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凌雲鳳自從來了白陽山修道,就被一個人丟在洞中練法。雖然如願以償能修煉神仙妙術,但心裡還是有些寂寞,每當月朗星稀夜深人靜時,自然難免心思寡歡。這時會她就喜歡到石乳溪潭來洗個澡,望著那星靈碧透的夜空,就能平靜舒緩心情。而且雲鳳還發現這些甜膩膩的乳液,竟然還有排毒養顏滋潤肌膚的功能,數月下來身子愈加嬌嫩,彷彿才剛出生一樣。
然而忽然有一日雲鳳發現,居然並非只有她才光顧那石乳溪潭,竟然還有一條雙頭怪蛇也常常在那潭中游弋。雲鳳最怕蟲蛇蜥獸,嚇得數日都沒敢再去,只在洞中苦心修煉劍術,打定主意要將那討厭的長蟲給攆走。
直到近日雲鳳自覺劍術已有小成,再加上曾祖婆婆賜下一柄玄都飛劍也是上品利器,想必能與那怪蛇一戰。奈何日日前去尋覓卻都沒再見那雙頭怪蛇的蹤影,雲鳳本還以為那怪蛇已經遠走,沒想到今日竟又見著它蹤影,這才嬌吒一聲飛劍刺去。
旦見雲鳳劍光如銀,冷氣森森,就朝那怪蛇斬去。她本是俗世武俠出身,只知搏殺猛獸能表現勇力,並不覺有何過錯。眼見那雙首蝰蛇就要死在玄都劍下,猛地從旁裡又射出一道銀光,竟比雲鳳飛劍還快數倍,正擋在她劍鋒前頭。就聽「啷」一聲二劍交擊,雲鳳只覺劍上傳來一股巨大的反震力。心下大吃一驚,知道定是來了強敵,生恐愛劍受傷,趕緊收回劍光,細看刃上並無傷痕才鬆了一口氣。
雲鳳再定睛一看,就見旁邊灌木叢中立著一個赤身少年,披頭散髮。身無寸縷。粉緞似的肌膚,在陽光晃映之下竟閃出亮色。細腰乍背,肌肉虯勁,彷彿蘊含無限力量。再瞧那面目英俊得宜。竟不是徐清是誰!剛才徐清一眼就看出是凌雲鳳,心裡大喜,若非那靈蛇帶他到此。還不知要費多少工夫尋找。他焉能讓其死在雲鳳劍下,這才心神一動,操縱了霜蛟劍將雲鳳劍光擋住。
凌雲鳳還以為是在做夢,根本就沒想到徐清真會來找她。更何況就算徐清真來,也絕不會在這荒郊野嶺的脫光了衣裳。便斷定是妖物幻術,斷喝道:「何方妖物,竟敢以幻術騙我,還不速速顯出原型!」
徐清揚手攝來一件外套圍在腰間,緩緩走了出來。笑道:「怎麼這些日沒見,一見面我就成了妖孽?難道尋個水泡子洗澡還要穿戴整齊下水不成?」
雲鳳微微一愣,再細細觀看,方覺不像是迷心幻術,這才鬆了一口氣。雖然說江湖兒女不像書香門第那麼深閨緊密,但男女之防總還要守。雲鳳過去哪裡見過男子的身子,見徐清居然裸著上身就走過來,「騰」的下臊了個大紅臉。但她性子剛強,原來不會仙術自覺低人一等。如今也成了修真。更不願在徐清面前示弱,忍著羞意眼神不變的盯著徐清。心中暗道:「不要慌!如今沒穿衣裳地是徐清,心慌的應該是他才對!」
徐清笑著走過來,歎道:「想要找你還真不容易啊!若不是那條靈蛇帶我來這,恐怕還需得再廢一番手腳。」說著居然若無其事的又走進那石乳潭中,道:「要說這裡還真不錯,比我們家後山那溫泉還舒服。」
