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注視著蘇靜美,她也在認真地看著我,我明白了她的意思。「不要。」我簡單地說。「我不要這個。我不想留在這裡,你知道。」我也很認真地說,發自內心的話。「我回長川,是來辭職的,我什麼都不要,我不喜歡這樣的生活。也不希望你為我做什麼———」
「你會坐牢的。」蘇靜美打斷了我的話。「今天的事,就是證明。」
我覺得很詫異。「為什麼?不是沒事了嗎?這麼小的一個事情,我們還有證據———」
靜美再次打斷我說,「沒有什麼證據,沒有錄音,從來就沒有。我不可能做這種事情。」
我吸了口涼氣,望著她沒說話。
「林曼琴定居海外了,而且就算找到她,也不見得她會幫你作這個證。」蘇靜美有點疑惑地看著我,「當時的庭外和解,為什麼你們沒有履行一個手續?」
我大汗,想到了自己跟那個女人說不清楚的關係———是的,就是因為我的過錯,導致這個50萬及其相關事情,我從來不敢跟人提起。「藍———藍正德不是放過這件事了嗎?」我有點窘迫地說。
「你不瞭解他。」蘇靜美倒也沒追究下去。「這個人很複雜。」
她又側臉望著江水,過了好一會後,才歎口氣說,「吳奇龍走了。」她的聲音有點傷感。
「走了?什麼意思?」我不明白蘇靜美怎麼又提到了吳秘書。
「他離開了,不會再回來了。」她說,「否則,這個時候,他應該會在身邊———」
「等等。」我打斷了她的話,有點莫名其妙,「他為什麼不能走?現在什麼時間了?快1點了吧?你們不會24小時都在一塊吧?」受不了,真搞不懂吳秘跟她的關係,而且在我的印象裡,只要在公眾場合出現,好像這位神奇的秘書永遠都是跟在蘇靜美身後。
「你想什麼哪?」蘇靜美瞟了我一眼,「你在這裡,他肯定會跟著我。如果他不在,只有一種可能,就是他離開了。」
「哦?」我想起吳秘書看我的眼神,心裡琢磨起這個人來。「他恨我?或者說———敵視?」我猶豫著說。
「是的。」蘇靜美說。「他會對你不利,會去告訴藍正德,那個錄音的事是假的。」
我又抽了一口冷氣。「你的秘書,會這麼幹?為什麼———」
「你不用管,我知道就行了。」蘇靜美打斷了我的話。「我說過可以幫你,不會讓你出事———」
「你不用說了,如果真要坐牢判刑,我認了!」我突然覺得很憤怒,他媽的我這是招誰惹誰了?「藍正德這不明擺著害我嗎?這個事情他這麼清楚,有這麼卑鄙的嗎?」
「這不算什麼。」蘇靜美帶著點冷笑。「告訴過你,他不是要對付你的———」
「算了算了,就這樣吧隨便他怎麼弄。」我衝她擺擺手說。「別操心這個事了,真的靜美。」我認真地看著她,我知道她現在的處境很麻煩。「連你秘書都跑路了,你還是先顧一顧自己吧。」
她面無表情地說,「他們想要什麼我知道,不是沒有辦法———」
「我不要你的辦法!」我怒氣上升,指著她發火了。「不就是讓你去付出去犧牲嗎?我不要!」
蘇靜美靜靜地看著我,一動也不動,也不說話。在月光下在江面上,她的美麗像夢一樣,一樣飄渺一樣清遠,讓我心痛。
「我不要什麼仕途,也可以不和你在一起。」我大聲說,「沒有我,你可以做得更好飛得更高。如果需要你的付出來拯救我,幫助我,提拔我,我絕對放棄!你知道嗎?做這個副處長以來,我一直都在鄙視自己,我覺得我他媽就像個廢物像個白癡,我不想這樣!你讓我痛心你知道嗎?」
我的聲音大了點,情緒激動了點,好像還有點失態,把口水星子都濺到了蘇靜美的臉上,她皺著眉頭把臉轉開了。
不過吼上一嗓子,我覺得舒服多了———這些話我早就想跟她說,一直壓在心裡頭,弄得我挺憋屈挺鬱悶。我手指著她,還想說幾句不客氣的。
「行了別喊了我聽得到,也明白你的意思。」蘇靜美微笑了,「我們想法是不太一樣,以前確實不瞭解你,我太主觀了。我錯了還不行嗎?」
我有點莫名其妙地看著她,很少看到蘇靜美有這種時候。秋葉的脾氣,那是寧殺錯不認錯的。
「好吧,就這樣。」她笑著招呼我。「現在,我要回車裡打個電話。」
從船上下來後,我們手牽著手,沿著江岸慢慢地散步。夏夜的涼風從江上拂來,撩動她的秀髮,她皎潔的臉龐在月光下柔媚溫潤。蘇靜美側臉看著我,眼神中都是微笑。
我也看著她,心裡湧上一種感動,如果能夠跟她永如此夜攜手同行,那麼這一生,就是完美。
可惜完美的心情沒有持續多久,一道電光閃過,打斷了我們溫情脈脈的視線交流。
「你們———幹什麼的?」那束光線停留在我臉上,搞得我都看不見人-——哦,原來不是閃電,是手電筒的光,我下意識地側過身來,擋在蘇靜美身前。我用手遮著眼睛,朝光源張望,直到人走到我面前了來才看清楚,是兩個巡警。
然後兩個警察動作粗魯地拉下我遮擋光線的手,電筒還在我臉上照射,防暴手電的光線很強,搞得我都有點暈眩。
「態度好點行嗎?別動手動腳的,小心我投訴你們。」我給他們的拉拉扯扯弄得有點煩。
「投訴?」兩個警察有點發愣,「你先說你們在這幹嘛。」
「幹嘛?」我也有點發愣,「散步啊。不行嗎?不犯法吧?」
「身份證拿來看看。」他們倒也不和我爭辯。
「………………」我語塞。總不能告訴他們說我的身份證給檢察院扣去了吧?那樣警察還不得懷疑我是個逃犯?
「沒有?」警察果然懷疑了,「你這臉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