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印度的老僧侶怎麼會說中國話？
而且會說也就算了，居然還如此的字正腔圓，並且話語之間很有些古代人說話的那種味道，讓雷蒙更加感到奇怪。
倒是肖不覺得奇怪，「你是不是也覺得這位老僧侶會說中國話很奇怪？」
雷蒙點點頭，肖又說，「最初我也很奇怪，後來這位老僧侶告訴我，說他在中國的少林寺住了過三十年，我就不覺得奇怪了。」
雷蒙想想也是，佛教之人，會說中國話也不稀奇，畢竟中國也是佛教的源地之一。
想到這裡，他便大大方方的揭開布帷走了進去。
進去之後，雷蒙再度愣在當場。
裡邊哪裡有什麼老僧侶？只有一個光頭的小和尚盤腿坐在一張席墊之上。小和尚面前擺放的，赫然就是雷蒙從教皇手上拿到的那本黑色《聖經》。
小和尚知道雷蒙進來，卻是連頭也不抬，依舊保持打坐的姿勢，口中卻又出跟剛才相同的老者的聲音，「上仙俗家姓名可是姓雷？」
雷蒙很難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這老態龍鍾的聲音，卻的確是眼前這個小和尚出來的，於是雷蒙囁嚅著說道，「小可正是姓雷。」
小和尚這才把頭抬了起來，一雙眼睛直視著雷蒙，「上仙似乎很奇怪，為什麼看著小僧愣？」
隨即像是恍然大悟的樣子，「啊，小僧又忘了上仙還未悟道，想來是不明白老僧為何長著一副孩子的臉孔。」
雷蒙看著小和尚的眼睛，這才感到了一絲滄桑的味道。
一個人的眼睛是最騙不了人的，也許可以通過許多手段改變一個人的面貌，使其真實的年齡被隱藏起來。可是眼睛卻會徹底的出賣一個人，讓所有的真相水落石出。
「難道修身持佛真的可以返老還童？」雷蒙見小和尚手指著他對面的席墊，便也學著他的樣子盤腿坐下。
小和尚微微一笑，「返老還童都是些自欺的手段而已，只是持佛之人，又何以有皮囊之惑？」
雷蒙想想似乎也是，佛有萬相，於是眼睛看到的並不一定是真實的。
「敢問高僧今年貴庚？」
小和尚微微一笑，「小僧倒是也記不清來到這塵世間究竟有多少年了，只是記得我在少林寺的時候，中國的當權者似乎叫做道光。」
這話一說，讓雷蒙很是吃驚，道光？那這個小和尚，哦不，是老和尚到底有多少歲了？怕是差不多兩百歲總有了。
「上仙仙骨天定，卻為何執著於人世？年歲縱大，也只是塵埃而已。」
老和尚見雷蒙低頭沉思，又說道。
雷蒙抬頭笑了，「不知道高僧有無將這本《聖經》翻譯成現代文？」
可能是看到對方很想跟自己扯些佛教的事情，雷蒙乾脆直截了當的詢問關於《聖經》的事情。
他可不想跟這個老和尚說什麼佛不佛的，雷蒙本也就從未把什麼佛放在心上。什麼仙骨不仙骨的，反正自己連真正的神仙都見過了，也就不稀奇了。
老和尚聽到雷蒙的話，卻又像是沒聽到一般，自顧自的說自己的話，「上仙的前世可是枉死？」
雷蒙聽了這句話，雖然不滿意老和尚不回答自己的話，但是卻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老和尚見雷蒙點頭，自己也微微頷。
「枉死之後，陡遇神司出了問題，於是上仙從未來來到現在，並且未曾喝下孟婆的黃湯，果然也只有上仙的仙骨才能遇得此番的機緣。」
老和尚居然自己開始感歎起來了，搞得雷蒙和肖都挺鬱悶的。
「敢問高僧關於這本《聖經》？」雷蒙不想搞那麼多的事情，逕自打斷了老和尚的感歎，繼續問自己的問題。
老和尚這才停止了自言自語，笑模笑樣的端詳著雷蒙，最後才說，「上仙真的過於執著於成果了。不過天自有定理，無妨無妨。這本《聖經》，小僧倒是早已翻譯完畢。」
雷蒙心裡暗暗罵了一聲，「這個老賊禿，早就翻譯完了還搞這麼多花樣，真不知道他想幹嘛。」
可是他臉上沒有顯露分毫，依舊笑著說，「那麼還請高僧把譯本給我。」
肖看著這兩人實在想笑，一個稱對方為上仙，一個稱對方為高僧，似乎生怕對方比自己年輕的樣子。都想讓對方顯得老一些，年輕難道真的那麼重要麼？
