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徐清問話,龍姑和凌波二人全都微露尷尬之色,似乎還有難言之隱。但徐清已將話挑明,二人也不好再拖延,對視一眼同時起身欺到徐清面前撲身跪倒。徐清倒也安然受其一跪,冷眼望去只等二人說話。
就見龍姑稍微思量就娓娓言道:「前次舅舅曾言,只要龍姑靜心修煉摒棄惡習,就傳我玄妙功法,助我為母親報仇!如今雖然半年之氣未到,但我自認已經達到了要求,還請舅舅成全。」
徐清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甚有些高深莫測的味道。其實他心裡卻在合計著,到底有什麼東西能教龍姑的。峨嵋派的法術還不能隨便外傳,至於其別的法術似乎也只有三陽十龍大陣和乾罡五神雷。但此二者皆非同小可,哪能輕易傳授他人。沉吟片刻方始歎道:「龍姑有此孝心原該多加鼓勵,但半邊老尼本身就是崑崙派的高手,如今入主武當又得真傳,更兼兩家之長,不知你打算如何報仇?」
龍姑趕緊道:「舅舅幫我!」
徐清道:「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天下萬事萬物皆有各自不可逾越的界限。我能教你法術,也可盡量保你性命,但報仇之事卻不可插手。雖然武當派已然沒落,但畢竟也是著名的正道門派。當初我之所以不願引你入峨嵋派,就料定你放不下往日仇怨。」
龍姑盡露無奈之色,頹然跪坐在地,不過旁邊的孫凌波還依然信心滿滿,拉著龍姑勸道:「妹子何必洩氣。且聽恩公把話說完。」龍姑又燃起一絲希望,仰頭望過來。
徐清道:「當初你母親乃是藉故兵解,以圖來世重修成就正果,你又何必非要陷此執妄之中?」見施龍姑依然義無反顧。又歎了一聲道:「不過你若真想復仇,也並非沒有法子。卻還需耐心等待。」
龍姑大喜過望道:「龍姑等得!只要能為母親報仇雪恨,龍姑做什麼都行!」
徐清道:「想必你們還不知道吧!半邊老尼門下有個弟子叫女崑崙石玉珠,如今已叛出門牆拜在了西崑崙星宿海的血神子鄧隱的門下。雖然名義上一刀兩斷,但暗地裡定然免不了藕斷絲連。那血神子是什麼人你們也應該知道吧!只要常此以往,想必用不了多久,那武當派也難保清名。」
二女全是機靈透徹之人,立刻就明白徐清地意思,龍姑喜道:「舅舅是說,咱們能在側推波助瀾?」
徐清擺擺手道:「不可!此事只可順其自然。絕不可自作聰明,作下掩耳盜鈴之舉。武當派傳承萬年,早就確立了正派之名,豈是你一個小丫頭能陷害的!若擅自行動自能適得其反。如今你也不要多想,只需將刻苦修煉,待日後自有水到渠成之時。只恐怕屆時你依然不是半邊老尼的對手,若不能親手報仇也就怨不得旁人了。」說到後來徐清已經暗自用上了精神威懾之法。施龍姑匍匐在地噤若寒蟬不敢應聲,待徐清收斂壓力才連連稱是。
且說徐清從姑婆嶺出來,緩緩往凝碧崖山門飛去,手裡還拿著一根絹帛制的卷軸。此物正是當初金針聖母在雲南得來那修針地法訣。原來徐清也並沒想這麼快就跟施龍姑討要此物。只想等日後尋個機會,用其他精妙法訣與她交換。沒想到施龍姑竟主動顯出針術,美其名曰請徐清矯正指點。大約是施龍姑也覺徐清這個假舅舅不太保險,自己又沒什麼拿得出收的東西,索性就把這上古妙法主動奉上,以便牢固兩邊關係,卻省了徐清不少口舌。
