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代絕對不是一個小排檔,我可以對天發誓。
楚正提供的地址,地理位置有點偏,我們轉了小半個鐘頭才找到地方,是省城近郊的一個高層建築,這裡處在長川江邊上,已經快出城了。下車一看,沒瞧見有什麼醒目的標誌,再向周圍路人一打聽,居然還是沒人知道黃金時代究竟是幹什麼的,是吃的還是玩的。
搞得我們一肚子火,按理說這樣的請客,作為東道主,應該來個人接我們一下吧,他媽裝的什麼大尾巴狼?合著我們成晉見了?
於是從這時候開始,就已經埋下了後邊衝突的伏筆。我在心裡想,你這麼有派頭,要是換作別人當然沒問題,可是在我這兒,那就先說聲對不起了,我得讓你學學規矩,不信咱們走著瞧!
更窩火的是,還沒見著請客的正主,在外頭我們就跟人對上眼了。
從眼前那幢高層的大廳正門進去,就看到左右各站一排人,全是帥小伙,一個個西裝筆挺,表情冷漠,手都背在後面,然後有領頭的上前盤問了一個,我說找楚正,他們就閃開了道,說了句頂樓,然後不再理會我們。
再往裡走,看到這個樓層空空蕩蕩的,什麼擺設沒有,也沒什麼其他人在,電梯倒挺多。電梯間的門在面前一字排開,有十幾二十架,好像這樓就是個大的電梯房似的。
我們隨手點了一個,然後門打開,進去才發現裡面有人,一男一女,似乎是從負一樓地下層上來的。
「請問——底下是停車場吧?怎麼外頭也沒見個標誌?人家找得到嗎?」我有點納悶,隨口發了一問,剛才我們圍著這樓轉了一大圈,始終不得其門而入,最後還是只能把車泊在街邊上,步行過來。
那兩人冷冷地看著前方,好像沒聽見一樣,並不搭理我在問什麼。
「是啊是啊,弄得咱們就跟農民進城似的,兩眼一抹黑啊。」李軍的樣子也不高興,接了一議論,瞧起來他那想法跟我一模一樣——跟著市委書記在外頭混,居然沒人把咱當一回事,他應該有屈辱感。
電梯裡那女的眼睛餘光瞟過來,嘴角露出個很淺的笑容,性質非常明顯,那叫恥笑——就是看見農民伯伯進城,到處跟人問廁所時的那個表情。
我也瞟了女的一眼,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妞,嘿,別說,長得還真他媽正點(怎麼我遇見的MM,都是美女啊?這倒是個問題,汗!)
小妞的視線在我們一行人身上轉悠一圈,最後停留在藍萱身上,然後她輕輕地咳嗽一聲,挺了挺腰肢。
轉臉一看藍美眉,也是如此,也把她那胸部挺得高高的,面有傲色,目不斜視,樣子很矜持。
嘿嘿,正常,既然都是美女,站在一塊,有個潮意識裡的攀比那是自然現象——美麗的雌性動物都有炫耀羽毛的愛好,尤其在雄性面前,很少有能夠免俗的。
旁邊這小妞一正色,我又覺得有點眼熟了,所以不自覺地多看了兩眼。
「觀察什麼哪小沈?有什麼好看的?」雖然隔著墨鏡,我那視線還是給藍美眉準確地抓住了,「注意場合啊同志。」
「怎麼啦小藍?」看著她那冷冰冰的樣子,我樂了,「是不是沒觀察你,不樂意了?」
「是啊,那又怎麼樣?」她的態度更無恥,「我這不夠你看的嗎?告訴你,我比她強。」
我哈哈大笑起來,「你真跟人一小姑娘在比啊?不過夠直接,我欣賞你——」
沒想到,藍萱居然一下就鬱悶起來,「什麼叫小姑娘?我很大嗎?拜託你仔細看看。」她注視著我,話說得非常認真。「我比你小很多哎,跟我比,你才是老先生了知道嗎?」
我笑得更厲害了。「咱們沒得比——你真的有夠大,很壯觀,哈哈!」
魏局和李軍也跟著我笑,藍萱惱起來,伸手過來捶我,電梯間裡頓時熱鬧起來。
突然叮的一聲,電梯停下,門打開,我們伸頭一看,十樓。
是那漂亮小妞按停的,但是她沒出去。
「請你們出去!」小妞朝外邊一指,疾言厲色。「這裡這麼多電梯,你們這些人,幹嘛非得跟我們擠一個?」!!!!!!!!!!!!!!!
喲呵,還沒看到過有這樣的,真的。難道到了省裡,坐電梯的規矩都跟我們長川那旮旯不一樣了?
