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心寶自從遇上了老學究單斌以後,就如一隻鬥敗的小公雞,除了垂頭喪氣自怨自艾外,才豁然瞭解武學精深廣博,真是浩瀚如海。雖然知曉世間十八般武藝,各類武器能使出凌厲絕技殺人的招式以及至臻無形無傳的內勁去虛空攝物外,卻料不到還有更深一層次的神秘的腦念力波,能判讀別人心思,進而跨人先天秘境覬覦生死之密達至「武道涅磐」聖、魔兩地,並且在好壞一念之間,就可摧毀一切的生命,或者孕育天下萬物。可能是老學究說得太玄了吧?這種超極能力。豈不成了活神仙?但是他能洞徹心念,道出別人心思確實不假!
假如自己能學會他的那招「靈犀一光」曠世絕學,不知道該有多好!真是叫人羨慕不已。思緒起伏轉到了此處。
單斌眼神大熾,撫髯背手儼挺背脊,傲然不可一世之態得意道:「小寶!欲學會『靈犀一光』並非難事。依你的資質只要跟隨我十年光陰,包準學會;並且成為一代明君媲美古堯、舜聖帝之輩!」
苦也!又是這一套食古不化迂腐之觀念,所謂成大事何需做大官這種官場繁文褥節陋習文化,就似一條捆心索,早就體驗得叫人害怕,哪有逍遙自在的可貴。
酒醉甦醒的周倉瞧見小主公張心寶乖乖不動佇愣床沿,朝自己皺眉眨眼地卻不能言語,只有老學究單斌一旁如老母雞呵護奴奴不休,實在叫人討厭。
周倉趨前欲牽張心寶小手離開,趕赴老太爺張讓之約,豈料湧來一股熱勁,使其拉不動小主公。周倉再笨也知曉老學究單斌在搞鬼,虯髯賁展環目一瞪,破口罵道:「干你娘的雞歪臭嘴吹竹笙——你真番喔!使什麼邪術叫小主公不能行動?伊是一個好好A因仔,怎會中邪不動?你娘卡好!你爸甲你拼!」
話畢,如頭蠻牛般衝過去,才起腳不到二步,被老學究單斌輕彈出兩顆花生米打在身上,定在原地。「唉!周倉雖然是個粗人,卻有一片忠義心腸,老夫就饒你不死,連你一起調教好伺候小寶;你這顆『黑孤鸞星』福將,可以牽制小寶的『桃花凶煞』,免得他長大後為女子纏得不知所措。」
周倉被定在當場,黑炭臉生氣漲成了豬肝色,卻不能言語,只有環目碌碌表示無聲的抗議。老學究單斌談然自若道:「周倉別衝動!你仔細聽著:板肋骨相之人屬貴,但是早期十分勞碌命地東奔西跑;你的格局就是依主公而榮,*主公而生,主死僕亡之命格。」
他撫鬚雙眼神采奕奕又道:「你若不聽老夫的話!我就殺了張心寶叫你無所依*,生不如死;假如張心寶以後成為帝王之尊,你也就是安樂王之命格,老夫是為你們主僕倆的將來著想,又可成就老夫名留千古!雙方若有共識,能相安合作何樂而不為?」
話畢,他一拂衣袖解開了兩人穴道,張心寶害怕地躲在周倉背後,畢竟是個孩子。
周倉回首驚懼問道:「小主公!現在怎麼辦?」
「現在就聽他的話!這個老芋頭十分厲害,又能洞察別人的心思,我們只有聽天由命了。」
老學究單斌嘴角掠起一絲得意,彬彬有札作揖招呼道:「小小的年紀不吵不鬧,有能識大體地忍耐伺機而動,可見你這幾年來有過一段不平凡的歷練,歷代明君皆深入民間體驗疾苦而成就不世的功業,老夫確實沒有看錯人。」
張心寶畏懼囁嚅道:「我要見親阿爹一面……這件事非得他親口答應才行。」
老學究單斌雙眼一抹狡黔笑吟吟道:「當然!時間還早,我們先辦點事再去找張讓。」
話畢,老學究單斌突然間伸指點了兩人的穴道,封死了內勁,使不出力氣,卻能隨意活動走出了房門,一老一小一少就如祖孫三代,上了街道往南而去。
單斌在巷口一座大戶人家門外停步,從衣袖中取出一根稻穗置於左側,稻穗尾端指向南面,攜周倉及張心寶往南輕鬆踱步而去。張心寶驚愕一下!用稻穗為暗號不就是「金劍盟」
之落草密探?難道老芋頭是位密探不成?這下子就知曉他的來歷背景,還伯你不洩底細!沿途徑行出了城外,單斌舉起手中的一塊赤金色令牌,在樹幹的上面印上了一個符號,深厚內力入木三分,符號清晰可見。
張心寶偷瞄一眼,認出了符號標示內容,臉色驟變,差點驚呼出聲!
