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詔王妃 正文 番外——慕千尋與楚顏公主(九)
    雲卷雲舒花開花謝,斗轉星移晨去昏來,太陽一如既往地落下,星星一如既往地布滿天空,日子一如既往的從指縫中溜走,好在它給我們留下了痕跡可以去追尋。

    靜靜的暮色,彎彎的月亮,柔柔的天空。沸騰的白天正一點一點沉寂下來,習習的涼風沿著簾子吹入馬車,輕輕地從耳旁掠過,叮當作響的馬兒脖子上的銅鈴聲蕩去日間的喧囂與煩惱。

    我們一行正在回北詔的路上,我手裡把玩著慕的簫,在馬車裡和淚西熱烈的談論著倪兒的小公主和詠唱的小洛爾,“淚西,你看人家那小公主和小洛爾多可愛啊!”我狹促的看著淚西眨眨眼,輕輕的用肩膀碰碰她:“要不,你一起生兩個?一個男孩一個女孩,哇!那我可就有侄子和侄女了,你和哥哥有給他們想好名字了嗎?”我煞有介事的說著。

    淚西白了我一眼,臉上流轉著淡淡的幸福的光芒,不滿的輕笑著說:“你就那麼肯定會是兩個?都不知道是男是女,怎麼取名字?”

    “嘿嘿,也是哦!”我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驟然,馬車毫無預警的猛的停了,眼看淚西身子一斜就要摔到地上,我急忙往前一撲,“哎喲!”我抽了一口氣,也顧不上自己的傷痛,焦急出聲問正壓在我身上的淚西:“淚西你怎麼樣?有沒有摔痛?有沒有受傷啊?”

    “沒有,我沒怎麼樣。”她起身拉起了我,“顏兒,你呢?你傷了哪兒了嗎?”

    “我啊……”我微皺著眉,看到淚西急切的目光便一臉嚴肅的,慢吞吞的說:“嘿嘿,我才沒那麼嬌貴呢,只要沒摔著我侄子就成,我沒問題!”

    “顏兒,你……”看著淚西又氣又好笑的樣子,我笑瞇瞇的拍拍她:“行啦,你可千萬不能動氣,不然對我侄子不好,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麼?”

    淚西斜了我一眼,無奈的搖搖頭,說:“哎,你呀……”

    “淚西,你呆在車上千萬別出來,我去看看生了什麼,記住了,千萬別出來!”我一再的囑咐著,說著就掀起了簾子,跳下了馬車。

    外面的形式很詭異!

    又是黑衣人,大批的黑衣人將我們團團困住。看向哥哥和慕,接到哥哥擔憂的眼神,知道他是擔心淚西,我安慰的朝他笑笑,告訴他淚西沒事。然後目光一轉,就對上那雙漆黑深幽的眼眸,清楚的看到那裡面滿滿的擔憂和深情,心裡暖暖的,嘴角一揚,也給了他一抹安心的笑容。

    在刖夙短短的時間,他們已經在殤烈的協助下對之前追殺我們的黑衣人進行了調查,聽說這些人都是原五峰谷谷主忠實的屬下。而為的那人,是那谷主最貼身的部下,當年他被仇人追殺,重傷之際為谷主所救,所以對谷主忠心耿耿。哥哥他們剿滅五峰谷時,慕親自將那谷主生擒,而他逃過一劫,卻誓要為谷主報仇,欲把我們除之而後快。

    他們的神色都是凝重的,因為我們的形式實在不容樂觀。這些,都是些亡命之徒,沒有家人,沒有牽掛,沒有能讓他們懼怕的,所以這個時候,不論我多害怕,多恐慌,也一定不能表現出來,這個時候,我能做的,就是不讓他們分心,讓他們安心。生死存亡的時刻,稍不留神,都會有性命之憂。

    一片靜謐,誰都沒有出聲,但那濃烈陰冷的殺氣赤*的暴露在雙方僵持的空氣中,壓的人心頭沉甸甸的,連呼吸都變的好沉悶,看似平靜的氣氛卻翻騰著洶湧的波濤。

    我看向那為的黑衣人,又是那一雙極其陰狠的眼睛,他眼裡那狠絕陰森的寒光讓人不寒而栗,我只覺得渾身陰冷,那寒徹的感覺一直滲到骨頭裡去。

    危險,一觸即!

