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峽日將暮,綺霞連水明。
山遙欣野闊,海近覺江平。
張心寶甦醒過來第一句話問道:「咦?怎恁地我的頭暈旋轉,身體在晃蕩,這裡是什麼地方?」
太監包羅眉展愁開,迎上笑容,伸出了五根手指頭道:「稟小主子!我們是在船上,這個嘛?是諸葛先生的船上,您除了頭暈身體晃蕩外,那個嘛?瞧一瞧奴才伸出了幾根手指頭?」
張心寶聞言一愕!霍然躍起,精神抖擻,伸手一拍其手掌,溜下了艙裡臥榻,笑著道:
「莫非你的頭殼壞掉!有沒有搞錯?連五根手指頭這麼簡單的數目,都來考我?」
雙眼眸眸瞧著艙內一切設施,十分簡潔樸素,充滿原始活力氣氛,皆是木造品,與宮殿那種精工雕琢、巨匠巧思的裝潢大異其趣,不由得東摸摸西敲敲。
十分好奇又道:「這就是船?一些木板拼湊,就能飄浮水面行駛的船?」
「是的,小主子!」
太監包羅舒緩了一口氣暗道:「小主子沒事就好,這個嘛?孩童就是吃飽了睡,睡足了遊戲,事事好奇,樣樣新鮮,那個嘛?求知慾特強嘍!忘了剛才的事情?真嚇死大人了!」
思潮甫落。
瞧見了張心寶兀自開艙門欲探從未經歷的另一種世界,連忙三步換成二步趕了過去道:
「哎喲!我的小祖宗,外面風大,加件衣服再出去,免得著涼了!」
白浪滔滔,水天一色,與那頭的地平線連在一起,浪搖天動,浪花拍船,節奏有序的「嘩啦!嘩啦!」響著,充滿動態而狀闊的美麗。
遙遠兩岸,綠草與樹蔭相接,一片綠意盎然,流滿了大地,好似連空氣都被四處流溢的綠色漲滿了,卻顯十分靜寧。
這種靜態幽雅的美,與白浪搖天動態的波瀾壯闊恰成對比,綠蔭漲地的郊野,戶外新鮮的空氣,格外沁涼可愛。
張心寶忍不住呼嘯了起來,舉目望向陸地,遠山縮小成寸寸碧玉似的,展現眼前,宛如一幅清麗的圖畫。
咦!太監萬象怎恁地依欄而吐?臉色發青,整個身體軟綿綿的趴著,我在享受這種如搖籃床般的舒服,他怎會搞得一身髒臭?
後面太監包羅喊道:「小主子!危險別過去,這個嘛?別管那個爛死不出息的萬象,內海小風小浪的就吐成那個醜模樣,那個嘛?怎能盡忠職守保護您?簡直沒出息到了極點,不如投江去死嘍!」
太監萬象臉色氣極敗壞,死包羅又在背後煽火說人壞話?真他媽的不是自家兄弟……
「嘔!」
慘了!連胃囊膽汁都吐出來了……還在說風涼話!
華雄及馬岱聞言趕了過來,兩人欲牽張心寶小手,豈料他拉著華雄的手,踩其膝蓋,一下子爬上了肩頭,跨著肩膀,居高眺望,舒展雙臂迎風呼嘯。
放聲說道:「華雄!離開皇城,我們欲往那裡去!」
「小主公!昏眩沒事啦!可嚇壞了一班人,剛好宮中太監前來傳話,奉大主公之命,欲往您的祖墳陵寢掃墓,由您主祭!」
「哇!怎恁地親阿爹不來?掃墓時間又提早嘍?不坐馬車走陸路?人家可是第一次乘船,江面的景致好壯觀呀!」
華雄知曉今晚月圓之夜,行動「落雨計劃」不便言明,以免小主公好奇問得沒完沒了的,徒增困擾。
打馬虎眼,指著後面護航的戰艦說道:「今晚皇宮大內有一點小事!大主公不能隨行,命末將率領十艘戰艦護航,太陽下山前即可到達『蘇秦塚』蘇家灘*岸!」
怎料,張心寶精明拍其額頭道:「怎麼!當了將軍就可以騙人嘍?」
華雄一愣!慌忙回話道:「末將不敢!這身功名及性命,還是小主公成全的,末將應粉身碎骨以報,豈敢蒙騙您!」
