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那白靈撲到徐清懷裡是又蹭又舔,多日分離終於見它醒來,徐清也為之大喜待親熱了片刻之後,又將白靈放下細細打量。見它白毛如雪,身子挺拔,比原來還健壯許多。最奇怪還在腳跟上長出來四片極小的羽翼,大約只有兩指寬,藏在毛下,若不細看很難發現。
徐清輕輕碰了一下那羽翼,軟軟的彷彿裡面只有一層肉膜。卻把白靈弄得身子一顫,瞇著眼睛懶洋洋的叫了一聲,彷彿非常舒服似的。復又揚起腦袋得意洋洋的瞅著徐清,竟緩緩的升到空中!再一細看就見那四腳上的羽翼全都散處淡淡的青光,亦如修真之人的劍光差不多。
正在這時夢雯也跟著過來,她還是第一次見著活蹦亂跳的白靈,不禁被下了一跳。白靈見有人來,忽然雙眼精光一閃,竟「喵」的一聲飛縱而起,就朝夢雯飛撲過去。不過這次速度卻不像剛才那麼快了,否則夢雯還沒反應過來,就要被撲到在地了。
夢雯從小打獵,這會不知發生何事,眼見一隻凶巴巴的大貓撲來,下意識的就祭出了三元劍抵擋。沒想到躍在空中的白靈看見青光襲來,竟忽然往旁邊一扭身。同時伸出一隻前爪,並沒見原來那三尺長的精鋼利爪,居然貓爪一揮,就掃出四道銀色厲芒,全有七八尺長,正好迎上夢雯的飛劍。
就聽「鏘」的一聲,金鐵交擊蹦出無數火星,竟拼了一個勢均力敵!須知那三元劍也是一柄極不錯的飛劍,雖然夢雯法力還弱。但白靈僅僅揮出罡氣就能抗衡也足夠令人吃驚了。尤其看它樣子似乎還有所保留,應該還有更厲害的本事。
又見白靈貓爪再揮,又是四道銀芒,快若閃電將三元劍逼退。頓覺眼前白光一閃,就被白靈撲住,把夢雯嚇得驚呼一聲。驀地呼道:「師父救命啊!」話音沒落已經被白靈撲倒在地。雙爪按住夢雯手臂,一屁股就坐在人家肚子上了。那一百多斤地份量倒也不重,只是把夢雯給嚇壞了。她也知道這大白貓是師父養的,應該不會傷害自己。只是被個大貓欺負,終究讓夢雯心裡有點不是滋味。
白靈上下打量著身下的女子,又上前嗅嗅味道。才「喵喵」叫了兩聲,彷彿一個驕傲的公主,得意洋洋的俯視下去。卻忽然感覺頸後一緊,又被人拽了起來。夢雯才得空掙扎起來,見徐清將那麼大一隻貓抱在懷裡,卻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感覺。躊躇問道:「師父。剛才夢雯做錯了什麼?」
徐清輕輕點了一下白靈的下巴,笑道:「不干你事,都是這傢伙睡得久了,想找人玩一會。」復又拍拍白靈額頭,道:「還不跟夢雯妹子道歉!」白靈還有點不滿地叫了一聲,掙扎起來又趴到徐清背上。示威的張開大嘴含住徐清肩膀,卻捨不得咬下去,又伸出舌頭舔幾下。
徐清寵溺的彈一下它鼻子,又笑道:「夢雯剛才應對那一劍非常不錯。唯獨法力運行還有些遲滯,否則也不會讓白靈一下就盪開飛劍,日後還得多加注意。玄真子師伯煉那仙丹雖好,但修真之道講究苦修精修,全以丹鼎之物推升修為,日後終究難以成就大氣。尤其你根基最淺,憑空得來數十年修為。最易放鬆了基礎。」
