資眼光的人,便能像我一樣發現包鋼的這一系列優勢。因為如果這座從「一五」計劃期間便開始投產的特大型冶金企業直道今天才被人們解讀出它存在的意義,那麼它的存在將不具備任何價值。可正是由於這一點,便決定了我不可能用任何一種商業手段來染指包鋼。因為它的存在涉及到了國家安全這個上層問題,所以就算烏雲白雪能夠奇跡般地幫我獲得來自上層的,它也會像個隨時都有可能張開的黑洞一般將我這個小小的民營資本主吸入萬劫不復的歷史深淵。
可是我們總是在為了生存而生活著,我們天生不是為了面對生存中接踵而來地困難的,但當困難接踵而來的時候。我們卻只能選擇面對。所以當我用自己的思維方式面對這件事地時候,自然而然的便想到了在俄羅斯政、商兩界都游刃有餘的阿布拉西莫維奇和手中握著包括「鈦」在內等中國大量稀缺資源的薩蘭諾娃。
「忽然很想聽你講故事!」或許是因為對中國的瞭解沒有薩蘭諾娃那麼詳細,所以阿布拉西莫維奇聽到我的自言自語後並沒有馬上作出反應,而仍舊是和我們交換了下眼神後由薩蘭諾娃首先發問道「葉。我想我需要知道你打算讓多少人參與到這個故事當中來,而且如果方便的話,請你告訴我這個故事的高潮和結局是什麼,好嗎?」
「我的故事可都是很長的!」感覺到薩蘭諾娃和阿布拉西莫維奇已經開始向我靠攏,我故作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目前我已經找到了故事當中的第一個主角八一鋼鐵,接下來為了情節能夠順利地接續下去,我想讓哈薩克斯坦的卡德拉甘鋼鐵廠做為配角出場。如果這個想法能夠成型,我將把自己手上已有的庫爾斯克鐵礦集團推到前台,而且我希望羅曼手裡的魯斯阿爾鋁業集團可以以和合作者的身份與它一起出現。」
「故事的高潮就要來了!」通過阿布閃爍的眼光不太能把握住他現在的想法,我只得略顯得意地偽笑道「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我和羅曼以各自的身份為籌碼向包鋼提出合作,但不管他們對這件事的熱情度又多高,甚至就算他們拒絕了合作的提議,我們的反應和態度都不要太積極。因為咱們這個時候的獵物還不是包鋼,而是基輔以及華沙等地那些瀕臨破產的超大型鋼鐵廠,只要我們用收購這些鋼鐵廠的動作給包鋼造成一種合作離心力地假象,他們就會在薩蘭妮的那些礦產公司和咱們聯合的時候後悔般的完全張開懷抱。這個時候我們需要做的,僅僅是等著被擁抱……」
「那雲洲鋼鐵集團呢?」在明白了我的真實意圖之後,薩蘭諾娃和阿布拉西莫維奇仍舊是沒有表態。而是繼續慎重地提問道「葉,如果我猜地沒錯,你應該是想把雲洲鋼鐵集團作為泛太平洋經濟圈的入海口,這樣一來好像它和東歐之間地聯繫就被人為的淡化了?」
「歐洲是世界的十字路口,只要全球經濟還聯繫在一起,它的中心位置就永遠沒辦法被取代。既然大家都看到了這一點,你認為我會傻到因為民族情感而自欺欺人的地步嗎?」我並沒有直接回答薩蘭諾娃的話,而是故作高深的向她求證了一遍歐洲中心論這個在最近流行起來的預言,從她和阿布拉西莫維奇交流了幾句後凝神沉思的表情來看。似乎我的啟髮式教育效果還不錯。
良久,我們幾人中年齡最大也最狡猾的阿布拉西莫維奇終於首先擺脫了自己沉思者的狀態,一臉希冀的看著我試探道「葉,我的確像你想像的那樣在哈薩克斯坦以及東歐地區認識著一些朋友,如果單純的幫你運作收購卡拉德甘或者是波蘭鋼鐵這樣在困境中掙扎的企業,那麼成功的機率應該很高但是恕我直言。因為有太多的故事可以借鑒。所以對於神秘的中國我只能報以謹慎的樂觀,魯斯阿爾鋁業集團也不可能盲目的進駐它並不瞭解的市場。」
「唐僧轉性了?!」等阿布拉西莫維奇深沉的表示完自己的遺憾後。我終於找到了自己抓不住這次談判節奏的原因。或許是即將成為封疆大吏,阿布拉西莫維奇原本喋喋不休的秉性好像收斂了不少,加之他現在面對的又是讓他倍感壓力的我,所以他很自然的便用冷靜將自己保護了起來,而我所說的一切在他批判性地眼光看來當然是毫無誘惑力!找到了癥結所在,自然就可以對症下藥。於是我主動提出了結束晚餐到阿布拉西莫維奇的書房去坐坐的要求。
