殤烈竟然捏碎了這塊玉!
這塊玉……
銀冀做了幾個深呼吸之後,不動聲色笑得淡然:「殤王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誤會?」
殤烈一個跨步上前,慍怒的黑眸對上銀冀,殺機如弦上之箭。
他——絕對不允許有人在自己的地盤上放肆!
嘴裡噴著怒氣:「銀冀,真以為本王不敢對你怎樣麼?」
銀冀不以為懼,冷靜道:「這是你的王宮,你當然敢做任何事!」
藍倪蒼白著小臉,這才緩緩明白過來。
她拉住殤烈的手臂,解釋道:「烈,你聽我說,你誤會了……」
「閉嘴!」
他親眼所見,還有手中玉珮為證,他還是誤會麼?
一種陌生的恐懼抓住了他的心,第一次嘗到嫉妒的滋味,以他火爆的性格而言,就如烈酒遭遇了火花,只需一點點刺激就能引出漫天怒火。
日光透過樹枝灑在地面。
幽雅的閣樓前,侍衛們遠遠而立。在他手指抓上她下巴的同時,另一個看戲已久的人終於懶懶地開口了。
「殤王,你就如此不相信自己的女人麼?說不定真有所誤會!」
沒法,他邪君向來憐香惜玉,尤其愛美人,就是見不得美人被欺負。
楚弈狹長的雙眸落在藍倪嬌小蒼白的小臉上,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看這個女人,她長長的睫毛烏黑閃動,一雙清澈如湖水的大眼,明明驚疑未定、充滿傷心卻又在努力扮做平靜。
這細眼一看,楚弈心中立刻流過一種說不清的異樣情緒。
好一個五官精緻的玲瓏女子!
為何那眉眼之間隱隱感覺藏著幾分熟悉?似在眼見過……
楚楚動人的眸子晶瑩閃亮,看她好像想要辯解,卻礙於捏住下巴的大手,不能開口。
那副無助又無奈的表情,實在惹人憐愛……
剎那間,楚弈想到了北詔王宮之中那個無法趕走的身影,平凡的容貌,可笑的身姿……
偏偏那個女人是他命定的國妃!
不,簡直可笑!那樣平庸的女人怎麼可能配得上自己?怎麼可能跟眼前的倪妃相比?他好好地為何想到這些?
晶亮水眸被覆一層朦朧之光,藍倪——絕對是個值得讓男人憐愛的女人!
莫名的情愫讓楚弈來不及多思索,忽然出掌向殤烈的大手擊去。
吃驚!
怒火碰撞!
殤烈一個旋身左手將藍倪摟在懷中,右手飛快地抵擋住楚弈的攻擊。
他鷹唇一勾,迸冷意:「楚弈,你也來多管閒事!」
楚弈咻地收回手,眨眼間已恢復了神態自若,嘴角斜斜地揚起:「殤烈,女人嘛,該是用來疼愛的,楚某只是看不慣你對國妃娘娘如此粗暴……」
「住嘴,我與她的事情還輪不到你說!」殤烈箍緊懷中的人,黑眸一動,「聽聞楚王你對你的國妃也不怎麼樣嘛。」
一張漂亮絕倫的臉似被打了一拳,瞬間變得鐵青,楚弈陡得皺起了眉。
庭中之樹濃密的枝椏似乎被風吹過,刷啦啦響了一陣。
樹旁。
三位英俊偉岸的詔王並立,楚弈的心如被蠍子嗤了一口,目光如冷箭向殤烈射去!
殤烈得意地抬起了冷酷的下巴。
這二王身後的貼身侍衛也不約而同地握緊了腰間之刀,蓄勢待。
這次,看熱鬧的換成了一旁玉扇輕搖的銀冀,他無視於空氣中的緊張氣氛,悠然自得地秦著一絲輕笑,冷眼旁觀。
藍倪輕喘著喊道:「殤烈,你真的誤會我了!」
……
她真不願意看到這樣的場面,讓人感覺莫名其妙。
她討厭這樣的感覺,他竟然不相信自己!
