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頭容易共心難,香草真當目以蘭。
不似西陵凡草木,漫將啼眼引郎看。
張心寶獨自回到房門口,機靈地默運心氣玄功,隔著扉門透射而進,去捕捉是否有人潛在房內。他並非害怕有人暗算,卻十分畏懼督秕娃的性騷擾,因為魔教女子不能以常理臆度,若有個風吹草動,便趕緊離開,省去春風一度的糾纏。
他舒展眉頭面露微笑,推門踩人,急忙把門閂插上,和衣躺於軟榻。落得輕鬆自在。
正當濃濃睡意襲腦之際,門外「叩!叩叩!」有人敲門;聞得一股淡淡的小百合花香味,知道來人就是督秕娃了。
他故作不相應,諒必你也不好意思破門而入。
「叩叩……叩叩叩……」敲得更急。
你敲你的探情門,我尋我的故情夢,根本不予理會。
「是人家督批娃嘛!請張大哥快開門啦!人家不是找您來打……是奉『令使』之命,請您到偏廳會面。」
不是打『洞』就好!這裡衛生條件很差,萬一染上了什麼風流病的……回洛陽感染一群妻妾,豈不是相打一篷風,不咬死你才怪?張心寶便是這麼想。
佯裝睡意甚濃的聲調,離榻把門打開道「喔……什麼『令使』?三更半夜找我說話?」
督秕娃眼神露出恨不得將你一口吞下去的春意盎然,卻滿臉悻悻然損咬櫻唇不快囁嚅道:「就是嘍!早不到晚不到,偏偏良辰美景時分莽撞而到;是咱們至尊『聖女』的四大侍女之一,為感謝大哥您救人家阿爸之思,特別要當面致謝。」
張心寶聞言精神全湧出來了,興奮忙問道:「咦,『至尊聖女』?她叫什麼名字?」
督秕娃故意負氣道:「您別做夢,聖女是咱們聖教徒眾心目中的神明,是禁慾不婚嫁的;教主姓白,她當然姓白嘍!」
張心寶嘻笑脫口道:「是白芙蓉!她可是我的好朋友!」
督秕娃一呆!隨即抿嘴吃笑,還以為他在開玩笑道:「喲,人家看您還真沒唾醒?聖女從未到中原去過,就少胡謅,我們見『令使,去吧!」
話畢,她轉身便走,還故意扭捏擺臀,好像熟透的蜜桃香甜多汁。
張心寶當然不會將小時候曾與白芙蓉扮家家酒,同拜天地婚宴之事告知;但是見一見所謂的『令使」探一探口風也好。
當張心寶前腳進偏廳跨欄而過,望見高座在上的「令使」時!整個又傻楞住了;如一根錐釘釘在地面,後腿忽感無力,再也抬不過去。
「令使」原來就是曾在洛陽城苗族酒樓糾纏不清,非常妖冶的浪漫女子——阿詩瑪。
督賓雖身受重傷,也不得不迎逢,卻見阿詩瑪從座上一股腦衝了下來,一把摟著張心寶的雄腰,貼胸扭捏摩挲,好像小別勝新婚的喜悅俏模樣,根本無視其他人存在,真叫督秕娃愕傻轉而氣結。
阿詩瑪柔情似水忸怩嫣然道:「張公子!天涯何處不相逢,真料不到您是名動洛陽的『邪劍,小張;又解救督壇主,這份恩情奴家必然往上稟報,您是到苗疆遊學嘛?」
張心寶暗忖游你個頭!臉頰通紅忙把軟綿綿的嬌軀推開道:「他鄉遇故友確實人生快事!但男女有別,請您放自重點,這般大庭廣眾之下,太過……」
「哼!這裡我最大,誰敢看不顧眼?再說,本教不禁男女私慾,奴家又不想嫁人,願意服伺聖女一輩子,偶而喜歡一個男人,是不犯教規規。」
