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誰為政變買單?
我從椅子裡霍地站起身來。
「魏其雲!」我衝著警察頭子一聲斷喝,「你來幹什麼?!你想幹什麼?!」
警察們在我跟前站定了。
「對不起,沈書記。」魏局非常嚴肅地回答我,「我們是來維持會場秩序,防止有人破壞搗亂的,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請您多包涵——」
「包涵?」我連連拍擊桌子,意示震怒,「包涵不了——」
「戰士們!」我大聲召喚。
「有!」身前身後的警衛班尖刀兵齊聲回答,聲勢雄壯。我指著門外吩咐他們,「把劉從軍給我帶出去,誰敢阻攔,格殺——呃,繼續衝!」
「是!」非常可愛的戰士們,非常堅決地再次回答。
任小天反應也非常到位,也是拍案而起,也是一聲高喊,「攔住他們!」
然後,對抗開始了。
兩位小伙子把劉從軍拎到手上,一人一邊,將他兩隻胳膊擰成麻花狀。劉從軍的身子被當成肉盾,頂在最前邊,三個人就像一輛坦克,向門口兇猛推進。門裡門外的警察們迅速合圍上來,把他們團團圍在最中間,然後幾個警察撲進圈子裡,企圖出手制服兩位戰士。
呃,應該說,公安同志們的這種想法,很傻很天真。
警衛班此次前來長川的一共有七位同志,本來也是全副武裝,但我要求他們進入會場前,把武器全部卸下了——我認為,對於這些特種士兵而言,根本無須動用什麼武器,他們本身就是最犀利的刀槍。
混戰過程沒有超出我對特衛們戰鬥力的判斷——雖然站在這個位置上,看不清楚大家的具體動作。只能瞧見警察們不停從人堆裡跌跌撞撞地飛出來,或僕或倒。一時間會議室裡吼聲震天,有驚叫也有戰士們的大喝。從理論上說,人群中的兩位戰士應該每人只能動用到一隻手和兩條腿,戰力絕對受限,但我看不出他們有任何被生擒的跡象。
群毆?我喜歡。而且我覺得場面不夠壯觀,還得再激烈點。
「上!」我一招手,身後幾位早就按納不住的戰士直撲上前,加入戰團。
近戰,格鬥,拳腳,擒拿——這次戰鬥給我的看法是,在這個環節上,特種兵們以一當十不敢說,當他五六個絕對沒問題。
問題就是來的警察總共可能也就二十幾號人吧,會議室門口場地又不夠開闊,戰鬥序列不能呈扇面展開,能擠上前攏上身的還不到一半,根本不夠人家塞牙縫的,這才過了幾分鐘,警察們的潰敗看來就已經成為定局。呃,形象還很慘——長川的公安同志們,只能向你們說一聲,對不起了。
這場發生在市委會議室裡的肉搏大戰讓所有旁觀者的表情都極度驚駭——除了我。我依然面帶微笑,胸有成竹,且自感得意洋洋。
戰鬥很快進入尾聲。然後,我期待的時刻到來了。
明顯的不敵之下,公安們終於把職業習慣掏摸出來——他們的職業習慣,就是武器。
戰鬥宣告結束。
「不許動!」
「開槍了!」
「住手!」
或手槍,或微沖——十幾把武器圍住警衛班的戰士們。那些倒在地上的警察慢慢地爬起身來,大勢所趨之下,也跟著同事們亮出了傢伙。
特種兵們倒是氣定神閒。他們停下動作,全體轉過臉來看我,他們在等我的吩咐。我敢打包票,只要一聲令下,這些戰爭機器就能夠毫不猶豫地再度上前,表演一把空手入白刃——奪槍!甚至,殺人!
