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仙剛才正與明娘一同練劍,不過她雖然進境神速,但也抵不過明娘數十年的功夫。且自從明娘修煉了峨眉道法之後,真元越發精純,劍術也精進良多。實際上她與芷仙練劍,多半是在幫著芷仙磨練功夫罷了。
明娘名義是嚴人英的弟子,但她對道法的領悟,恐怕也不差多少。平時多半自己修煉,只有何處不懂才會找師父詢問。嚴人英倒也樂得清閒,多點時間自己修煉。倒是芷仙與明娘相處的時間更長,畢竟在碧筠院下代弟子只有她們倆。且美女與醜女總是非常容易成為好朋友,沒過多久二人就成了要好的姐妹。
其實說起來明娘也並不是那般醜陋,只是她容貌生的怪異,又不會打扮自己。想想看一個本就模樣不俊的女子,整日披著一身窩窩囊囊的大袍子,一頭焦黃的頭髮亂如乾草,皮膚黝黑,又是濃眉粗鬢,如何能漂亮起來!明娘從小就沒了母親,又不得父親待見,哪有一個相好的玩伴,那些少女的情懷無處訴說,久而久之也就不拿自己當女人看了。
但現在有了芷仙就完全不一樣了。芷仙自小學的就是這些女兒家的東西。小時有母親悉心教導,長大些又有了嫂子甄氏可以訴說心情。且說起來大凡相貌醜陋者,多半都是兩種性格。要麼就是凶狠暴戾,如綠袍老祖那樣的。要麼就是孤僻自卑,明娘就屬於此類。她遠離人煙獨居山腹,說是不願與賊人為伍。其實又何嘗不是躲藏起來不願見人呢!芷仙生的美麗就招人喜歡,又生性溫和,也不因她醜陋而心生鄙薄,二人自然相處和諧,親如姐妹。
「師父!叫我來什麼事啊?」芷仙笑著走到榻邊,將白靈往裡邊推了推。坐到了徐清身邊笑道。這些日她早就與這大白貓混熟了,知道白靈雖然看上去挺嚇人的。但並不會真正傷害她。而且如今芷仙也早非昔日吳下阿蒙,白靈也不能再隨意撥弄她了。
徐清早就收了真元,笑道:「那時見你文靜賢淑,卻沒想到竟是個小瘋丫頭。」
芷仙紅艷艷地小嘴一撇。嬌嗔道:「哼!當初要是知道你竟比人家還小半年。我才不會傻乎乎的拜你為師呢!」
徐清毫不客氣的賞了一個爆粟,笑罵道:「你這妮子還強詞奪理,當初我可數次讓你考慮好了,是你自己死乞白賴的非要貼上來的。」
芷仙臉蛋大紅,嗔道:「師父討厭!說的那般難聽!快說叫人家來什麼事,我還要跟明娘姐練劍呢!」
自從芷仙無意間從嚴人英那得之,徐清十六歲上山修行,如今也才十九,可被氣地夠嗆。竟然成了一個小弟弟的徒弟!此後也不再像過去那般畏懼徐清。言談舉止都放肆許多。所幸徐清也不在乎什麼尊師重道地形式,便由得她高興去吧。笑道:「明娘劍術本就不凡,如今又取峨嵋派劍術精華,若能融會貫通,日後成就不可限量啊!」
明娘微笑道:「師叔過獎了。明娘自知資質有限。只有刻苦用功。倒是芷仙妹子進步神速,恐怕過不了多久。就能超過明娘了呢。」
芷仙卻被誇獎的有些臉紅,道:「哪有!明娘姐與人家練劍時,從來都不用全力的。」
徐清笑道:「人家明娘是讓著你,否則就你那兩下子還怎麼玩?」說著從身側取過一隻巴掌大的青絲黃絹地兜囊,遞給芷仙道:「如今你也練到了第三重,算是個修真者了,只有一雙飛劍防身也不大好看。」
芷仙看那兜囊不由得眼睛一亮,趕緊接了過來,歡喜道:「這裡頭裝地是什麼法寶啊?」說著就撥開了上面的青玉扣子,現出來一隻晶瑩如玉的小針,竟然就是前日徐清在慈雲寺得到的碧目神針!