夢雯剛才還覺的委屈,此刻一聽這諄諄教誨才恍然大悟,心道:「原來師父並非不重視我,而是故意讓白靈試試我應變能力!」趕緊應道:「嗯!師父教誨夢雯時刻在心。」
徐清點點頭道:「有事多跟芷仙商量著,你們倆情況也差不多,遇上的問題也相似,多思多問總是沒錯。」後又說了幾句暖心的話。就把夢雯也打發到龍崖洞修煉真元去了。徐清帶著白靈就往碧筠院外走去。一邊問道:「會飛了?」
白靈喵了一聲,點點頭還舉起爪子。顯唄一下腿後地羽翼。徐清略微舒了一口氣,拍拍它腦袋道:「你這懶東西終於會飛了,咱們也該再上那地方去看看了。」白靈立刻身子一顫,肩上的白毛全都豎了起來,興奮的「喵喵」直叫。一人一貓相視一眼,「倏」的化作兩道遁光,直往凝碧崖荒野處飛去。
原來這些日徐清閒在家中,更將自己所學功法重新歸攏一遍,愈加感覺有了一些實力。做人雖然不能妄自尊大,卻也不可妄自菲薄。他自覺已經有能力再去一探那藏在凝碧崖中的金字塔。只不過白靈一直沒醒,上次乃是與白靈同去的。所謂一飲一啄,皆有天定,既已有了前因,若再去之時沒有白靈相隨,只怕也是無功而返。
還是那茂密幽深地蒼樹密林,松衫榛柏爭相高踞。林中山雀小獸自由嬉戲,也能不時看見金毛巨猿竄梭其中。這些年時過境遷,那些猴子也早就忘了當初的嫌隙。不過白靈卻頗有些小人得志的嘴臉,經過林上之時,看見有猿猴攀索,猛地大吼一聲,彷彿獅虎咆哮。隨即放出一身強大的氣勢,將林中小獸嚇得四散奔逃。
還沒等白靈多享受一會君臨天下的優越感,忽聽「嗷」一聲嘶吼,隨即山嶽震顫,就從密林深處衝出來一個黑影。彷彿一座小山似的龐大身軀迅捷的攀上一顆巨樹,「轟」的一聲就縱上天來,一隻巨掌對準白靈猛力拍去。只見一頭足有二十丈高的巨大黑熊「嗷嗷」吼叫,通身針毛全都豎起,正是上次將徐清白靈逼入死地地那巨臂人熊。
不過如今白靈早就今非昔比,竟然不躲不必,雙爪旋飛一連放出數十道銀芒,全都打在那熊掌上。說那巨熊也真不尋常,白靈發出銀芒足能比擬飛劍,打在它掌上竟然只能破開數寸小口。連點血絲都沒流出來。
白靈原想一擊下去,就把巨熊打的血肉橫飛,看見如今結果不禁惱羞成怒,「喵」的一聲怒吼還想撲上去,卻被徐清給喝住。那巨熊終究不會飛行,上升去勢一竭便又落下去。「轟隆」一聲砸倒了一片巨樹。又看看掌上細密的傷口,眼中不禁閃出一絲驚懼之色,也許是意識到了與敵人地懸殊差距,並沒再瘋狂的躍上來。
此刻徐清卻有些明白,為什麼這大熊能安然無恙的呆在凝碧崖。過去修為低微,還覺得這大熊也許真地很厲害。但如今看它也與一隻無害的小狗彷彿。此刻徐清心裡對擊殺這大熊提不起一點興趣,畢竟遠古靈物生長不易,又無惡行,何必無辜造孽,由著它去便是了。
白靈泱泱的叫了一聲,飛回徐清身邊又朝那巨熊吼一嗓子。彷彿催他快走免得看著礙眼。巨熊悶聲低吼,又望了徐清一眼,似乎在確認那高高在上之人,是不是當初被它逼入絕地地那個。隨即就轉身離去,不多時已消失在林中,也不知藏到哪去了。
徐清輕輕拂著白靈額頭,道:「日後可不能再處處爭強好勝,須知天下之大,能人異士極多。雖然你現在蛻變數次已非常厲害,也難保不遇上更厲害的靈獸。更何況還有許多不知名的高手,惹惱了人家,把你捉去做成皮子大衣,再後悔可就晚了。」