徐清回了碧筠院。正要回去研究針術。正好看見嚴人英從龍崖洞方向走過來。二人都已看見了對方,徐清也不好裝作看不見直接走過去。站定了身子。好整以暇迎了上去,微笑道:「大師兄精氣內斂,真元精臻,看來此次閉關修行收穫不小啊!」
嚴人英謙虛應了幾句,又笑道:「算來你我兄弟也有些時日未曾見面,平時難得遇上,正好今日你我皆閒,不如同來小酌一杯如何?」
徐清道:「大師兄相請小弟焉敢不從,不過喝酒就下次吧,剛才小弟才在山外喝過。師兄就把上次喝那茶葉獻出來,你我兄弟竹亭品茗敘舊豈不最妙!」
嚴人英笑道:「還是師弟雅趣,如此就全依師弟之計。」二人聯袂入了路邊地青竹涼亭,自有人給承上茶具果品。嚴人英親自沖茶,待倒去頭道茶之後,又給徐清斟了一杯,才閒暇問道:「眼看就要道力大測,我看師弟如此清閒,莫非早就胸有成竹?」
徐清望著淡綠色的茶湯,小酌一口笑道:「大師兄莫非笑我不用功?小弟可哪是胸有成竹,分明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若原來測試道力還有一個下山行走的規矩,但如今我早已自如出入凝碧崖,那測試又與我何干呢?」
嚴人英似笑非笑道:「哦?難道師弟就沒有點其他的想法?」
徐清放下茶盞微笑道:「大師兄話裡有話啊!其實你我兄弟乃是同門一出,大師兄不用如此小心翼翼。如今誰都明白那道力測試的意義,想當年長眉真人預言我峨嵋派有三英二雲,開闢五方仙府,可成就不世基業。如今英雲已齊,馬上就要開府分立,只怕還有不少人盯著吧!」
嚴人英笑道:「莫非師弟就沒雄心,分得一府之主?以師弟的修為實力,加之前翻南海力抗易周,再到元江雷轟谷辰積累的聲望。師弟在咱們同輩之中可是如日中天啊!」
徐清面色從容的呷了一口茶,才緩緩道:「大師兄這話說的就不實在,師弟我是個什麼情況難道師兄還不清楚嗎?我既非前輩後人,也非英雲之列。就算一時運氣得了些許修為,卻不敢奢望府主之位。若連這點自知之明都沒有,只怕會讓許多前輩師長不高興呢。」
嚴人英微笑道:「只怕是師弟多心了吧!」說罷也不再糾纏一個問題,沉吟片刻又問道:「聽說前日掌教大真人把七修劍賜給裘師侄使用了。那套仙劍乃是師祖臨飛昇之前費心煉製,威力一點不在紫青之下。師弟那徒弟有此等福緣,還真讓人羨慕啊!」
徐清笑道:「大師兄與周輕雲師姐出雙入對,神仙般地眷侶才讓人羨慕啊!」說罷又跟著搖搖頭,歎道:「不過若依我看,只怕大師兄地希望也不大啊!」
嚴人英臉色微微一變,旋即恢復平靜笑著問道:「哦?師弟且來說說為何有此一說呢?」
徐清道:「若算起來大師兄乃是嚴瑛姆前輩的嫡親後人,本身修為更是出類拔萃,又是三英二雲之一,乍一看來似乎佔據五府之一正是理所應當之事。」說到這裡徐清忽然一頓。舉杯呷了一口稍有些涼的茶水,偷眼看看嚴人英的臉色才慢慢接道:「不過大師兄卻有一點致命地硬傷。」
嚴人英眉頭緊鎖道:「嗯!師弟還請直言!」
徐清微笑道:「大師兄就沒想過,三英二雲這五人有何異同之處?」也不等嚴人英回答,徐清就已自顧自的說道:「除了大師兄之外,其他英雲全是女兒家。」
嚴人英不禁詫異道:「修真界中本來也無所謂男女差別,看地全是各人的修為本事。師弟將這當作一條理由似乎有些太牽強了吧!」
徐清道:「其實我只是希望大師兄明白,你與其他英雲是不一樣的!」又頓了頓往四下觀看並無異常動靜。才壓低了聲音說道:「大師兄與我不是外人,有什麼話我也不藏著掖著。小弟說句不中聽得話,大師兄可別生氣。」