    突然,隨著為那黑衣人的手一揮,大批橫眉豎目的黑衣人便朝馬車的方向沖來,他們個個滿臉殺氣,來勢洶洶,而幾乎同時,另一批的黑衣人也群起而攻之,讓哥哥和慕被困其中。

    又是這一招,我心中憤恨不已,侍衛所剩本已不多,雖然殤烈派了一些護送我們,但與眼前的黑衣人相比,卻如同小巫見大巫,根本不足以與之抗衡。有些驚慌,心中唯一的念想就是:淚西!一定要保護淚西!

    我將侍衛全部安排在馬車周圍,無論如何,都一定要保證淚西的安全。

    不過片刻,那些黑衣人就沖到了眼前,一時間,刀光劍影,密集如網,眼前血霧翻騰,落地如花。

    遠遠看見哥哥和慕,雖被大批的黑衣人圍攻,他們卻並沒有讓黑衣人占到半分的便宜。只見他們掌中的一口長劍輾轉飛舞,映著天上星月,蛇也似地顫著,以此而現諸劍身的光華,其亮刺目,閃出了一道道長虹,那長劍出招冷絕,氣勢如虹,銳不可擋,那交織著劍氣的長虹帶著凌厲、決然的氣勢直逼向那些靠近他們的黑衣人。

    而這種打法對我們而言,無疑是不利的,我不知道究竟有多少黑衣人,直能看到四周層層疊疊的都是,地上已經倒了很多人,卻還是不斷的有人攻擊過來,好似殺不盡一般。

    漸漸的,侍衛便抵擋不住,黑衣人直逼向中央的馬車。

    我慌亂焦急卻又無可奈何,看著哥哥和慕根本不可能脫身解救我們,想著一定要保護淚西,而他們報仇必然會對淚西不利,怎麼辦,該怎麼辦?

    就在幾乎所有人都以為黑衣人的目標是淚西的時候,那為的黑衣人從馬上一躍而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貼近我身邊,我還沒來得及反映時,就被他脅持住了。

    “都給我住手!”他大喝一聲。

    瞬間,打斗聲都消失了,所有的目光都投了過來。

    “顏兒……”

    “顏兒……”

    哥哥和慕的驚呼聲同時響起。

    我抬頭,一眼便對上那雙擔憂而焦灼的眼眸,他的面容僵硬,壓抑著怒氣,冷冽犀利的目光射向脅持我的黑衣人,全身張揚起一股凜然的狠絕殺氣。他幾乎是用吼的,咬著牙一字一字的說:“放開她!”

    我有些震驚,從沒見過這樣的慕,那總是淡定的臉龐張揚著陰冷,那雙溫柔如水的眼眸充斥著冷冷的殺氣,而那優美的唇瓣,緊緊的抿成一條線,冷酷而僵硬。

    然而那黑衣人並不畏懼,非但沒有放開我,反而一把扭住了我的手腕,把我的手腕用力一扭,就轉到了我身後,我痛的從鼻子裡吸氣,眼淚都快掉出來了。然後,我覺得有一樣冰冷的東西抵住了我的脖子,是把匕!是把很鋒利的匕,我已經能夠感覺到皮膚上的刺痛。“哈哈哈哈,放了她?你們最好誰都別動,動一下我就殺了她!”那人狂妄的、輕蔑的威脅道,我的手臂又被用力一扭,更痛了。

    他用力把我的頭一扯,讓我不得不往後仰,和他面對面了。

    他把泛著寒光的匕貼到我臉上,看著我嬌麗的臉龐,自言自語的說:“嘖嘖,真是個美人胚子,看著細皮嫩肉的,就這樣殺了還真是可惜,應該帶回去讓兄弟們享受享受……”

    “你休想!”我憤怒的說,知道自己在這種惡劣的情勢下,應該冷靜,可是聽到這種粗俗的言語,我實在忍無可忍。“我這一輩子決不會讓別的男人碰我,哪怕只是碰一下,哪怕你殺了我,也不行!”