金劍至尊令
漢光武帝劉秀題
圖樣內容總共有十二個蠅頭小字及一柄細長小劍,原來老芋頭是「金劍盟」五行令主之一;以其令牌赤金色來看,莫非是最為至尊的『金』字金行令主不成?
張心寶思維揣測中,已為單斌「靈犀一光」攝受;他也大感意外,小小年紀竟然知曉「金劍盟」五行令主及落草連絡之秘?三個人到了一片密林空地,單斌示意主僕兩人休息等候。「小寶!你到底對『金劍盟』組織內幕知道多少?這簡直太匪夷所思了。」單斌狐疑不解忙問道。
此話一出,嚇得張心寶就其十指忙著數算,腦念波「一、二、三、四、五……」的重複不斷翻滾,真不敢回憶從前一切事物,以免穿幫壞事,只覺老芋頭實在太可怕了。
單斌望著張心寶不答話反而微笑得意道:「小寶確實聰明透頂!但是你此刻的處境,是翻不出老夫的手掌心,用這種方式躲避老夫的『靈犀一光』玄功,難道就能一直這樣數下去不成?老夫並無惡意,還希望表明身份,要你拜我為師,傳承一切衣缽。等一會見了一些人後,就讓你能夠死心塌地地拜服!」
張心寶擠眼咋舌扮鬼臉,吹噓道:「小寶要拜的師父!當然是天下第一嘍!人家的乾爹滿天下,都是一等一的絕世高人,隨便地傳授兩招武學,就能打遍天下無敵手!」
單斌雙眼異采炯炯,黑白鬍鬚無風飛舞縱聲狂笑道:「老夫就是天下第一!除了武功才智之外,還有一個天下第一龐然組織,可以輔助你『逐鹿天下』;你若不是第一的人才,老夫還不屑收你為徒,等一會你就知道老夫所說的不假!」
「……真的還是假的?」
張心寶好奇心大熾,暗付這個老芋頭才不過是「金劍盟」中的一名「金」行令主而已,居然大言不漸?吹什麼牛皮!
「唉,小寶!老夫雖然與你巧遇時短,捏指一算總覺咱們緣深情厚,珍惜你這塊不世寶貴璞玉,才如此低聲下氣委屈求全,呶呶絮絮不厭其煩諄諄教誨,你可知道老夫用心良苦?」
他言詞鏗鏘真摯有力,確實令人無法不動容。
張心寶默然不語,一旁的周倉還以為他倔強地鬧了一陣子憋扭,不好意思當場拜師?再說成為天下第一的高手,為何大才小用去追……。
「啐!你娘我鬼,追鹿追得跑遍天下?學會天下第一的武功,真是無啥溲鹿用?就如拿牛刀去閹雞公卵葩?連我『戇大呆』都不拜你為師!」
單斌聞言氣得滿臉通紅,擺甩衣袖疾出一股柔勁,把周倉似葫蘆般翻滾幾個觔斗,摔得他齜牙咧嘴地叫疼。
單斌操著流利河洛話罵道:「死因仔,有耳無掾(嘴)!一個掾敢若(好像)鴨母屍川,你哪少年未曉想,你著食老毋成樣,心歹無人知,掾歹上厲害,你著減講兩句,才有好日子過!」
周倉嚇得趴在地面不敢起身,這個老芋頭居然會講河洛家鄉話?以後使不能暗中咒罵他了!
