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到屋裡,我看見琳子坐在沙發上在發呆。
一看我回來,她趕緊站起身來招呼我吃飯。我們一塊把飯桌搬到了屋中間———這房間實在有點小,騰不開什麼地兒。擺先前那角上,也就只夠一個人坐邊上的。
已經晚上8點多了,琳子也沒先吃。她把飯菜全弄好了,放得都有點涼。不過天熱,涼點也沒關係,我一看還挺高興———全是我以前愛吃的,順帶回憶一下,發現自己已經好久沒吃過琳子做的菜了。
還有特意買的啤酒———凍的,讓我感慨了一把,現在我喝酒全是白的紅的,很少喝啤的———我是想喝來著,別人不讓,非得跟我玩白的。我個人其實根本不喜歡白酒,雖說按量半瓶八兩高度的沒什麼太大問題,可我不好這玩藝,真的,除非是想把自己弄醉。
琳子有點侷促地看著我說:「一休哥,對不起啊,平時這裡沒人來,我一次也從沒做過這麼多的菜,沒準備多的盆啊酒杯什麼的。你看合不合用,不行的話我去買。」
「別別,你坐著。」我按住她。「不就是用飯碗喝酒嗎?怎麼不合用,挺好。你也吃啊,等了這麼久。」
好像折騰了一整天,中午也就隨便對付了點,這還真餓了,琳子的做菜手藝沒得說,我喝著凍啤酒,吃著熟悉的家常口味,覺得心裡挺美挺滋潤,架起了二郎腿來搖頭晃腦地,還直想哼個小曲。我在想我這人可能是賤,吃魚翅吧我覺得不如吃粉絲,燕窩有點腥,鮑魚海參一類———我呸!粘不拉幾的現在一看就犯噁心。想法可能有點過,有點矯情,但我真的感覺好久沒有過這種可心的味道了。
琳子一邊幫我挾菜,一邊盯著我看,好像生怕我不肯吃。見我高興,她的神情也開朗了許多,眼神都鮮活了。酒一喝完,又忙著幫我盛飯。
接過琳子端過來的碗,我的心裡又有點唏噓---這樣的場景太熟悉,太久違了,琳子一點都沒變,還是讓我感到那麼溫暖,那麼貼心。
我捉住了她的手,琳子不知道我要幹什麼,她看著我,「一休哥,怎麼啦?吃飯啊。」
「我吃好了。」我說,「飽了。」
「不可能———」琳子急了,「我知道你能吃多少,至少兩碗呢———是不是菜涼了不好吃?我再熱熱。」
「不用,真吃好了沒騙你。」我笑了,以前在伊家蹭飯的場景又浮現眼前,琳子沒變,可我變了樣———這兩年的時間裡,我已經長大,不再是那個青澀的毛頭小伙,不過幸好,我應該還沒有忘記自己的來處,自己的本源。
我輕輕地把琳子摟到了胸前。她沒有掙扎,*在我的胸前,把臉倚在我的肩上。低頭看著她,我覺得自己是一個真正的男人。也許我的胸膛並不渾厚,我的肩膀也不夠雄壯,但是至少,可以讓琳子依*,讓她覺得這個世界上,還有希望還有關懷,還有幸福可以期待。
「琳子,你的銀行卡呢?就是給你爸醫院劃錢的那個?」我跟她說,「我先打三萬塊錢上去。」
琳子仰臉看著我,有點想哭的樣子。
「別別,千萬別感動。」我趕緊制止她的淚水。「你一哭我心裡頭就亂,咱們要高興啊,久別重逢的。」
「你的錢也不容易啊,也就是上班拿個工資的———」琳子說。「這麼多錢,我可不能要。」
「這個錢一定要劃過來的。嘿嘿,不義之財這是。」我得意地笑,不由分說地把她的包拿過來,在裡面翻卡,「這張是嗎?還是這張交行的?這個-——咦?」
我看到一張合影———我跟琳子的,邊上還有個雲菲菲。
是在伊家院子裡照的,後邊是那株楓樹,樹葉綠得濃翠欲滴,而樹下的我們,盡展歡顏,青春正好。
照片在包裡應該放了很久,有點發黃,拿出來時,跟透明薄膜都粘到了一起。
「別———小心弄壞,就這一張,底片都沒了。」琳子好像有點不好意思,又從我手上把照片搶了回去。
「行吧行吧,你先把醫院那卡號給我,我打電話讓人劃過去。」我說。「你別推了,再推我可生氣了,說過是不義之財,不拿白不拿的。」
「什麼叫不義之財啊?」琳子終於把卡拿出來了。
我掏出下午銀城酒店那女經理塞給我的名片,撥了她的電話。
「馮經理嗎?我是沈宜修,知道是誰嗎?」
對方應該在等我的電話,恭謹地應了。
「卡號我告訴你,你記好了,我只說一遍———」我隨口把號碼報了,「要弄你們得早點,過了明天就不用劃了,我就不要了。不是有人幫你們說話,我還真不拿你們這點錢,明白嗎?」既然對方是按我的領導身份處理的這事,這個領導架子就得端一端,否則人家還以為我是一民工,賠這錢心裡就會有想法,會覺得冤。
掛上電話,琳子有點驚訝地看著我,她指了指我手上的名片說,「這個馮經理我認識,銀城娛樂部的經理,正管著我們,可凶啦,罵起人來比誰都難聽。」
「是嗎?也罵過你?」我隨口問。
「可不是嗎?罵我笨不會哄客人。」琳子嘟起嘴,「可我不想啊,我就跟人家唱歌,別的我可不會幹。」
「瞭解瞭解,琳子是好女孩,不做壞事的。」看著她委屈的小模樣,我很憐惜,在她嬌俏的小臉蛋上輕輕刮了一下。
「她好像很怕你啊?」琳子好奇地問我。「聽她電話裡聲音那麼秀氣,平時可是大嗓門的。」
「那當然,說話也得看人的,我是領導嘛。」我淡淡地說,「打了領導,那還得了。她不得給我陪小心?」
「打了你?」琳子一下緊張起來,「打到哪裡啦?我看看———」邊說邊扶著我上下打量查看。
「沒事———」一不小心說露了嘴,還惹她著急了,我做出一個笑臉,衝她說,「你看,一點事都沒有,沒什麼好擔心的,哎喲———」她摸到了我臉上眉弓那位置,別說,還真痛。
琳子嚇壞了,趕緊把我扶到沙發上坐下,彎下身子來,細細察看我的傷勢。「還說沒事,都破了。流血了吧?你別動,我去拿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