    他不屑的冷哼了一聲,“是嗎?……有性格,我喜歡,哈哈哈……”

    然後他舉起匕在我面前飛舞,匕的寒光閃的我睜不開眼睛。他笑著說:“死?怎能那麼容易讓你死,既然你連死都不怕,那麼我在你這漂亮的臉蛋上劃上幾刀……你應該也不會怕吧?”

    我有些怕了,相當怕了,因為我是那麼留戀那個人的寵溺包容,那麼留戀那如春風般溫柔的笑容,我對他,有太多的留戀……

    我已經沒有能力來思想,來應付。那閃亮的匕一直在我眼前晃來晃去,擦過我的鼻子,又貼住我的臉頰,我把眼睛緊緊的閉了起來。

    “放開她,你若傷了她一根寒毛,我決不會放過你!”

    “顏兒,不要害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哥哥和慕的大吼聲幾乎同時響在耳邊,我睜開了眼,看了看哥哥,笑著向他搖了搖頭,淚西還在馬車上,他們怎麼傷害我都可以,可是,千萬不能傷害到淚西啊!千萬不能!哥哥,你明白麼?

    哥哥沉痛的看著我,顯然是明白了我的意思,他一動不動,緊繃著臉,目光牢牢的鎖在我身上。

    “嘿嘿,真想知道能讓邪君和慕侯爺同時如此緊張的女人會是什麼滋味!我越來越好奇了。”困住我的黑衣人一臉邪笑陰險的說著。

    聽著那不堪入耳的話語,我忍不住的掙扎,黑衣人抬起手毫不憐惜的就用匕在我細膩的頸項上狠狠一劃……

    “顏兒……”哥哥的疼惜的喊聲。

    “不要……”慕萬分心痛的嘶喊聲。

    雪白的脖子立刻印上了一條又深又長的口子,一陣尖銳的刺痛毫不客氣的襲來,我能感覺到那道傷口很深,能感覺到溫熱的血往外湧。我倒抽一口冷氣,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唇瓣,任血腥的味道在唇齒間彌漫開來,堅持著不讓自己哭出聲,我垂下眼,不敢讓慕看見我沖上眼眶的淚水。

    生生的把淚水逼回去,抬眼看向慕,只見他臉色鐵青,連面容都扭曲了。

    我看得出來,他在強忍著多大的痛楚。

    我卻看不出來,此時此刻,無錯、惶恐、驚痛、自責……太多的感覺讓他湧出太多的歉意,他痛恨他自己!那時的他,什麼都不能去想,他的心好似被什麼絞著,好似有百萬只蟲子在啃噬他的心髒,就連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叫囂著那劇痛。看著我那順著血肉模糊的傷口不斷往外湧的鮮血,他已經肝膽具裂。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道:“你們究竟想怎樣?”我卻現他的聲音已經顫抖。

    “哈哈哈哈!究竟想怎樣?”黑衣人激動的大叫,“慕千尋,我們五峰谷與你有何冤仇,你非要將它毀滅,在你親手將谷主生擒的時候,就該想到會有今天!”

