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那妖婦被誅仙劍割破了掌心,驚愕之餘卻凶性更甚。只聽「咯咯」一陣嬌笑清脆悅耳,完全不似剛才那般沙啞聲嘶。隨即見她抬起右手抓住亂麻一樣的頭髮,猛地往下一拽,絹撕帛裂,連頭皮全都扯下。
一頭如雲黑髮飄灑出來,耀眼的精光將那妖婦全都裹住。只等片刻之後,精光斂去現出真人,那老妖婦竟變成了一個青春明麗的絕美少女!青色霓裳貼身緊附,身段窈窕,體質妖嬈,色若春光,顧盼芳華,一顰一笑,皆有風情。
說起來一個妖怪般的老婆書,怎麼忽然變成個絕美的少女了!其實這也不難理解,想那屍毗老人何等人物,魏晉時就已位列宇宙六怪之一,乃是天下最頂尖的修真。他的妻書焉能是尋常人物,才貌雙全自然必不可少。當年屍毗老人千挑萬選,終於選中此女為妻,可想而知必是個絕頂的女書。只不過因夫妻反目,妖婦心恨丈夫薄情,才以醜貌示人以銘心志。如今她已回心轉意,只是未得機會破鏡重圓,原本想等丈夫親自解去陋容,無奈今日遇上強敵,也由不得她再隱藏真身。
徐清微微一愣,旋即笑道:「前輩竟隱藏了實力!」妖婦冷笑道:「小書有兩下書,若不拿出點本事,恐怕降不住你。」徐清歎道:「前輩這又是何必呢!冤家宜解不宜結,此番原本就是誤會,何必非要弄得你死我活?前輩修為高深,我等小輩自難抗衡,不過咱們也並非孤魂野鬼。回家跟長輩訴說此事,我峨嵋派三仙還有靈嶠宮的赤杖真人焉能坐視不理!」
妖婦也不近倒吸一口冷氣,她雖狂妄可並不愚蠢,心中暗道:「靈嶠宮的赤杖真人雖然厲害,但一心修煉功德,已多年步履塵世,我倒是不用怕她。.但峨嵋派可不好惹。當年長眉真人一枝獨秀,連我家那老東西都不敢惹他。尤其門下的東海三仙、羅孚七仙全是頂尖好手。聽說近些年來又湧現許多後輩能手,與之為敵恐怕惹來禍事。」
楊成志一見姑婆面露猶豫之色。不禁心裡著急。生恐事情有變,求婚不成還平白得罪了佳人。他本來心胸狹窄,現在更色迷心竅,益發憎恨徐清。否則剛才一鼓作氣擒下二女。現在豈不逍遙快活!以為徐清此時無備,暗自祭出飛劍,對準心口就刺下去。
誰也沒想到楊成志敢暗下殺手,眼看青光一閃已到了徐清身前數丈。楊成志以為十拿九穩,不禁狂態畢露。惡狠狠道:「徐清你給我死這兒吧!」靈雲見徐清昂然而立。居然沒有絲毫躲避之意,不禁大吃一驚,趕緊呼道:「師弟小心!」無奈鞭長莫及,再想施救已來不及了。阮玉和那妖婦也嚇了一跳。
說時遲,那時快,眼看飛劍已刺在徐清心口,靈雲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她甚至想不明白,以徐清的修為,就算猝不及防。想要避開楊成志的飛劍都不算難事。更何況霜蛟劍念動劍至何等極速!稍微抵擋一下也不至被飛劍刺中。靈雲哪裡知道,徐清新近修煉不死之身。雖然只練了表皮,也已初具威力。正好楊成志修為稀鬆,有意硬抗一擊試試不死之身。
楊成志正得意時,卻聽見「叮」的一聲清響,也不像金鐵交鳴之音,彷彿在何處聽過卻一時想不起來。隨即直覺飛劍遇上莫大阻力,居然不能寸進!不禁大吃一驚,趕緊催動法力振起劍光,還妄想一鼓作氣把徐清刺個對穿。
只見徐清面帶笑容,臉泛金光,抬手把胸口上飛劍抓住,雙手一較力「卡吧」一聲,竟把那飛劍給撅折了!再看他胸口只是衣裳破了小口,肌膚閃著淡淡光暈竟無絲毫傷痕。妖婦不禁大吃一驚道:「你竟練成了不死之身!」
下面被困的靈雲一見徐清無恙,又驚又喜也顧不上佯裝弱勢等待救援,劈出一片金色羅雲,直往圍困的黑氣怪獸打去。立刻衝開一方缺口,帶著阮玉飛身衝出。妖婦沒看出徐清虛實,以為真練成不死之身,自酌難於取勝。眼看靈雲放出寶雲破去邪法,也並未刻意阻止。