雲鳳見他又沒入水下。終於定了定神回歸常態。訝然道:「徐大哥是特意來看我的!」
徐清笑道:「前日在青螺山見著凌渾前輩一面,他說你在白陽山怪孤單地。讓我抽空過來看看。正好這幾日身無瑣事就過來瞧瞧,要不然荒郊野嶺的我上這來幹什麼?」
這數月來雲鳳都沒見個人影,如今見了徐清自然大喜。正這時雲鳳見那剛才要逃走的雙頭蛇竟又堂而皇之地回來了,遠遠的躲在一旁朝這邊望來。立刻想起適才那厲害的劍光,嗔怨道:「剛才徐大哥為何要攔我斬除那蛇怪!」
徐清笑道:「什麼蛇怪,就是個帶著孩子的媽媽,剛才還差點被兩個凶漢殺了。如今那雲鳳已是修真大士,自當上體天心少做殺戮。且它也怪可憐的,又何必跟它計較。」
雲鳳這才看見那雙頭蛇身後探頭出來的兩隻小蛇,她本來新近喪父,自來觸景生情,便也散了殺心。道:「既然是徐大哥說話,雲鳳從命就是。」說罷又看了一眼不遠處放著的衣物,臉色又是一紅,道:「我住的洞府就在前面百丈,小妹先回去準備些果品清茶。」
徐清望著雲鳳綽約的身子遠去,不由得心中歎道:「沒想到才兩月沒見,凌雲鳳這妮子竟出落地更漂亮了,只怕沒少在這池子裡泡著吧!」他抬起手輕輕在手臂上一搓,竟蹭下好些死皮。
那雙首魈奎見雲鳳走了,才敢爬過來又連連作揖道謝。徐清笑著從潭中起來,拭去身上水滴穿戴整齊,對那靈蛇一擺手,道:「你且自去,我也要走了。」那靈蛇還有些不捨,緩緩行去,還連連回望。徐清見它那樣子也有些離別的心酸,有時與動物相處還更能感到另一種純真的感情。
徐清又歎了一聲,道:「罷了!今番你我相遇也算機緣,我就成全了你罷!」一語未了,徐清忽然閃電般躍去,一把抓住那雙首魈奎的尾巴,灌注一絲先天玄元罡氣,又取出一顆黃庭丹丟入蛇口。道:「我賜你一絲先天元氣,可助你早日成就內丹,有朝一日練成了精怪,切不可恣意為惡,免得日後遭了天雷轟頂。」
其實這對徐清來說只是舉手之勞,全憑一時心情所致。但對那靈蛇卻是天上掉下來的福緣,僅僅是那一絲先天罡氣,還有一顆黃庭丹,就能讓它免去百年苦修。待到三年之後終於煉化橫骨修成妖靈,還有後續故事,此處便不詳述。
且說徐清神清氣爽就朝雲鳳離去方向飛縱。果然不遠就看見一片極茂密的林木之中,隱約藏著一個不大的洞口。而且外面還有迷霧幻陣,此刻已被雲鳳解開,否則絕難輕易找到洞府入口。就在洞口外邊一塊凸起的大石上。立著一個僅有二尺多高的黑衣小人。乍一看去肌膚瑩潤如同嬰兒,雖然個頭矮小,卻模樣娟秀。看去並無異樣。
那小人見徐清來了,趕緊迎上來道:「小女子尼尼見過仙長,我家仙師已備了果品茶點,請仙長隨我入洞。」
徐清上下打量微笑道:「你是小人國人?」雖然早就見過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也不由得多看幾眼。
尼尼並不認生,熱情地應道:「仙長見多識廣,尼尼正是小人國人世,如今已隨了我家仙師。」當下就往洞中走去,單等二人進去。那洞外猛地閃出一片嵐光,再一望去可哪裡還有個洞口!