有那麼一剎那,她的心哀傷得飄過冬夜的雪,寒冷和絕望使她的手指尖都透出涼意。
她都已經為他付出了全部,她的感情,她的身心,她的一切……
難道他都感覺不到嗎?
就憑一塊小小的玉珮就懷疑她的不忠,這算什麼?還是他僅僅把自己當成手中的所有物,容不得他人窺竊?再說他根本就沒有給她解釋的機會,如此輕易地誤會她,她在他眼裡,就是這般不值嗎?
她只是想幫他試探一下林子中的白衣人與銀冀的關係而已……
心緊窒地難以呼吸,只為他——如此待她!
銀冀見藍倪已出聲辯駁,於是,微微點頭:「殤烈,適才銀某的確只和國妃娘娘聊個天而已,沒想到這也觸犯了你的王法?」
殤烈冷聲道:「那這塊玉做何解釋?」
他伸開手掌,掌心還躺著那幾塊被捏碎的玉,晶瑩剔透,片片閃著冰冷的光澤。
銀冀看向那幾塊碎玉,眼中藍光一閃,握住玉扇的手指不經意變得白。
藍倪急道:「那玉是我……」
「是你怎樣?」殤烈質問。
不能說。
有銀冀與楚弈在場,又不確定白衣人真實身份,不能就這麼說出玉的來歷。
抬起水汪汪的眸子,她注視著他:「玉珮的事情,我過後自會跟你解釋。只是你這麼不相信我,我真的……很難過。」
殤烈的手一顫,濃眉也緊跟著皺得死緊。
是啊……
他為何如此激動?是不是太過於反常了?
他明明是相信她的,可是一看到她跟別的男人站在一起,還對人展開笑顏眉目傳情,他就憤怒狂躁地想要殺人。
手指用力地握了握,殤烈的眼角連續抽畜了好幾下。
……
楚弈疑惑地凝視了藍倪好半晌,撇撇唇道:「殤烈,你與國妃娘娘的事慢慢處理吧。楚某還是告辭好了。」
銀冀冷俊的臉龐也逐漸恢復了平靜,點頭道:「銀某也不便久留。」
隨著一抹清香,空氣中帶來了騷動,一襲紅衣搖曳,風姿絕美的詠唱公主翩然而來。
「各位大王與國妃娘娘真是好興致啊,在此談心也不叫上詠唱?」
語音清脆如黃鶯出谷,她的話語暗藏嬌嗲,媚而不俗恰到好處,紅袖拂動間人已站到邪君旁邊,還特意朝楚弈拋上一個優雅的媚眼。
「詠唱,你也來了。」
藍倪眨去眼中的淚意,朝詠唱公主微笑著招呼。
「藍倪你怎麼了?好像氣色不大好。」詠唱改變了語氣,美麗的明眸中流露出關心,「三位君王都在,怎麼還不會逗我們國妃娘娘開心嗎?」
殤烈臉色好看不到哪去,一聽詠唱的問話表情更是陰沉。
銀冀悠然搖扇,但笑不語。
楚弈嘴角揚起美麗的弧度,一張如玉般的俊美容顏雪光四射,他面對詠唱道;「殤王正要帶他的國妃回去休息呢。」
殤烈看了看楚弈與銀冀,道:「你們不是要告辭嗎?那本王就不多留了!」
銀冀笑得淡然,他本就是個淡然的人。
「那銀某就此告辭了。」
詠唱公主驚道:「你們就要回國了?」
她才來一天,才交上藍倪這個朋友,玩得一點也不盡興呢!