面對小妞的手指,我們幾個面面相覷,互相瞧了瞧,都有點摸不著頭腦的意思。
藍萱反應最快。
「電梯你私人的嗎?我們怎麼就不能用呢?」
小妞哼了一聲,正眼也不瞧我們,樣子非常輕蔑。「對不起。」她說,「我不喜歡跟沒有素質的人站在一起,所以希望你們自覺點——」
「哈——哈——哈!」我算是弄明白她的意思了,我挺高興,可以仰天大笑一個,罵罵人了。「他媽的,你丫是欠操了吧?干!」我手也朝外一揮,「滾——不高興站在這裡,你可以出去!」
站小妞後頭的是個黑衣男人,跟我一樣,也戴副墨鏡,樣子像個殺手,先前站那裡一聲不吭。這時候聽我粗口一出,他馬上就過來了,一把攥住我的胳膊。
「出來!」他用力一拉,就想把我拖出電梯間。
「操!」我手往回裡一縮,飛起一腳,踹在他的襠裡,跟上一膝蓋,頂到他面門上,墨鏡男仰面倒地。
「打人是吧?欺負老子農民,不敢還手?」我嘴裡罵罵咧咧,「你他媽這身手,還敢學人護花?一邊涼快去吧——」
小妞駭異地看著我,捂著腦袋尖聲大叫,墨鏡男一個鯉魚打挺,猛地跳起身,手就伸進衣襟裡,不過還沒等掏出來,就完全石化。
兩把槍同時頂住他的腦門。
「警察!」李軍一手掏出證件,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拿出來,放到腦後,搜身!——我懷疑你私藏非法武器,企圖對他人行兇!」
「還有你——也給我趴牆上去!」藍萱上前,給小美女扇了一耳光,毫不客氣,「你有權保持沉默,也可以尖叫,不過你的每一個做法,都是沒有用的。」她笑嘻嘻地說。
小妞的叫聲嘎然而止。
墨鏡男身上的東西搜出來了,不過一個高壓電棍而已,李軍的表情很失望。
「媽的——這玩意你也敢往外掏?留著給小姑娘自慰吧!」我拎著那條黑色棍棍左右看了看,覺得十分掃興,隨手扔了。「滾——」又給他屁股上踹一腳,「下次記得帶把槍,那個過癮點,小癟三,還跟老子裝殺手!」
一男一女聲也沒多吭一句,表情倉皇地閃了人。我們哈哈大笑,關上電梯門,繼續上樓。
到了頂樓,一出電梯間,我們就嚇了一跳——他媽的,這排場,忒大了吧?
非常廣闊的空間,整個頂樓,全是一片金燦燦的,對眼球的衝擊那是太猛烈了。
人民大會堂我去過,但是可以肯定,沒有這個檔次——金色花崗岩的地板,金色波紋板的牆壁,金色閃晶玻璃的柱子,金色天頂,金色的燈光,整個空間,富麗堂皇,美輪美奐。
真的是黃金年代,沒有任何誤差。
裝飾其實都不算什麼,無非有點特色罷了,我們的震撼感關鍵是來源於這個場所的服務檔次。
嗯,從事實上來看,我們還傻不拉嘰地站在門口,並沒有接受服務,應該嚴重缺乏對這個金代檔次的瞭解——但是不然,因為應場所提供的服務我們一眼就看出來了。
發呆中。
燕瘦環肥,鶯鶯語語,眼前一片波濤洶湧,小白兔滿地亂跳——知道是什麼意思嗎?
藍萱看著我,嘴張得很大,完全喪失了一個淑女的正統儀容,而且她的臉很紅。
一個年輕小伙過來了,手裡端著杯紅酒,身後還帶著兩個黑衣人。「沈書記是嗎?」他微笑著說,「等你好久了,鄙人楚正。」他向我伸出手來。
我們都沒說話,也沒動作。藍萱用手指了指場子裡邊,怔怔地看著那小伙,意示徵詢。
「哦,沒問題吧?」楚正朝身旁環顧一眼,無所謂地說,「無上裝俱樂部嘛,國外很流行的。」
「啊?呵呵——」我終於回過神來,「為什麼不搞天體營,穿得再少一點,玩得再爽一點,是不是更妙?」
楚正淡淡一笑。「這種事情,個人看法,太放開了,反而不好——距離產生美嘛。」他手裡的酒杯朝我揚了揚,「不過沈書記很有幽默感,我喜歡。」
在楚正的帶領下,我們從濤天的波浪裡穿過,我目不斜視。因為藍萱在旁邊惡狠狠地瞪著我,目不轉睛,並且她把食指和中指伸出來,做了個剪刀的形狀,在我眼前不停重複卡嚓的動作。
然後走到大廳中間,大家在一個金色的檯子旁分賓主位置坐了,周圍一圈MM立馬跪下身子,向各人呈上手裡的托盤,盤子裡是擦手用的毛巾。
「可以吸煙嗎?」我摸了摸鼻子——別說,這樣的場合下,我還真覺得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不夠,有點小白感。
「請便。」楚正依然微笑,朝我聳了聳肩,樣子很瀟灑。「在這裡,你可以做任何事情。」
煙才叨到嘴唇邊,馬上又有MM在我面前跪下來,低著頭,上火。
一口煙吸嗆了,我咳嗽一聲——說實話,我是真沒弄懂,這位跪著的MM是如何做到不抬頭都能點煙的,頭頂上長眼睛了嗎?