嚴人英趕緊欺身過去,道:「忠言逆耳。師弟能說肺腑之言,才說明將我當作了自家兄弟,我嚴某人若生氣豈非太不識好歹!」
徐清道:「要說大師兄聰敏絕頂,修真練法舉一反三絕對少人能及,但對政治上的合縱連橫就不那麼敏感。」嚴人英也不急著否認,只靜靜傾聽下文。只聽徐清接道:「大師兄請細想如今這三英二雲地出身來歷。頭一個就是齊靈雲齊師姐,乃是我峨眉掌教愛女。修煉正宗道門妙法。沒什麼可細說的。再說李英瓊師姐乃是妙一夫人愛徒,修煉《九天玄經》一柄紫郢劍更得自長眉真人親傳。按理說英瓊也是正宗道門弟子。奈何其父李寧又拜了佛門名僧白眉和尚為師,這其中的關係難道就不值得深省嗎?」
嚴人英頗有些恍然大悟道:「雖然佛門修煉門檻比之道門還低很多,卻也不是什麼人都能修煉的。英瓊師妹的父親年近四十,雖然有些武藝根基,也絕談不上資質出眾,怎會引來白眉和尚收為弟子?師弟這一提起,確實讓人想不通啊!莫非……」其實並非嚴人英想不明白各中玄機,只是他平日專心修煉,不曾想過這些事情罷了。
徐清笑著點了點頭,又接著說道:「再說余英男師妹,也是妙一夫人地弟子。雖然如今歸了道門,但原來卻是廣明師太門下弟子,且手上那柄南明離火劍更是達摩老祖當年佩劍。充其量只能算頂個道門名頭,但到底是佛是道還需斟酌啊!至於周輕雲師姐本來就是餐霞大師的弟子,更不用再多考量。僅以此四人來看,皆有各自背景,且佛道交纏,盤根錯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真是好不複雜啊!」
嚴人英本是聰明絕頂之人,稍微提醒就立刻相通其中關鍵,不禁臉色微變道:「怪不得師弟說我與她們全不一樣,如此說來我所代表地豈非就是佛道之外地其他散修!」
徐清微笑道:「大師兄睿智,另祖嚴瑛姆前輩,早就看出天下大事,只怕當年還廢了好些手段才為大師兄爭來了這麼個位置啊!雖然大師兄各方面皆不弱於人,不過想在佛道兩方的夾縫中殺出一條血路,只怕是希望渺茫啊!」
嚴人英多少有些寂落地歎道:「原以為只要苦心修煉,憑自己的實力總有搏一搏地機會,現在一聽師弟這番話,看來五府之主真是奢望了!」不過他也終於是道心堅韌之人,瞬間就恢復了常態,又笑道:「看來師弟早就洞察一切,才能放開心懷置身事外。」
徐清苦笑道:「師兄這是損我呢!要說起來我連與人一搏的資格都沒有,又怎會有大師兄這些煩惱!」
嚴人英笑道:「我原以為修真界只是一個看實力說話的地方。可如今看來在大勢之前,個人的實力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徐清卻不以為然地笑道:「師兄這話我就不敢苟同。看實力說話是絕對沒錯,大約是咱們兄弟的實力還不夠強!若大師兄此時又比肩三仙二老的實力,只怕那兩邊也都得考慮讓步吧!」
嚴人英微微一愣,旋即朗聲笑道:「師弟還真是雄心壯志啊!不過師弟少年得志,突飛猛進,若假以時日,道法大成,也並非沒有可能。」
徐清笑道:「剛才也只是我憑空揣測之言,今日你我兄弟閒談,出我之口,入兄之耳,若日後有人問起,我可不會承認啊!」
嚴人英道:「莫非師弟還信不過我嗎!」說罷又灌了一口涼茶道:「既然沒有希望,索性我也做個順水人情,不與她們爭奪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