楚弈勾唇冷笑:「公主,人家主人都下逐客令了,我等又豈能不識趣?」
詠唱一見楚弈那張與自己不相上下的美麗容顏,笑容也變得嫵媚起來:「如此說來,詠唱也不便多擾了。」
「詠唱……」藍倪剛欲留人,腰間大手卻突然緊箍一下,她明顯感受到身邊人的不悅。
「多謝三位願意賞臉,特意來刖夙參加國妃大典。」話雖如此,殤烈卻是面無表情,「他日北詔與銀暝冊封國妃大典,本王一定按時前往。」
此話一出,只見那二人臉色立刻變得不一樣。
銀暝國的國妃,他的小瓦兒……一抹黯然出現在銀冀地眼中,他緩緩地收起手中玉扇,拱手道:「那銀某就此告辭。」
詠唱明眸一轉,正好捕捉到楚弈臉上一閃而逝的無奈與不屑。
楚弈邪魅一笑,笑意不達眼裡。他不願想起北詔王宮那個平庸可笑的女人——他身為詔王都無法擺脫的命定王妃,偏偏才離開一天而已,眼前就已晃動那個身影無數次。
「楚某也就此告辭!」
就在此時,一侍衛前來報告。
「稟王,宮外有人自稱是『惡君閣昱』要見大王。」
惡君閣昱?
在場的人莫不臉色一變,神情各異。
詠唱一聽到閣昱的名字,突然激動起來,嫣紅的雙唇微微顫抖。
她沒有聽錯吧?真是那個該死的閣昱?他是來找自己的嗎?
藍倪敏感地現殤烈的身軀也已然悄悄繃緊。
傳說中的「惡君」終於出現了麼?封妃之日他未前來,竟然此刻到來究竟意欲為何?
彷彿想到了什麼,藍倪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向紅衣飄揚的詠唱看去。
惡君的到來,該不會是為了詠唱吧?
的確是惡君閣昱。
他終於出現了!
與殤烈不相上下的身高,體形修長挺拔,黑色的外袍初看與楚弈有幾分相似。楚弈的衣服是黑緞紅繡,黑紅相間,透出妖嬈邪魅之氣;而閣昱的衣裳則是黑底金邊,舉手投足之間散出凌厲的霸氣。
這份霸氣與楚弈的邪魅,銀冀的淡雅不同,與暴君殤烈倒甚為相投。
四個男人修長的身軀冷然而立。
「閣王光臨刖夙王宮,實乃蓬蓽生輝。」殤烈的聲音不冷不熱,聽不出歡迎的味道。
閣昱生得修眉劍目,只是常喜歡半瞇著深邃的眸子,讓人覺得陰沉冷酷。
他絕對不是愛笑之人,儘管他現在對著殤烈在笑。
「恭賀殤王冊立國妃,四詔之中,想不到殤王也懷有這樣一份柔情,真讓在下羨慕。」
他的話讓一旁的詠唱公主僵住了身子,心中已將他暗罵了無數遍,他以為每個人都像他一般冷血無情嗎?她想立刻走開,又偏想站在這,看看閣昱到底來這裡幹什麼。
沒錯,閣昱根本就沒有派她來這裡,是她自己受不了那蒙捨王宮裡的他太冷酷無情,才賭著氣私自前來的……
殤烈抬起似笑非笑的眼眸,道:「閣王日裡萬機,昨日先讓詠唱公主前來,今日還能親自現身,實在讓人感動。」
閣昱的眼眸一暗,彷彿這才注意到詠唱的存在,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道:「楚王與銀王才是有情有義之人,說起來真讓在下慚愧。」
這時,藍倪的聲音不輕不重地響起:「四王均是有情有義之人,為了天下百姓,四詔之間的關係也該如兄弟般親密吧。」
說完,她如歎息般舒了口氣,清澈的水眸淡然地直視著閣昱。
這個敏感的話題,突然自一個女子口中說起,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
詠唱故意靠近楚弈身邊,翩然一笑:「國妃娘娘說得對,這四詔的關係已經越來越親密了。閣王最有心了,看本公主,過不久就要代表蒙捨國與北詔和親了。」
她雖然加重了語氣,聲音卻嬌媚動人,無懈可擊的笑容更是像春滿大地,百花俱開。