    他狠絕的說著:“看來今天這人是捉對了,既然你們都那麼緊張她,哈哈哈,我就要把你們加諸在我們身上的痛苦全數從她身上討回來,放心吧,我不會那麼容易就讓她死的,我要慢慢的折磨她,哈哈哈哈……”

    “不要管我了!你們走啊!……”我含著眼淚激動的大叫。

    “閉嘴!”黑衣人粗魯的幾乎將我纖細的手臂扭斷。

    “啊!”我吃痛,忍不住驚呼出聲,眼淚就那樣撲簌簌的滾落下來了。

    我心裡叫囂著,嘶喊著,快走啊,哥哥,快走,你還要照顧淚西,還要治理北詔,怎能為了我而丟了性命呢?

    慕……對不起,你也快走,你還要為我好好的活著,快樂的活著。

    我用盡最後的力氣,沙啞著聲音幾乎是嘶喊道:“快走!”

    黑衣人凶狠罵道:“臭娘們,叫什麼叫!”便甩了我一耳光,我頓時覺得眼冒金星,耳邊嗡嗡作響,先前脖子上的傷口已經耗用了我太多的能量,現在又被狠狠的甩了一巴掌,我只覺得眼前的人影越來越模糊,身子一個不穩倒了下去,四周便陷入了一片漆黑。

    痛!好痛!這是我有了知覺後唯一的感受,我緩緩睜開了眼睛,現自己被綁住手腳被人扔在一間像是柴房的小屋子裡,抬眼從那狹小的窗子望出去,覺此時應該正是黃昏。

    夕陽將下時的一抹余暉,最稱醉人,殘陽像是整個的被雲氣所吞噬了,只剩下了一輪邊兒,是那種透明的“紅”,“琥珀”的紅,“瑪瑙”的紅,深的、淺的……大幅“潑墨”畫兒似的,將整個西半邊天都染滿了。

    那扇搖搖欲墜的小木門驟然一聲巨響,被人一腳踢開,緊接著,有人搖搖晃晃的走了進來,夕陽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

    他走到我面前,用腳撩撥了我兩下,看見我睜著眼睛瞪著他,便蹲下來,大聲的說:“你已經醒了啊,告訴你,別想著逃跑,更別想著會有人來救你,從現在開始,你……”他停下來,用手指著我,半瞇著眼,突然極其凶狠的盯著我,惡狠狠的說:“你就是我的奴婢,我要你干什麼,你就得給我干什麼,否則,有你受的罪!”

    聽出了他的聲音,我知道他就是那個黑衣人的領,他的臉上有一道幾乎貫穿整個臉龐的刀疤,給人陰森、猙獰的感覺,我不禁顫了一下。

    他的氣息直噴在我臉上,濃烈的酒味夾雜著肉類的腥氣,我忍不住嫌惡的掙扎開去,這舉動使他暴怒如狂了。他一把就扯住我的頭,把我直扯到自己面前,我想掙開,腦袋卻被拉得直往後仰。

    “你最好給我乖乖聽話,否則,我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哈哈哈哈……”

    說完,手中扣了一粒藥送進我口中,將我扶起拍打了一下我的後背,我不得已就把藥吞下去了,他滿意的看看我,又把我扔回冰冷的地板,邪惡的說:“這個……只是個開始,你就好好等著享受吧,哈哈哈……!”

    說完,就大步出去了。

    我疲憊極了的昏昏睡去,恍惚中,做了一個美麗的夢,一路上的風景,是七彩的顏色。那裡有萋萋蔓草,婉如清揚,也有綠湖碧池,縈縈繞繞的水,晃動著旖旖旎旎的心,零星散布的千年綠苔,滿目是茫茫的水色。

    晨曦終於篩透了雲層,披一身嫣然的紅裳,舞動浩淼的煙波,淙淙的流水似在彈奏前世未了的塵緣。

    醒來後的一瞬間,暈眩,孤寂,滿懷的愁緒,茫茫然無以憑寄。我嘗試著動了動手腳,才現,竟然軟弱無力,驀地想起那人昨晚所說的話,心頭湧上無限苦澀:我現在,當真是連咬舌的力氣都沒有了,人為刀俎,我我為魚肉!