督賓輕咳一聲,插噶笑呵呵道:「是呀!阿詩瑪令使平時自視極高,既然看得上少俠,又是故友,也算得巧妙緣份;老夫尚未請教您到此所為何事?該不是遊學這麼單純吧——」
阿詩瑪高高興興牽著張心寶手掌分賓主坐定。
張心寶靈機一動,想借助他們的力量,說了部份實話道:「在下是『寶種糧行』的實際老闆,專程暗中前來探察業務,還望督前輩以後多方照顧!」
督賓驚愕地豎起大拇指誇讚道:「了不起!張少俠不但武功高絕,更是年少多金的大商人;『寶種糧行』造福本族無數就業機會,老夫還得多謝您,阿詩瑪令使就是到此談這件事情!」
阿詩瑪雙眸蕩漾水汪汪撩人春意,蒙聲嬌氣撒嬌道:「哎喲,張公子不知洛陽城那家名門財合之後?本教教主也注意到『寶種糧行』造福地方功勞,命奴家前來傳令,要督壇主好好照顧,哪知原來確是自家人!」
督秕娃見她寡廉鮮恥搶自己的心上人!氣得一臉通紅,如打翻醋醰子似的撓擾,悶得一肚子氣,又不能當面發作,就轉身離去,乾脆眼不見為淨。
阿詩瑪整個人像黏糕蜜糖般一直貼到張心寶身上使其心生一計忙問道:「是啊!貴教聖女白芙蓉又是在下的兒時玩伴,已有十多年不見,不知她現在可好?是否能通知明日見上一面?」
語驚四座!
嚇得阿詩瑪趕緊收斂放蕩行為,危襟正坐,若讓聖女知曉調戲其朋友,必然撤換降罪,不都一切玩完了?
唉!真是到口的那根活人參,給溜了嘴。
督賓再度呵呵大笑道:「確是一家人!不如趁此機會,稟告聖女陪少俠明天走一趟『黔靈湖』畔的『寶種糧行』,表示本教之關懷。」
張心寶暗捏一把冷汗,自認誤打誤撞說對了,也表示白芙蓉並非想像中的淫蕩女子,卻怎會有阿詩瑪這種侍女?
連忙作揖,打鐵趁熱稱謝道:「是否麻煩阿詩瑪姑娘漏夜代為傳信?」
阿詩瑪幽怨眼神一瞟道:「張公子如此說,奴家怎膽敢不回去覆命,但希望剛才不禮貌行為……不為聖女知悉……」
張心寶微笑抱拳回答道:「姑娘率真熱情,是位好女孩!在下絕不會說及有損你的自尊,請放心吧!」
阿詩瑪又恢復浪漫多情嘻笑道:「奴家就知道張公子體貼可人,非尋常的英雄好漢!這就回去將這故友喜事變告,明晨再見嘍!」
話畢,她如釋心頭之結,雀躍般掠身離去;張心寶對督賓禮貌性的告辭,暗慶這麼一來,魔教的苗女們便不會繼續糾纏不清,回房睡個安穩的大頭覺了。
太陽高照,遍地鳥語花香。
一座由精壯苗了八人抬的鍍金富麗大轎,兩個對角皆有一名伺女隨行,阿詩瑪也在其中,緩緩扛進大寨。
大轎四邊垂掛臘染輕薄艷彩紗縵,上印有一條白色靈蛇,隨風飄蕩栩栩如生異常醒目,更增添矯中人之神秘感。
大轎人寨所經之處,教眾皆放下手中工作,恭敬退立一旁虔誠頂禮膜拜,並且口中唸唸有辭,也不曉得念些什麼。
督賓率領兒子督唐及女兒督秕娃相偕數十名高階教眾,早已列隊畢恭畢敬迎接;一見大轎抬至,齊齊匍匐地面唱辭祝福。
阿詩瑪正色問道:「張公子人呢?」
跪在地上的督賓抬頭恭聲道:「啟稟聖女!人在客廳候著。」
矯內傳出一聲甜得膩人的悅耳聲音,卻顯急促道:「把轎抬進大廳,莫要貴客久等。」
張心寶並非教眾,不宜參加膜拜大禮,由一名略懂漢語的苗族丫頭片子一旁侍候。