肖心裡默默的說了一句，「子曾經曰過：老黃瓜刷綠漆——裝嫩」。
可是老和尚聽了雷蒙的話，卻沒有按照雷蒙說的掏出一本譯本來。而是神秘兮兮的說道，「譯本倒是沒有，不過上仙若是願意，小僧倒可慢慢跟上仙講述這本《聖經》的內容。」
雷蒙一聽頭就大了，心說本來就覺得你這個老和尚囉唆的跟唐僧似的，恨不能一句話不說，拿了譯本趕緊走人回去慢慢研究。
可是現在，老和尚卻說可以慢慢說來給他聽，卻懶得不願意用手筆翻譯，真正讓雷蒙覺得頭疼不已。
雷蒙看看時間，已經不早了，老和尚不想睡覺，雷蒙也不願意陪著他瘋。再說賓館裡還有個等著他的方丹，總要回賓館把方丹弄回阿爾卑斯山再說。
於是雷蒙客氣的對老和尚說道，「如此便謝謝高僧了，不過今日天色已晚，我看我還是先回住處，明日再來聽高僧詳細講解。」
老和尚聽完之後倒是也不挽留，只是口誦「阿彌陀佛」，然後就自行閉上了眼睛，眼觀鼻鼻觀心，五心向天的進入冥想狀態之中了。
雷蒙看老和尚已經入定，便自行站了起來，招呼了肖，一起退出了這間屋子。
一直到離開這家賓館之後，雷蒙才鬱悶的說道，「這個老和尚煩死了，就算自己年紀大了，寫字覺得累，隨便找個人寫下來不就得了？還非要搞什麼口傳心授，真是煩死了。」
肖則笑嘻嘻的說道，「哈哈，說不定人家老和尚是個gay，看上你年少英俊了，想跟你那個什麼也說不定！」
雷蒙愕然，真沒想到剛才在裡邊見那個老和尚的時候，倒很有幾分莊嚴之相的肖，這麼快就原形畢露了。
雷蒙咬牙切齒的說：「我看你是真的想喝三五天的皮蛋瘦肉粥了！」
肖還是那副嬉皮笑臉的樣子，「嘿嘿，上仙，上仙啊上仙，你可不能動氣啊，生氣是會犯了嗔戒的。」
雷蒙有些受不了肖了，乾脆不理他，直接走自己的路。
走到下榻的賓館門口的時候，雷蒙突然回頭問了一句，「剛才你在裡邊的時候那麼肅穆莊嚴，怎麼一出來就又打回原形了？」
肖聞聽此言也是一愣，似乎也覺得不對勁，剛才他在那個地方的時候似乎真的很莊重，完全不像平日的個性。
雖然剛才聽到雷蒙和老和尚的對話很想笑，可是還偏偏就沒笑出來。
要是換做平時，隨便換個地方，估計肖早就笑得滿地打滾了。
「是呀，剛才我怎麼那麼拘謹？真正奇怪了！」肖莫名其妙的抓著腦袋，百思不得其解。
雷蒙這才微微點頭，看來這個老和尚的確不一般，居然默默的就能夠影響一個人的心性，讓平日再如何無厘頭的人靠近他之後也會端莊起來，這大概還真的跟佛性有些關係。
「對了，你之前說過，那個老和尚曾經在你的頭頂摸了一把，是麼？」
雷蒙想起之前肖的話，突然覺得這一摸也許並不是隨手而為的。
像這種活的都快要成精的老和尚，是絕對不會手賤賤的去沒事摸別人的腦袋。好像在佛教之中有個什麼摩頂受戒的習俗，莫不就是那個老和尚給肖摩了頂，才讓肖靠近他之後會突然變得莊重起來？
肖點點頭，算是回答了雷蒙的話。
「他是怎麼摸的？」
肖攤開右手手掌，然後五指伸直併攏，手心向下，放在雷蒙頭上，輕輕的幾乎虛空的劃了三個圓圈。
「他就是這樣給我摸的。這有什麼特殊的含意麼？」肖做完動作之後問雷蒙。
雷蒙心裡想果然如此，老和尚真的給肖摩頂了。
早就聽說過佛教裡有這麼一招，以前還以為是故弄玄虛，現在看來，這摩頂還真的有些用處。
「好像叫做什麼摩頂受戒，我猜測大概這就是你一靠近老和尚，就會變得老實了的緣故。」
肖忿忿的跺跺腳，「這個死禿驢，趁我不知道居然給我摩頂受戒！」
想必摩頂受戒這個詞肖在什麼書裡看到過，也大致明白其中的意思，雷蒙也記得，在那些佛教的典籍之中，摩頂受戒一般是得道高僧收徒弟時候用的伎倆。
「雷蒙，那個老禿驢可是個人精，他這麼給我摩頂一下，我不會以後就要跟著他做和尚了吧？」
雷蒙聽了肖的話，知道他想岔了，不過也不能怪他，那些烏七八糟的書籍上的確多數都是這麼解釋的：「這個就不清楚了，不過就算做了老和尚的徒弟，也可以是俗家弟子麼！」