張心寶聽得一頭霧水,卻忙跑過去護著周倉大叫道:「他雖然笨了一點,確是個忠心耿耿的好漢子!你不能傷他,要不然我就不依你了!」
「行!等老夫通告天下組織認了你這位主公以後,周倉就是老夫同僚;每天罰他寫一千個大字,懂得為人處世的孔孟之道,就可洗滌他一身草莽氣息。」
周倉哭喪著臉大叫道:「老芋頭!你不如現在就殺了我,叫你爸寫字讀書,真虧你想得出來,簡直比殺了我還難受!」
張心寶忍不住莞爾一笑,所謂惡人自有惡人磨,蜈蚣碰見蜓蚰螺!「窸窸窣窣!」密林內傳出了聲響。
人影幢幢往這片空地而來。
「從現在開始你們都住口!別壞老夫辦事。」單斌容貌驟顯無比冷酷,雙眼閃耀攝人神采,凝聚中如有實質的強大自信,軀體就似拔地而起聳天入雲的做松古柏;使人望之好似無論遇上任何風暴,都仍然屹立不倒之感覺。
張心寶心中一秫!這個老芋頭真是前後判若兩人,驟顯氣宇軒昂,威嚴無比,有一代宗師之泰勢。
周倉也為眼前單斌的氣概萬千,嚇得噤若寒蟬,怎活地霎時間一個人的形態風度有若天壤之別?
一老一少儒生輕功飄掠至空地上,密林內的人影不再晃動皆??起來,頓然寂然無聲。
這一老一少儒生迅速來到老學究單斌眼前,如執師禮般匍匐倒地,磕了三個響頭,莊嚴肅穆道:「參見總盟主!」
唉?出乎意外,底牌終於掀開了!老芋頭單斌竟然是「金劍盟」五行盟主之首,身居總盟主超然地位之尊;難怪他大言不慚野心勃勃地妄想擁立張心寶為帝,企望能媲美之「姜太公」以八十老翁出山輔佐明君而名留千古。
單斌雙眼異采扣人心弦,有攝魂奪魄之氣概,冷然一揮衣袖大聲道:「你們都起身吧!
各自報告近日來交辦之事。」
一老一少儒生起身恭敬作揖敘禮,皆瞅了張心寶及周倉兩人站立一旁,雖感詫異卻不敢問其來歷。清瘤面孔老者道:「卑職『木』行令主韓傑,啟察總盟主!荊州地界二十四堡除了「萬義堡』堡主萬重海及『龍陵堡』堡主金宏與『鳳陵堡』堡主蒯越共三堡因私慾野心太重不聽本盟號令外,餘者二十一堡皆臣伏在本盟旗下,安份守己不敢參與『月湖』爭奪寶劍大會。」
單斌雙眼一問殺機即隱,冷冷道:「這三個人你如何處置?」
「啟票總盟主!『萬義堡』堡主萬重海聽說是被一名女人閹殺,死狀奇慘。本盟『花種』將『龍陵堡』堡主金宏欲報獨子仇怨率領堡眾傾巢而出的行蹤告訴『太陰門』,今晨已被悉數殲滅在『龜山灘』。再命本盟『落草』潛伏『鳳陵堡』的師爺江平策動其堡主前來,假借『太陰門』之手殺死;欲引起荊州地界各堡對『漕幫』不滿;雖然『落草』江平尚未回音,但其人素有謀略應該是得手了。」
張心寶聽得心驚膽跳,原來「金劍盟」對這柄「湛盧寶劍」誓在必得,早已撒下天羅地等待「漕幫」入甕,不知乾爹「五通龍神」魯老五現在可好?