「去幫我把那些關於包鋼的資料拿過來好嗎?」一邊輕車熟路的跟在阿布拉西莫維奇身後往書房走,我一邊向身旁整晚都心不在焉地烏雲白雪吩咐道「在我行李袋的最下面,有幾張用俄語寫成的紙片,去拿給我好嗎?」
「嗯!」從我的囑咐中回過神來,烏雲白雪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一臉愁容地緊了緊攥著我的小手。等我知趣的和阿布拉西莫維奇他們保持了幾個身為的距離後,她立刻小心翼翼的在我耳邊呢喃道「包鋼的事情恐怕很難……」
「就是為了這個?」聽到烏雲白雪說出讓她情緒緊張的原因,我的心口忽然出現了一種好久都沒有過的酸楚,用傻笑掩飾了下自己臉上即將出現的抽搐後。我看著智商有歸零趨勢地她心疼道「別擔心,你相公我有的是辦法應付這些事情,你只要好好的陪在我身邊就可以了!」
「討厭!」初嘗甜蜜烏雲白雪顯然是經受不住我對自己的這個謙稱帶給她的刺激,輕輕地在我耳邊嬌嗔了一句後患得患失的鬆開手道「如果他們對這件事沒興趣的話,咱們還是放棄的好,或許我可以在讓媽媽幫你從別的地方想想辦法……」
「只有不帶餌地鉤,沒有不咬鉤的魚!」看著烏雲白雪參雜而去的背影,我無所謂的朝自己聳了聳肩,在重新思考了一遍如何調動阿布拉西莫維奇的情緒後,躊躇滿志的跟著他走進了寬敞的書房。
輕綴了幾口阿布拉西莫維奇親自為我們奉上的紅茶之後烏雲白雪將我準備好的那些文件交到了他和薩蘭諾娃地手上,我一邊分析著他們查閱文件的樣子,一邊開門見上的撒餌道「從五十年前開始,包頭鋼鐵公司就已經是我們中國內地最大的鋼鐵企業之一,而除了生產原鋼和產成品外,它還是我們中國內地乃至全世界最大的稀土精礦和稀土產品供應商。它不但具備年產稀土精礦萬噸、稀土產品折氧化物5.5萬噸以上的生產能力,還能自主生產包括稀土精礦、釹鐵硼永磁體、稀土拋光粉、儲氫粉等55個規格地稀土高級產成品,雖然我不知道這些東西都能做些什麼,但我相信薩蘭妮應該能明白包頭鋼鐵集團生產地這些東西佔據了我們中國稀土產成品4的市場份額這個事實有什麼樣地意義。」
如我所願。當薩蘭諾娃順著我的指引看到那幾張紙片上的內部數據」的時候,她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令人不易察覺的為難。為了讓她繼續搖擺下去,我立刻抓住機會刺激阿布拉西莫維奇道「羅曼,知道我剛才為什麼提到了魯斯阿爾鋁業集團嗎?雖然包鋼集團擁有的那些鋁土資源並不能跟你的魯斯阿爾相提並論,但你不覺得一個以生產鋼鐵為主營業務的企業擁有如此多的礦產資源本身就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你是想用這些資料告訴我們它所在佔據的區位優勢有多明顯對嗎?」在事實面前,阿布拉西莫維奇不用我強迫便主動上綱上線道「葉,坦白的說我並不是不贊同你的想法,也很想藉著你的幫助進入中國市場,但請原諒我的無理。我沒有像你那樣的投資天分,所以不可能不對自己所陌生的外國環境保持謹慎,即便他是你的祖國。」
「我的確是不能向你們保證什麼!」坦然地贊同了阿布拉西莫維奇的擔心,我似是而非的繞開他的話頭自言自語道「從五十年前開始,我們國家就一直在論證如何把鐵路修到世界屋脊西藏去,包鋼除了區位優勢明顯領先於同類型的競爭對手外。它還有一個最大的優勢。那就是它是我們中國最大的路軌生產基地。當然它的產品並不單一,所以無意間它又成為了我們中國內地最大的無縫鋼管生產商。如果我手裡的這些能源公司和它建立緊密的聯繫的話,不知道那將會出現一個什麼樣的前景……」
大餅的香味讓阿布拉西莫維奇和薩蘭諾娃同時出現了飢餓感,但就像烏雲白雪擔心地那樣。他們卻仍舊是因為某些原因不敢輕易張開自己的嘴巴。無奈之下,我只得繼續像個大膽的瘋子一般將自己自編自演的這場獨角戲表演下去「羅曼,還記得咱們第一次見面時再薩蘭妮家的陽台上談論足球時地情形嗎?請相信我,你收購曼聯的機會現在已經成熟了。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用十億美元的價格買入魯斯阿爾鋁業集團3的股份。而且如果你願意完全出售掉手上地股份套現的話,我願意用不低於四十億美元的價格接盤這家世界第二大鋁製品生產商。另外,克里姆林宮方面的態度也完全不用你來擔心,我可以用自己的辦法支付這一切的成本」
