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詔王妃 正文 032 本性
    春光明媚。

    熙熙攘攘的街市,人來人往,小攤主的吆喝叫賣,姑娘們打扮得花枝招展,半遮羞澀地挑選著胭脂。

    茶樓裡更是賓客滿座,這樣的天氣,的確適合呼朋引伴,談文會友。

    茶樓之上的閣間,一個青色長袍男子靠窗而坐,樓下街市的一切盡收眼底。他手指修長而潔淨,輕輕地握著一隻茶杯,送到嘴邊,動作輕緩而優雅。

    這張桌子只有他一個人。

    一眼看去,他很普通,只是一個普通的茶客。若仔細觀察,就會現那男子穿的雖是一襲青衣,質地極精做工也無比講究,一針一線密密縫製,將他修長的身形趁得更加挺拔,氣宇軒昂。

    他淡淡帶笑,輕揚的嘴角流瀉一絲譏誚,狹長深幽的眸子映射著陽光的晶亮。

    這個男人,僅憑一雙眼睛,便讓人感覺到他骨子裡帶著一股天然的邪魅,妖嬈跳動在眼角,卻又顯得冷冽而孤高。

    樓梯上走上來一個人,白衣男子。

    磊落的氣質,俊美的容顏立刻引起了其他客人的側目,好一個高貴優雅的男子,尤其是坐在樓上座位的女子們不由地羞紅了臉,又忍不住悄悄地投去愛慕的目光。

    白衣男子沒有多看他們,上樓後,只淡掃了一眼全場,便直直地朝靠窗的位置走去。

    青衣男子沒有理會,兀自輕品著香茗,嘴角依然嘲諷地揚起。

    「在下慕千尋,見過邪君。」

    白衣男子的聲音不大,剛好容他們自己聽見。短短兩句,青衣男子驀然轉過了頭,眸中的驚訝一閃而逝。

    「閣下認錯人了吧?」他淡笑,回視著慕千尋。

    慕千尋微笑著坐了下來:「在下怎麼會認錯?即使邪君已經易了容,可是卻忘記改掉一樣最重要的東西。」

    「什麼東西?」青衣男子揚揚眉,依然神態自若地品茶。

    「呵呵,邪君左腕之上是否帶著一個茶色木鐲?據慕某所知,此木鐲是邪君當年定下北詔國妃之時,先王親自為邪君求來的避邪之物,與國妃娘娘各帶一隻自戴上之日起從來不曾離手,,不知慕某說得可對?」慕千尋不緊不慢地說道,一雙清明的眼睛直視著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不動聲色,輕抿了一口茶道:「哦?你怎知在下腕上就有你說的木鐲?」

    「呵呵,說來也巧,昨日正好見到邪君英雄救美之時,無意中露出了左手腕上的木鐲,心中一思量,天下最懂得憐香惜玉又恰好手帶木鐲之人,除了邪君還有誰人?所以,今日慕某就冒昧前來打擾了。」

    聞言,青衣男子臉色微微一變,很快又恢復了原本的表情:「好!呵呵,慕千尋處事細緻入微,果然名不虛傳,怪不得一直甚得閣王器重。楚某也好生佩服。不知道慕先生特意來找在下有何事?」

    慕千尋微微頜:「不敢。想必邪君已經收到閣王的請柬,閣王欲請邪君要宮中一聚。」

    邪君楚弈點頭。

    「閣王有意讓蒙捨與北詔兩國修為秦晉之好,慕某特意前來也有一事相商。」

    「何事?」楚弈一雙邪冷的眸子注視著慕千尋。

    慕千尋看了一眼四周,輕聲道:「邪君可否到舍下一坐?」

    這裡人來人往,的確不是說話的好地方,慕千尋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沒想到他竟然一眼認出喬裝後的自己,還特意前來邀請,到底有何要事?

