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迷情 第二部第一卷 第125章 戰爭女神之我為卿狂
    邊立著很多穿不同制服的人們,有看守所的管教,有法院的法警,以及檢察院的幹部。我在眾人的圍觀下,吃起早餐來。

    身上的械具已經被摘下,幾個月來,頭一回感覺到動作沒有束縛,久違的輕鬆讓我覺得心情不錯,還有,這頓早餐也是超規格的豐盛。我跟檢察院的鄒檢開玩笑說,這種標準,我當市委書記那會可沒享受過,腐敗啊。

    副檢察長默然不語。

    你這個人有點意思,老鄒。我一邊吃東西,一邊大聲說,辦我的案子好像讓你挺痛苦的是吧?我發現你丫現在話越說越少了,怎麼回事?

    心情真的很輕鬆,感覺到很久沒有過的逸興橫飛,我逗面前這些人說話,可是大家都很沉默,沒人接言。

    「他媽的,挨槍子的是我,你們幹嘛要拉著個苦瓜臉?」我指著他們抱怨說,「是不是誰欠我的錢,沒機會還啦,悲痛欲絕是吧?」

    他們依然不說話,默默地看著我,一直到我吃完早餐,鄒檢才從人堆中走出來,遞上一張紙條,讓我簽個字給他帶回去。

    本來以為是死刑判決書呢,一看不是,一封信。

    省委書記的女兒,周芷韻寫給我的,很意外。

    長公主在信裡的言辭很懇切,她在跟我告別。她說這個案子究竟什麼情況,現在已經搞不清楚,但是我救了琬兒沒有疑問,她代表全家感謝我;還說她的父親已經甦醒,因為很心焦,恢復得不好,目前還躺在病床上,他認為案件存在疑點,可能有重大冤情,籲請中央重新審查,暫緩執行,但是領導人們集體批復:罪證確鑿公憤極大,依照法律必須判殺,以謝天下以振民心;沒有任何足以翻案改判的證明可以提供,老人家盡了力,但是沒有辦法,對不起;最後,長公主說不管怎麼樣,都希望能夠得到我的原諒,否則她和琬兒永遠無法安心。

    我笑,拿起筆來,寫個已閱,然後簽名,把信還給鄒檢。「告訴她,可以安心。」我說,「不怪她們。」

    「很多事情,我們也很疑惑。」沉默一會以後,鄒檢說,「但是對不起,沈書記。」

    我擺擺手,「跟你們也沒關係。」我說,「不過以後,相信所有事情都會弄清楚,你們可能也得坐進來,不過那時候可不能怪我啊,跟我也沒關係,不是我害了你們。」

    大家互相看看,表情都很寒。

    然後就差不多了。幾個法警走上前,用繩子把我捆起來——五花大綁那種捆法。法警隊長告訴我說,等會要搞公判,希望我能配合配合,一會兒就完事。我說沒問題,給大家一個公示教育的機會嘛,可以理解,不過就不用扎褲腿了吧,你們還真怕我會當眾尿了褲子,也不想想,我是那號孬種嗎?隊長說沒辦法這是規矩,還有喉頭也得拉個繩子,也是規矩,希望也能理解。我說不就是怕喊反標嘛,我理解。不過你們不用擔心,我不會費那勁的,配合大局,沒問題。

    好一陣囉囉嗦嗦後才收拾停當,一幫人簇擁著我,走出監房。

    看上去,看守所的這個早晨有點忙,人聲鼎沸,車笛長鳴,過道裡風坪裡到處都是荷槍實彈的武警,他們的模樣都很年輕,看見我們走過,一個個把臉繃得嚴肅認真,有的戰士還顯出緊張的表情來。

    我一笑,跟身旁的鄒檢說,如果不是被綁成這樣,咱這派頭,那還是市委書記啊,呵呵。

    好像規模弄得挺大,跟過節似的。坐在囚車裡,看著前前後後的車隊長龍,我跟攥我胳膊的兩個法警聊天。他們告訴我,這次公判全國都在關注,好多台搞直播,老百姓們都看著呢,那是盛況空前啊。我說宣傳需要我可以理解,但是老百姓們怎麼想啊,槍斃人的熱鬧他們也趕不著,就聽聽判決,跟著起什麼哄啊?