瘋子的言行總是容易讓人的情緒產生波動的。所以我終於如願以償的看到了阿布拉西莫維奇和薩蘭諾娃地表情開始變化,只不過前者是驚詫我怎麼會知道他有出售魯斯阿爾鋁業集團的想法,而後者則認為我是在對著根本不可能出售這家公司的資本主癡人說夢。
「或許這個提議不錯!」在金錢的刺激下,阿布拉西莫維奇的腦袋終於靈活了起來,他收斂了下自己的詫異後故意搖著頭勸慰我道「葉,其實我並不是不相信你的判斷,我只是覺得你應當謹慎一些。作為朋友,如果不能確定你的投資計劃是合理的,我想我是不會把魯斯阿爾交給你,也不能讓它成為你失敗地導火索。」
「有時候我們要學會放棄!」面帶感激地接受了阿布拉西莫維奇的「忠告」。我舒服得靠在沙發上點燃煙道「羅曼,薩蘭妮,其實你們剛才犯了一個很嚴重的錯誤,那就是你們都把自己當成了這個局部事件的參與者,所以控制力就成了你們眼中所能看到的唯一。咱們現在來做一個假設,假設羅曼已經把魯斯阿爾交給了我,而薩蘭妮又只拿出了一小部分資本去投資包鋼集團,那麼咱們各自拿著殘缺不全的資源在包鋼集團的上市公司召開董事會時見面的情景會是什麼樣的呢?」
「你地意思是說我們應該只保留能打開這個房間的鑰匙,而不是將整個房間都買下來?」在我的提醒下。薩蘭諾娃很快便站在局外人的角度重新將問題思考了一遍,而後眼中夾雜著一絲我希望看到的參差抬頭求證道「葉,你的意思是說你不會像對待八一鋼鐵公司那樣對待包鋼集團,而只會引領著我們投資它地上市公司,對嗎?這樣雖然我們並沒有得到太大地話語權,但至少是以很低的成本拿到了打開了中國金屬消費市場大門地鑰匙?」
「做生意講究的是生財,如果單純的為了對某件事情保持絕對的控制力而放棄了獲利的機會,那麼這個控制力還有意義嗎?」有些報復性的沖薩蘭諾娃深沉了一句,我轉而目不轉睛的盯著阿布拉西莫維奇說道「其實我從沒像個傻瓜那樣奢望過自己可以把包鋼集團據為己有。也沒有幻想過咱們可以合作控股它的上市公司,這是危險的,也是不現實的。不過放棄控股權並不就意味著失去,其實在這場博弈當中,我們得到的東西更多。」
「你是說我們可以得到一座運營成本低於歐洲平均水平的世界工廠嗎?」在我的悉心開導下,阿布拉西莫維奇終於恢復了自己的「唐僧」本色「葉。請原諒我的無理。如果你可以在我們對包鋼上市公司的董事會不具備絕對的控制力的前提下得到足夠多的出口配額,我想我一定可以通過自己在東南歐的這些朋友將這些低級產品全部銷售出去。因為雖然這些產品不具備技術上的優勢,但我想這些經濟狀況並不理想的國家是不會拒絕廉價傾銷的。當然,我還可以像你構想的那樣,通過幫助你收購東歐以及中亞那些鋼鐵公司來暫時提高包鋼的技術並間接的增加對它的影響力,但這種動作的操作空間因該很有限。」
「已經足夠了!」跟著指尖摩挲出的感覺,我躊躇滿志的亮出了自己的底牌「其實從我佈局我們中國的鋼鐵行業開始,我就已經用一個圈子將包鋼圈在了中心位置。首先,由於我們國內南北方經濟、氣候等因素的差異,包鋼的主營產品不可能在人為的干擾下將銷售半徑延伸到長江以南,而無論它向東還是向西延展,都將和我即將獲得的那兩個鋼鐵廠產生正面衝突。這個時候,它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向北發展,但俄羅斯是屬於你和薩蘭妮的,就算我的庫爾斯克礦業集團不和它正面衝突,俄羅斯北方鋼鐵集團也一定不會輕易讓它進駐自己的領地。於是在這種困境出現的時候,你這個對東歐很有影響力的俄羅斯鋁業大亨的出現自然就成了它們唯一的希望,那些董事會的傻瓜們為了規避貿易壁壘並得到我們手裡那些能源企業源源不斷地訂單,不可能不和你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