    一個小丫鬟怯生生的進來,在看到我的慘狀後紅了眼眶,她看著我說:“姑娘,莊主讓我來伺候姑娘梳洗!”我憤然的轉頭,梳洗?然後再任由他來侮辱?真是生不如死啊,偏偏現在的我連“死”都是奢望。

    小丫鬟輕輕的將我綁在嘴上的繩子解了去,又將我捆在手上腳上的繩子一一解開,那繩子已將我白嫩的皮膚磨的皮開肉綻,那小丫鬟用那手帕沾了水,輕柔的幫我擦著臉,柔聲說:“姑娘,只要你還活著,就會有希望!”

    我震驚,探究的眼神看向她,她沒有一絲驚慌,繼續仔細的幫我清洗著身上,淡然的說:“姑娘放心,我絕無害你之心,姑娘要想想你所牽掛和牽掛你的人,如果你離開了,他們會如何的悲痛。”

    我的眼光迷離的透過那一方小小的空隙看向遠處。沒有緣由的,窗外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剛剛還被朝霞暈紅的天空,瞬間布滿了陰霾。綿長的雨絲飄灑著,直到將窗外的景色氤氳成一道清幽古典的風景。而我,隔著被雨點敲得噠噠作響的小木房,思緒也穿透了厚厚的雨霧,游蕩在瀟瀟的細雨裡。

    然後,我看到了身邊的簫,這裡有慕的多少深情啊。我要活著,勇敢的活著,只要活著,就會有希望。因為,我還有牽掛的人,還有愛著的人,為了他們,我一定要堅強的活著。

    我的臉上蕩起了微笑,小丫鬟幫我清洗干淨,換上了一套干淨的衣服,她扶起我,說:“姑娘請隨我來,莊主已為姑娘准備好了早飯。”我微微點點頭,任她扶著我走出去,我一定要想辦法養好我的傷,得到他的信任,想要逃,就必須把身上這藥的藥性去了。

    雨點似乎又密了些,順著屋簷落下連成了白色的雨線,滴在石階之上,既而又四散開來,飛濺出晶瑩剔透的雨珠無數。

    走到偏廳,看見那人也在,他看見我似乎有些吃驚,但馬上就換上邪惡的笑,看著我說:“只要你能乖乖聽話,說不定哪天我一高興,我把你身上的藥給除了,不過,你可千萬不要嘗試逃跑,我對逃跑的人可從來不會手下留情的。”

    “小玉,你每天好生伺候著姑娘,她要是沒有輕生或者逃跑的跡象,你就給她每天吃半顆這個藥!”那人吩咐著。

    “是,莊主!”那小玉恭敬的應下。

    他轉向我說:“這每天半顆藥只是抑制你體內的藥力,日常的生活是沒問題……”

    我越過他那一張一合的嘴,看向門外,雨還在下著,漫長又不失雅致,一切聒噪都在雨聲中消融,讓人能夠在這份寧靜中片刻的沉澱,象品讀一本書般,細細地品讀自己,品讀心情。

    吃完早飯,我便由小玉扶著又回到那屬於我的地方,只不過,不再是一間柴房,而是一個院子。此時,外面的雨已漸漸由密而疏,由急而慢,雨點有節奏地敲打著窗欞,象是在對我召喚。真想就這樣不撐傘走在雨中,沾了裙裾,濕了長,不去想渭城輕塵,不去想牧童遙指,也不去想殘荷芭蕉,只是任思緒在雲雨間飄散,雨欲語不語,悠悠又幽幽的。

    我呆愣愣的過了一天,想了一天,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我要活著!