八人抬大轎進入大廳,張心寶先行起身作揖示禮道:「白姑娘!洛陽匆匆一別,至今十多年來無恙否?還記得故人歎……」
彩縵掀處。
轎中女子體態映入眼簾。
張心寶話聲未落,一股驚見天仙玉女的表情,驀地癡迷當場,好像舌頭打結,再也講不下去了。
白芙蓉身形纖美腰肢挺直,盈盈巧步,婀娜多姿優雅至無懈可擊的地步,尤使人印象深刻的則是一身粗布白衣,卻有一種世間無法比擬的潔美感覺。
最令張心寶心靈激盪的是——
她雙眸清澈無盡;令人心動的是黑白瞳孔中蘊藏著一種難以形容的平靜深邃,自然流露出聖潔光芒,既溫柔又莊嚴。
她空山靈雨般秀麗之輪廓,散發出恬淡氣息,清逸得像不食人間煙火,這股氣息於呼吸之間,好像召喚張心寶的魂魄,而且擾動渾身億億萬萬的細胞與之呼應,一百五十萬條血脈細絲顫動,血液活潑翻騰。
真其中有一股力量,好像告訴張心寶與她,本是感情交融,且是數千年來密切不可分的生命共同體。
一男一女就如相處在日月星辰踐歷運行的度次,包融於無涯無邊空間,根本無視其他人的存在。
這種感覺,只有宿世夫妻心心相印才所能有的感受。時間雖然只有電光石火般的短暫,雙雙卻一同癡迷。
阿詩瑪一臉訝異,輕咳一聲,貼近悄悄道:「聖女……張公子向您請安……」
白芙蓉忽爾雙頰霞燒,襝襟為禮,輕聲道:「小寶,你小時候瘦弱與現在強壯魁梧身軀,簡直判若二人;但是靈黠頑謔的眼神依然不變,卻蘊藏著一股撼人心弦之愴傷無奈,又隱含神秘精微深奧,可見十多年來吃盡了苦頭。」一眼便能道破別人心事,顯現睿智不凡。
張心寶**臉頰,笑得苦中帶甜道:「白姑娘所言極是!中原戰亂不休,百姓跋窮山涉惡水往南大量遷移,我也是其中之了這些年來,在我的心中有一件天大的秘密不欲人知!待會兒與你分享。」
話中之意表示這裡人多不好敘舊,她心有靈犀的嫣然道:「聽聞『寶種糧行』分佈全國各地,表示你現在富甲一方;若有天大之秘密,必定非同小可,人家確想增長見識,不如咱們移至偏廳談論吧!」
白芙蓉蓮步輕盈,偕同張心寶移去偏廳,留下一夥人在大廳靜候,連四大令婢女也不敢潛越不召自人。
一個時辰過後。
督賓等得有些焦急迢:「阿詩瑪姑娘!聖女與張少俠原來是舊識,但閒話家常的時間,是否太過冗長了?」
阿詩瑪噘嘴不快道:「你懂得什麼!聖女難得與故知或朋友談天,女孩子家的心事哪是你們大男人所能理解,急個什麼勁?」
督賓連忙陪笑道:「是,是的!屬下只不過隨便問問,並無其他用意!還是你貼心可人,請問左慈總護法何時才回苗疆?」
談起天下第一幻術師「幻殺魔神」的左慈名號,就足以令益、巴、蜀三地邊疆的夜童止啼,更遑論一般武林人士。卻是「至尊魔教」盡次於教主及聖女的第三號人物,但武功修為除了教主外無人可以抗衡,聖女只是教徒心目中的神化偶像而已。
阿詩瑪正色道:」總護法前往中原查探『血魂』及『血霧』兩位壇主的死亡之謎,本教之意以血還血,以牙還牙,況且還是其義子,可能等報仇雪恨後便日來吧!」
督賓十分巴結的暗地遞一個小小的長方形匣盒給她,暗中打開一瞧,是一枝中原精雕細琢的鳳型黃金頭釵,不但栩栩如生,而且兩顆鳳眼鑲嵌的紅寶石光采耀目,一看即知價值連城,可能也是苗疆獨一無二。
