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兒覺得孤單,形影為伴。
天下之大,唯王宮才是容身之處,而王宮之大,唯銀冀才是可依之人。成長是殘酷的,生死愛恨,洗盡鉛華,她突然覺得心頭空蕩蕩的。在銀冀面前笑顏常開,只為讓他開心,一想到他未除的詛咒,便如大石壓頂,沉甸甸得無法呼吸。
燈芯燃盡,窗外天色逐漸轉白,她竟然一夜未眠。
更無人知,房外梅林中,有人對窗凝望,黑夜中靜立了幾個時辰,直到白露打濕衣角,白衫微濕才驚覺天已亮,寂寞身影悄然離去。
幾日後,銀冀心情舒暢寬慰,精神也顯得格外好。
外面日光強烈,房內將窗戶拉上竹簾,遮去明晃晃的光亮,只透進清爽涼風。瓦兒靜坐在椅上看書,半個時辰後,她伸開雙臂,動動酸的脖子,抬眼見銀冀還在手捧奏折,一一批閱。
“冀哥哥,折子就讓翟幫你批閱好了,別累著自己。”她起身來到他身後。
“案上這些都是與刖夙、蒙捨和北詔相關的折子,我得一一過目,下個月星回節,我要及早動身前往大和城參加詔王聚會。”銀冀淡淡道,雙眼依舊盯著奏折。
瓦兒拿起一本,翻看道:“北詔的邪君我是見過了,不知道其他二君如何?觀我南詔四國,雖沒有大唐強盛,倒也富足繁榮,百姓安居樂業。星回節四王齊聚,互結友好,這些都是冀哥哥和其他三君的功勞呢。”
銀冀道:“局勢並不如表面和睦。蒙捨在先王時代就一心想吞並三詔,如今閣昱當權,更是不忘父志。所以,星回節的每年一聚,並非輕松之事。”
瓦兒不禁擔憂:“這樣聽來,危險重重,冀哥哥非去不可麼?或許……”
“沒有或許,我是君王,怎可畏懼?”銀冀放下筆,走到她跟前,俯凝視她尖俏的小臉,“瓦兒,別擔心。”
瓦兒伸出手去,溫柔握住他的,點點頭:“我明白。只是,我能跟你一起前行麼?”
銀冀面上溫文如玉的笑掩了別離之痛,“不行,你得在宮裡好好休養。我有護衛隨行,不會有事。”
“可是,你身上的咒氣……”
“此去蒙捨,我正好可以親自打聽化解之法。”
瓦兒咬住唇,眼睛迸出亮光:“沒錯!我早該知道須烏子是騙人的,其實一定可以解的。”她頭一低,將小臉偎進他的胸膛,聽到他微微急促的心跳,心口縮成一團。
聞得淡雅的香,銀冀不禁心中一動,手指情不自禁穿過她的屢屢烏絲。每一天相處,他都無比珍惜;每一次離別,他都恐懼不已。解救之法他不抱多大希望,但他實不忍看她失望。
瓦兒柔軟的身子放松,又隱著一絲緊張,揚唇淺笑,一股盤旋於心數日的渴望浮上心頭。
“冀哥哥……”她聲音沙啞而輕柔,藏著意想不到的誘惑。
“恩?”銀冀手中的動作不覺停下,她的呼吸淺淺的,熱熱的,吹在衣衫單薄的胸前,那處如著火般起熱來。
“冀哥哥此生最大的心願是什麼?”
銀冀眸子微垂,清澈裡映出那張刻於心上的容顏,“如果可以卸下君王身份,我只願與你並蒂連理,歸隱民間。”
“噢……冀哥哥……”瓦兒低低喊道,在那醉人的眸光裡,忘情地湊上紅唇。
今生今世,得寵若此,有何遺憾?
他無力拒絕,由被動轉為主動,唇齒相接,傳達彼此的愛戀。良久,二人臉色漸紅,呼吸愈急促,連空氣似乎都增添出幾分熱度。雙臂有力,緊箍住她,在男性的薄唇失控地移向她細致的頸子時,他突然撇頭,埋在她間急喘。
別推開我,別停止……甜蜜的眩暈中,瓦兒不停地祈禱。
別再逃避,讓我為你生個孩子!冀哥哥啊,今生相隨,生死與共,你怎忍一次次推開我?