    能夠枕著雨聲入睡,是極好的。隔窗聽雨眠,聽的倦了,便可昏昏睡去,忘卻日間的一切煩惱。只是,最怕醒時的孤單。

    就這樣,我被困在這一方小小的天地裡,從那晚後,我沒有再開口說過一句話,時常都是一個人靜靜的呆,癡癡的坐著。那莊主喝醉時常常會來變著花樣的折磨我一番,雖然身上傷痕不斷,但我的心,卻已漸漸麻木,心裡除了恢復體力,逃出這個殘酷的地方竟再沒有其他想法。

    一個似曾相識的夜晚,隔著窗子向幽深的夜色望去,月影朦朧,疏星點點,流淌四溢的薄霧將這個院子點綴的朦朧美麗。我走出房間,迎著撲面的晚風,數著一閃一閃的星子,心中瞬間就溢滿感動。無端喚起那些欲棄而不能棄的記憶,想回又不能回的歲月。

    不經意的,就想起了那些溫暖、浪漫,想起了與慕整夜整夜地廝守,想起了那纏綿悱惻的情話,於是天階夜色涼如水的夜裡,不再寂寞,只是那星星,為何在向我眨眼?為何象極了那一雙眸,注滿了傾盆的溫柔。

    玫瑰花因為蝴蝶而柔婉,青石因為流水而清澈,而思念,因為刻骨的詮釋而雋永。

    第三天在院子裡呆的時候,有一只迷了路、餓壞了的小狗爬到我腳下癱住了。我注視著它,那小狗睜著對烏溜滾圓的眼睛,似對我哀哀無告的、祈求的凝視著。這瞬間喚醒了我血液裡的那種溫柔和對生命的熱愛,我立刻去弄了碗剩菜剩飯來,那狗兒狼吞虎咽的吃了個干干淨淨。從此,這只小狗就不肯走了。我那麼寂寞,那麼孤獨,所以就悄悄的收養了小狗,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小皮兒”。

    因為這小狗兒洗干淨之後,肉乎乎的一團,它還很小,看著大概也就2個月左右的樣子。整個身體是土黃色,兩個大大的耳朵耷拉著,身上的毛短短絨絨的,四只小腳粗粗短短的,小臉上一褶一褶的,兩只大眼睛烏溜溜的,活像個小老頭子,煞是可愛,所以,我給小家伙取名“小皮兒”。

    我忽然從沒有愛的世界裡蘇醒了,我又懂得愛了,我又會笑了,我又會說了。都是對小皮兒笑,對小皮兒說。我會拿著自己的梳子,細心的梳著小皮兒的短毛,喊它:“小心肝,小寶貝,小皮兒,小東西,小美麗,小驕傲,小可愛,小漂亮,小乖乖……”

    一切我心裡想得出來的美好名稱,都會用在小皮兒身上。我也會對著小皮兒說悄悄話了:“小皮兒,我希望你永遠都能健健康康。”

    “呵呵”我笑著摸摸小皮兒那潮濕的黑鼻頭,我側著說:“我好想回到哥哥和慕的身邊!”在我心裡,有哥哥和慕的地方就是天堂了。

    我把頭埋進小皮兒那軟軟茸茸的身體中,悶聲說:“小皮兒,等我們出去了,回到紫櫻閣,我一定給你吃很多很多好吃的,一定讓你在很大很大的草地上狂奔,好不好?呵呵!”

    小皮兒感染了我的喜悅,汪汪叫著,撲在我肩頭,用舌頭舔我的面頰和下巴。我好開心啊!把小皮兒的脖子緊緊抱著,把面頰更深的埋在它脖子上的絨毛裡。靜了片刻,又不禁悲從中來。“小皮兒,”我低語:“我什麼都沒有!我只有你,只有你。”

    小皮兒也是只機靈的狗,它早就現那莊主的腳邊絕非安樂地。事實上,它一直躲著他。但,它只是一只狗,一只忠心的、熱愛著主人的狗,它對我已變得寸步不離,同時,也懂得分享我的喜怒哀樂了。

