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靜美的案子情況挺複雜。」好一會之後,藍萱幽幽地說,她的眼睛沒有看我,好像在自言自語。「也許我應該同情她。在她那個,事情不好處理,有她的難處。」
我精神一振,趕緊接言說:「就是就是,她絕對不是搞腐敗那種人,這個我知道。」
「你知道什麼啊?」藍萱對我的興奮嗤之以鼻,「法律只有一種,不管你有心也好,無意也罷,只論後果。只要是犯了法,誰都跑不了。」
說這個,沒勁了。我意味蕭索,長歎一口氣,*到了椅背上。
「沈宜修,我替你感到惋惜,真的。」藍萱轉過臉來看著我,「挺有才華的一個人,現在精神狀態這麼差,頹廢,孤憤,你會毀了自己的。」
「………………」我無語。這是我的事,你管得著嗎?
「生活很長,你不能在一件事上把自己埋葬。」藍萱好像在念一首詩,還挺押韻,「其實你仔細想想,能夠追求的目標應該還有很多———」
「是的,我知道。」我說。「,理想,聲名,愛情。」
藍萱凝視著我,她的眼神中有一抹我熟悉的風情。「是的,只要你願意,你就能辦到。」。
我心領神會地笑了,「謝謝你的鼓勵,藍檢。我會努力的。」我說。
藍萱也在笑,風致嫣然。「好吧,現在,我餓了。」她說,「請我吃飯。帝都雲頂。」她很有氣勢地吩咐我。
「好的,當然沒問題,我的榮幸。」我說。
我們相視而笑,彷彿心有靈犀。
「呃———」笑了一會,我好像記起什麼來,「不太方便吧?」我說。
「怎麼啦?」藍萱的神情有點詫異。
「你是蘇靜美案子的辦案人員,我好像又涉了一點案。」我邊想邊說,「你不怕影響不好?」
「沒事。」藍萱的樣子無所謂。「誰愛說誰說去。反正你也沒什麼大事。」
「但是———」我搔了搔腦袋,有點不好,「我會好奇啊,你知道的,我這個人自控力很差,呆會肯定得管你問案情的事,你能告訴我嗎?」
藍萱的神色有點變。
「嗯,你那麼有原則,我想你會很為難。」我設身處地替她考慮了一下,覺得確實不方便,「還是算了吧。下次,等你辦完這案子,咱們清清白白地去吃個飯,要去玩也行,隨便怎麼玩都可以———」
「玩你個頭!」藍萱肩頭一動,好像忍不住要抽我。我早有提防,跳到了一邊上。「滾蛋吧你!你以為你是誰?不可救藥———」藍萱又不顧身份地追著罵了一句,臉色難看得要命,然後氣沖沖地拂袖而走。
我樂了。每一次都這樣,我跟她,好像都有了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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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停止上班,不再杵在辦公桌前供人指指戳戳觀賞憑弔,畢竟打探消息的目的已經達到。我知道,自己在那裡能得到的答案也就這麼多。
過得稍稍有點無聊,沒什麼事好做,世界忘記了我。往日的喧囂都離開了,像一陣風的遠去。一休百休,萬事皆休,我彷彿一股瘟疫,能夠殺人滅口的那種———所到之處,人群中的談話議論往往嘎然而止,人們目光游離躲閃,相顧駭然失色。瞭解情況的電話全部被人拒接,偶爾有不小心通上話的,那頭也會很客氣地提示我說打錯了。
我沒有抱怨,也能想得明白,對自己的處境也沒感到意外。我基本停止了戶外活動,每天呆在屋子裡,千篇一律地吃飯睡覺,看電視上,碰到關於蘇靜美案子的說法就跳過去,關電視或者關頁———我知道上邊能說些什麼。好像也沒必要再四處打聽的,根本瞭解不到任何實質性的內容———再說知道又怎麼樣?我能救得了她嗎?我只能等待,等待開庭,等待結案,等待一個全然未知的明天。
電話響了。
新換的卡,知道的人不多。我看了一下,是李軍來的,早幾天托的他,幫我到蘇靜美異地羈押的看守所想辦法。
「沒有辦法。」李軍說,「壓力太大,那邊朋友說抓得很緊,上級部門專門開過幾次會佈置安排,說要嚴防死守,避免同案串供,消息洩露。」李軍停了停,有點無奈的意思。「算了吧沈宜修,你也甭忙活了,這個事不是你能碰的。」
說。
「不好意思啊,幫不上什麼忙。」李軍又說,「反正你又沒打算串案,該知道的總會知道,時間問題,等著吧。」
「哦。我知道。謝謝。」我說。「除了你,都沒人理我了。」
「是嗎?呵呵。」李軍樂了,「其實都可以理解,誰願意扯這事裡邊去呢?說不清楚啊。」
我也笑了,「哥們,你就不怕說不清?還敢給我打電話?」
李軍想了想才說,「我瞭解你。你不可能犯什麼事。」他的聲音有點鬱悶,「你也就是倒霉,不小心摻合進去了。這政治上的事———」
「你也知道這是政治上的事啊?」我打斷了他的話,有種找到了知音的感覺,「說說看,你怎麼判斷的?」
「啊。」李軍很隨便地說,「平時這些市領導為人做官怎麼樣,外邊誰不傳啊?這蘇———說她事的人挺多,可沒聽過她弄錢厲害的。再說這幾年她一直管著文化宣傳這塊,那也不是什麼好撈錢的位置。」
「是啊是啊。」我來勁了,「人家冤枉她呢,你說她能犯什麼事呢?」
「冤枉?呵呵,傻了吧哥們?」李軍似乎覺得我挺可笑,「你以為現在還是舊社會?隨便安個罪名就能把人關大牢裡邊去?不可能!她哪能沒問題?我告訴你,錢上邊的倒還是個小事———」說到這裡,他停住了,好像有什麼忌諱。「算了算了不說了,你自己也多留點神。」
說,其實李軍說的這些情況我都知道,我也就是想跟人聊聊天說道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