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冰厚三尺,素雪覆千里。我心如松柏,君情復何如?
帳棚臥室,燭光幽暗。
「若蘭夫人」赤身裸體,四肢大字敞開,有若飽食嬰兒,一臉充滿幸福光彩,睡得十分甜蜜。
常仇在水盆內汲著熱水毛巾,溫柔細心地擦拭她渾身滑膩雪白的肌膚,顫抖著雙手,一寸一寸擦洗,一遍又一遍清理乾淨,連私處都不放過。
他的眼眶早已盈滿熱淚,忍不住哽咽飲泣,沾濕前襟,柔腸寸斷,痛不欲生,不停地喃喃自責。
「若蘭……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
悲泣聲中聳動的的肩頭被人拍了一下!回頭瞧見了張讓,連忙揪棉被蓋住了「若蘭夫人」的胴體,擦乾臉上的淚水。
「一時失態!望張前輩莫要取笑。」
「感情是一種沉重的包袱!老夫同感身受,這裡有二張兵器的設計圖,希望你跑趟城內替我打造,三天後交貨。」
於是從懷中取出了二張設計圖,詳細的劃出二支劍及二雙形狀奇怪、可拆可結合的長柄利刀,尺寸長短各異,以及一輛五尺長四尺寬的長方型木製四輪板車,一切標示的十分清楚。
常仇心中詫異,自己雖非武林高手,但是走遍大江南北,也學會幾手拳腳功夫,若動起手來,今晚來的五名地痞混混,就算刀劍齊上也絕不是自己的對手;卻從沒有見過設計圖上這兩特長及窄薄的兵器,實是有違一般上陣殺伐的重型武器。
思潮頻亂,張讓拍其肩膀道:
「別再想了!天亮就去,將兵器分幾家鐵鋪打造,以免洩密;多給銀兩工錢,務必準時完工,三天後就能替你出力報仇了!」
常仇心頭一震!此人非同小可,十分精明達練,居然能看透自己心思,也表示了欲助一臂之力。
心存感激脫口道:
「多謝義助!張前輩恢復記憶了嗎?這些設計圖非平常人所能構思,真叫晚輩意料不到!」
張讓燒燬的醜容一片茫然,歎口氣道:
「非也,但是論起一些雜事,自然而然靈感從腦海中湧出,有若胸藏萬卷書,或許失憶前就懂吧!真是好無來由,傷透了腦筋。」
常仇把設計圖納入懷中,起身作揖,神情亢奮道:
「晚輩趁在未亮趕進城去!把這件事辦妥,絕不叫前輩失望,這也連帶我的血海深仇,哪能不效命!」
常仇深情的望了熟睡中癡呆妻子一眼,返身就轉出帳棚,留下張讓痛苦的猛敲著頭顱,問自己千萬個為什麼?
白馬寺「安住堂」會議廳。
歷劫歸來的諸葛亮、「九幽笛」卞瑛、馬岱、華雄及華燕、「羽靈真人」邱琮傑及「八風秀士」李文欽,皆愁雲慘霧般深鎖雙眉,心有餘悸。
「清涼院」執事太昌和尚與徒兒安世高兩人回到「祖庭」,見其蕭條沒落,人事全非,更是傷心欲絕。
師徒倆強打精神在佛殿替削髮為尼的「太陰星君」李紅,正式皈依三寶,授「五戒」盡形壽,發下渡眾生宏願誓言,及「菩薩戒」盡未來際,累世遵奉佛陀聖業,開枝散葉為首務,將佛法傳流民間。
賜名法號為「五絕」;代表絕塵眼、耳、鼻、舌、身、意及至色、聲、香、味、觸、法,五界次第之照見五蘊皆空的意思。
以後大家皆稱呼「五絕師太」而不名。
接到訊息趕來的「烈日劍」司馬勳偕黃敏儀及黃承彥父女三人,聽聞孩童張心寶被狠心太監大總管張讓背馱著,一同摔下百丈懸崖滾滾江浪中而沉沒,皆不勝欷噓。
「烈日劍」司馬勳與張心寶有著契父子的關係,更是傷心得落下兩行英雄虎淚,輕撫著懸腰配掛的「皇魁寶劍」思念孩子,在他生前未能親交其手中,就永隔人世,是人生一大憾事。
人是鐵、飯是鋼;再傷心也得療饑。
飢腸轆轆是辦不了事,還好人多,各自分頭在附近的農村,買些米菜下鍋;當時在外奔波的男人皆會燒菜煮飯,並非是女人的專利,要不然數十萬的大軍征戰沙場,伙食怎麼辦?