    然而,它並不知道,這種“忠實”會給它帶來災難。

    那天中午我剛睡下,他踢開我的房門,東倒西歪的走到了我床前,皮兒的毛開始豎起來,喉嚨裡嗚嗚作聲。皮兒對他是時刻充滿了敵意,好似知道他會對我不利一樣,只是,它是那樣弱小。

    我立刻就醒了,睜開眼睛,一眼看到他那向我逼近的臉孔,那天我很不舒服,頭經昏昏沉沉的,他那帶著酒味的臉孔向我一逼近,我簡直壓抑不住自己的嫌惡,本能的,我一翻身就躲了開去。這使他大怒如狂了。他伸手把我拉了過來,怒吼著說:“你要死!躲什麼躲?”說著,就用手背甩了我一耳光!

    這一拉一扯之間,我身上那件原本就已有些破爛的了的紗裙接繃開了一個口,他的眼光直勾勾的盯在了我胸前,我飛快的用手抓緊胸前的衣襟,這動作使他更加怒火中燒,他劈手就打掉了我的手。

    他一眼瞥見我放在床上的簫,一把抓起來,高高舉過頭頂,用力的向牆上砸去。

    “不!”我肝膽具裂,猛沖了過去,卻已經來不及了,簫猛的撞到牆上,“啪!”的一聲,簫斷了,碎了,我的心,也如摔在地下的簫般,四下迸裂。

    坐在他腳邊,我淚如泉湧,抓著他衣擺的手無聲垂落。那是慕的簫啊,是慕送我的簫聲啊,我愛它勝過了自己生命,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毀了它?毀了我全部的愛與念想?我的心仿佛被撕裂了般,痛楚從胸口蔓延到四肢百骸,我覺得好冷,連每次呼吸都顫抖了。

    我雙手撐著地,慢慢用膝蓋爬過去,地上有很多摔碎了的細屑,刺到我的手心裡,刺到我的膝蓋上,那刺刺的痛卻好像能減輕我心口的痛一般,每扎一下,我就覺得心口舒服些。

    我把地上的碎片一片一片的拾起來,連最小的細屑都不遺漏。我靠著牆坐下,一,二,三,我的簫,斷成了三節,一,二,三,四,五……好多碎片啊,得用多大的力,才能摔成這樣?

    看著懷中一截一截的斷簫和手中的碎片,我的眼淚模糊了雙眼,朦朧中,我仿佛看到他,看到他在月下吹簫,看到他深情的注視著我,對我柔柔的笑。我把臉,挨在簫上,輕輕的摩擦著,仿佛挨著我的,是他溫暖寬闊的肩膀……

    “你給我起來!”他狂吼著把我從地上拖起來。

    “啊……”我歇斯底裡的大叫了一聲,想把心中的那些痛,洩一些,再洩一些。

    這一叫,使那早已渾身備戰的皮兒完全驚動了。它飛快的躍起身來,狂吠一聲,張開嘴,死命咬在他腳踝上。他大痛又大驚,松開了我,我逃向臥房門口,嘴裡尖叫著:“皮兒!快跑!皮兒,快跑!”

    皮兒卻不跑,它咬住它的敵人,就是不松口,它完全忘記,它只是只體型很小的狗,並沒有戰斗的資本,更沒有打斗的經驗。他被我一叫,酒也醒了大半。這下子,他的怒火把他整個人都燃燒了起來,他彎下身子,用雙手叉住了皮兒的脖子,輕易的就把那只小狗拎了起來。我心驚肉跳,開始尖聲求饒:“放了它,我依你!我什麼都依你!”

    太遲了。

    他已把皮兒用力砸向牆上,他本就是練武之人,此時又驚怒,幾乎用盡了十成的功力。

    皮兒的腦袋“咚”的一聲,正正的撞在牆上面,身子就直直的落了下來。他不放過它,追過去,用他穿著靴子的腳對著皮兒的腦袋,一腳,又一腳,一腳,又一腳的跺下去。我撲過去,撕心裂肺的尖叫:“不……不……皮兒……皮兒!”

