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傾天下 正文 賀蘭悠偽番外:有劫曾約
    某桂頂著鍋蓋上……各位,這不是賀蘭番外,這是我在閱微長評中回復的內容,估計有許多親已經看過,不過某還是希望會有親沒看過——哭泣,本該在上週末出爐的賀蘭番外,因為一個神經的電話被攪黃,某桂只好先把這偽番外裝模作樣貼上來,這是一段心路歷程,是賀蘭在妙峰山誤殺艾綠之後,以銀針封懷素記憶之前的一段對賀蘭的描述……如果看過,也別砸我,砸爛了桂圓,番外就真的沒有了……——

    誰是誰的劫?誰又負了誰的約?

    數年前圓月中一舞,舞的又是誰的情絲牽絆,誰的紅塵心結?馬車底抬頭的少年,是否亦是合了冥冥中關於命運的淒艷的安排,迢迢千里,遠渡關山,來應這一場軟紅中,煙光裡,跌宕江湖烽煙繁華深處,某段解不得說不明剪不斷理還亂的情緣之劫?

    那時,山青水碧,眼波橫聚,春之暮野,笑意嫣然,相對的眼光裡,看不見背後天際風雲湧動,山雨欲來。

    那時,千里同行,滿路裡遺了天魔的芳香,那般遙遠的路途裡,情竇初開的少女和愛意深藏的少年,朝夕相處,又會是怎樣的旖旎與溫存?是否如那早春的花,開在初綠的春風裡,顫顫可憐,卻不吝於怒放,香滿一途?

    她與他,那些相伴的長夜裡,燈火熒熒,風捎來夜蟲的輕鳴,又或有花葉拂過窗欞的細響,一聲聲聽在有情人耳中,是世間最為柔婉動心的曲調,彼時,她有否神秘微笑,而他有否心有靈犀的揚起長眉?

    這一生,她和他,不曾有過:「宿昔不梳頭,絲披兩肩,婉伸郎膝上,何處不可憐。」的嬌憨情致,兩相纏綿,然而剛強清傲的懷素,是否曾經在雨夜裡,深眠中,做過一般無二,甚或更為美麗的夢境,夢境裡那銀衣少年,輕輕俯低他的容顏,長空裡剎那盈滿迷迭香,令她沉醉不知歸路,以至於在醒來時,恍惚微笑,暈生雙頰?

    而他,可曾參與了她的夢境,自幻想與現實中進出,衣袂飄然?而他,在身側少女翻飛的長拂過他面頰時,是否深深呼吸,閉目長思,而星光欲流,灑落他烏黑的眉睫,絢爛至華美如錦?

    你,或我,什麼都不知道,亦不願再知道。

    彼時有多完滿,如今便有多殘缺,彼時有多明亮,如今便有多黯然,彼時有多瑩潤,如今便有多憔悴。

    不堪看。

    高崗之上,朔風猛烈,人群簇擁中的女子,默默低吟《白頭吟》,爽利如刀的決絕詞句,一刀刀削薄了彼此的記憶和緣分,每刀閃現,寂寞如血滴落眉端,那一輪月色因此妖紅,某一種徹痛傷骨挖髓,淒然至壯烈,然,一剎那的孤獨無人能知。

    緣薄如此,如此尚未休。

    命運從不曾對他,青眼相加,他想要的,總需要付出比其他人更多的努力,他想留住的,總在最後如滔滔逝水,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

    山洞裡,那一刻,暴雨如傾雷聲隆隆,掩去天地間一切聲響,那樣對面不聞聲的重重雨幕裡,遙立洞前的他,卻奇跡的聽見那熟悉的輕淺呼吸,熟悉至令內心痙攣,輕淺至如驚雷響徹蒼穹。

    有那麼一剎那,他以為自己在做夢。

    夢裡的女子,未曾一步步遠離他而去,一直在原地,巧笑嫣然,對他說:天亮了,可醒否?

    而不是,此時,風千紫詭秘的神色,常寧驚惶的神情,紫魂珠熟稔的感應,胸口血如泉湧的陌生屍體,這一切無言告知他的驚心預感。

    他突然開始害怕,有生以來從未有過的情緒。

    這一生他未曾畏懼過,無論是父親失蹤,還是母親死去,是無盡的暗害,還是險惡的佈局,是幼小的自己不僅需要保全自己的性命,還需要支撐別人的生存,他都能,一點點的,於無法可至更惡劣的環境與人心中,漠然微笑,劈裂自己或他人血肉前行,直至,掙扎出屬於自己的路來。

    然而此刻他覺得自己動彈不得。

    那呼吸如巨雷,一聲聲,砸在他心中,那呼吸隨著他試探的語句起伏,他的心,一點點,冷下去。

    他突然開始走神。

    想起那年,初遇她之後,再度離別,某夜,他攜琴直上山巔,於松濤陣陣之中,仰看山高月小,俯視海碧水清,按弦起清音:

    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無畔。

    攜琴上高樓,樓虛月華滿,彈著相思曲,弦腸一時斷。

    他在心底,淡淡苦笑起來。

    那些拔劍低吟的日子裡,有無想過今日,淒涼至無人可訴,竟會避在人靜之處,作相思怨之曲,萬千思緒難訴,恍惚間已欄杆拍遍。

    愛是多麼華麗的一場夢境,娓娓道來,決然而去,蹈風御月,不可追及。

    她的呼吸,從此纏綿在誰的懷抱中?那一枝春花,又燦爛在誰的素年錦時?

    熙音和她的對話,像是一幕遙遠的折子戲,有聲有色,綵衣艷妝,然而那手勢何其蒼涼,他看不清楚,也不能再,看清楚。

    有什麼在碎裂,有什麼在遠去,一朵薔薇尚未擷至掌中,便已萎落於血色的泥濘中。

    雨不知疲倦的衝擊而下,天地扯成茫茫白幕,他是暗色單薄的剪影,從此永久漂浮在另一個沒有她的空間。

    不,不能就這樣結束。

    哪怕,那些祈求得來的日日夜夜,只是在一遍遍練習,和她說再見。

    他只記得,那一年,春風的顏色不抵她顏色,春風的明媚不抵她明媚,春風的爽朗不抵她爽朗。

    他從馬車底鑽出,揣著一懷的計謀與打算,滿心裡都是如何騙過那聽來音脆如鶯鳴的女子。

    抬頭的剎那,極暗處得見大光明,她盈盈而立,春光在她艷光映射下,突然薄了一層,似是特特為她的風姿留白,好讓她,婉轉清亮,華美如畫,天地間唯她一抹飽滿的顏色。

    那一刻積雪初融凝冰化凍,那一刻笑容平靜情意深長,那一刻如花美眷,最終葬了如今的似水流年。

    愛如青花瓷,墜落金石地,誰試圖揀拾,卻割裂出纏綿的傷口,永生不愈。

    他立於洞前,指尖按在心口的位置,那裡微微疼痛——百多日夜逝水般滔滔流過,每一幕都是她的喜笑嗔怒,被時光淘洗,卻越清晰。

    挽留不住的,難道當真挽留不住?

    他不甘心。

    給我……一段記憶,再多一段便好。

    此後的永生裡,於崑崙絕頂,萬山寂寥之處,我便可以對著星河雲海,碧水深流,假想,我曾擁有過,完全的你。

    我,定然,不悔。

    他的手指,輕輕撫上結。

    黑暗中,暗色的幽光一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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