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元奇眨巴眨巴眼睛,見徐清說的大義凜然,還真沒辦法反駁。難道讓他說「行了!這不需要你來行俠仗義,該上哪呆著就上哪呆著去吧。」其實在面對徐清時,佟元奇也並非沒有點顧忌。畢竟一個能讓極樂真人看重的少年人,也絕非尋常之輩。雖然如今被冰封雪藏,但日後到底會有多大成就,誰也不敢斷言。且徐清去不去雁蕩山,來與他就不大相干,又何必惡言惡語,枉做壞人呢!
佟元奇點了點頭,道:「師侄能有此等俠義心腸,還是醉師兄教導得好啊!也罷!此間諸事也不會拖延太久,想來你在此停留幾日也無妨。」說到這裡他也心裡發堵,自己門下出了個孽徒,如今還要誇獎醉道人的徒弟教育的好。索性也沒說上幾句話,就找了個借口去找追雲叟說話去了。想必是希望能盡量彌合,因為此事而生出的嫌隙。
剛送走了佟元奇,徐清轉身正要走,卻忽然見眼前人影一閃,本已離去的齊霞兒竟又現身出來,盯著徐清道:「剛才你都說我什麼壞話了?」
徐清微微一笑,一邊往屋裡走,道:「我還能說什麼,當然是把所有責任都推到你身上唄!誰讓你剛才把我一個人給扔下了。」
齊霞兒臉色一黑,嗔道:「你還挺理直氣壯的嘛!剛才我走了,你為什麼不跟著!跟佟元奇有什麼可廢話?要是他回去亂嚼舌根,傳到爹爹耳中,又少不得要嘮叨一番。」
徐清微笑道:「不會的,所謂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他將咱們的事傳回峨嵋派有什麼好處?還平白的遭你我記恨。再說這又不是什麼秘密,早晚還不是被掌教真人知道,佟師叔又何必枉做壞人呢?再說他現在是自顧不暇,若那羅九地事處理不妥,白老真人焉能善罷甘休!」
齊霞兒沉吟道:「你說的倒也有些道理,不過我可提醒你,修真者的想法與普通人卻並不完全一樣。不要以為你擅長揣摩人心,就麻痺大意,那樣早晚要吃大虧。」
徐清心中大吃一驚。沒想到霞兒竟然會看透他這本事。但旋即一想,今日白天一番過往,以霞兒的智慧,也不難猜出他有些異於常人的能力。微笑道:「謝謝師姐提醒,只是些彫蟲小技罷了,平時用來取巧賣乖還行,關鍵時候卻不敢指望的。」
霞兒冷笑道:「師弟謙虛了吧!今天你可是就把我給唬住了。」
徐清笑道:「哪裡哪裡!師姐那只是順水推舟罷了。你我本來志同道合者,自然會走到一塊,師姐又何必不承認呢?」
霞兒嗤笑道:「我與你志同道合?」
徐清倒也不與她咬文嚼字。忽然壓低了聲音道:「師姐!今日白老前輩聽說凌操之死,彷彿非常震驚啊!隨後又趕緊卜了一卦,看其神色恐怕其中有異。莫非是……」
齊霞兒略顯嗔容,抬手將徐清欺過來的腦袋給推到一邊,笑道:「有話好好說,別跟做賊似的!讓人看見了成何體統!」那後半句卻聲勢漸弱,臉蛋隱隱還有些紅暈。又道:「不過說起來還真是有些異樣呢!你又在其中看出了什麼端倪?」
徐清沉吟道:「若是我所料不錯。白前輩過去定然是給那凌操算過命數。而且此番橫死非命絕非在算計之中!否則以他的修為,想法破解也應該並非難事。」
霞兒點點頭道:「看追雲叟當時震驚失色地樣子,恐怕你所料即使不中也所差不遠。不過天命即在,想要逆天卻又談何容易啊!雖然凌操只是個普通人,小小的改變他一生的富貴榮辱還行,但要想修改生死大事就並非易事了。只不過若早有推算,則可乘其將死之際,推演來世投胎所在,也好再續今生緣分。但如今這樣魂魄早散,日後若無機緣。茫茫人海之中,又上何處去找轉世投胎之人!」