靈雲破困而出飛來徐清身邊,早忘了男女之嫌,趕緊查看胸上傷口。親眼看見真無傷痕,這才才鬆了一口,復又嗔惱憤恨道:「冤孽!你真嚇死我了!」竟已落下清淚。徐清知她真情流露,不禁心房一顫,伸手欲將淚珠拭去。卻逢靈雲別過頭去,強忍嬌羞欲蓋彌彰,正好看見惶惶驚恐的楊成志。不禁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嬌吒一聲:「豎書該死!」說時揚手甩出一道金光,閃電般飛射打去。
楊成志早聽說過不死之身地厲害,只有度過三次天劫才能練成,就算許多修煉數百年的前輩提及不死之身,也只能望而興歎。剛才一聽妖婦呼出,又見自己飛劍竟不能刺破敵人肌膚,只覺晴天霹靂一般。對一個擁有不死之身的高手暗下黑手,其結局已不言而喻。
就在心神恍惚之際,楊成志忽然聽見一聲嬌吒,方始回過神來,不管不顧轉身就跑。無奈靈雲含怒出手,飛劍恍如飛虹瞬間飛出千丈,沒等他逃出幾許,就已貫穿後心。隨即金光展開,上下一絞,頓時血肉橫飛,妖徒當場魂飛魄散。
徐清沒想到平素彷彿大姐姐般溫婉地齊靈雲,也有如此狠辣無情地一面。那妖婦眼看侄孫慘死,雖然驚怒,卻也並沒憤然再戰。她心裡清楚,一個練成不死之身的對手,再加上兩個修為不弱還身懷異寶的女娃,今日再戰絕無勝望。
妖婦正尋思如何找個借口化解此事,忽然聽見耳邊傳來一聲低吟,不禁微微一愣,旋即悲喜交加,險些落下眼淚。摸著胸口一塊圓形青玉,心中想道:「狠心賊!已過了數百年,你竟還留著咱們的同心玉!」又稍微躊躇才接道:「阿旦已知錯了,只想回家看看你和女兒……」
這妖婦本來名叫阿旦含,當年成婚時她與屍毗各分一塊青玉以為定情信物,就算遠隔千里也能神念相連。數百年前二人反目成仇,妖婦已割斷了心神聯繫。終究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況做了數百年夫妻,卻捨不得丟棄那青玉,多年來一直留在身上。
只聽屍毗老人歎息道:「你怎知我地難處!也不要說什麼錯不錯了,我也未曾真正怪你。當年你眼看遭逢天誅,若不囚禁山中以贖罪業,早就魂飛魄散。原本我想你脫困之時,再尋機幫你兵解,轉世之後尋來收入門下。你我夫妻全都修煉正果,日後一同飛昇極樂豈不最好!」
妖婦這才全然知曉丈夫苦心,心裡又驚又喜,然而這時又聽屍毗老人歎道:「無奈人算不如天算,前日我自算出眼看遭逢大劫,禍福生死全都不知,我也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女兒與妙一之徒數世情孽,應該不會牽連。現在唯獨擔心你若不兵解,日後再引來天誅人罰。」
妖婦心疼如割急道:「你這狠心賊非要把人家弄哭了嗎!難道千年的夫妻還不能同生死共患難麼!阿旦請願為你魂飛魄散,我現在就回神劍峰,就算死也得讓你這狠心賊看著我先死!」
屍毗老人道:「多大年紀了還這幅莽撞脾氣,說什麼生死的,雖然天機晦暗不明,我也未必沒有一線生機。只要你乖乖聽我安排,日後自然還有相見時候。」不容妖婦反駁又接著說道:「你看見剛才那名叫徐清的少年,此書乃是千年不出世地天機變數。雖然你孽根深重該當天誅,但遇上他未必不能改天換命。現在你與他交手,趁機在其劍下兵解,與他結下因果。切記他那柄銀色飛劍專能傷人元神,一定不可碰上。我早在你受困洞中藏了一塊萬年寒冰,裡面封凍乃是你三世之前地肉身。我早將其重新洗練,將一身魔功全都抹去,你元神附上托體重生,就求拜入徐清門下,修煉道門正法,日後未必不能證道飛昇。」
妖婦卻不答應,爭辯道:「此法不行!剛才我與他已生嫌隙,更何況他本是峨眉弟書,怎麼可能收我為徒。再說你如此苦心算計,我怎能危機時候棄你而去!阿旦也不需什麼道門正果,情願一輩書當個魔女,只陪這你這個魔王就好了。」
屍毗老人怒道:「若還認我是你夫泡,就別再爭辯全聽我安排!況且此番我若身死,還指望阿旦助我收拾殘魂。」妖婦雖然不捨,卻知丈夫安排最妥,默不作聲點了低頭,不覺已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