飯後休息片刻。
華燕跑來求助黃敏儀道:
「聽說黃姑娘有一門玄秘絕技!叫「圓光明鏡術」可以觀照前世因果及探測行蹤,請你施法幫忙,顯照小主公張心寶是否尚在人間?」
這話燃起了大家的希望,紛紛*攏了過來。
黃敏儀義不容辭,將隨身攜帶的包袱打開,珍惜的小心翼翼捧出了「博山爐」,打開小爐蓋,放進幾根黑黝黝小木塊「龍涎香」。
點燃後,香煙裊裊竄爐而出,霎時間滿室檀香,聞之沁入心扉,心曠神怡,令人精靈兩安爽。
準備了一個新的木盆盛了清水,以免舊盆沾到了他人洗用地賓靈氣,是最基本的道法常識。
黃敏儀朝著諸葛亮嫣然一笑道:
「諸葛大哥!萬事齊備,只欠你攝入張心寶靈氣的那面「八卦破邪銅鏡」,遠比孩童的毛髮衣物更為妙用。」
諸葛亮含頷會心一笑,從不足之處革囊中取出了一件碗麵大的銅鏡,放置桌上供她使用。
她雙手捧著銅鏡,激出一道反光,往「博山爐」照射,再配合口中唸唸有辭,「博山爐」的裊裊輕煙起了變化;滾滾的轉為凝聚,朝右側那盆清水的水面快速的擴散,直至盈滿而止。
安世高大師見狀靈敏性忍不住讚歎道:
「靈念力放射本是無色、無味、無跡可尋,更是無遠弗屆。在道法的法器上,卻能修練出來,成為有形有相,叫人信服,難怪渡眾較易。」
黃敏儀不答淺笑,咒語催得更急,料不到水面上的一層「龍涎香」融入了水中,激起了一片漣漪。
波紋激盪,轉緩而止,水面顯幕,十分清晰。
一幕幕開始演出:
張心寶在江畔蘆葦丘被一名遊俠兒救起。
一場火災為背景;張心寶被人抱在懷中,瞧不出為何人所抱,孩童卻雙眼露出了凌厲殺意,火光照徹面靨通紅,烈焰狂捲風揚中,怒髮衝冠狀,就如一尊猙獰小魔神,叫人望之,不寒而慄!
水幕一變!
糊畔為背景,張心寶衣衫襯褲襤褸,一身污垢,跪在地面行乞,令人同情。
水幕再轉!
張心寶躲在黑暗賬篷角落;覬覦一名身材皎好女子,手中拿著一根粗壯**,在舞台上表演著一場不堪入眼的**演出,及台下一群黑壓壓的觀眾面部情慾表情,好像人人吞個魯蛋被噎著了;暴眼張大嘴巴及垂涎三尺,足以令人噴飯。
水幕起了波紋震盪,開始模糊了。
馬岱瞧著黃敏儀滿臉緋紅,羞窘難堪,無厘頭脫口道:
「哇塞!快看不見了,黃姑娘別氣歇,再加把勁,以後跟主公洞房花燭就一目瞭然了,沒什麼稀奇!」
「啪!」後腦被甩了一巴掌。
「羽靈真人」邱琮傑怒目一瞪道:
「臭小子!留點口德,人家是黃花大閨女,你簡直是豆腐腦,或者腦袋那根筋不對勁?
說什麼跟什麼來著?」
黃敏儀攝心斂神,催動咒語,水幕再度顯像了。
雪地背景!整理發佈於
張心寶將雙手左陰右陽,持一把竹劍,擺個左側七十五度有起手式,是武林中罕見的怪招,劍式發動,舞得十分輕靈脫俗,劃出一幕幕的劍影,配合輕功步法,有若踏雪尋梅之瀟灑,捷似追風逐月之飄逸,不瞬間,後勁不足,跌個四腳朝天,使人不覺莞爾一笑。
此景一轉!