徐清笑道:「此乃是碧目神針,當年五台派太乙混元祖師的得意法寶。林雷上次在桂花山時,你也看了它的威力,日後便給你防身。此針玄奇甚大,你需好好修煉琢磨,省得日後出門行走被人欺負了。」
芷仙捧著碧目神針,一雙小手都有些顫抖了!這些日她也早就打聽清楚了,徐清也並不是什麼身家豐厚的人,全身上下也就兩套飛劍,兩件法寶。如今竟絲毫不吝嗇,幾乎是師徒平分,讓芷仙心裡感動的不得了。而且她也不再是什麼也不懂的傻姑娘了,半年地修真學習,讓她深知玉虎劍與碧目神針的價值。就算是明娘自號能尋覓法寶之人,如今所用飛劍也不及玉虎劍珍貴,至於韓松、林鶴那幾位師伯的飛劍就更寒慚了。更何況碧目神針原來乃是一門教主的心愛之物,更要算是當世至寶。
少女之心最是多情,稍微一點體貼關心,噓寒問暖,都能讓她們莫名其妙的感動半天。更何況這些日相處下來,芷仙也能感受到,她彷彿根本就沒有離開家,還有個哥哥在身邊照顧。噙著淚水道「師父!我……」
徐清笑著抽出絹帕,拭掉了芷仙臉頰地清淚,道:「你這丫頭竟真是水做地不成,歡歡喜喜的哭什麼,再哭都成小花貓了,正好給白靈當個小妹妹。」
白靈一聽有人提它名字,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氣,「喵」的叫了一聲。芷仙俏臉飛起兩抹紅霞,撲到白靈身上,抓弄著它軟呼呼的身子,細著聲音嬌嗔道:「師父又要取笑人家!再說給白靈當小妹妹也真不錯呢!」那顧盼生姿的眼波竟掛上了一抹緋然的靚色。
看的徐清不由得心神一蕩,再不敢逗她,揮手攝過書桌上的幾張信箋。道:「這幾天我整理了一點祭煉神針的心得,你看著學習。不過不可招辦全抄,還需自己細細揣摩其中真意,最好領悟神針蘊藏地道理,能舉一反三才好。」
「嗯」芷仙小聲應了一下,從白靈身上爬起來。卻不敢看徐清,低頭接過了信箋。彷彿感覺剛才有些太過放肆了。適才只是順著徐清的調笑之言說要當白靈妹妹也不錯,但此話一出口芷仙就後悔了。那白靈整日都與徐清形影不離。連晚上也是睡在一處。她本來也沒想到這一層,但聽在徐清耳中又會是什麼感覺呢!心裡越想越不踏實,聽徐清交代完了,拿著東西飛也似的跑了。
徐清微微一笑。又對明娘道:「日後還要你多照看點。芷仙這丫頭看著挺精明,可有時候就喜歡犯糊塗。能有你這樣個姐妹作伴,我也放心。」
明娘道:「師叔放心吧,明娘可是拿芷仙當親妹子般看待的。且出生到現在,還沒有什麼人如芷仙這般好不嫌棄的與我交好……且師叔於我還有大恩,若換個人在那種情況下,恐怕早就惱羞成怒,將我給趕走了。」
徐清擺擺手笑道:「寶物固然人人欲得,卻不可強求。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又何必為了些許外物遷怒於人!且明娘也潔身自愛,否則無論如何,我也不能幫你。」
就在這說話間。林鶴忽然探身進來。道:「師弟啊!師父叫你呢!」又見明娘竟也在,登時眼睛一亮。笑道:「哈哈!師侄也在呢!正好我有事要找你呢!」
明娘微微一愣,疑惑道:「嗯?師叔尋我有什麼吩咐?」