肖點點頭，神情凝重，「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我香港有兩個老婆呢，我還沒享受夠，至少現在我還不想做和尚。不過三五十年之後也說不定我就想做和尚了。」
雷蒙聽了肖的話只覺得腳下一虛，差點兒摔了一跤。
進了賓館大門，肖卻突然說他有些事情，一轉身又出去了。搞得雷蒙只得一個人乘電梯上樓。
回到房間裡之後，雷蒙先打電話把坦克喊到自己的房間裡來，然後才打電話給方丹。
雷蒙考慮的很清楚，如果他直接把方丹叫來，免不了又要跟方丹解釋一遍關於東極島之行的事情。
這幾天，他關於這件事已經說了好幾遍了，再說下去就成專業說書的了。於是把坦克叫來，讓他來說，至少雷蒙可以落個清閒。
方丹進來之後，看到坦克也在，便是一愣。
雷蒙招呼他坐下，「方丹，有什麼想要問的你就問問，我大傷初癒，想要省些力氣，反正坦克對於我們的事情基本上全都知道，而且東極島上生的事情他比我知道的更詳細更多，就讓他給你解釋吧。」
方丹這才明白，於是屁股不沾板凳的虛坐著。
如果換做平時，雷蒙可能又要說方丹幾句，然後讓他坐實，可是現在他一門心思想著明天跟老和尚的事情，也懶得去管方丹。反正他願意這樣坐著，自己都不嫌累，別人也管不著。
雷蒙閉上了眼睛，很快進入一個空靈的狀態。
他主要在思考，為什麼老和尚還沒看到他就說他是上仙，並且有仙骨。
「難不成我這輩子還真的就非要跟耶和華或者玉皇大帝打交道了？
這倒是很有趣，沒事跟老耶喝喝茶，跟玉帝老兒下下圍棋，可是天庭允許一夫多妻制麼？要是允許的話，倒是可以滿足那幾個丫頭結婚的願望。
「只是，這裡邊有東方的，有西方的，耶和華以及玉皇大帝應該不會介意這樣的多民族混居家庭吧？」
想著想著，雷蒙還真的有些累了。
畢竟明天跟老和尚之間的事情究竟會如何，雷蒙此刻還不可能知道。
唯一知道的，就是老和尚已經答應了把黑色《聖經》的內容講給他聽。
想了半天，雷蒙覺得自己還是早點兒休息的好，於是睜開眼，現坦克已經不緊不慢的剛好把東極島上生的事情講完了。
坦克應該比較有數的把二郎神的真實身份隱瞞過去了，反正對於坦克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只要保持他之前並不知道那個船民就是二郎神的狀態就可以了。
方丹聽完之後，立刻站了起來。正好看到雷蒙張開眼睛，便走到雷蒙身邊，「聖者，能否解開您的襯衣，讓方丹看看您高貴的後心上的傷勢如何了？」
雷蒙懶洋洋的搖搖頭，「沒事了，恢復了精神力之後我已經用了治療術，現在完全癒合了，一點兒都看不出曾經被子彈擊中過。」
方丹眉頭一皺，顯然他對雷蒙的話表示懷疑。
他自己修煉精神力兩千年了，自然知道，他們的屬性是相同的暗黑系，而暗黑系的治療術是不可能讓傷痕完全復原的，一般來說都會留下一小塊黑色的奇怪疤痕，彷彿是特屬於暗黑系的標誌一樣。他自己的身上就有好幾處這樣的疤痕。
「聖者的後心沒有留下任何的圖案？」
方丹想了想還是問了出來，畢竟他和雷蒙的精神力懸殊過大，也沒有完全把握，他想的是，也許精神力修煉到一定程度，真的可以達到光明系治療術的效果也不一定。
雷蒙大概猜出方丹想的是什麼了，便笑著回答，「我跟教皇之間有些交易，因此他教會了一些光明系治療術的咒語給我。你也知道，這些咒語同樣可以通過暗黑系精神力來驅動。
「雖然效果沒有用光明系的精神力驅動來的好，但是也差不遠了。因此我身上的傷勢恢復的特別好，沒有問題。」
雷蒙倒也不是刻意說謊，只是懶得跟方丹解釋那麼多，這一解釋就牽涉到伢伢的身份，雷蒙絕對不願意，讓任何可能對伢伢造成不利的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前段時間告訴教皇那也是迫不得已，並且他相信教皇的人品，絕對不會對伢伢有什麼不利舉動。
或者說句難聽的，教皇就算想對伢伢不利，也得掂量掂量自己一個普通人，能否擁有跟神祇對抗的能力。