    思及此,楚弈掏出一錠銀子,擺在了桌上。

    ……

    格局如園林般的大院,荼蘼醉軟,曲水流觴。

    滿院景致怡人,繞過假山石橋和迴廊,是一座雅致的水榭。

    楚弈打量四周,笑道:「慕先生果然是品位高雅之人,這院子的構造頗具大唐風情。不錯,不錯……呵呵。」

    水榭外間的四角香爐,若有若無的香霧裊裊飄到了門外,散著極清極雅的味道,溫潤的縈繞在鼻尖。

    慕千尋也揚起了唇:「邪君也是有名的風格高雅,能得到邪君的讚美真是水榭的榮幸。裡面請!」

    楚弈正要舉步,只見一抹淡淡的白影走了過來,凝神一眼,那女子有幾分面熟,似乎在哪見過。

    「哥哥回來了。」她的聲音輕柔,小臉上有了淡淡的笑意。

    慕千尋眼神一暗,應道:「嗯,今兒個哥哥有客人。濃濃自己先回自己房裡去。」

    「是。」濃濃低低地應了聲,看了看一身青衣的楚弈一眼,又轉身回去。

    「慕先生有妹妹?」緊盯著那抹白影,楚弈眼中閃過好奇之光。

    慕千尋目送那背影消失後,笑著解釋道:「呵呵,舍妹平日裡不愛出門,見了陌生人有點害羞,邪君見笑了。來,這邊請。」

    「原來你們兄妹倆都是生得如此好看。」楚弈沉吟道,「不過……令妹看來有幾分面熟。」

    「若說好看,天下男子有誰能勝過邪君?再說邪君識遍天下美女,只怕看女子都有幾分相似吧?」

    「哈哈……有意思!」楚弈朗聲笑了起來。

    慕千尋不再多言,二人走到屋內。

    一番細談,聽到慕千尋提出的請求之後,楚弈半揚著好看的薄唇:「如此說來,那詠唱公主生得花容月貌,國色天香,閣王又特意要將她許給北詔,如果在下不要她豈非天大的損失?」

    慕千尋不卑不亢地答道:「邪君識遍天下美女,要什麼人不能束手得來?慕某只希望邪君能夠放過詠唱公主,成全慕某。」

    「看來慕先生真的很喜歡那位公主!」

    「是!」他堅定地回答,「天下女子,我遇到了她,也只中意她,希望今生能與她為伴!」

    「哦?看來詠唱公主極具魅力,如果本王不答應呢?」楚弈挑挑眉頭。

    慕千尋輕瞥他一眼,沉下了聲音:「據慕某所知,邪君此番悄然前來蒙捨是為了查尋有關詛咒之事。」

    楚弈手指突然一緊,狹長的眼睛更加邪冷:「你連這個都知道?」

    慕千尋,實在不簡單!

    竟然知道關於北詔和自己如此多的秘密,身為北詔之王,他不得不對眼前之人小心提防起來。

    「慕某不但知道,而且還可以協助邪君更快地查出詛咒之事。」慕千尋注視著他。

    「如何查?」

    「邪君可以先答應慕某之事。」

    「好!本王答應。」言語間,身為王者的霸氣自然流露,眸子閃過凌厲,「不過和親之事是閣王一番好意,對我北詔也只有好處。本王只能答應你,即便是答應兩國聯盟和親,也絕對不動詠唱公主分毫。」

    慕千尋沉默了一會,點頭贊同:「好!一言為定!慕某也不想隱瞞,其實當年下詛咒之人正是師兄須烏子,所以要瞭解詛咒之迷,只有師兄最清楚。」

    「須烏子現在何在?」楚弈豁然起身。

    多年來,身為北詔之王的他總被一事困擾——先王特意為他定下一名國妃,說是可以為他保命避邪。那國妃出身庶民倒也作罷,偏偏她相貌平庸,更甚的是她竟然還是個可笑的跛子!

    這樣一個女子如何能配得上「國妃」的稱號,如何能配得上他這光華如天上皎月般的男子?

    所以,幾番尋根究底地查尋,他終於現,所謂自己命中的什麼邪氣可能跟某個莫名的詛咒有關。再一步步查探下去,赫然現詛咒之事竟然是蒙捨先王的精心密謀……

    暫且撇開兩國目前迷離的關係不談,如果破解了詛咒之迷,他就有希望擺脫那個平庸殘妃的困擾。

    「慕某正要去尋找師兄。邪君放心,再過不久,師兄一定可以給邪君一個答覆。」

    「好!」

    兩個男人的交易在這樣一座風景秀美的水榭達成。

    詔華宮的園子裡有一棵大樹。

    已值五月,大樹枝繁葉茂。

    枝椏間,隱藏著一個水藍色的身影。詠唱翹著兩隻腳斜靠在粗壯的枝幹上,鳥兒在她的周圍歌唱,偶爾親暱地落在她的肩頭。她朝小鳥笑了笑,又埋頭翻著手中的「秘籍」。

    嘖嘖,這「秘籍」裡的圖片真是……經典哪!