太他媽神奇了!
對於這個神奇的場子,小白的絕對不止我一個,現在連藍萱也忍不住好奇,放鬆了對我的監管,我們幾個人四下張望,算是跟藍美眉來前說的一樣,頗長了把見識。
這裡地方確實夠大,給人一種宏偉的感覺,但是除了無數無上裝美女之外,客人倒不見多少,另外還有兩三席,都在大廳中央,跟我們遙遙相對。
「嗯,那邊幾位,沈書記都熟嗎?要不要介紹一下?」楚正搖晃著手裡的高腳杯,看著杯子裡的紅酒,又淡淡地開了腔。「那位是陳導,跟廣電的兩位老總,下來海選的——」
哦,認出來了,大鬍子導演,世界有名的那個。
「還有這邊的齊少,齊副書記的公子——」
「夠了夠了。」我打斷他的話,「說正事吧——」
「說什麼正事?」藍萱一臉鬱悶地打了個岔,「這地方,是談事情的地兒嗎?有這麼亂來的嗎?」
「哦,這位小姐,請你不要誤會。」楚正不動聲色地說,「事實上,到這裡來的客人們,素質都很高,沒有你想像的那種亂來行為。」
「這是高尚的場合,客人們的身份也都是高貴的。」他說,「讓他們象上帝一樣接受服務,就是這個俱樂部的宗旨。」
我看了看那些人的表情,確實跟我們不太一樣,大家都表現得很安祥,很矜持,很貴族,沒見誰跟個企鵝似的東張西望,有人不經意地投射到我們這台的目光,還略略帶了點譴責之意,顯然認為我們這樣大驚小怪,嚴重缺乏素養,缺少見識,他們應當是在含蓄地表示不滿。
是啊,能夠有幸出現在這種場合裡的,應該都是俗稱的社會精英、貴族階層吧?那些亂來的行徑,即使要干也不會出現在這裡。這個地方帶給客人們的享受,是精神上的心靈上的,比如說面對無上裝美女,大家的感受肯定已經超越俗不可耐的肉慾層次,上升了一個高度——讓我們象上帝一樣活著,蔑視腳下的芸芸眾生,美女?到了這裡,就跟泥巴一樣,跪著吧。
事實我發現這種氣氛的營造,是很能給人成就感的——男人都喜歡對女人的征服,但是誰能同時讓上百個美女跪倒在腳下?我想只有到了這裡,才能夠做到。
嗯,對於女人來說,這樣的享受也一樣——我看藍萱的心理現在應該就慢慢適應,進入了狀態——面對那些跪在腳下的半裸美女,她的樣子,像個高貴無比的女王。
「呃——公安這邊,不管嗎?」魏局突然發了一問,他的樣子驚惶失措,真的有夠老土。顯然這位老公安,一時半會還進入不了貴族狀態。
楚正搖搖頭,似乎很難置信為什麼會有這種問題的出現。「這不是什麼營業場所,不對外開放,一個私人俱樂部而已。」然後他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張金色的卡片,朝我們亮亮。「當然,作為聯誼的會員,大家象徵性地繳點會費就行。」
「這張卡是朋友的。」楚正手指一彈,一位MM膝行上前,他把卡片放在MM高舉的托盤裡。「如果沈書記喜歡這裡的氣氛,拿去玩好了。」
MM把卡捧到我面前,我隨手拿起來看了看。「不便宜吧?」我說。
「一年五十萬的會費。」楚正抿了一口手裡的酒,很隨意地告訴我。
「呵呵,你這不是寒磣我嗎?」我笑,「用不起啊,一年收入才十萬塊,我怎麼玩?」
「嗯,呵呵,瞭解。」楚正瞟我一眼,目光有點尖銳感。「以前也有人跟沈書記說話內容差不多。」他說,「但是事實上,他非常富有。」
「不過那位領導最後還是接受了。」他很直接地說,「這個卡不能轉讓,但是俱樂部可以回收,如果一定要用金錢來衡量價值的話,五百萬——但是從事實上來說,錢是買不到它的。」
「嗯,呵呵,謝謝你的介紹。」我把卡扔了回去,「這是你朋友的東西,還這麼貴,收了吧我叫掠人之美,拿著吧我又不知道怎麼玩,也玩不起。」我說,「還有——你不覺得這樣的地方來得太多,能看不能吃,容易讓男人陽萎嗎?」
我的聲音很高,肆無忌憚,左右幾桌客人目光掃視過來,冷冰冰的,我知道,在他們的感覺裡,我就是個沒文化的流氓無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