「怎麼沒有?每年掃墓,親阿爹都會到,肯定是宮裡頭發生了大事,才會要我出來走走,已有前例,居然還怕我知道?」
太監包羅向華雄眨眼示意,脅肩迎逢道:「是嘍!小主子天縱英明,豈可欺騙?這個嘛?他可是比大人還要精明能幹,我們這些做奴才的都比不上,那個嘛?華雄就實話實說,反而更好!」
華雄會意連忙說道:「小主公!今晚可要將那幫謀害包羅及萬象的匪徒一打盡,聽說牽連很廣,有數千人之多,所以命末將帶您離開,免得鬧哄哄的兵荒馬亂吵到您嘍!」
張心寶在肩頭上伸展雙臂,迎風拂面興奮喊道:「殺!該殺!反正與我們做對的敵人,通通都要誅滅九族,殺他個雞犬不留,才顯得我們威風!」
回頭望著太監包羅又道:「這回可替你報了仇!白芙蓉有沒有跟來?那個英俊白臉及那個鬼臉的道土,一干人等有沒有來?」
太監包羅感激道:「謝謝小主子替我們出氣!這個嘛?除了孟佗及江苗菁與白芙蓉沒有跟來,那些人當然要軟禁起來,要不然您萬一有個三長二短的,那個嘛?就要他們償命!奴才也得揮劍自刎陪您嘍!」
張心寶跳起腳來大叫道:「什麼!軟禁不就等於關了起來?就憑你們幾個人能困得了他們?鬼才相信!現在人關於何處?」
華雄手指著三樓船艙,確實有身披鎧甲全副武裝戰士,三步一哨五步一崗嚴密守備著。
華雄趁機拉著馬岱下跪懇切求道:「稟小主公!末將的生死至交好友馬岱,本是『地鼠將軍』管統領手下一員大將,前些日子被『神魔刀』衛大俠追殺,巧逢諸葛先生救他一命,衛大俠警告他今生今世必須歸屬諸葛先生家臣以示報答之意,要不然必追爾性命,但是其密探身份並未除籍,也會淪為被朝廷追殺命運,企盼小主公能替馬岱除籍,以免衛大俠再替他報仇,刀鋒指向朝廷,死傷更慘!」
太監包羅摳摳額頭,拉拉耳垂,趨前哈腰替他們求情道:「小主子!『神魔刀』衛大俠可是您的乾爹,這個嘛?人情肯定要給。因為『飛鷹將軍』華庶接到了馬岱的叛逃追殺令,那個嘛?已被衛大俠的絕世武功嚇破膽,遲遲不敢動手,真正傷透腦筋,這個嘛?這件事的原由始末,小主於您是知道的,那個嘛?不如賣個人情給諸葛先生及馬岱。您說怎麼樣?」
張心寶似笑非笑的表情,雙眼盯著太監包羅而轉「呵咭!」狡黠一笑,好似看透了其中玄機?確使他渾身一顫,不由自主地「叩!」的跪在地上,一臉紅暈,十分尷尬。
太監包羅的笑容僵住了,臉色也發了白,心裡直嘀咕暗忖道:「我真他媽的怕了小主子『呵咭』狡笑!這個嘛?聲音有如魔音貫腦?看透了咱家的一切心思?那個嘛?知道我得了……」
思潮伏起,還沒來得及落下之際。
「死包羅!你得了多大的好處?從不見你如此多話!」
張心寶叉腰雙眼瞪著,太監包羅好像又恢復了生機,一臉的飛紅,跪在地面卻精神抖擻地伸出了二根手指頭晃擺一下,表示了一個數字。
「嗯!騙人,這麼少鬼才相信?我又不跟你爭!」
太監包羅瞧見了小主子噘起小嘴,一臉的不滿意,知道再也無法瞞得了他,只好實講,反正又不跟我爭?驟間,五個手指頭全部伸了出來,晃蕩丟了二下。
張心寶一臉的滿意,甩擺衣袖大刺刺道:「這個行情還差不多!我們當太監的,在這個年代就是天生來貪污弄權的,損己利人的事不做,損人利己的事要做,自他兩利的要多做,積陰德嘛?還虧你上什麼貪污課?這丁點兒道理都不懂?竟敢收入家一千兩黃金,騙我說二百兩而已,就罰你吐出八百兩給我,再分萬象一百兩,所謂人人見者有份嘍!」
太監包羅匍匐地面傻了眼,這不就是強盜遇著喊打劫——白忙一場?