白靈嗔惱的撞了徐清一下,「喵喵」地抗議,彷彿說天下間也沒有人捨得把可愛地白靈做成衣裳。卻說這一人一獸。逗笑著已飛出百餘里,遠遠就看見前面霧茫茫地一片。依位置推算大約就是那詭異地金字塔的所在,上次與巨熊搏鬥的痕跡還隱隱可循,只不過因為凝碧崖靈氣聰穎,樹植生長極快,原來被破壞的林木也都被綠色覆蓋住了。
徐清縱起劍光繞那濃霧轉了半圈,不禁喃喃笑道:「哎!真是時過境遷。物是人非啊!想當初就這一片幻陣。將我弄的暈頭轉向。外邊禁制乃是七星遁天禁法,加了五行變化。倒還有些玄妙之處。」說罷一招呼白靈,閃身就衝進霧中,太乙五煙羅自動飛出將毒物驅在身外。
還沒飛出多遠,就聽見「嗡嗡」響聲。徐清早知毒霧中還藏有妖蟲,遂將雷澤神砂揚手拋出,不求攻敵只求自保。旋即就見霧中閃出數點藍光,猛地衝將上來。那妖蟲體內全是地下陰火,雷澤神砂乃是先天丙火,同時火焰也談不上相剋,就全看各自地品質數量。雷澤神砂繞在四周形成數十丈光圈,但凡妖蟲撞上,立刻就被無數先天丙火圍住,眨眼間就泯滅無蹤。至於隨後襲來數百藍蟲也難逃如此結局。
須臾間徐清已飛出霧障,數年過去那金字塔依然如故,上次因為霜蛟劍收去玄火而關閉的飛泉流瀑也並沒恢復,塔下洞口也還開著。唯一不一樣就是那金字塔頂上,呈露銅盤的旁邊竟多了一個人!徐清一眼望去不禁大吃一驚,任他想破了腦袋也沒料到那人竟會出現在這裡!
只見那人身量甚高,長身挺拔,穿了一身青色長襟的道袍,高冠雲履,玉帶金章,右手持著一隻金炳琉璃銀絲的浮塵,掌若白玉,指如新蔥。左手虛握在旁邊那青銅的呈露盤上,虛空東望,雙眼銳利如電,彷彿能刺破濃霧看見遠處。再看面目,寬額素面,修眉長眼,鼻如懸膽,口若圖丹,面容祥和,氣質悠然,不正是當今峨嵋派的掌教妙一真人齊漱溟!
徐清早就料想凝碧崖內有一個這麼怪異的所在,教中長老不可能不知道。但他卻沒料到會與齊漱溟在這種情況下遇上,奈何事已至此也不能再轉身就走,只能硬著頭皮迎了上去。落在金字塔頂上躬身施禮,道:「弟子見過掌教大真人。」
齊漱溟依然凝望並沒回頭看他,只淡淡道:「你來了。」又等半天終於回身望了徐清一眼,似笑非笑的接道:「你這孩子私自來此,可知此處為何地?」
徐清一聽齊漱溟口氣,趕緊也變了稱呼,道:「還請師叔教我。」
齊漱溟道:「此處原來名叫占天塔,乃是上古遺物。我峨嵋派未曾在此立教,就已先有了此塔。後來經你長眉師祖巧妙改動,才成了一處揣測天機地法台。天下人皆知我教長眉祖師料事如神,能推算千年機宜,遠勝同輩其他眾仙,卻不知凝碧崖上還有這一處所在。」
徐清不由得大吃一驚。道:「怎會如此!師叔應該知道此番乃是弟子二次前來,上次來時我才剛學會御劍飛行,如此重要的地方怎會容人隨意出入!」
齊漱溟微笑道:「哦?這地方重要嗎?那你且說說這它到底有何重要的?」徐清微微一滯心道:「是呀!就這檯子到底有什麼重要地呢?」不等他再說話,齊漱溟又接道:「若萬事早成定數,就算知道不知道又能如何?即是天意焉能因人力而變?若人定勝天,那天意也就不是天意了!」
徐清訕訕的笑了笑。復又驀然一驚,道:「師叔即知此處,莫非上次弟子無意入內,也全在師叔洞察之下?」