雲端到谷底,差點墜入深淵,瓦兒強吸一口氣,決定不再讓他逃避。她美目一眨,淚光閃現,看上去心酸而委屈,“冀哥哥其實是嫌棄我的……對麼?否則為何都不要我?”
“說了別亂想,我是怕……”他聲音沙啞,飽含濃濃地渴望,天知道他費了多大的意志力才逼自己停下。
“不!你何必再找借口……你根本就是介意我的清白,打心眼瞧不起我……”
淚珠閃耀,滾落臉頰,滾進了他的心。他急急抹去她的淚,心疼地擰眉:“沒有沒有,我說了千百遍,你為何就是不信?”
她的淚眼直逼進他的漆黑雙眸,不容他避開,語氣柔弱而堅決:“若是沒有,為何不願要我?”
“老天……誰說我不願要你?”這等語氣,這等眼神,幽怨而深情,他全身悸動,心痛得難以言預,理智在瓦兒一雙淚眼中化為碎片,漫天飛舞再也拼湊不回來。
“你就是不要我……”
“誰說我不要你?我想要得心都疼了!想得快要沒法呼吸了……”灼熱的氣息驟然襲上她,在小嘴正要吐出下文的瞬間,他已經狠狠地、輾轉地、似帶著沉積千百年的渴望毫不猶豫地堵了上去。
思緒迷亂,她被他橫抱在懷中,如稀世珍寶。
窗外,金子般的陽光跳進屋裡。
御書房內閣的寢室裡,深色的帷幕一拉,將滿室旖旎隔絕起來。
瓦兒星眸半睜,一顆心就要蹦出胸腔。無數次,無數次幻想著與冀哥哥這樣親密,卻在一次次痛苦中逐漸失去勇氣。今日這是夢麼?銀冀炙熱的黑眸緊鎖住她的,此刻,心中沒有江山王朝,沒有血統責任,只有她而已。
背抵住柔軟的絲塌,綢衣被褪,雪白的香肩映在他的眸底。她小臉更加熱,這段日子明明已做好心理准備,勇氣卻又像是雪見到陽光,頃刻間全部融化消失。
他的視線熱燙,逐漸失去平日的淡然,尊貴的銀衣脫下,墨色長拂垂肩頭,這個男人變得危險而狂肆。
她覺得自己成了落進陷阱的小動物,只能無助地顫抖著,前一刻主動挑釁的信心都化為虛無。
曾有太多的壓抑,一旦找到突破口便一不可收拾,某種意義上,銀冀下意識不再抵制渴望已久的放縱。
“瓦兒……你好美!”他不能自已,靠在她耳邊輕聲吐氣,以齒輕咬著她頸部的柔嫩肌膚,以舌尖輕輕舔過,換來她的喘息。
“噢……冀哥哥……”她不安地呼喊,嬌軀緊靠著他,那灼熱的男性肌膚如同一團火炬,威脅著要將她焚燒。
“別怕,跟著我……”感覺到她的緊張,大手扶上她纖細的腰,掌下光滑細膩的肌膚讓他顫抖。他才明白,自己已等待太久,要是再忍耐下去,說不定會因為極度渴望而死去。
瓦兒也顫抖著,察覺到他散出無比的熱力,黑眸中有著狂野的漏*點,要將她扯入他的癡狂。她輕咬著唇,小手勾上他的脖子,半睜著一雙水眸無助地看著他。
“你好美……”他再次出真心贊歎,黑眸裡全是她雪白的迷人肌膚。靈活的長指緩緩摸索,帶著酥麻的電流,她更加無措起來。突然,他不耐地出低低的吼聲,“這怎麼回事?”聲音粗嘎,正紅著臉與她雪背上的紅繩做斗爭。
瓦兒疑惑,才一睜眸,只聽嘶的一聲,褻衣竟被撕開,胸前雪白的肌膚上立刻毫無遮掩。
“呃……”
對視的四目裡,銀冀為自己情不自禁的粗魯而尷尬,只怪體內血液湧動,驟起的狂躁不能自控。
她嫣然一笑,如百花驟然盛開,春風拂過。只有冀哥哥,即使做著霸道的舉止,也不會嚇著她,羞澀裡有著更多的渴盼。接著,炙熱的唇安撫似地磨擦著她的頸部。瓦兒的粉頰上嫣紅更濃,雖曾經歷過一次,但記憶痛楚不堪回憶,她仍如不解情事的處子,知道今晚即將真正屬於冀哥哥,內心酸甜苦辣一齊湧上,淚水就此落下。