林鶴略有些不好意思,道:「這不前幾日,我跟韓松師兄在南邊山裡發現了一株生了十萬年的婆羅松,若抽出樹魂,正好能煉製一件寶物。可惜我倆皆不在行尋寶之術,看不出那樹魂在何處,正要請師侄幫幫忙。」
這種與同門搞好關係地機會,明娘自然不會放棄,當即欣然應允,又道:「聽說婆羅松也是神奇的樹種,生之不易,更何況萬年地古樹!想必樹魂極其精貴,須得一精玉物件盛放,否則恐怕失了靈氣,可就得不償失了!」
林鶴於這種煉器選材的知識也是個二把刀,看樣子是沒有聽過這種說道,愣了一下之後訕訕笑道:「幸虧明娘見識廣博,否則我跟韓松莽撞動手,還要傷了靈根。」
明娘回身朝徐清微微一禮,道:「徐師叔,那明娘就先告辭了。」
徐清也起身向外走去,道:「正好我也要出門,不知也師父那邊還有什麼吩咐呢!」
林鶴只記著那古樹之魂了,也沒說醉道人在哪等著,就跟明娘急惶惶的走了。徐清到待客的正廳看沒人,就知道準是在後院地靜室。平素醉道人有些私密地話,總在那邊談論,畢竟隔牆有耳,不得不防。
從碧筠院的正廳右邊的小角門出去,繞過了一片茂盛明艷的山蘭花,就能看見一片垂柳之畔孤立了一間丈許大的白牆瓦房。屋角四根紅松柱子,向外延伸出兩道淡淡的青光,彷彿不起眼的佈置,其中卻隱含了陰陽變化的玄機。四周十丈之內,皆以五行之力排佈陣法,完全將這一小片空間與外界隔開,管你是什麼天視地聽的妙法,也別想探聽裡面任何信息。
徐清走到近處,喊了一聲「師父!弟子來了」也沒敲門就走了進去。他知道醉道人根本不在乎那些繁文縟節,若是敲門反倒引得他心中不快。一進屋他卻只看見嚴人英安坐屋內,不見醉道人地影子。屋子裡頭佈置十分簡單,用細竹條編成的地板,兩側佈置了六個黃綾布的蒲團,坐南朝北的正中間也是一個蒲團,乃是醉道人的席位。徐清笑著坐在了嚴人英地下手邊,問道:「大師兄也被喚來了,看來師父是真有事啊!他老人家還沒來呢?」
嚴人英笑道:「師父早就到了,只是剛才太元洞那邊來人,說有大事商議,這不才走,也不知何時回來。師父走時還吩咐,讓咱倆先在此侯著,應該用不多少時間吧。」
徐清道:「也不知到底是何事,師父竟還要到此處密談。」
嚴人英彷彿已知道些消息,微微笑了笑卻沒多說。岔開了話題問道:「上次你回來就急著修煉,你我兄弟也沒好好談談,聽說你路上碰見齊霞兒了?」
徐清點點頭,道:「提起此事卻讓人唏噓不已啊!也不知那女人到底有多大能耐,我在她面前竟然走不過三招!而且我還覺得她根本沒用全力!真是深不可測啊!」
嚴人英微微一愣,驚道:「什麼!你竟還與她交手了!」
徐清搖頭歎道:「其實也算不得交手。只是那時我也不知她是何人,一時激憤就扔出了飛劍。結果三兩下就敗下陣來。」說著還賊兮兮地瞅了門口一眼,壓低了聲音道:「不滿大師兄,依我看那齊霞兒的修為恐怕也不比咱們家師父差!」
嚴人英點點頭,道:「你這話我倒也信。我小時候在蘇州洞庭山寄居時。就聽祖奶奶說過,齊霞兒乃是當時後輩之中地第一人,只可惜一隻無緣見識她的本領。本來還想找機會試試,但能聽師弟描述,恐怕我也不是敵手啊!」