    兩個法警邊笑邊上煙打火,放在嘴邊給我抽。他們說我這個情況,民憤確實有點大,當官的搞搞腐敗搞搞女人,垮台完蛋就算了,居然不甘心,還殺人,還搞恐怖,想著把手裡群眾炸死洩憤,你自己想想啊,可不可恨?可不可殺?滿世界的說法,我是個淫魔色棍跟超級變態跟殺人魔王的混合體,腐敗墮落,心狠手辣,冷血無情——總而言之,上下五千年,縱橫八萬里,像我這種極品,實在太少見了,大家都覺得難以想像,都等著見我最後一面,希望長長見識呢。

    我哈哈大笑,說太誇張了吧,你們相信嗎?法警說信不信他們說了不算,但是我以前那些行為,都是有公論的,他們也看過,他們也覺得,基本如此,差也差不了多少。

    我搖搖頭,覺得無話可說。

    後來,押解車隊進入長川一個露天體育場——這個場所以前任職時我來過,在這兒主持過一次運動會的開幕式。而現在,跟那回一樣,這裡依然熱鬧非凡,好幾萬人翹首以待,正等著我們大駕光臨。列隊成行的武警護衛下,車隊徐徐進場,圍著在看台跑道繞行一圈後,收穫到無數瘋狂的咒罵唾棄。

    氣氛很熱烈啊,我很欣慰。仰臉看著人們的叫罵,我淡然一笑,心想起碼證明長川群眾是有正義感的,對醜惡現象是仇視痛恨的,沒有麻木不仁,那就很好。

    車隊最後緩緩停下,我被押解下來,跟另外幾個同樣五花大綁的犯人一起,被推到主席台前,聆聽正義的判決。

    一排四個人,我站在最後,前面三人也都是長川法院判定的死刑犯,有一個是搶劫犯;一個四十多歲的女殺人犯——謀殺親夫;還有一個是經營過十幾年的毒販子。有點好笑的是,後倆犯人的案情,我曾經聽過匯報,還作過可殺之的批示,沒想到現在居然跟他們站到了一塊,還真他媽有點天道輪迴命運無常之感。

    全場排山倒海一樣的喊殺聲裡,那三個犯人都癱了。跟我站一塊的毒販子在身邊哭個不休,鼻子裡聞到異味,估計他還真尿了褲子,弄得我挺煩。我轉過臉去,大聲呵斥他,我說你他媽販毒害人的時候,怎麼就沒想過這一天?該死就死去!罪有應得,你死得不冤!哭什麼哭?有這功夫好好琢磨一下,下輩子怎麼做個好人吧!

    後邊的法警咳嗽一聲,拉拉我脖子後的繩子,提醒我不要亂說話,我這才轉回臉來,繼續聽判。

    宣判者是長川中級人民法院的院長同志,長川市委市政府市人大市政協全體領導到齊,集體坐在主席台上,他們看著我,表情也很欣慰。

    是一個一個念的,判決完畢就拖走。死刑犯們陸續被拖上車,拉了出去,直奔刑場——只有我特殊點。

    最後,主席台前只剩我一個人,熱烈氣氛終於到達最高點。

    幾萬人的鼓躁啊,真叫一個山呼海嘯。院長大人的聲音從高音喇叭裡傳出,差不多淹沒不見,只聽到全場一片殺殺殺殺,氣勢磅礡,聲威震天。

    我昂然直立,環顧全場。看著人們的痛恨唾棄,我在想,民心不可逆觸,這是無法阻擋的力量,只不過有時候需要引導。蒙蔽不可能永遠存在,總會有醒悟的時候。我看著台上得意洋洋的領導們,為他們感到憂慮,雖然看不到那一天,但是我想,總會有那一天的,事實上,他們坐在火山口,危險而不自知。

    聽不清院長最後說了什麼,總之全場沸騰起來,我知道時候到了。

    法警退後,幾個武警上前,動作生硬地擒住我的胳膊,把我拉上刑車。

    這輛刑車,呃,檔次很高,從來沒有試過的——一輛草綠色的敞蓬東風,真的很高。

    車發動起來,我被武警們擁著,站在車廂裡,刑車圍著體育場的看台,在跑道上緩緩轉圈——這叫示眾,以前很多這種舉措,拉著犯人滿街亂逛,美其名曰宣傳法制,震懾犯罪、殺雞駭猴。不過現在高院已經明令禁止,指示說犯人也是人,遊街這種侮辱性的舉措不合法。但是長川的領導們,能找到變通的法子,他們最後還要給我侮辱一把,所以安排這個體育場,不算遊街了,真他媽有創意。

    不過應該謝謝他們的創意——站在刑車上,我看見很多人,還有很多細節。非常奇怪的一個現象是,視覺這時候突然變得非常發達,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沒作研究。我在看台上發現許多熟悉的人,發現許多熟悉的往事,這一刻,心更加安靜透明。