    剛剛開始看的時候,她還忍不住因裡面男女相纏的圖片面紅耳赤,現在再翻一翻,倒開始留意觀察這作者的畫功來。

    正津津有味地欣賞著,只聽有人走來。

    「公主……公主……」丫頭的聲音傳上樹梢。

    詠唱揚著唇看了看她,繼續晃著自己的兩隻粉色繡花鞋。

    「公主,你怎麼又跑到樹上去了?」丫頭叉著腰,仰著小臉皺著眉頭。

    一顆軟軟的桃核「咚」的一聲扔了下去,只見丫頭連忙捂著腦袋輕呼:「小姐,都說了這水蜜桃還不夠成熟,你偷吃了還不行,還老拿丫頭我練靶子……」

    「壞丫頭,誰叫你每天沒事大呼小叫,打擾本公主的清淨。」詠唱說罷,作勢又要扔下一顆桃核。

    丫頭飛快地閃開,嘟嘴抱怨又好奇地睜大眼道:「真是冤枉啦!公主你最近每天躲到樹上,到底在看些什麼?」

    「嘿……」狡猾了笑了一聲,詠唱突然在枝幹上站了起來,嚇得丫頭直拍胸口嚷嚷:「公主小心一點哪!」

    「本公主輕功好著呢,怕什麼!」她得意地笑著,撫了撫額前的絲,「丫頭想知道這是什麼書麼?」

    丫頭盯著那本隱約配著圖片的「秘籍」,認真地點點頭。

    「好!反正本公主也看夠了,既然你這麼好起……嘿嘿,接好它,送給你了!」說完,將手中薄薄的「秘籍」一扔,恰好扔到丫頭的懷中。

    丫頭捧穩了書,好奇地打開書頁一看,小臉「嗤」地一聲冒出煙來。慌忙將書扔在地上,臉蛋通紅指著詠唱道:「公……主……這是……你你……你竟然……」

    「哈哈……」看著丫頭語無倫次的模樣,詠唱一掃心中的陰霾,站在樹上開心地笑了起來。

    「公主……你還笑!」

    丫頭生氣地瞪大眼,公主她怎麼會有這樣的書?

    一個閃身飛落,水藍身影便落在丫頭的面前。

    詠唱帶著盈盈笑意,不慌不忙地撿起地上「秘籍」,拍了拍上去的灰塵,壞壞地笑道:「你不是要看麼?這會給你了你又不珍惜,你仔細欣賞欣賞,說不定哪天和啦!」

    吃了兩個還不夠味的桃子而已,肚子正嚷著要吃點什麼。詠唱轉過身,拿起手中的,「既然你現在不接受這本書,本公主就替你先保管了,到時候作為你出閣的嫁妝。」

    丫頭眨了眨眼睛,好半天才追了上去。

    「公主……我還是不要那個什麼書……」

    詠唱突然回眸道:「我知道你是害羞,其實每個姑娘家出閣前都有娘親教她……我們都沒有娘親,只能自學啦。」

    「公主……」丫頭小嘴一扁,不禁為詠唱的話感到一陣心酸,不知道小姐如果自小有娘親養大,是否也會是這個性子呢?

    詠唱伸頭點點她的小腦袋:「好了好了,你這是什麼表情?本公主現在要活得自由自在,你就別在我面前沮喪著臉了。」

    「可是公主,這是在宮中啊!」丫頭摸了摸自己的辮。

    「宮中又如何?我現在是公主,說不定過幾日就要去北詔了,難道我就不能趁著這段日子好好地享受一下『公主』的生活?」詠唱撂起水藍色長裙,飛快地步上閣樓。

    丫頭一臉呆愣。

    到底生了什麼事?

    她的公主這幾天像突然變了個人似的,不再顧忌這王宮內苑規矩森嚴,也不再假裝斯文有禮的樣子,連穿衣服也不選擇那些妖艷的紅色紫色,儘管那些顏色讓她看起來格外明艷照人。

    如今的公主似乎恢復成在將軍府的那位曲大小姐了!

    可是……可是這終究是王宮啊!

    她的身份終究是公主啊!怎麼都得裝一裝嘛!

    「公主……丫頭有很重要很重要的話跟你說!」丫頭邊追上去邊喘著氣喊,她想說——如果小姐又要像野猴子一樣爬樹,做事隨心所欲,別說「公主」這名諱,說不定還要惹出麻煩。

    與其讓她這個做奴婢的時刻提心吊膽,還不如勸小姐做一位假斯文的高貴公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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