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鑄官梯 縣 一二五 憤怒的鄒強
    東方紅終於長出了一口氣,還真害怕矛盾激化,最後不好收場。

    縣長羅安走了,一大幫跟隨的人也走了。

    東方紅站在馬路邊上,想著這農藥到底來自哪裡。

    躺在醫院院子裡的三個死者的鏡頭,死者家屬悲慼的表情,那個打了張軍民一拳的小伙子的憤怒,這些鏡頭一一從東方紅腦袋裡閃過。

    羅安光?這或許是個不錯的名字吧!

    東方紅一直看著縣長羅安覺得彆扭,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縣委書記賀天明給東方紅的感覺是有一些虛偽,可東方紅認為賀天明還是有很多可取之處,有很多值得自己去學習的地方。也許賀天明也只是保護自己的最佳手段,也許賀天明身後還另有故事。

    羅安給東方紅的感覺不只是虛偽,更多的陰險,就像一條隨時會咬人的毒蛇,是東方紅覺得渾身的不舒服。

    一聲尖銳的剎車聲音打斷了東方紅的沉思,鄒強從三菱吉普車上跳了下來。

    「東方縣長。」

    「蒽,那幾個病危病人怎麼樣了?」東方紅趕緊問。

    「都搶救過來了,醫生說幸虧送來及時,要不就危險了,哪怕是再晚到半個小時,都很難說。」鄒強回答著。

    「太好了。」東方紅喃喃自語,終於放下了心裡懸著的石頭。

    「東方縣長,謝謝您!」鄒強看著東方紅的眼神裡充滿真情。

    「謝我什麼啊。」東方紅覺得有些奇怪。

    「是您救了我們鎮那五個病危人員的命,我代他們和他們的家屬謝謝您。」鄒強很大聲地說。

    「這是什麼話,我是副縣長,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人民的公僕自然是為人民服務啊。」東方紅覺得理所當然,「對了,你今天怎麼在庫橋鎮啊,請假了嗎?」東方紅又轉換了話題。

    鄒強的眼睛紅了紅,說:「我被停職了,手槍也被收繳了上去。我是庫橋鎮人,那五個病危病人中有一個人是我們隊上的。」

    東方紅這下吃了一驚:「為什麼啊,還是為了你開槍打傷了苟二麻子的事情?」

    「也不完全是這件事情,胡東他是公報私仇。」鄒強氣憤又無奈地說著。

    「胡東?你怎麼會和這個公安局長兼政法委書記的人有仇?」東方紅覺得這裡面的故事還挺多的。

    「這話說來挺長的。」鄒強猶豫著,也許這個年輕的縣領導可以幫助自己,可是他能鬥得過這幫為非作歹的人嗎?把他捲進來會不會連累他?

    「說吧。」東方紅鼓勵著。

    「我是去年從省警察專科學校畢業分配下來的,分配在縣公安局。然後被要求先去縣政法委報到。後來我才知道,我們鸚鵡縣公檢法司所有新分配來的大中專畢業生都要去縣政法委報道,這是一個不成文的規定。」鄒強緩緩地說著。

    「這也沒有什麼,縣政法委是公檢法司的主管單位。」東方紅覺得有些奇怪。

    「只是去報到倒也沒有什麼,問題是要交培訓費,每人五百元,培訓三天。培訓過後才能去本單位報到。」鄒強開始有些氣憤了,提高了聲音。

    「這是誰規定的啊。」東方紅覺得不可以理解,自己也是去年分配下來的,可是沒有誰問自己要培訓費啊。

    「就是胡東規定的,說每年的政法系統新分配人員都要參加這樣的培訓。」

    「那你有沒有交這個培訓費用?」東方紅就問道。

    「沒有交,要是交了可能就沒有這麼麻煩了。可是我現在也不後悔這件事情,我每個月的基本工資才兩百一十塊,這五百元就是我兩個半月的工資,憑什麼要交這個培訓費,我是國家分配的,又不是走後門進來的。」鄒強皺了皺眉頭,不過聲音還是很堅定。

    「沒交這五百元,你不還是好好地在上班嗎?這證明縣政法委沒有為難你啊。」東方紅又說道。

    「我當時只是說自己帶的錢掉了,政法委辦公室的一個女孩子就讓我打了一個五百元的欠條,讓我培訓後再補上,並說也不怕我不交。要是我不交這五百元,政法委就不會給我開證明介紹信,我就沒有辦法去公安局報到。」鄒強就補充道。

    「都培訓了些什麼東西。」東方紅有些好奇。

    「培訓了兩天的文件學習,都是那個辦公室文員主持的。後來就是政法委書記胡東給大家開了一個座談會,吃了一些水果。第三天就是胡東親自帶隊去都牌鎮的煤礦鍛煉,說是要培養艱苦樸素的優良作風。不過,每個人都得到了煤礦贈送的一包芙蓉王香煙,也算是賺回了一點點。」鄒強有些自我解嘲的意思,苦笑著。

    「去煤礦鍛煉倒也是一種不錯的辦法,先吃吃苦頭,再上班,有一定的道理。就是這手費的問題,值得商榷。」東方紅也只能這麼說了,畢竟只是鄒強的一面之詞。

    「去煤礦鍛煉我倒是沒有什麼意見,就是有一個問題讓我很不明白。我們每個人受了一包芙蓉王,一共有三十多個人,這可是上千元的開支,可以買好幾車煤了。而且我看見煤礦的人偷偷往胡東的小車裡搬運香煙,那可是兩件啊,還有別的酒類的東西。煤礦的開支至少是上萬元,這讓我心裡很不舒服。更讓我氣憤的是,在下礦洞以前,胡東口口聲聲說自己是黨員,是領導,危險的事情自己應該走在最前面。可是,下了礦井之後,我們就找不到他了,後來才知道他只是坐纜車下去後就直接上來了。我們這些人可是在礦洞裡摸爬了兩個小時才出來,整個人都變成了煤炭顏色。我就不明白了,身為領導幹部,怎麼就這樣說話不算數呢?」鄒強是越說越氣憤了,有些激動。

    東方紅覺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悲哀。

    三十幾個還沒有拿到工資的畢業分配人員,每人五百元的培訓費用,就是將近兩萬的總收入,再加上煤礦的禮物,政法委是賺了三萬多啊。

    「他們收培訓費的時候又開收據嗎?」東方紅突然想起了另外一個問題。

    「我沒有交這個培訓費,所以胡東就一直沒有給我好臉色看,認為我是個刺頭。當時連介紹信都不給我開,我根本就沒有辦法去公安局報到。不過,我聽別的人說,他們交培訓費用的時候都沒有收條。」鄒強很肯定地說。

    「那你後來不是到公安局上班了嗎?」東方紅有些疑惑,忍不住就問道。

    「我是找了我大學的班主任老師,他幫我出面找了雲都市裡的領導傳的話,這才進了公安局的大門。可是從此以後,我就成了胡東的眼中釘,看見我時從來就沒有好眼色。公安局的其他領導見一把手不待見我,自然也是落井下石。所以,我每天的工作就是在縣城裡巡邏,沒有任何獎金和津貼,就拿兩百一十元的基本工資。這次我把苟二麻子給打傷了,苟不同到處告狀,也到胡東那裡投訴我。最後,局裡的領導就說我違反了警用槍支使用相關條例,把我的手槍給沒收了,還要我停職反省。」鄒強有些氣憤,神色也有些黯然。

    「那你有什麼打算?」東方紅就很關切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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