不管如何，反正雷蒙這樣一解釋，倒是讓方丹放下心來。
至少目前而言，雷蒙這個聖者的身體，比他們整個神族都重要，絕對不能讓雷蒙受到任何的傷害。
想到這裡，方丹就十分痛恨該死的霍華德以及他的峋山修隱會，因為他們，差點兒讓雷蒙送了命。
方丹暗暗下定決心，離開印度回阿爾卑斯山之後，他就率領神族部眾，去東極島把那些峋山修隱會的人全部殺光，一個不留。
方丹的臉陰沉不定，眼睛裡也閃爍著暴戾的光芒。
雷蒙似乎看出了些什麼，「方丹，你想幹嘛？」
方丹聽到雷蒙的話，從浮想聯翩之中恢復過來，連忙回答，「尊敬的聖者，方丹沒想什麼。」
雷蒙沉下臉，「方丹，難道你還有事打算瞞著我？」
要不是因為雷蒙早就說過有任何外人在場的時候，不允許方丹跪下，方丹早就跪在雷蒙面前捧著雷蒙的手一通狂吻了。
即便沒有跪下，方丹滿臉的誠惶誠恐還是能夠看得出來的，「尊敬的聖者，方丹不敢。」
「那你還不快說？你是不是動了念頭要去東極島為我報仇啊？」
方丹點點頭，「方丹正是這樣想的，反正在那個島上都不能使用精神力。那麼誰的人多誰的力量就大。我們神族的子民加起來，比他們峋山修隱會何止多了十倍？過去以後將他們悉數殺光也是易如反掌！」
看方丹的樣子，倒是很有幾分梟雄之狀，大概也只有這種時候，才能看出方丹的驕傲來。
其實方丹本就是個極為驕傲的人，即便是在神族內部，還有十多個比方丹資格更老的長老，可是方丹卻是整個神族裡綜合實力最強的人，因此也養成了他一貫驕傲的性格。
這些，從雷蒙當初最開始遇到方丹的時候也能看得出來，那個時候的方丹是何等的囂張跋扈？只是知道雷蒙是「心靈之眼」的主人之後，方丹在雷蒙面前才表現的一直像只乖巧的貓一樣。
雷蒙聽了方丹的話，倒是覺得這個方丹很是忠心，但是他又有些不忍。
雖然如方丹所言，如果神族殺到方壺島上，的確可以將整個峋山修隱會連根拔起……
但是一來，黑色《聖經》的秘密還未解開，雷蒙沒有把握在殺了霍華德之後，教廷那邊會產生什麼樣子的變化，二來雖然可以將峋山修隱會的人殺光，但是恐怕神族也要遭受重創，這也是雷蒙不太願意看到的。
不管怎麼說，雷蒙雖然一直看上去邪氣凜然的樣子，實際上心裡還是有許多溫情的。
「不可！絕對不可以！我不想看到神族的子民因為我的這一點點傷而遭受重創！難道你就真的忍心看到神族的子民跟峋山修隱會的人同歸於盡？」
方丹心裡一陣感動，他之前就知道雷蒙其實很照顧他們這些神族的子民，比起之前的聖者勞倫斯那種完全不顧手下性命，只想迅蕩平整個教廷的勢力而言，雷蒙這個聖者實在是好的不行了。
雖然他有時候顯得優柔寡斷，但畢竟是真為自己手下著想。想到這些，方丹居然覺得眼眶有些濕潤。
這種狀況已經多少年沒有出現過了？
方丹自己也不知道。
「好了，你先回房休息吧，記住，絕對不能讓神族的子民去方壺島找峋山修隱會的人拚命！這是命令！」
說完，雷蒙揮揮手，讓方丹離開。
方丹走到門口的時候，雷蒙又說，「對了，明天你就可以回阿爾卑斯山去了，這邊的事情已經差不多結束了，況且有我在，肖的安全也不會出現任何問題。」
方丹答應著，「屬下遵命！」說完，躬身退了出去。
方丹剛剛離開，坦克也看出雷蒙已經累了，便說了一聲，「那我也先回房了。」
雷蒙點點頭，卻聽到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伴隨著敲門聲的，是肖的聲音，「雷蒙，快開門，看看我的新形象！」
不知道這個肖又在搞什麼新花樣，剛才在賓館門口他說還有些事情跑了出去，雷蒙就覺得不對勁。此番他說什麼新形象，雷蒙也只能苦笑著等著看了。
坦克打開門之後，肖立刻竄了進來。
屋子裡，雷蒙和坦克看到了肖的新形象，大眼瞪小眼的全部呆若木雞，他們實在想不通，肖怎麼會搞成這個德行！
這下，肖玩的有些噁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