徐清心中略微一驚,暗道:「好精妙地幻術!嗯?不對!竟然以煉外物入須彌的手法,將那洞口山石縮小了百倍,自然再無人能夠發現!此等精妙的技巧,也真令人歎為觀止!」
山洞內全是潔白的石壁,彷彿沒有多少斧鑿地痕跡,打掃的十分乾淨。過了一條十餘丈長的甬道,就來到一間寬敞地石室之內。石桌石凳一應俱全。洞頂鑲嵌一顆碧色大珠。將整個洞穴照地通透。室中還有兩個小人搬弄碗碟果品,卻不見凌雲鳳的影子。
徐清見那盤中諸般茶點也甚精緻,唯獨一種金色小果不曾見過。看那果子只有核桃大小,通體亮金還有幽光,只怕不是尋常之物。就在這時雲鳳從裡面一扇石屏風後面轉出來,手裡還捧著一隻碧玉酒壺。笑道:「徐大哥,這乃是我在洞中尋覓地陳年佳釀。還不知是何人留下。我早已嘗過。酒色純正非常香醇。本來準備翌日祖爺爺來了,就獻給他老人家。今日徐大哥來了便也一同嘗嘗。」
說著就引徐清坐下,將桌上兩隻與酒壺同色的玉杯注滿,頓時酒香四溢,沁人心扉。只見那杯中瓊漿竟微微起了涎液,有淡淡的琥珀色。徐清也不客氣,執起酒杯輕呷一口,酒一入喉立刻從丹田升起一股熱氣,「咕嚕」一聲從口中呼出,竟是好不通常舒爽。「好酒!」徐清呵了一聲,又將那杯中殘酒一飲而盡。
雲鳳面帶笑容,也不容他放下酒杯又斟滿一盅,纖纖玉指從桌上銜起一枚金色果子,道:「徐大哥只怕沒見過這種金果,此物乃是小人國的特產,天下間在無別處還有。果味甜脆適口,若配此酒同飲,其意更妙。」
徐清依言而行,那金果清脆香甜,乍一吃還像頻果,但細細品味才知真味。再待咀嚼片刻,飲一口酒,兩種香甜混在一起,竟真妙不可言!徐清微微閉眼,竟覺有些恍惚,也不知是佳釀醉人,還是那金果醉人。
二人酌酒相談,雲鳳更對徐清感激不盡。說若非當初徐清的金玉良言,只怕就錯過了白陽圖解的精華。待酒過三巡,雲鳳忽然放下酒杯,問道:「徐大哥,此處內洞就是當初白陽真人留下地真訣圖解,大哥若有興趣也一同參悟如何?」
徐清微微一愣,不得不說雲鳳提議非常誘人,不知天下間多少人對白陽圖解垂涎三尺。但徐清卻不為所動,微笑著執起酒杯,道:「既然雲鳳來此乃是凌前輩與龍女前輩送來,想必也知洞內留有白陽真人的真訣,不知他們二位可曾修煉了?」雲鳳搖了搖頭,道:「這我倒也沒問,不過想來應該沒有吧!曾祖婆婆只說白陽圖解非常精妙,讓我細心修煉,卻並沒又任何提醒告誡。」
徐清笑道:「以我想來也是如此,各人皆有自己的機緣。這白陽圖解乃是雲鳳的機緣,旁人卻未必有福消受。而且修真之道貴在持之以恆,如今我連本派玄功尚未大成,還哪有精力再研究其他妙法。雲鳳日後修真也要切記於此,萬不可貪多求快,到頭來反倒誤了自己修行。」
雲鳳已有些酒意,臉頰緋紅嗤笑道:「哼!徐大哥最會教訓人,原來人家還以為你已多大年紀了呢!後來問了曾祖婆婆才知道。只比我年長了一歲,就老氣橫秋總要教訓人家。」說著又咬了一口點心,接道:「大哥就直說這次來尋我所為何事吧!大哥連我洞府入口都不知曉,人家才不相信。你會無緣無故只為看看我來的呢!」
徐清絲毫不見愧色,淡淡笑道:「要說我這次前來,還真有事要求你……」也沒做隱瞞。就將雁蕩山滅冥海玄鯨之事大略說了一遍。一直說到後來遇上白髮龍女崔五姑,指點他來此借金龍火幢。