    是的,因為突然感覺,這一生,經歷過那麼多,我不遺憾。

    那些女孩們,來送我了。琳子,還有方文蓮,甚至陸小媛也來了——我知道,不管發生過什麼,她們都永遠不會相信,我是一個該殺的罪人。是的是這樣,儘管面對茫茫命運面對最蒼涼的結局,我們都無能為力,她們什麼也做不了,但是能來送我最後一程,我很欣慰。

    女孩們痛哭流涕,淚水滂沱。她們在看台上拚命跟著刑車跑,跌跌撞撞,擠開身前那些驚詫鄙視的人群,甚至還想衝入場中,可惜守衛的武警不答應。她們被擋住跑道外,衝著刑車大聲哭喊,她們在高喊冤枉,痛罵老天——可惜聲音太小,在身後聲勢猛烈的喊殺大潮裡,完全被淹沒。

    除了我——我能聽見。

    我向女孩們微笑,安慰她們不用難過。其實我知道,就算去了另外一個世界,我也有朋友,也有感動。那些已經消逝的紅顏會在天國等我,她們看到我,會很高興,這不是壞事。菲菲,朵朵,嗯,還有,藍萱的靈魂,也會在那裡——沒有關係,在那邊,故事還會繼續。

    是的,既然這個世界沒有英雄,那麼就去另外一個空間找尋吧,結局依然令人期待,沒有遺憾,非常圓滿,真的。

    「雲裡去,風裡來,帶著一身的塵埃;心也傷,情也冷,淚也干……悲也好,喜也好,命運有誰能知道,夢一場,是非恩怨隨風飄。」

    這是一場盛大的集會,熱鬧空前。最後,車隊快要到達出口時,場內大屏幕上居然放起來音樂來,真讓人陶醉,也不知道是誰腦子進了水,不過那歌聽起來還真讓人感慨萬千,我都有點唏噓起來。

    「看過冷漠的眼神,愛過一生無緣的人,才知世間人情永遠不必問!熱血在心中沸騰,卻把歲月刻下傷痕,回首天已黃昏,有誰在乎我。」

    一滴淚水悄悄滑落臉龐,我看見了自己的心。是的,說沒有遺憾,應該還是有點勉強,我知道這一刻,我在思念誰。

    可是她沒有來。一生無緣啊,我想。原來我們真的,沒有緣分。

    「山是山,水是水,往事恍然如雲煙,流浪心已憔悴,誰在乎,英雄淚……

    出了這通道,就要去刑場,有沒有人在意,無所謂了。

    其實忘記最好,是的,我一直是這麼希望的。

    那麼就祝福吧,希望你忘記從前,一切重新開始,就當我從來沒有出現過,我希望你,幸福。

    可是淚水始終止歇不住,我想不能怪我不夠堅強,因為實在無法遺忘,我終於感覺到,這是一個刻骨銘心的遺憾。

    車行轔轔,最後,停下來——不是刑場。

    還沒出通道,就在體育場的門口,好像前面被堵上了。然後有人呼喝指揮,從第一輛車開始,車隊緩緩倒退、倒退,也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情況。

    好像有點不對勁,這個現象應該不在此次盛大匯演的節目單上。原本通道兩側列隊的武警戰士們警惕起來,紛紛把槍從肩上摘下,端到手裡,然後迅速集結,向車隊前方跑動過去。

    我被五花大綁地捆著,身子也給人摁得牢牢的,沒法觀察到前方發生什麼情況,只看到身下那些武警們沿著車側掩過去,然後又跟著車隊往後倒退,戰士們手裡端著衝鋒鎗,一個個臉上的表情,卻是充滿恐懼,充滿疑惑。

    呃,這是什麼狀況?

    又有人在後邊大聲嚷嚷,告訴我身邊的武警,說要把我看緊了,萬一出現什麼異常,不用候命,就地槍斃。

    我很納悶,瞧這情形,有人要劫囚?

    沒可能吧,拍電影呢?

    電影也沒這麼拍的。劫囚?——那可是造反的罪啊,誰他媽吃了豹子膽?

    再說有膽量也沒用——從上百個武警手裡把人弄出去,那是個什麼說法?

    暈。

    令人窒息的沉默裡,車隊原路退回,直到返回體育場。

    現場安靜了很多,幾萬個人都從看台上站起身,探頭往下邊張望。

    終於,我也看見了,我嚥了口唾沫,感覺很緊張,很誇張。

    是的,誇張。

    地面在顫動。車隊正前方,兩輛坦克並排齊行,把體育場通道堵得嚴嚴實實,黑洞洞的炮管直指車隊方向,坦克上還站著幾個頭戴鋼盔身著防彈衣的野戰軍士兵,手揮彩旗,大聲吆喝指揮。

    坦克的重炮後邊,還有裝甲車,還有重型機槍,還有槍榴彈……很快,我們這個車隊,就被部隊團團包圍起來。

    我現在明白武警們為什麼要恐懼——跟野戰軍一比,他們手裡的武器,簡直就是吹火棍。

    天哪!