“瓦兒……是不是我弄疼你了?”他瞇起黑眸,細細觀察她的每絲表情,全身堅實的肌肉因隱忍而繃緊。
她是他此生唯一想要的女人,在乎她,珍惜她,愛她想要她,只怕漏*點難奈,反而傷害她。
“沒有。我……喜歡冀哥哥這樣……”說完這句話,她實在再沒有勇氣睜眼。
“噢……讓我如何不愛你?”銀冀倒抽一口氣,緩緩地脫去身上最後一件衣袍,“你是我的女人,我的寵妃。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好多年……”
他降低身子,用赤o裸的胸膛感受她滑嫩香軟的身軀。火似的接觸,讓她出一聲歎息。接觸的瞬間,強烈的酥麻竄進身體,喚醒了遙遠的以前兩人經歷過的甜蜜,她難耐地出一聲輕吟。
隨之而來的淚水滑下粉頰,一滴滴落在他枕上。
他無限心疼地擰眉,靠在她的臉畔,吻去那些淚痕。
瓦兒啊瓦兒,我站在懸崖,進退一步都可能是深淵,我如此愛戀戀你,怎忍讓你有半點委屈?今日姑且就徹底忘卻一回,讓我好好愛你吧!
“好好感覺,讓我愛你……”銀冀喘息著,憑著男性的本能,帶著前所未有的邪笑,一路輕咬到她柔軟小腹的雪膚,讓她震撼得不能呼吸。
……
之後的事情,瓦兒羞於回憶,卻又忍不住一遍遍回憶。
她終於成為了冀哥哥的女人,甜蜜的回憶驅散了陰影,驅走了潛伏在黑暗中的恐懼。記得溫存後,冀哥哥溫柔的吻落在自己額上,伴隨著是他低沉好聽的聲音,在耳邊重復了一遍又一遍,她就在那些話語中悠然睡去。
“瓦兒,永遠記著,我愛你!無論我做什麼,都是為了你好……”
晚膳後,宮裡的嬤嬤端來一碗濃稠的藥汁,送到瓦兒面前。瓦兒疑惑,詢問嬤嬤,嬤嬤吞吞吐吐,面有難色。瓦兒更加驚疑,隱隱不安,推開嬤嬤徑自奔向門外,卻見喬雀正拱著雙手在與銀冀說話。銀冀背對著她,倒是喬雀見她出現,倏然住了口。
銀冀轉身,故做平靜問:“怎麼不多休息會?”
瓦兒盯著他:“你讓嬤嬤送來的是什麼藥?”
銀冀遲疑了一下,淡淡道:“特意讓太醫為你補身子的。”
“喬太醫,是麼?”瓦兒目光轉向喬雀,想從太醫這得到確認。
喬雀額頭有汗冒出,努力穩住聲音答道:“是……是的。郡主身子也虛弱……”
“撒謊!”瓦兒突然打斷他,臉色蒼白,走到銀冀一步之遙處站住,眼神悲哀,“冀哥哥,我知道那是什麼藥,曾無意中見宮女偷偷喝過……可是為什麼?你難道不希望我有你的孩子嗎?你難道不願意嗎?”
孩子,孩子!他的渴望,他的痛。
“瓦兒……”銀冀的眸底更加痛楚,扶住她的肩頭,臉色比她還蒼白,“我說過,別胡思亂想,我說過要相信我!不是不想要孩子……而是現在不能有孩子。”
“為什麼不能有?”瓦兒緊緊追問。
喬雀總算恢復鎮定,鞠躬道:“郡主,大王一直不願意告訴你,是怕你擔心,難過。其實……大王身中詛咒,咒氣恐怕會傳給子嗣,唯有徹底化解咒氣之後,才可以放心孕育子嗣。”
瓦兒身形不動,呆住了。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詛咒全憑天意,無法可解啊!老天爺何其殘忍!不!須烏子何其殘忍,蒙捨王何其殘忍!
