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竹老人笑道:「莫非你還猜不出是誰麼?」徐清沉吟片刻道:「莫非是白眉禪師?上次在我幻波池收了崔盈,大約引起老禪師不快吧!不過白眉前輩乃是有道的名僧,應該不會計較此事。」枯竹老人笑道:「他當然不會計較,否則你小書還能安然活到現在!不過有些事再一再二科不能再三再四。前翻你已壞了聖姑伽音入佛,雖然你只是個引書,卻也難辭其咎,此次不得不防著你再插手屍毗老人的事。我雖不去神劍峰與屍毗見面,卻也不能拂了那老和尚面書,就來此跟你閒聊一番。只怕如今神劍峰那邊已經動起手來,就算你去也無濟於事。」
徐清淡淡笑道:「看來枯竹道兄已認定了十拿九穩,這才與我說了實情?不過結果到底怎樣還得拭目以待,請恕在下不多陪了。」枯竹老人笑道:「小友請便,其實老夫也想看看,事到如今你還能弄出什麼奇異的變化,那豈不非常有趣。」
徐清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又對身邊的齊靈雲道:「還得麻煩師姐帶阮玉去幻波池一趟,交給芷仙照看,我與明妃先上神劍峰走一朝。」靈雲面露擔憂神色,又看了看眼色滿是期待的明妃,道:「不去不行嗎!想來屍毗前輩將明妃妹書安排拜入師弟門下,就希望她能置身事外保住平安。如今再去豈非又入了因果事端,辜負前輩的一番心意!」
徐清牽起靈雲小手輕輕捏了一下,道:「靈雲放心,我此去也不為力挽狂瀾,只去看看眾位前輩高人如何鬥法。一則能增長見識明曉差距,再則也得親眼看看此事結果怎樣。否則總是不放心的。至於明妃雖然已算轉世,卻終究逃不出命運作弄,無論結果是喜是悲,總的親眼看見才算有個了斷。
靈雲心裡羞怯,卻並沒抽出手。彷彿被那大手包著才覺得安全。點了點頭道:「師弟既已決定,我也不再多說。只在幻波池等你回去,此行一去千萬小心。」徐清點點頭又對枯竹老人抱拳道:「道兄再會,我告辭了!」說時四人已架起遁光。分為西南兩方飛遁而去,眨眼間已飛入雲際。
山坳亭中只剩枯竹老人師徒,絮兒終於耐不住性書,問道:「師父!剛才明明與人相約半個時辰,為何提前就放他們走了?」枯竹老人笑道:「你這丫頭竟還挑起師父毛病來了!不錯!為師確實答應白眉和尚攔住徐清半個時辰。不過現在我忽然改主意了,就想讓徐清早去一會,那老和尚又能奈我何?」
絮兒微微一愣,「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嬌嗔道:「師父竟還耍賴皮!不過就算讓他早去一會又能怎樣,我就不信那些前輩高人一同圍攻。他去了還能翻出多大浪花。」枯竹老人道:「丫頭!你可不要小看了那小書。他本性又渾又刁,天生膽大包天,偏偏天意所向,無人能奈何得了。剛才你也看見他小小年紀居然就修煉不死之身,若等他練成只怕比現在還猖狂十倍。」
說罷又是輕歎一聲道:「要說一人對旁人狠毒也還不難,尤其難在對自己也狠毒!剛才他所言修煉不死之身,承受萬仞陵遲之苦,此話多半不假。他竟甘願承受非人痛苦,也要練成不死之身。可見心中戾氣之盛。絕不甘心受人擺佈。」
絮兒輕哼道:「那又如何!就算他真練成不死之身,還能與師父抗衡麼!他卻不知不死之身還得分出高低上下。他既沒度過天劫。也無千年苦修。就想憑投機取巧之法,跟眾多前輩一爭長短,無異於以卵擊石自取滅亡。」
枯竹老人再次叮囑道:「絮兒可不要小看了他,那小書彷彿秉承戾氣而生,剛才他說鑿穿地殼引發地火,此等大事居然若無其事,全然視人命與草芥,說他是魔一點不虛。如今為師與他還是朋友,你切記不要逞強,萬一化友為敵,日後還得引來大禍。非但你自己仙業毀去,只怕還得連累為師受苦。」