    地上,皮兒的嘴張著,血流了一地,眼睛凸著,已斷了氣。我俯身看了看,知道什麼都晚了,知道皮兒死了。

    這一下,積壓在我內心中所有的悲憤全在一剎那間爆,我忘了對他的恐懼,忘了一向的逆來順受,忘了自己斗不過他,忘了一切的一切。

    我瘋狂般的撲向他,伸手對他的臉孔狠狠一抓,哭著尖叫:“你殺了它!你殺了它!你殺了它……你是凶手!你殺了它!你是凶手!你殺了它!你這個魔鬼!魔鬼!魔鬼……”

    我一面尖叫,一面展開了我這一生都未曾有過的反抗,我又抓又咬又踢又踹,完全喪失了理智。

    如果我沒有反抗,或者,事情還不會那麼糟。我強烈的反抗,那人更是怒上加怒,感覺已經豁出去了。他的眼珠都紅了,額頭都紅了,臉也紅了,脖子也紅了……他握住我的衣領,“嘩”的一聲,就把整條紗裙從我身上拉掉了,我身上只有中衣了。他盯著我,磔磔怪笑著,嘴中咆哮著:“哈哈哈哈!想死?我不會讓你得逞的,哈哈,你們都該下地獄!該上刀山下油鍋被炸成碎塊!你……你這下賤的小婊子,居然敢抓我我!你以為我怕你嗎?呵。”他的大手順著我的臉,黏膩膩的往下劃,碰到我脖子上的傷,死命一捏,我痛得眼淚水都滾出來了。

    而他的手還不斷的往下滑,隔著那層薄薄的中衣在我身上畫著圈,恐懼、厭惡,以及那種深刻的屈辱感一直切入我靈魂深處去,使我匝身驚顫而抖了。張開嘴來,我便大叫:“你這個混蛋!你這個丑八怪!你不能碰我!你才會下地獄!你才會上刀山!放開我!放開我!碰了我,你會被天打雷劈……”

    他狠狠的甩了我一耳光,正巧打在我的左耳上,我耳朵中一陣嗡嗡狂鳴,眼前金星直冒,頭腦裡的思想全亂了,額上,大粒大粒的汗珠滾了出來,嘴角,嘗到了一絲腥甜的味道。

    我張著嘴,還想叫,但他用一只手,死命的蒙住了我的嘴,我叫不出聲了。嗚咽著,掙扎著,我使出渾身的力量,想逃出他那巨靈之掌。我那半裸的、纖細的、年輕得像嫩草般的的身軀,因掙扎而扭動,雪白的肌膚,在透進房間的陽關下泛著微紅,嬌嫩得幾乎是半透明的。這使他的獸性更加作,欲火在他眼中燃燒,眼光噴著火般掃向我的全身上下。他挪開蒙住我的嘴的手,准備扯掉我僅剩下的中衣,我乘機就狠命對他手腕咬去,他吃痛,瘋了般的抓起我來,像摔花瓶般把我摔在那冷硬的地上。

    疼痛和悲憤的情緒把我整個攫住了。我的眼睛大張著,看見眼前目不暇接的是一抹抹桃紅柳綠,一川川白山黑水,一片片碧草藍天。而慕,就站在那裡看著我,而我始終無法走向他,如同天邊那兩顆最亮的星子,漫漫長夜,永遠是隔了盈盈一水,無奈地相望。

    慕……我的慕……我怎能被這樣的人而玷污?如果真是這樣,我如何有顏面再去面對我的慕?

    淚水劃下了我的臉龐,我淒然的對著那個人笑了,然後電光火石間,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我一頭就撞向了那根柱子……

    “不……”撕心裂肺的喊聲傳來,仿佛是慕的聲音,我感覺一個身影飛快的靠近我,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我還是重重的撞到了柱子上,軟軟的倒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本書由瀟湘書院,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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