總盟主單斌滿意道:「韓傑辦事利落,本座信得過!應記大功一件。」
單斌雙眼一閃寒芒對著年輕儒生道:「弘偉你的傷勢好了嗎?命人打聽『神魔刀』衛九敵的行蹤是否已
有下落?待奪取『湛盧寶劍』後,本座再替你報仇雪恥!」
弘偉畢恭畢敬作揖道:「多謝總盟主!屬下已經掌握『神魔刀』衛九敵的行蹤;他是走水路進了巴、蜀二郡,本盟『落草』及『花種』密探正密切注意中。」
「很好!」此事暫時擱下,命你傳達給藏匿襄陽『臥龍崗』的叛徒『八風秀士』李文欽那封密函,送到了沒有?」
「啟稟總盟主!要李文欽歸建『金劍盟』擔任『土形』盟主之密函已經送至他手上,聽聞探子回報,他與『羽靈真人』邱瓊傑兩人當場驚駭得不知所措,是料不到總盟主居然活在世上,並且是主控本盟的靈魂人
物,於是滿口答應趕赴『月湖』奪劍大會之約。」
單斌輕撫髯鬍歎聲道:」本盟規定除非是盟主之尊才能與本座會面,李文欽當然不會知道本座失蹤後的真實身份,要不然他也不敢叛離本盟;這些日子若無本座照應,早就按規定處死了,從小帶大的徒弟怎忍得下手。」
韓傑作揖奉承道:「儒門最重視五倫之常,總盟主提攜門生之情,實足為大家的表率,況且李文欽確實是本門不可多得的人材。」
單斌滿意轉了質問口氣道:「韓傑!命你追蹤隱藏十年的本盟第一殺手『范無命』再度出山一事,辦得如何?」
韓傑雙眼一抹恐懼,小心翼翼說道:「啟稟總盟主!范無命隱藏的地點十分秘密,根本無從查起;但我們從他本盟『落草』身份的孿生哥哥處著手,相信已經逼他出面了吧!」
單斌雙眼異采道:「范無命集天下最殘忍的『忍術」於一身,為何突然地失蹤也是一大謎團,若能逼他出山再為組織效力,不啻使本盟再添一股生力軍;若此事辦成,你又是大功一件!」
「稟盟主!屬下這次是不擇手段誓在必得,有了十成的把握叫他出山!」韓傑充滿自信道。
張心寶極目怔怔傾聽他們的談話內容,怎料到義父衛九敵居然若上了這幫人?義父無端端地怎會跑去蜀地「至尊魔教」的地盤?原來老芋頭就是義父「八風秀士」的師父?真是叫人始料不及。「神魔刀」衛九敵是擔心關羽隻身入蜀地找尋宿世情侶江苗青,所以趕去探望,是張心寶料想不到的事。
單斌再與他們商議今晚謀取寶劍及殺絕「漕幫」黨羽,做了一十全安排而下了幾道絕妙計策令諭。
他最後將眼光集中在張心寶身上道:「你們注意聽著!這名孩童叫張心寶,是本座三十年來極力追尋的
「真命天子』。也是前朝太監大總管張讓的養子,實則真正身份可能是前朝『宰相』陳蕃的嫡孫,是剛退休『尚書』蔡邕的判斷,本座認為八九不離十了!」
這話一出!使得老儒韓傑及少儒弘偉不禁油然起敬,朝張心寶作了個拱手大揖表示尊敬其先人陳蕃的德行,而且為天下儒派門生的提攜及關照,實乃不遺餘力,可謂桃李滿天下。
這邊的張心寶聞言有如晴天霹靂!臉色慘然踉蹌跌退三步,周倉慌然及時地抱住。「干伊娘的!河洛諺語有句話說道:所謂生的恩情請一邊,養育功勞卡大天!我家小主公認了誰是爹,誰就是他的親爹,這種家務事你們管不著……」
「噗!」周倉話沒說完就被單斌點了啞穴。
「孺子無知認賊作父這麼多年!等見了蔡邕大儒士以後再作定奪;小寶你要有心理準備,周倉你再饒舌,小心本座縫密你的臭嘴!」
韓傑臉色陰晴不定作揖道:「啟具總盟主!洛陽『總監』李儒傳出十萬火急密令,欲要活捉孩童張心寶就是欲取得他身上的藏寶圖……」
「住口!」單斌臉色大變斥喝著,又道:「這種天大的秘密豈能任意脫口而出!你也太不小心了;本座自有主張,就撤了李儒的密令,通告本盟所有組織。」
「是!是屬下太不小心了!請總盟主息怒!」韓傑擦拭額頭的冷汗作揖賠罪道。
張心寶心裡確實難過!也是大大的出乎意外,很希望自己真正身份不是老芋頭單斌所說的那麼複雜?自己身上怎會有天大的「藏寶圖」秘密?這才真叫人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這兩件事不查個水落石出!會叫自己寢食難安!
單斌觀照張心寶的起心動念,一展祥容道:「孩子!若要知曉這兩件秘密,就得跟隨本座勤習『靈犀一光』玄功,不就能當下洞徹韓傑在想些什麼?天下間就沒有什麼秘密能瞞得住你!」
這番話確使張心寶抨然心動!也使他想起了自己欲滅絕「金劍盟」的誓言!再憶起親阿爹曾經教過的寶貴經驗道:欲要毀滅一個國家或組織,就必然親身去融入他們的社會或團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