齊漱溟道:「那你以為就憑你那點道行,能安然無恙脫險嗎?唯一我沒料到就是你那飛劍竟吸了承露盤上的玄火。」徐清不禁臉色一變,心知混元血魂珠早就漏餡。齊漱溟也看出他心意。微笑道:「一應外物本無正邪,全憑用者心性。一心為善便是仙兵,一心為惡就是魔器。我修煉九世,歷經無數,還能悟不透此中道理麼!」
徐清暗自鬆了一口氣,趕緊應道:「能得師叔諒解,弟子也就放心了。」
齊漱溟歎息一聲,往旁邊行了幾步才道:「你這孩子啊!還真讓人不知如何對待。當年初次見你便知來歷非同一般,本以為將你放在醉師兄門下。平平安安逍遙百年也就罷了。奈何天變一起,人力難為,硬攔也攔不住。」
徐清這才如夢方醒,過去自己所想多麼天真。原來從打來那天開始,所作所為就全在人掌控之中,自己如同碗裡的螞蟻允自不知。唯一值得慶幸,今日能在這跟齊漱溟說話。至少表明憑他現在地實力,已經有討價還價的資格了。
又聽齊漱溟言道:「想必你也知道有些人是極力想要將你抹殺。奈何天物已生,乃是天意,若執意違抗,恐遭天誅。只要你自己不犯大錯,也沒人願冒天罰之險,直接出手殺你。」頓了頓又感歎道:「沒想到你小小年紀。非但智慧深沉。更運氣頗佳。修為突飛猛進,屢次化險為夷。還贏得許多同門愛戴,讓人始料未及啊!及至今時今日,早已與峨嵋派成了盤根錯節之勢,若再一味壓制,後果不堪設想啊!」
徐清道:「師叔這話可讓弟子受寵若驚啊!要說我也算有點本事,卻得分跟誰比,若師叔有心只怕過不去三五招就得落敗呢!」
齊漱溟撚鬚一笑,未置可否地點了點頭道:「想當初你師祖飛昇之前,也曾為掌教人選好生苦思許久。玄真子大師兄無論修為還是聲望皆居魁首,自然首當其衝。二師兄苦行頭陀乃是佛門高僧,卻當不得我峨嵋派的掌教。當時三師兄滅塵子修為智慧也遠勝於我。以至誰都沒想到掌教之位會落在我的頭上。以至後來三師兄為之大怒,破門而出棄道從佛,拜在了長狄洞哈哈老祖門下,才成了如今的曉月禪師。」
徐清不知齊漱溟說這些為了什麼,不敢搭茬只默默聽著。齊漱溟又接道:「徐清啊!可不要忘記前日你與警我說的那些話。峨眉五府乃是天數,五府之主也是天數,你未在此間絕不可強求!此乃峨眉大興,正道昌盛地基石,你若妄圖觸及,就是整個峨眉之敵。你是霞兒、靈雲地摯友,我與蘭因皆不想見你步上曉月禪師後塵。」
徐清趕緊道:「師叔放心!其中利害關係我還能分清。而且修真界不比俗世,畢竟我們還有成仙大業等著,所謂權勢名譽過眼雲煙罷了,又何必強求呢!其實前日掌教師叔把七修賜給芷仙,弟子就能領悟一些味道。常言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分出去也未必不是好事。」
齊漱溟回身拍拍徐清肩頭,點頭笑道:「好!清兒能有此感悟實屬難得!」
稱呼上微小的變化,讓徐清鬆了一口氣,又疑竇暗生,不禁問道:「師叔若有教誨將我叫去太元洞便是,何必特意到此等候,莫非其中還有何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