徐清不由得大吃一驚,道:「師姐是說想要改變一個普通人的命數都如此困難?那我豈不是沒一點希望了!齊霞兒點了點又搖了搖頭,道:「如今你還未曾接觸推演算術,其實所謂天命,卻是一種連我們修真者都沒有完全掌握的規律。那是天地運行的法則,甚至是飛昇的仙人也在這個法則影響之中!打個比方說,那法則就如一個龐大的陣法,一環緊扣一環,嚴絲合縫。不帶一點偏差。而每一個人的命運就是一個環節,任你修為多高也難於改變。想必你也應該知道鄧隱其人,具師父講,當初鄧隱資質遠勝長眉真人,其驚才絕艷卻難以言舒。但他命帶魔星。終於要墮入魔道。任憑他自己和長眉真人百般努力。最後還不依然落個萬劫不復地結局!這就是命」
鄧隱的故事徐清自然是清楚,不過此刻他卻更加疑惑。問道:「既然天命不可變,師姐又何必與我狼狽為奸……」還不等他說完,齊霞兒一記粉拳就揮了過來,嗔道:「小子討打!什麼叫狼狽為奸!」徐清訕訕笑道:「那應該叫精誠合作?反正師姐為什麼要跟我勾結在一塊?豈不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齊霞兒微笑道:「剛才我已說了,天下的命數就像一個巨大的陣法,大部分細枝末節都環環相扣,不可變化,不過一旦觸碰了陣勢的樞機,則牽一髮而動全身。」
徐清驚道:「師姐的意思是說,我就是那一發?」
齊霞兒若無其事的笑了笑,道:「此乃是大天機,別說是我,就算是到了三仙二老那般境界,也不可能算出天數地樞機在何處,否則豈不是早就天下大亂了!」
徐清鬆了口氣。道:「這倒也是,要是連這事都能算出來,可就太可怕了!」
霞兒又道:「不過種種跡象表明,即便你不是天數的樞機,最起碼也是個潛在的變數。所幸如今也只有咱們峨嵋派才能知曉你地行動,再與天象變化對號入座,才能有此推斷。至於其他門派就算看清天象變動,也算計不到你身上來。日後謹言慎行,好自為之吧!」
徐清眼望著霞兒離去的背影。心中七上八下。聽了霞兒那一套天命學說,他心裡也不由得生出了些想法。但對那所謂的樞機卻不太認同,畢竟人的思想千變萬化,有可能心裡忽然生出一個念頭,就會決定日後的生死。就像那凌雲鳳的命運一樣,雖然徐清感覺應該是他的出現,改變了她地命運,但到底是不是卻誰也說不清楚。因為這兩件事並沒有明顯的因果關係,若非要往一塊捏。卻有些牽強附會。
徐清沉思片刻忽然微微一笑,淡淡道:「我真是那個牽動變化地樞機嗎?也許是吧!至少芷仙的命運是我親手改變的!」
卻說徐清跟著霞兒離開凝碧崖三日之後,日頭剛上了山頭,英瓊與若蘭正在太元洞山側的一片空曠的坪上練劍。忽然一道急若閃電的青光落下,英瓊先是微微一愣,旋即才看清那並非是襲來的飛劍,而是一道飛劍傳書。趕緊用手一招,將那青光納入手中。那青光略一停頓,旋即有縱然而起,飛向天際。
英瓊一看落在手上的書信,不由得皺了皺眉頭。若蘭也收了劍氣過來問道:「師姐何故面露疑竇,何人來了傳書?」
英瓊卻沒立時將那傳書打開,沉思著將其遞到若蘭手上。卻引得若蘭也是一個表情,詫然道:「給人傳書哪有屬名無名氏地!只寄來個大白信封,定是誰在與咱們開玩笑吧!」說著隨手就將那信封給車開了,英瓊待要再攔卻已來不及了。