阿詩瑪笑顏逐開,簡直是心花怒放呵咭呵咭樂上老半天道:「這……太好了!督壇主諒必有所求?」
督賓老臉一紅,卻率直道:「本座那個寶見兒子阿唐,人老實又憨厚,對本教確是忠心耿耿;請姑娘在聖女面前美言幾句,兩個壇主的空缺若能隨便補上一個,還有後謝。」
阿詩瑪面露難色道:「督壇主!這兩個肥缺,教內『壩子』大寨各系人馬擠破了頭想要、是否能保舉得中,人家也沒有十全把握。」
督賓卻俏悄低聲道:「只要你多在聖女面前提起小兒阿唐的鼎鼎大名授業思師『神魔刀」衛師父,讓聖女億起與他的那段交情就行了;待左慈總護法回來後,老夫會另外打算,若聖女點頭,他也不能不賣這個帳。」
阿詩瑪籍著舉杯品茗,瞅其一股微笑輕聲道:「嗯……薑還是老的辣,就雙管齊下嘍!」
大廳等候張心寶與白芙蓉的密談,又過了一個時辰;卻從裡面不時的發出氣勁光華,忽爾閃亮又熄~!斷斷續續炫目不已。
督賓內心有些詫異不然,輕聲問道:「阿詩瑪姑娘,聖女這一進去怎恁地那麼久?偶而迸出光亮又怎麼一回事?」
阿詩瑪黛眉一蹙,也覺得超乎異常,便倒兩杯茗茶,捧著銀製盤子放置,借口來到偏廳門外,輕聲呼喚道:「啟稟聖女!奴婢端茶請你們飲用解渴。」
怎料廳內沒有反應。
阿詩瑪又覺錯愕,莫非兩人正在卿卿我我的談情說愛不成?什麼女子都行,唯獨聖女不可,那可是犯了教規大忌,寧願挨罵也得進內瞧個究竟。
她推門而進,嚇得手中銀盤茗茶「叮噹……」摔落一地。卻引起了大家一陣騷動,慌忙趕來欲瞧一瞧發生了何事?
發現張心寶偕白芙蓉不見了!
然而聖女的一身雪白聖袍,摺疊得整齊放置桌面。
阿詩瑪驚駭得花容玉慘脫口道:「才二個時辰……怎會憑空消失?」
督賓更是嚇得面無人色,好像就要宣判死刑般驚慌失措道:「有後門!快找!」
他一個箭步急飛而去,順後門溶洞直追,卻見一名苗女同胞外衣褲被人剝個精光,點穴倒在地上。
阿詩瑪趕至將那名苗女點醒,急忙問道:「發生了什麼事』你瞧見聖女經過嗎?」
苗女臉色緋紅,似意猶未盡地回憶:「是一位英俊挺拔的漢家郎,把人家的衣褲盡褪……還猛地連聲抱歉……一想起他溫柔的蒲掌摸撫人家身體……便產生一股快樂躁動……」
所問非答!哪壺不開提哪壺的浪蹄子。
督賓無名火目出三丈,「啪!」的賞她一巴掌道:「操你媽的小騷貨!是問你聖女行蹤,你在提哪個漢家郎……啊!是張少俠……沒錯!」
阿詩瑪更是翻醋氣急,踐她一腿道:「啐!欲嫁漢家郎……別想得臭美!他是否說了些什麼話?摸了你……算你好運……」
苗女痛得齜牙咧嘴哀聲道:「說了!說了!是相偕聖女出遊幾天……奴婢的衣裳是給聖女穿的,叫大家別找,自然會回去的。」
大家聞言,真的傻直了眼,聖女私服陪同男人出遊,是從沒有過之驚天動地的大事!
熔岩洞四通八達,一時間怎麼去找?
如果不趕快回報教主,一干人等皆犯死罪,背脊涼颶油然驟生寒意,萬一聖女不懂男女那回事,動了春心犯了大戒,大家必會魂消魄散,死得更慘!
然而,張心寶可是「寶種糧行」老闆,跑了和尚可跑不了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