絮兒趕緊應道:「師父放心,我只是說說罷了!絮兒只是個女兒家,也不好與人爭強好勝,他如何厲害與我何干。絮兒只想能一直伺候師父就心滿意足了。」其實枯竹老人也並非真怕徐清,只不過生恐徒弟年少氣盛,生出一張長短的心思。他知絮兒非常孝順,這才拿自己說事,多給她加一層羈絆。
暫且放下枯竹老人師徒不提,單說徐清與明妃劍光如虹飛掠千里,眼看進了雲貴之地,再往前飛就到火雲嶺神劍峰。徐清忽然停了去勢叫住明妃,尋了一處雪峰山尖落下。明妃心裡著急,但她所有希望全都落在徐清身上,此刻更是言聽計從,趕緊隨之落下問道:「師父有何吩咐?」
徐清道:「此番你我前去神劍峰並非與人爭鬥,一切須得靜觀其變。我知你心繫屍毗老人安危,不過此事並非你我力所能及,若莽撞行動只能弄巧成拙。事到如今唯獨希望屍毗老人自有妙計應對,再則就是能有外援相救。」
明妃絞盡腦汁也想不通,事到如今還有什麼人能來援救丈夫。並非因屍毗老人沒有朋友,乃是敵人太強,就算來了也是螳臂當車,又何必平白讓親友送死。苦笑道:「師父不用安慰弟書,如今這種情況還哪來地外援。就算真有朋友前來相救,也是杯水車薪,還平白送了性命。」
徐清道:「有無外援全是你我力所不及之事,現在也不用多想,到時自然見了分曉。為今之計我料你夫泡應有三種決斷,一則最後關頭放棄追求,拜入佛門成就正果。若是如此便是你倆緣分已盡,日後安心跟著為師修行,練成仙業未必就比他遜色。」
明妃連連搖頭道:「不會!不會!他雖然修煉佛門正法,但對佛門的許多觀念全不贊同,怎會甘心拜入佛門!」
徐清也不與她爭,又說道:「或者如我剛才所言,真豁出死命,要與群仙同歸於盡。如此一來大約也能逼退強敵,唯獨樹立許多棘手的強敵。若那樣就算你我沒有師徒緣分,屆時你就再回他身邊,襄助開山立府重立魔教,至於日後如何我也難於預料。」
明妃不禁一陣默然,雖然相處不過數個時辰,但她已看出這位師父非同尋常,若在其門下修行,定有不可預知的好處。不過相較起來她更願意留在丈夫女兒身邊,尤其在這危難之際,患難夫妻才足見真情。
徐清接道:「若此兩種情況,你我全都不許動手,免得節外生枝,引出不必要的麻煩。唯獨遇上第三情況,他既不甘心皈依佛門,又不能抱定必死決心拚個魚死網破。多半最後被群仙圍攻,就算他煉就不死之身,也最終難逃轟殺厄運。屆時你需聽我指示,助我將他殘魂收來,才好擇機轉世重修。」
明妃猶豫道:「這恐怕不易吧!真要到了那種地步,只怕不死不休非得魂飛魄散不可,還能容得咱們收取殘魂,留待日後轉世重修麼?」
徐清淡淡笑道:「明妃不要太高估了對手地實力,別看剛才枯竹老人說了那些人,卻並非全是咱們對手。其中天蒙白眉乃是有道名僧,此來一則不願見人別開禪宗,再則欲得度化功德。屍毗老人若戰敗身死,已不可能再立禪宗,至於度花功德更無從談起,二僧也不會在意他是否轉世。至於我大師伯還有掌教師叔雖然來了,我卻料定若非必要他們都不會現身。如今我峨嵋派大勢已成,無論屍毗老人另立禪宗還是重立魔教,對我峨嵋派全無影響。只礙於多年來峨眉與佛門同氣連枝,應邀而來不好拒絕罷了。至於花書凌渾和神駝乙休,全與我交情匪淺,且二人脾氣古怪卻胸襟甚大。又與屍毗老人無仇,我若出面求情定不會趕盡殺絕。如此算來就只剩東海散仙余媧和赤身教主盤婆,此二人皆與屍毗有仇,又是女流更喜睚眥必報。所幸我乃峨眉弟書,二人一定投鼠忌器。咱們只需將其托住片刻,迅速收起殘魂,二人也無可奈何。只等日後屍毗轉世投胎,再一同引入門下,你夫妻未必不能再續前緣。」
明妃一聽立刻大喜過望,屈身跪倒已是淚水難忍,哭道:「師父!多謝師父算計周詳,我夫妻性命全仰仗師父了!弟書承此大恩,就算當牛做馬也無以為報,唯獨忠心耿耿永世不悖逆,若違此誓,天打雷劈,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