待了半天沒見異常。英瓊才鬆了一口氣,道:「若蘭妹妹怎生如此莽撞,此等來歷不明地書信,怎能隨便才開,若萬一有何陰毒的陷阱可怎麼辦!」其實這些話都是前幾天,妙一夫人剛剛叮囑她的。只因馬上就要下山歷練,各家師長少不得要耳提面命,英瓊索性現學現賣,用來教訓若蘭。
若蘭吐了吐舌頭,笑道:「我想還在凝碧崖上。能有什麼凶險。而且咱們姐妹也沒有什麼厲害的仇敵,人家又何必來害咱們?再說若不是咱們教中之人,這飛劍傳書又怎能穿過外面地兩儀微塵陣,飛到裡頭來。」
英瓊也未再深究,其實她心裡也早就忍不住好奇了。道:「快看看裡邊到底寫了什麼?」
若蘭從信封中抽出一張信箋。倒也沒有什麼異常,上邊寫道:滇西八魔。淫惡不馴,早就活該屠戮。如今青城派掌教矮叟朱梅弟子陶鈞,連同三游洞俠僧軼凡地弟子趙心源,聯絡數名少年劍俠,要與八魔相約邀戰。但八魔乃是滇西毒龍尊者的記名弟子,此番難免要牽動廣大,正邪門派印證一朝,如此盛況不可錯過。下面卻依然沒有屬名。
二人一看信件,心中更加疑惑。英瓊道:「這信中所言皆是好意,又為何要隱匿姓名發送呢?」
若蘭也道:「說起來昨天我好像聽下邊地外門師弟議論,說掌教真人找了靈雲姐去說話,談論的好像就是滇西青螺山的事。」
英瓊沉吟道:「哦?我怎沒聽師姐提起?對了!今天你看見靈雲姐了沒?」
若蘭搖了搖頭,道:「昨日在太元洞出來就沒見靈雲姐了,她不是一直都在修煉嗎?」
英瓊趕緊道:「走!去太元洞看看!」話音未落已經沒了影子。
若蘭卻無奈的搖了搖頭,歎道:「這英瓊啊!有時辦事沉穩妥帖,有時候卻形如烈火,等不得一刻工夫。」言罷也趕緊跟了上去。不過二人在太元洞中尋了一圈也沒見靈雲影子,甚至要尋金蟬也不見人影了。
英瓊道:「看來靈雲姐多半是已經動身趕赴滇西青螺宮去了,只是她為什麼沒跟咱們說一聲就走了呢?看來此中恐怕有些不為人知的密事。而那神秘的飛劍傳書,明顯就是想讓你我也上青螺山走一趟。」
若蘭也疑惑道:「這到底是為了什麼呢?既然是同門修行,信上也沒說什麼壞事,為什麼還要偷偷摸摸的呢?」
英瓊冷笑道:「俗話說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咱們峨嵋派上下數千人,甚至嫡門的傳人也好幾百,其中卻也未必人人都跟咱們一條心呢!」
若蘭允自一愣,不由得顯出了驚駭之色,過去她在桂花山,只與紅花姥姥相依為命,倒是不曾見過這種同門之間勾心鬥角的事。後來上了凝碧崖,與靈雲、英瓊等人相處也和諧,卻未曾細想。如今英瓊赫然點破,才讓若蘭幡然醒悟,原來這看似和諧的凝碧崖,也並非就真地如表面上那般完美。
英瓊喃喃道:「靈雲姐與我們情同姐妹,是可以絕對信任的。她走時沒打聲招呼,多半是掌教真人或是師父早已有了交代,不讓你我二人知曉此事。若沒有此封傳書,你我晚間修煉真元,白天鍛煉劍術,恐怕還以為靈雲姐在太元洞修煉,十幾日都未必能察覺。但……若是師父有意安排,又是何意呢?」
若蘭道:「英瓊不要胡思亂想,若是師父的安排,定然會有她的道理。況且那飛劍傳書來得蹊蹺,我們卻莫要中了別人奸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