天氣晴朗,湖畔依舊。
盛大的迎神盛會,一條臨時搭建的大街,陳設各式各樣的古玩,街道人潮熙來攘往,儒士攜家帶眷,悠閒逛街,充滿藝術文化氣息;張心寶獨自一人,東摸一摸,西碰觸一下,事事好奇,樣樣新鮮,給老闆指責臭罵了一頓,嚇得他一股溜煙不見了。
水面景致變化,到此結束了。
眾人一陣沉默,各自攢眉深思,欲捕捉影幕顯像的一切蛛絲馬跡,猜測張心寶最近發生的事情及處身地在那裡。
華雄首先脫口問道:
「抱起小主公的那個人是誰?只見他一雙手似有燙傷?」
這個問題,沒有人可以回答得出來,又是一片寂然。
諸葛亮輕歎一聲,打破沉寂道:
「小寶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導出了「聖內魔外」之魔相,必定有人死於非命吧?」
華燕心軟泣然道:
「小主公在宮裡一向養尊處優,居然流落民間,三餐不濟,當起了乞丐,以行乞生,怎不叫人傷心流淚,苦命的孩子……」
大家對張心寶皆有一份真摯的感情,聞言又是一陣傷感默然。
馬岱摳一摳額頭,雙頰微紅,不好意思打開話題道:
「各位!這一幕色藝表演節目,使我回想起……」
話還沒說完,「羽靈真人」邱琮傑一把揪其衣領,氣得吹鬍子瞪眼叫道:
「小淫棍還在回想?你真是混蛋加八級,你的密探追殺令還是小寶解除的,他淪落江湖成了乞丐,在這種節骨眼,還有這般色慾心思?你是不是人啊!」
揪得死緊!叫馬岱滿臉通戲,差點就憋了氣,顯出一臉委屈,雙手搖得似鼓浪的快。
這麼鬆手一推!使他顛跌了五步才停,猛地俯身咳嗽,捶胸順順氣,直喊冤枉啊,大人!
「請大家千萬別用有色的眼光看我!是你們誤會了。有關色表演,在軍營裡當密探時,為了任務,不得不去做,曾經見過一回!」
這小子!真是拿著豬頭尋不著廟門;有話不快說,放在肚裡過。
不過話說回頭,一行服一行,煙膏怕紅糖;干密探的再腥再醜也得去,還真少不了他,大家心裡就是這麼想。
「羽靈真人」邱琮傑笑著賠不是,尷尬問道:
「咦!這是條好線索,接下來怎麼說?」
馬岱見眾人目光關切,以自己為主,實在有面子,十分來勁的道:
「這是三年前的事!只記得表演的女人是個白癡,團主就是她的丈夫,毀了半邊醜臉,很容易辨認,他們都是在半夜表演,皆往人多的廟會出現,不超過七天就搬個地方。」
「小岱不愧密探出身!陳年往事還能倒背如流,硬是要得,你再說說這處廟會在那裡?」
「羽靈真人」邱琮傑豎起大拇指誇讚,卻見「八風秀士」李文欽攢收蹙額,想得整個人憨然忘神,心中訝異。
馬岱撫頰窘道:
「這個廟會在哪裡就不知道了?但是這條街陳設古玩買賣,文人雅士特多,確是不同其他廟會。」
不愧密探的底子!已然說出了重點。
思緒甚深的「八風秀士」李文欽豁然大悟般的脫口大叫道:
「是的!那些奇樣古玩,特殊的文物商品,這就是鄭州市郊大河村遺址,包含仰韶、龍山、周文化出土的,我曾經去過一趟。」
諸葛亮欽佩作揖道:
「李前輩不愧一代大儒!不但飽讀詩書,而且親身涉獵,學以致用。經您提醒;晚輩遊學時也走過一趟,這片大湖,應該是在鄭州「紫荊山」無誤,可能是當地舉行祭湖廟會。」
說出了地點,大家十分振奮。
「清涼院」執事太昌和尚合十「阿彌陀佛!」滿臉笑容道:
「菩薩保佑張心寶,就麻煩你們走一趟!老納偕世高留守白馬寺,曾與「神魔刀」衛九敵口頭約定相會在此,也剛好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他,免其自責甚深。
「五絕師太」一臉安祥合十道:
「師父!徒兒就不去了,欲走水路往未開化的蜀界傳播佛法,利益眾生,您的看法如何?」
「清涼院」執事太昌和尚微笑道:
「五絕!你立下渡眾生宏願,師父十分高興,你就先待在寺中一些日子,等為師傳授你更深妙佛法以及本寺的武學,希望能流傳民間。」
安世高大師雙眼一抹異采讚歎道:
蜀界民風彪悍、民智未開!你能不辭辛苦前往宏揚佛法,令人萬分浩歎及激賞,師兄我當為你解說祖師翻譯的「四十二章經」及幾部重要經論,並祝你能不遑峨嵋,並有一句譏言相送:「金翹峨髻愁暮雲,沓颯起舞真珠裙。」望你好自為之。」
「多謝師父及師兄教誨!貧尼五絕實是銘感五內。」
眾人也為其勇敢不畏的慈悲心懷,十分讚歎。
馬岱雙眼碌碌跑到黃敏儀身側,哈腰奉承作揖道:
「未來的主母!打個商量怎麼樣?」
黃敏儀滿臉緋紅嫣然道:
「未來的馬將軍!何事商量?」
相、術兩絕的黃敏儀這麼一稱呼,把馬岱哄得樂歪了嘴,特厚的嘴唇還真的一時間合不攏,抿心舒爽透頂,高興得老半天才道:「未來的主母!您那支大雕「小白」是否能借小的騎一下?以後上天下海的探情報,我可就是古今第一神探!」
愣頭青的目的原來在此!確實令人堪發一噱。
黃敏儀抿嘴嫣然道:
「馬將軍!現在我還無法對號入座駕御,以後再說吧?」
黃承彥伸出煙桿輕點在他的肩頭笑道:
「愣小子!如果一支靈禽,可以任人駕騎,它就不是靈禽了,在我老人家看嘛;你就是抬一百頭豬喂「小白」,也是枉費心機——白搭!」
「八風秀士」李文欽拉著「羽靈真人」邱琮傑,做了人個離開的臉色,雙雙走出了「安住堂」。
「臭道士!剛才小寶在舞劍的那一幕,你瞧見了沒有?」
「咦?書獃子,經你這麼一提醒,是記起來了。小寶輕靈追雪舞竹劍的招式,是有點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
「臭道士!別自說大話,以為懂得什麼。不寶的輕功步法是你傳授的「追風萬里」,你當然覺得眼熟,但是劍式玄奧,好像有一股魔力,吸引練武者躍躍欲試之感覺,真叫人心扉怦然,這是怎麼一回事?」
「呃!你這麼一說,到使我想起了那個死去的水盟主令超劍招「青萍劍法」第一式這「飄萍浮流」,你說是也不是?」
「八風秀士」李文欠亢奮一擊掌叫道:
「臭道士真有見地!我的「八風快劍」被其克得死死的,假如能運用小寶剛才的劍式優點融入劍招,確實不怕「金劍盟」得至祖師爺「直流百川」改創的「青萍劍法」,可就將其萬變玄妙的千萬朵朵浮萍劍氣,歸入旋流無邊大海,豈不大妙?」
「書獃子!你真是絕頂聰明,不愧「天劍宗」,居然能省思而舉一反三,但是才這麼看一眼,怎麼去改良劍招?這豈是容易之事!」
「所以說需要你的幫忙!」
「幫什麼忙?論劍我還不如你,豈不揶揄老子?」
「非也!是請你見著小寶以後,跟他請教一番,這份人情算我欠你的,再說你那哄騙小孩了鬼玩意兒較多,因為你跟他的交情夠嘛!」
「你也真是的!我們可是小寶的乾爹呀,這不太好吧?以後咱們的老臉往哪兒放?」
「唉!若能光大門派,叫我跪地求學,我都願意,個人的榮辱事小,這個面子可以不要。」
「唉!書獃子就是書獃子,學無老少,達者為師,這句話真叫我深省,也不得不佩服你的求知慾!」
「好!就這麼說定。」
「書獃子!我老是感覺小寶與咱們特別投緣,但是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這是為什麼?」
「啐!你不是說過,小寶可能是咱們的師輩轉世嗎?我看八九不離十了!」
「好了!先練成咱家的內息陰陽合併掌法,以後對敵才能穩當立於不敗之地!」
「好吧!一邊追去鄭州尋覓小寶,一邊勤練吧!」
翌日,群俠分成兩批,由陸路及水路往東南而下;大家心裡只有一個共同願望,不找到張心寶誓不回頭,因為都欠李一份救命之恩的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