吐得七暈八素的太監萬象聞得有份意外之財,鐵青的臉上頓然有了紅暈,在甲板上東蕩西晃的跌了過來,一時腿軟,盡力一衝,滑行而至。
不知是吐或者感動?居然淚涕橫流,好像受盡委屈哭訴道:「稟小主子!這個死包羅私下賣官鬻爵,欺上瞞下,整鍋油水端著吃香喝辣的,偶而才丟根雞骨頭給奴才啃!要不是小主子是咱們這行以後的祖師爺,天縱英明,神武、奇才、聖德、睿哲、端毅、肇紀、弘文、中和、大成、定業、廣運、太祖……等等說之不盡,奴才沾上了一丁點兒的好處……」
「啪!」的一響,太監包羅趨前就是狠狠的一巴掌,五指紅暈清晰,印在太監萬象的頰上,才止住了呶叨。
「我呸!呸!呸個死爛萬象!你是在替小主子追悼封號啊?這個嘛?一咒十年旺,越咒越結實,那個嘛?你真不是東西,咱家可與你平均分配,所得一樣,還有那麼多的廢話連篇?簡直不知廉恥!」
唉!真他媽的應了那句;苦的錢,萬萬年,騙的錢,湯泡雪——化了乾淨。
兩個人遇在一秤一錘的斤斤計較,真是龜鰲同洞,一翻兩瞪眼,令人發噱。
張心寶根本不予理會,朝華雄笑吟吟道:「利人利己的事情要去做!追殺令就拿來我批示結案嘍!反正親阿爹的筆跡我摹仿的很像,不怕穿幫!」
太監包羅笑瞇雙眼奉承道:「小主子就是穿幫!也有大主公頂著,不會有事。」
華雄機靈地從身上取出了一封漆紅公文,讓張心寶批示完畢,樂得馬岱雀躍翻滾甲板上,一干人等上了船艙樓閣。
諸葛亮與黃敏儀談天論地十分契機,「羽靈真人」邱琮傑及黃承彥兩人對飲拼酒高談闊論,爭得面紅耳赤,瞧見了張心寶偕華雄與馬岱通通圍了上來,關心問候。
「羽靈真人」邱琮傑倍極關切問道:「這個魔卵之眼射出紅芒盯上你的額頭!一時間叫大家慌亂不知所措,當時到底有何感覺?能回憶起來嗎?」
張心寶摳著鼻子笑吟吟道:「怎會記不起來!當時腦海中有個男人的聲音,問我很多事情,並且答應能達成我的一切願望,但唯一條件是我要聽『它』的話!」
黃承彥猛地吸口旱煙吞吐一下,緊張問道:「小寶!這個魔卵問些什麼問題?你又回答什麼話?說出來讓大家參考一下,也增長見識!」
張心寶微笑道:「這個男人問的問題!我看嘛?不是很聰明,應該是個笨蛋!居然說要給我財富、功名、美人、武學等等,一生一世享盡榮華富貴,還可以長生不老哩?你們說,『它』是不是個笨蛋,竟然跟我提這些?」
大家一聽,有些錯愕不安,不是魔卵笨蛋,而是找錯了對象,世間人哪個不喜歡這一切富貴榮祿?尤其是長生不老,最為聳聽?原來魔卵是從人之貪慾切人,引誘進入邪道。
黃敏儀娥眉一蹙關心道:「小寶!你怎麼回答呢?」
張心寶抿嘴「呵咭!」開朗一笑道:「這個笨蛋!被我回答得一傻一愣的,我說當上皇帝是最高的功名,但是皇帝聽我親阿爹的話,我親阿爹又很聽我的話,所以世間上的功名,我不就最大嘍?你這個笨蛋還能給我什麼?我還希望永遠不要長大嘛!誰理你的長生不老?
再說,當皇帝好煩人,送給我十個,我也不幹!」
喃喃自語又道:「這個笨蛋!問我說其他世間一切美好的事物,難道我沒有一樣欠缺?