徐清沉吟片刻,道:「其實大師兄也不必介懷,所謂長江後浪催前浪,貴家祖所言的後輩第一人,也是當時之言而已。近些年又湧現了多少後起之秀。我看以大師兄的實力,呃……」彷彿忽然意識到拍馬屁有點過了,徐清言辭頓了頓,訕訕的笑道:「這個!恐怕也難取勝。」
嚴人英卻笑道:「你呀!整日間與那些個師姐師妹信口開河也就罷了,還上這忽悠我來了!不過等我將玄經練至五重頂峰。有銀河劍護身。與之一戰也並非毫無勝望!」說後來他已經不再看徐清,那凌厲的眼神彷彿能穿透牆壁般。信心滿滿地直往太元洞方向望去。
徐清笑道:「若依我看,大師兄卻完全不必盯著齊霞兒,她今生已經注定在佛道之間徘徊,除非優曇大師飛昇而去,恐怕都難以脫身出來。有如此羈絆在身,就算齊霞兒法術通天,也早注定其成就有限。」
嚴人英也放鬆了心情,抬手指點徐清,大笑道:「看來這數月以來,師弟也做了不少功課啊!竟瞭解的如此清楚,敢說敗在齊霞兒手上,就沒耿耿於懷?」
徐清無奈地苦笑道:「若大師兄與人交手,三招落敗,幾乎沒有反抗之力,會不細細查看此人生平習性和有點缺陷呢?」
嚴人英挪動了一下,側過身子笑瞇瞇的看著徐清,問道:「師弟說齊霞兒不足為慮,那不知何人才堪與為兄一比呢?」
徐清微笑道:「常言說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小弟並非大師兄,又怎知大師兄所圖為何?更何況這問題,大師兄心中早就有數,又何必要為難小弟呢?且大師兄言猶未盡,恐怕事情不小,是否跟師父去太元洞有關係?」
嚴人英歎道:「師弟果然事事都瞞不住你啊!這回還真要有些變故,只待師父回來之後,你自會明瞭。」
暫且放下徐清心中的疑惑不提,單說芷仙得了碧目神針之後,嬌羞的跑回了自己地屋子。她也不知怎地,自從知道了徐清比她還小半歲,再面對他地時候,就總是覺得怪怪的。雖然芷仙也知道學無先後,達者為師更知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但她就怎麼也無法將一個帥氣的少年與師父這個詞重合在一塊。現在她眼中的徐清也沒有,神秘而威嚴的面具,只是那完全不像是少年的成熟氣度,卻不知不覺在芷仙心裡種下了一顆種子。
直過了半天,芷仙才算穩住心神,將徐清的手札取出觀看。不一會明娘就來,說是要幫著韓松林鶴找個什麼東西,芷仙也沒在意。她剛剛得了碧目神針,歡喜之餘更感激徐清的私愛,暗下決心絕不能浪費了師父這一番苦心。
芷仙本就聰明伶俐,沒有三個時辰,她就把真元打入了碧目神針之中,以元神落下烙印。揚手就見一道尺許長的青光飛了出來,閃著金火地青光在室內縈繞一圈。但芷仙尋了半天,卻沒找到什麼能下手的東西。這才發現自己有些太興奮了,屋裡又怎是試驗法寶的地方,若弄壞了床榻,晚上可上哪打坐行功去?
想到這裡芷仙心中忽然閃出了徐清的形象,登時將自己羞了個大紅臉。一望旁邊梳妝台上的大銀鏡中,一個撫著胸口地絕色美人,俏臉櫻紅,如嗔似笑,那真是嬌羞無限,風情萬種。更是羞惱嬌嗔:「呸呸呸!裘芷仙啊!莫非你還真要把床榻給弄壞了,借口跑去師父屋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