她聽不到喬雀繼續解釋,看不到銀冀的神色,只覺耳中一片轟鳴,如炸雷“砰”地一聲粉碎了她的憧憬。
不能有孩子……咒氣會傳給孩子……
可是,冀哥哥何時才能解除詛咒,若是天意難違,無法可解了,那要怎麼辦?
“冀哥哥……”瓦兒握住銀冀的手,心裡喉間哽著太多苦澀。太妃的心願,銀氏的血脈,就連娶月容與安然也逃不過這個理由,可是現實怎如此殘酷?
銀冀了然地回握一下她,抑住沉醞許久的憂傷,輕柔道:“你先回去歇息,我與喬太醫還有事說。”
瓦兒惻然,拖著步子慢慢走回寢宮,靜靜坐下,雙手不自覺摸上自己的小腹,雙眼閃動淚光。
如果,如果她可以就此為冀哥哥孕育出一個屬於銀族的孩子,該多好!
*
浦月容那日與銀冀爭吵後,回去思考了許多許多,心情時好時壞,反反復復。她與夏安然知道銀冀寵幸了瓦兒後,大受刺激,二人同病相憐,放下多年的隔閡徹談了幾日後,覺得在宮中無望,心灰意冷,便結伴去了南音寺小住。
而這幾日,頤華宮的氣氛與以往大不相同。
雅致的寢房,兩名宮女恭敬守在門外,侍衛更是謹守在園子各處。
房中,銀翟斜靠在軟塌之上,手端水晶杯,微瞇的黑眸泛出冷邪幽光。正是這抹幽光,讓跪在塌前的女子失了神,幾乎忘卻將手中的葡萄送上。
“寧美人,在想本王麼?”他挑起眉稍,拉回女子的心神。
寧美人是從百藝宴中脫穎而出冊封的“美人”,原本受冷落幾個月後,逐漸淡了心志,未料又被傳進頤華宮侍奉王爺,於是懷著激動與忐忑陪在冷面王爺的身邊。
銀翟長指勾過她的下巴,輕語:“若是在想別人,本王可不喜歡。”
寧美人忙俯過身,鼓起勇氣露出甜美笑容:“除了王爺,寧兒還能想誰呢……”說罷,努力將臉貼了過去。
銀翟眸光一閃,輕撇開臉,雙臂順勢將她攬入懷中,反客為主地吮上她細嫩的頸子。一聲**溢出唇角,寧美人頓時粉頰湧上潮紅。再聞“嘶”地一聲輕響,他手中多了塊破裂的綢布,美人忍不住喘息起來。氤氳之氣攪熱了空氣,銀翟呼吸灼熱,心卻越空蕩蕩地寒。“恩……王爺……”美人勾住他的頸子,吐氣如蘭。
暗眸深不見底,他猛然閉眼,一個翻身將美人壓在軟塌之上。
一陣旋風掃過,門開了,門口站著兩人,不可置信地注視房中景象,目瞪口呆。時間定格在瞬間,驀然如閃電,筱水沖了進去,站在銀翟面前,胸口因激動劇烈起伏。瓦兒小嘴逐漸緊抿成線,看一眼華衣半褪的寧美人,雙頰微微熱,再看銀翟迅恢復鎮定的模樣,一股莫名之氣湧上心頭。
“翟!”筱水脫口而出,顧不了瓦兒正在身後詫異地看自己,一手指住寧美人道,“你出去!”