    而且,很明顯,這是沒有預兆和通知的軍事行為,沒有人知道野戰部隊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場合。

    看見一個中校軍官帶著幾個士兵從那邊跑過來,站在我這輛車前,他警告武警們不要亂動,聽從指揮,否則一切後果自負!

    實在感覺到至寒。我冒著被當場擊斃的風險,拚命把腦袋伸到車外,看著眼下這些,我覺得太不可思議了!不過還好,顯然身旁的武警也跟我一樣膽寒,他們沒有槍斃我的心情,而且也感到好奇,也在拚命探頭出去觀察情況,事實上,大家都很暈眩。

    安靜,安靜,體育場周圍高音話筒傳出聲音,長川領導們顯然也在暈,他們質問這是什麼意思,他們警告說,長川警備區沒有接到任何有關部隊調動的消息,警備區駐軍已經緊急趕來,希望部隊首長考慮自己的行為。

    武警們猶猶豫豫地,把手上的燒火棍端起來,一片拉動槍栓的聲音。

    幾萬人的空間裡,鴉雀無聲。

    部隊依然沉默,行動卻絲毫沒有停止的跡象。幾輛裝甲車包抄到位,武裝到牙齒的士兵們從車裡風一般惡捲出來,迅速登上主席台兩側樓梯,包圍並佔領了那個高地,黑洞洞的槍口指定台上每一個出席者。

    呃,這應該不是演習吧,感覺那些珵亮瓦藍的單兵武器——刺刀手雷一類,凶氣很盛呢。我看見在槍口下,主席台上的領導們集體顫抖起來。

    現場觀眾們大概和我的看法差不多,他們終於也醒悟過來,立時之間,沉默被打破,無數人開始尖叫。

    我們都不明白這一切是為什麼,大家都在擔心,都在祈禱,直到最後,答案終於出現時,又是一片安靜,所有人都抬起頭,仰望天空。

    那是一個聖跡,無人能夠想像。

    在藍天下,在體育場上空,無數人親眼目睹到他們這一生中最美好的場景,最震撼的奇跡——我們生在這個時代,能夠站在這個場所,能夠仰望女神,實在是太幸運了。

    動力呼嘯,螺旋槳划過空氣,發出嘩嘩巨響,兩架軍綠色的武裝直升機由遠而近,出現在我們的視野裡。逡巡一周後,一架升起來,定在體育場高空靜止不動,另一架低空盤旋,下面拉著繩梯,圍著體育場內游曳巡視。

    繩梯上,一位長髮飄飄的戎裝佳人,手執鋼槍,傲視全場,威風凜凜,殺氣騰騰!她的背後,湛藍的天空下,是黝黑的發射管,還有銀灰色的空地導彈!凌厲的眼神,在場每一個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訣絕剛猛,勇毅果決,那是戰爭的精髓——勇往直前,死戰不退!

    蘇靜美,兵出奇險,以最高調最不可思議的方式出現在懸崖之巔,帶著所有的信念決心!這一刻,光榮的戰爭女神蒞臨下界,無物與抗,誰可爭鋒!

    這一刻,所有人都呆了——我承認,也包括我。大家仰臉望著天空,每個人的表情都很震撼,具體是怎麼個震撼法也不太好形容,反正我是有暈倒的想法。

    我抬著頭,看著她嬌俏的身影在空中飛啊飛啊,最後飛到我的頭頂,停駐下來。她手擎衝鋒鎗,另一手執著繩梯,低下頭來,靜靜地和我對視一會。

    蘇靜美似乎是下定決心來打一場大仗的,身著整套特種兵服,防彈眼鏡頂在額上,軍裝外面套著雙層防彈背心,身上武器也是全套配備,MP5榴彈發射器掛在背後,腋下各插一把八零自動手槍,左右腰旁還挎著五四式,腰間一條寬邊武裝帶上,幾枚手雷和彈夾插得滿滿的。

    很意外,很驚喜,真的,雖然我為她擔心。

    「沈宜修,我不能讓你含冤而死,我愛你。」她說,「不管結果如何,我們一定要在一起!誰也不能阻擋!」

    說完她就飛走了,向主席台那個方向飛過去。

    我張著嘴,慢慢回收狂亂的思維。我不清楚是什麼情況,但是我想不管怎樣,她此刻的英姿颯爽,都將永遠定格在我的記憶之中,永遠不會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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