奇怪,明明是詠唱公主在說話,只不過說要跟自己和親而已,怎麼渾身突然冷颼颼的……邪君楚弈只覺著陽光中刮過一道冷風,冷得周圍的空氣好像都要凍結了。
他從來都欣賞美人,像詠唱公主這樣的美人兒他欣然接受。
可是,這次再見閣昱,現對方陰沉的眼中更多了份難以捉摸的凌厲。面對詠唱公主燦爛如陽光的絕美笑顏,意外地有種無福消受的感覺。
他果然沒有猜錯,這詠唱公主與閣王之間……
楚弈微微一笑,他俊美的容顏帶著沁人心脾的花香,一時間,空氣中彷彿有萬丈光芒射出。
他的笑容柔和似夏夜的茉莉花香,又詭異地宛若暗夜飛舞的精靈,只以這飄忽一笑來回應詠唱公主的話。
藍倪哪能參透其中玄機,惡君閣昱一來,正好暫時緩解了之前大家緊繃的氣氛。
她以主人的身份邀請道:「閣王剛到,機會難得,不如大家都留在刖夙國再多住幾天,如何?」
銀冀看看天色,最先回答:「多謝國妃娘娘好意,銀某不便再留,就此告辭了。」
楚弈笑得燦爛美麗:「北詔國雖不大,事情還是不少,楚某也先行一步。」
閣昱冷笑一聲:「怎麼,本王才一來,大家就急著要走?」
詠唱瞪他一眼,與之前對待楚弈的神情完全判若兩人:「二王早說好要走了,都是你來耽誤大家的行程!」
殤烈道:「如若閣王不嫌棄,刖夙王宮歡迎閣王多住幾日。」
閣昱面無表情,直視著這位似要蓄意挑釁自己的紅衣公主,道:「多謝殤王好意,不必了!至於詠唱公主……他們回國,你又想如何?」
詠唱的身子輕輕一顫,聽出了他話裡的警告。
她就是要跑出來,就是不要乖乖聽他的命令,怎麼樣?
該死的閣昱!
貝齒輕咬下唇,再抬眼時,詠唱絕美的笑臉帶著一種幸福的甜笑:「多謝閣王關心,詠唱反正就要嫁於楚王了,倒不如今日就隨楚王……啊!……」
話未落音,只覺得紅光一閃,她的身子就被人毫不憐惜地拽了過去。
「閣昱你……」
「住嘴!公主你不覺得自己該矜持些嗎?別讓他王看笑話了!」閣昱嘴角陰狠地下垂,悄然噴張著怒氣,「你若真如此想,和親之事本王會另擇良辰吉日,這段時間公主你就安心地呆在蒙捨就好!」
說完,閣昱轉過頭對楚弈道:「讓楚王看笑話了。公主在宮中被嬌寵慣太多,本王會回去與公主再溝通溝通。「
楚弈見事情關乎自己,正想出口婉言幾句,卻又被閣昱及時阻斷。
「楚王請耐心等待,本王知你向來體恤女人,這詠唱公主……實在需要回去再調教一番,絕對不能壞了規矩讓人笑話!」
見閣昱說此話時,額跳青筋咬牙切齒的模樣,楚弈微微一笑,未再多言。
只有藍倪最是明白詠唱的心思。
女人哪……
如果將心拋了出去,恐怕真的難以收回了,唉!
真不知道這惡君閣昱對詠唱有無感情?如果有,又怎會親手將她送給別的男人?
其實楚弈人倒不錯,希望詠唱公主真的能爭取到自己的幸福……
……
惡君閣昱來去如風,呆在刖夙國還不到一柱香的時間,就已告辭離去。
彷彿他此行唯一的目的——只是為了帶回千嬌百媚又風情萬種的詠唱公主。
楚弈與銀冀也並未再多留,帶著一群貼身侍衛,回去自己的地盤。
無論如何,邪君與冷君的到來,讓殤烈推測出了很多事情……
而在刖夙王宮再次恢復一片清淨之後,那個一襲金袍霸氣逼人的暴君不甚溫柔地抓過藍倪的手。
她欠他一個解釋!
而他的懷疑,就像冬天裡的雪花飛舞,輕盈盈飄落,開始感覺不到寒冷,若時間長了,便會將心臟層層包圍。
亙古也不融化,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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