不不不,完全沒有必要,我不需要血腥,那樣太不和諧了。
我要的東西,事實上已經出現——就是任小天的一個致命錯誤。
塵埃落定,看起來警察們控制了大局。我的人馬被完整包圍,黑洞洞的槍口頂到了他們的腦門上。
我揮揮手,「把那傢伙放了吧。」然後我轉過臉去,凝視臉色陰晴不定的公安局長。
「魏其雲,你是什麼意思?」
魏局沒有說話,他看著任小天,等待他的示下。
任小天還沒有意識到危險,他還挺得意,「怎麼樣沈書記?你的人不行啊,我告訴你——」他神氣活現地說,「還敢在黨委會上動武,這就全給你逮了,看你神氣個什麼勁!」
我沒理他,眼睛盯著魏局長,直盯到他變了臉色。
「回答我,魏局。」我說,「你們把槍掏出來,想要幹什麼?想要鎮壓誰啊?」
「這裡是長川市黨委會常務委員會,我是市委書記,組織在長川的最高負責人。」我冷冷地提醒他說,「我正在召開會議,行使組織授予我的合法權力。」
「你們把槍拿在手上,到底想得到什麼?!」我的聲音猛然增大,一掌打在桌子上,再一揚手,把面前的文件夾飛出去,擲進了那群持槍的警察堆裡。「把你們的槍指到這裡來!」我點了點自己的額頭,厲聲訓斥他們。
警察們的臉色都有點變,他們的臉也全偏過來,集體望著自己的局領導。
站在我面前有四位高階警察,局長,兩個副局長,還有一個政委。面對我的質問和怒氣,此刻他們突然不知所措——是的,這個錯誤對於他們來說,確是無心之失,但是對於我而言,是一個很大的戰果,我必須貼身追上去。
「魏局長——」我拖長聲調,招呼他,「把你的槍也拔出來,給我看看。」
「不不,您別誤會。」魏局有點緊張了。「我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來維持秩序,制止——」
「魏其雲!」我打斷了他的話,用手指著他,「你們想要制止什麼?審計劉從軍,是我做出的決定——」
「這個決定是錯誤的!」任小天頂上來了。
我看都沒看他一眼。「作為市委書記,我的工作決定是不是錯誤,需要你們警察用槍來告訴我嗎?」我繼續追問這位倒霉的公安局長。
「你們的槍掌握在誰手裡?槍口應該對準誰?是用來對付上級領導的?到底應該誰來指揮槍?嗯?長川的公安系統,在你手裡,就是這麼開展工作的?」
這一連串的問題應該說非常誅心,公安局長根本無法抵擋——除非他真的想造反。
「沒有沒有——」魏局有點亂了,「我保證,沒有對準你。」他指了指門口的戰士們,慌忙解釋說,「是他們——」
我再次打斷了他的解釋。「他們在按我要求做事。」我簡單地說,「我對他們的行為負全部責任。」
「那麼你呢魏局長?」我又問他,「你對誰負責?誰讓你來衝擊會場的?誰讓你們持槍進入黨委會的?誰給你們的這個權力?」
魏局在我的逼問下退了一步,他的眼睛看著任小天。
任小天有點發愣。「你那麼追究幹什麼?」他說,「維持秩序嘛,可以理解——」
我一掌打在桌子上,嚇了他一跳。「怎麼理解?!」我喝了一聲。
「在組織負責人不知情的情況下,以維持秩序為名,持槍進入常委會會場,企圖影響會議結果,這是一個什麼性質的問題?」我看著任小天發問。「如果說政變,如果說搶班奪權,你說論得上嗎?嗯?」
「我告訴你們。」我說,「這是一個非常嚴重的政治事件!」
「你不要上綱上線好不好?」任小天急了,「亂扣帽子,你什麼意思?」
我看著他搖頭,現在我覺得這個公子哥兒非常地幼稚。嗯,也不一定是他的政治智慧真有這麼低,只是在長川地面上,他的自我感覺太良好了一點。還有就是,他絕對低估了自己的對手。