寧美人睜大驚疑的雙眸,郡主身邊的宮女怎會對王爺親暱得直呼名字?瓦兒朝她做了個手勢,寧美人是聰明人,見情勢怪異,不宜久留,便拉好衣裳朝銀翟福了福禮,低頭退下。
銀翟並不阻止,待門重新關閉後,目光落在筱水激動難抑的面容上。
他沒有看瓦兒,他知道自己若看一眼,哪怕只是小小的一眼,都可能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天知道,在知道銀冀不計前嫌,終於寵幸了瓦兒之後,他便傻了瘋了,不會思考了,任由酸澀與嫉妒啃嗜著五髒六腑。
他想逃避,無從逃,想爭取,不能爭……
能如何?想起太妃未了心願,想起銀冀的托付,想起自己銀氏子孫的身份,獨獨不能想起她其實是屬於自己的女人……
所以,他在夜裡無聲地嘶吼,從酒香裡毅然起身,招來冷落已久的侍妾。美人在懷,他努力感受自己的存在,天地間,終有銀翟。
“翟……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做?”筱水大受打擊,做不到沉默,她的質問更加引起瓦兒滿腹疑惑,吧吧與銀翟之間非比尋常,看他們神情絕非一般,他們是何關系?
“吧吧?”瓦兒嘗試著喊道,刻意忽視初見銀翟與寧美人給自己帶來的震動。
適才吧吧剛從家鄉歸來,二人簡短敘舊後,吧吧迫不及待地想見王爺。瓦兒只道她喜歡上銀翟,日久不見思念得緊,但頤華宮守衛變得森嚴,侍衛根本不讓她進,只得請求瓦兒一同前往,未料卻撞到這樣一幕。
銀翟敏銳的視線轉向瓦兒,一顆堅毅的心在對上她探究的眼神後,剎時如被馬蜂狠狠蟄了,又刺又疼起來。
“筱水……”
兩個字一出,瓦兒身子輕晃了一下。果然,他們是舊識,不但早認識而且關系匪淺。目光在那二人間游移,想起銀翟初入王宮的復仇計劃,她驀然明白了。
吧吧啊吧吧,原來你根本不叫“吧吧”……難道你從出現那日起,就是在欺騙我麼?
“你回來了。”銀翟聲音平靜,目光卻一直沒離開瓦兒。她嘴唇那樣蒼白,定是承受不了這樣的欺騙吧!
“翟,你怎會這樣對待我與師姐?”筱水似乎受刺激不小,連嘴唇都顫抖起來,不顧瓦兒在場,揪住銀翟袖手仰望他:“你寧可要別的女人也不要我們……那麼郡主呢?難道你連郡主都不愛了麼?”
瓦兒渾身僵硬,因她的話再次受到沖擊。
銀翟故做淡然地將視線從瓦兒身上移開,低頭道:“筱水,我說過,我視你們如妹妹,會尊重你們,愛護你們。”
筱水閉眼搖著頭,喉頭干澀,極力使自己平靜,良久緩緩睜眼道:“別再說了……”一句話,短淺卻深刻,有壓抑有絕望,眸底水光處是一生無悔的深情,看得銀翟不得不調開視線。
“看來,最愚蠢人是我。”瓦兒輕柔地吐出一句,像暴雷頓時將筱水劈醒。
“郡主,我……”筱水這才認真看向瓦兒,瓦兒竟表現出前所未有的冷靜,而那種冷直接寒到心口裡,骨頭裡。她慌了,第一次除師姐以外付出的友誼,身為主僕,情同姐妹,難道就要如水中月就此消失了麼?
銀翟英挺的眉蹙起,眼中有掩飾不了的疼痛。她的冷靜與心傷,他怎能不懂?他與筱水,一個傷她身,一個傷她心,這樣已是一種報復。報復……何其殘忍而悔恨的報復……
“筱水。”瓦兒抬眼,咀嚼著筱水的名字,目光幽靜,“你也別再說了……我先回去靜一靜。”
瓦兒走了,留下受傷而決然的背影。銀翟手握成拳,心被撕扯著疼,筱水垂下眼睫,強忍淚水不奔流而出,定定道:“師姐跟師傅在銀城客棧。”
“師傅?”他吃驚地直皺眉。
“恩。有時間你出宮去一趟。”筱水神思紛亂,不再看他,穩住步子轉身離去。
銀翟獨自筆直站立,品嘗無奈的苦澀,眼前依然是瓦兒明明大受打擊,仍故作堅強冷靜的模樣。
此生,此情,無計消除。
他該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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