雲鳳聽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反應過來,驚道:「徐大哥竟殺了一頭冥海玄鯨!天啊!聽說那東西足有百多丈長,比山還大,渾身銅皮鐵骨,竟怎麼能被殺死的!」
徐清倒是有些驚異雲鳳竟會知道冥海玄鯨,大概崔五姑也給她留下不少關於修真界常識的書籍吧。笑道:「那冥海玄鯨非常厲害,若非困在陸上。絕非人力所能擊敗。此次能將其誅除,全仗眾人同心協力,也非常僥倖。」
凌雲鳳眼珠一轉,笑瞇瞇的說道:「本來徐大哥開口要借金龍火幢,雲鳳自當奉上。奈何西面雪山藏著一隻吸血妖屍,生嗜人血,非常兇惡,年年索討小人國人民供其吃食。前翻我因機緣誤入小人國,正好遇上那妖屍前去索討人命。我一時氣不過就與那妖屍動起手來。幸虧那妖屍大意輕敵。我倚仗曾祖婆婆賜下一柄飛劍和金龍火幢,才堪堪將妖屍擊退。就此與妖屍結下了仇怨,經常前來襲擾。」
徐清笑道:「此事不難,待明日雲鳳同我去將那妖屍斬了,再將金龍火幢借我不遲。」
雲鳳卻還是搖頭,微笑道:「金龍火幢乃是曾祖婆婆賜給雲鳳的寶物,怎能輕易讓大哥帶走。若萬一給弄壞了。此事又如何算?」徐清一見雲鳳神色,就能猜出她七八分心思。笑而不語只等她下文。雲鳳見徐清既不驚愕,也不憤怒,自己卻有些惱羞成怒,嗔道:「大哥前來借寶,雲鳳卻百般為難,大哥為何呵斥雲鳳無理取鬧?」
徐清笑道:「我知雲鳳並非無禮蠻人,只怕心中已有了想法,我又何必杞人憂天呢?」
凌雲鳳惱道:「哼!想要借我地金龍火幢是不可能,徐大哥若真要去北極取龍魂,就需得帶著雲鳳同行!我長了這麼大,還沒見過大海什麼樣呢!此番也要去北海大洋領略一番異域風景。不過臨行前,還需先將那雪山惡屍出去,免得等我走了,他又去禍害小人國。」
次日平明雲鳳叮囑洞中小人好生看家,就隨同徐清朝西方雪山進發。不消片刻二人就進入滇北山地,放眼望去就能看見一座沖天橫絕地山峰擋在前面。因為山峰太高直入雲霄,山腳下還是山溪綠樹之景,到了山腰就成了雪山冰封。只見山陰雲霧瀰漫中,有一處雪崖山澗非常險要。在那崖上環繞五色煙霧,四周還插起許多幡帳,看其佈置方位竟是個五毒天幡陣。
在那陣中立著一個冰雪築成的祭台,台上盤膝坐著一個面目極兇惡的殭屍。身材非常高大,通身皮肉乾枯。身上披著一身破爛鎧甲,也不知是何時遺物,青銅甲葉上滿是銅綠。估計生前可能是個帶兵打仗的將軍,死後陰靈不散練成屍煞,重新附在屍體上就成了殭屍。尤其驚人那殭屍頭頂還聚斂一團青白色地銀光,竟是積年收集雪山寒氣練成的寒冰屍煞。而且那殭屍身上竟還時有電光閃動,不知身上還帶了什麼寶物。
徐清觀望片刻,眉頭輕蹙道:「我看那殭屍恐怕已經成精數百年,而且練成寒冰屍煞,應該非常厲害。別說是你就算修真多年的高手,若無趁手法寶也未必能抵擋寒煞侵襲。你說曾經將他擊退,不知用了什麼手段?」
雲鳳也微微現出驚容,疑惑道:「那妖屍竟真有那般厲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