「是不是扣帽子,不由你說了算。」我冷冷地說,「這裡這麼多的鏡頭,這麼多的記者,全程記錄這個事件——如果不打算把我們全部幹掉的話,我向你保證,組織上會瞭解到的。」
「你們準備向組織解釋吧。」我說。
任小天發怒了,臉色由青轉紅,「姓沈的,不要老拿組織嚇唬人好不好?也不是你一個人的組織!」
我沒理會這位貴介公子。轉過臉去朝門口的戰士們下了個命令。
「把他們的槍下了!」我說,「有抵抗者,以政變論處!」
戰士們重新活躍起來,忠實地執行了我的命令,對於他們來說,這個時刻很快樂。
警察們沒有抵抗,繳械進行得非常順利。事實上在我為大家扣帽子的時候,他們已經理解到自己行為的不妥了。所以他們全體眼望自己的領導,臉上都很茫然。而他們的領導——在我面前以魏局為首的公安系統首腦們,呆呆地站著看著,表情比自己的手下更加茫然。
政治問題,最高問題。我當然知道他們其實並不想政變,所以警察們只能放棄——他們應該清楚,放棄抵抗才是最明智的做法。政治責任肯定會有領導來負,誰對誰錯也不關他們的事。他們只是聽令辦差,懲罰不會落到他們頭上。如果抵抗的話——呵呵,那可就真的會承擔後果了。
何況這些警察肯定也不清楚,自己到這會場裡來,到底是要維護什麼的,他們混亂了。當然這不能怪他們,專政機關從來只是個工具,關鍵看掌握在誰的手裡,而這一次,他們被錯誤地使用了———有人在我面前犯下了這個極其愚蠢的低級錯誤。
「你們可以出去了。」等到戰士們把繳獲的武器堆到地板上後,我吩咐這些警察們,「這個事件不由你們負責,但是不能離開——呆在外面走廊上,直到會議結束。」
警察們魚貫而出,一個個默不作聲,神情沮喪,就跟吃了敗仗一樣。
我把臉又轉回來,「那麼現在——」我說,「誰來對這個事件負責?」
「任書記?」我發了一問,「這個事情是你策劃的,對不對?」
「如果是你的話,我現在就逮捕你。」我很直接地告訴他說,「作為市委書記,作為長川黨組織的最高領導者,面對緊急事件,我絕對擁有這個臨時權力,不需要討論,直接批捕——你相信嗎?」
任小天抿住了嘴,不回答我。現在他的臉色非常難看。我不清楚他相不相信我的權力,但是可以肯定他清楚我的風格。在這個他已經完全失去控制的場面下,他根本不敢給我這個機會,落入到我的手裡——就算他不怕我,他也害怕在接下來的會議時間,失去參與資格。
我看著他,目不轉睛。是的,我發誓——只要他回答說是,選擇對抗,我一定毫不猶豫地把他抓起來——可惜他不敢。
我又看看他身邊的政法副書記。「那麼——就是你幹的了,對不對?陸書記?」
陸書記抬頭瞅了一眼表情麻木的任小天,他的神色中頗帶點無可奈何,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思。「不是我,你不要亂說。」他很快地回答我。
我搖搖頭,轉過臉去望著站在原地不知失措的幾位警察大佬,我的視線充滿同情。「同志們。」我說,「如此看來,長川的公安系統,已經完全失控!」
「魏局長——」我淡淡地說,「你不會告訴我,你帶領部下擅自衝進這個會場,就是要來維持秩序的吧?」
魏局應該覺得自己挺倒霉。他看著任小天,但是任小天卻不看他,把視線落到別的地方。
「誰通知的你?嗯?」我饒有興趣地繼續發問,「你肯定是你自作主張?沒有聽從別人的唆使?嗯?」
魏局還是沒有說話,他的眼神裡有種憤懣——但是應該能夠確認,不是衝我來的,呵呵。
「對不起了魏局,看樣子這個黑鍋你背定了。」我調侃了他一句。「來人!」我說,「下他的槍,摘了他的警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