學武功蓋世好嗎?『它』可以幫我達到。」
「我說呀!你這個人真是笨得出奇?皇帝都會聽我的話,我要什麼東西會拿不到?我還有天下第一刀的乾爹,以及十個各有絕技懷身的『十常侍』乾爹保護我,又何必那麼辛苦學武功?一天到晚打打殺殺的多無趣?最後那個笨蛋忽然間,被一道白光嚇得一股溜煙般,就消失了。」
這話說完,大家皆相視莞爾一笑。
諸葛亮一掄羽扇微笑道:「小寶!你年幼靈性純真,又生長環境特殊,當然不會為魔卵所誘惑,再者,修行到了無慾無求的程度,也是如此。但是,不論大人小孩都有人性上的貪慾,只是魔卵誘惑人心還不得要領而已!」
話聲一落,在琴台上拉下一根黃色繩索,乍見,在側壁五尺長寬翻板一掀,滑出了一個宮裝盛服三尺高的女木偶,體態嬌美,雙眸簾開,朝大家眨一眨眼,雙手端著朱盤置一壺美酒,有若凌波仙步緩緩前移,精工雕琢。
「哇塞!好漂亮!」
張心寶驚訝得蹦跳起來!快步趨前,繞著官裝女木偶團團轉,將其臉頰摸一摸,小手抓一把,以四尺身高,從背後推著三尺木偶到處滑行,根本不再理會大人質問,樂得笑不攏嘴,直誇這個好玩。
孩童天真無邪,好玩遊戲,赤子之心讓大人們輕笑出聲,感染那份已然忘卻的童年回憶,實在可愛。
黃敏儀雙眸凝視這具女木偶,翻袖抿嘴吃笑道:「孔明先生居然將木偶做得唯妙唯肖!
四肢關節運動自如。小寶貪玩個性也是一種慾望,可見這個魔卵並非十分成熟,或者根本不曾有過快樂童年,表示了赤誠之心也可以破魔!」
諸葛亮抱扇為禮微笑道:「黃姑娘慧質蘭心,一眼看透!當代奇女子也。在下最有興趣的是,在於小寶項間那塊半月型非金非銀物質飾品,居然雕琢篆體『神儀』兩個字?而能抵禦那道赤芒魔卵發出的靈念力,不知黃姑娘有何見解?」
這話說完,引起了大家的興趣,紛紛過來客廳草蓆上的蒲團坐定,鬼怪精靈玄學之論,確實動聽。
「羽靈真人」邱琮傑自責輕歎一聲,首先發言道:「孔明老弟!就是孩童頑皮的因緣巧合之下,大家才親眼目睹這種奇跡,事先我也不瞭解這顆魔卵的作用?差點鑄成了大錯!」
黃敏儀明眸透出睿智之光,讚歎道:「邱真人大公無私,無慾無妄的求道精神及為人處世,實在教人敬佩。要不然很可能被魔卵所誘惑轉入了魔道,追求那神魔兩件寶器,就不知會有什麼料想不到的結果。」
螓首微側轉向諸葛亮嫣然又道:「孔明先生!聽聞包羅萬象兩位公公說這個『神儀』項鏈飾物,是孩童在於褪褓之中,天生就有,可見此子身負某種天命來投股轉世!」
諸葛亮聞言眼睛一亮,輕拍羽扇道:「還是黃姑娘細心,一語提醒夢中人!這『神儀』飾物光憑兩個字的含意,以及抵抗魔念力的功效來看,有如護身符,也肯定了正邪神魔之分野,是值得我們去追研論究到底!」
黃敏儀瞅著船艙角落,張心寶已把女木偶的宮裝盛服脫得一絲不掛,再將頭、手、腳四肢拆散一地,雙手各拿著手腳敲拍甲板,似要瞧一瞧木頭裡有何玄機。
雙頰緋紅,甜甜地望了諸葛亮一眼,輕歎一聲道:「此子天生聰明活潑!但帶『血煞』轉世,前途總有一番血腥風雨等著他,以後是聖乎?是魔乎?得觀其因緣造化,我們應待機從旁教導,以免他誤入歧途,遺害蒼生!」
諸葛亮俊靨一紅,私底下已然得知孩童的身世之謎,與黃敏儀商議找機會連手施法探其前世因果,好做未雨綢繆準備,已有默契不能說破。
「羽靈真人」邱琮傑一捋鬚胡笑吟吟道:「有兩位奇門遁甲通天徹地的俊男美女高人幫忙!實是孩童之福,貧道卻想看一看『張回天』的祖墳風水之玄機!」
華雄望著船窗一瞧,天色將近黃昏,客氣抱拳道:「各位!蘇家灘快到了,今晚我們將於蘇家莊住宿一晚,明天清晨小主公就上山掃墓。」
一名官兵來報船將*岸,華雄請大家準備下船,太監包羅偕萬象牽著玩耍意猶未盡的張心寶走出了船艙,大家一同隨後。
臥虎居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