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的「提醒」讓蕭睿心頭立馬增添了幾分警惕。
出宮後。蕭睿毫不遲疑地去了章仇兼瓊在長安的寓所。守門的劍南道軍士見是蕭睿。不敢怠慢。趕緊進去稟報章仇兼瓊。須知。蕭睿如今不僅是皇帝的寵臣。名滿天下的才子酒徒。還是章仇家的准姑爺。
章仇兼瓊聞報一喜。本來想迎出門去。但轉念又似是想起了什麼。就放緩腳步。只是出了書房。面色淡然地站在了院中。
蕭睿跟著章仇家的下人走了進來。見章仇兼瓊早已等候在院中。不由緊走了幾步。猶豫了一下。還是改換了稱呼。「蕭睿拜見兄長!」
章仇兼瓊眉梢一跳。躍上一絲喜色。轉頭來深深地望著蕭睿。朗聲笑了起來。「子長。你終於算是肯改口了?好。好。也不枉憐兒對你一片癡心。只是我還想問問你。你什麼時候準備迎娶我家憐兒過門呢?」
蕭睿面色微微有一些尷尬。躬身一禮。「等我……」
章仇兼瓊擺了擺手。「還等個什麼勁?憐兒苦苦相思。你忍心看她日日為你形消骨瘦?」
「我看。此事就別再拖了頂多明年立夏。皇上便會調我進京。到那時。就為你們成婚吧。」章仇兼瓊目光炯炯。「你意如何。給我一個准話。」長做主就是。」
話剛剛說完。蕭睿突然身子一震。驚問道。「兄長。你要入京?」
「是啊。昨日皇上召見我時說。明年夏末秋初便會調我入京……」章仇兼瓊心裡有些奇怪。「我入京對你也是一件好事。你怎麼……」
蕭睿心念電轉。想起那馬上便要赴劍南道赴任的安祿山。又想起安祿山有可能引發的社會大動亂。不由有些心煩意亂。「章仇兼瓊要是離開了劍南道。那安祿山誰來控制?」
「子長。你到底是怎麼了?」章仇兼瓊皺了皺眉。「有話直說。不要吞吞吐吐。我們是一家人。何必這麼遮遮掩掩。」
蕭睿最終還是將一番「心裡話」嚥了回去。岔開話去。跟章仇兼瓊隨意談了些家常。便告辭離去。他離開章仇兼瓊的府邸。想了想。還是又馬不停蹄地趕往煙羅谷裡去。安祿山上位。他阻擋不了。也沒有理由阻擋。但安祿山這三個字卻就像是壓在他心裡的一塊大石頭。實在是壓得他喘不過起來。
「盡人事聽天命吧。」蕭睿歎了口氣。縱馬揚鞭。帶著兩個侍衛向城門奔去。
「蕭睿。」一個明媚地少女手持馬鞭盈盈站在城門口。旁邊是一匹棗紅馬。棗站著幾個隨從。少女地面色微微有些蒼白。而眼圈又分明有些漲紅。
蕭睿一怔。勒馬停下。翻身下馬拱手道。「這麼巧。原來是騰空小姐!」
李騰空深深地望著眼前這個讓自己夢牽魂繞的男人。眼圈越加的漲紅。蕭睿前番離開長安去南詔時說過的那一番話頓時縈繞在了她的耳際:「騰空小姐。你何必如此執著……」
李騰空明媚的俏臉上瞬間漲紅起來。她微微上前一步。已經完全褪去青澀而成熟起來的美妙**發散出一股淡淡地幽香。她豐滿的胸脯兒微微起伏著。顫聲道。「蕭睿。我再問你一句。你願不願意娶我?」
蕭睿尷尬地退了一步。搓了搓手。「騰空小姐。蕭睿已經娶妻……」
李騰空肩頭一陣抖動。突然憤憤地抬頭瞪著蕭睿。眼神中的羞憤之色似是要將蕭睿活活射殺。「蕭睿。你既然已經娶了玉環姐姐和咸宜公主。那麼。我來問你。你為什麼還要娶章仇兼瓊的妹妹?難道。我李騰空還比不上那章仇憐兒嗎?你說。你說呀。我哪一點比不上那章仇憐兒!」
「說呀。你為什麼肯娶那章仇憐兒。不肯娶我?!」李騰空挲著粉嫩的小手撲了過來。那張嬌艷欲滴地俏臉上。激動得幾乎扭曲和抽搐起來。
蕭睿無言地又往後退了幾情一片敢愛敢恨的明媚少女。他實在是有些無可奈何。對她雖有好感。但那也僅僅是好感而已。還遠遠達不到男女感情的地步。
見李騰空實在是太過激動。蕭睿咬了咬牙。也沒再說什麼。他知道這個時候。他不管說什麼李騰空都聽不進去。索性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身後傳來李騰空那尖細清脆的哭喊聲。「蕭睿。你會後悔的!」
蕭睿的身子在馬上一滯。忍不住歎了口氣。又長出了一口氣。
李騰空面色煞白麻木地站在城門口一側地官道上。任憑寒風吹乾了她臉上地兩行淚痕。來來往往的行人在路過此處時。多奇怪地掃一眼這衣著華麗美麗地貴族小姐。一個隨從壯著膽子過來躬身一禮。低低道。「小姐。我們回府去吧。」
李騰空回頭來冷冷地掃了隨從一眼。眼中的那一抹莫名地狂野和絕望讓隨從看了心頭一顫。再也不敢多言。悄悄地垂頭退到了一側。
深冬的煙羅谷裡一片蕭索。幾天前地那一場大雪災為谷裡留下了深深的痕跡。無論是那遠山密林。還是近處的灌木。樹梢上都殘留著一簇簇的雪花冰稜。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著五彩斑斕的光芒。剛進冷幽冷的寒氣便撲面而來。蕭睿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不遠處的迴廊間。玉真裹著裘皮披風幽幽地站在那裡。向走在佈滿積雪草地上的蕭睿投來迷離的一瞥。
蕭睿匆匆走到近前。見玉真柔媚的臉上掛著迷濛地神色。汪汪似水地眼神中那似是要洞穿他靈魂深處的一抹凝望。心裡不由一顫。
玉真無語地深深望著蕭睿。蕭睿路上「設計」好了的一番說辭在她半是火熱半是落寞又摻雜了幾許哀傷的眼神注視下。竟然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小冤家。還知道來看我嗎?」玉真突然顫聲道。抖顫著手伸了過來。「小冤家。抱抱我!」
蕭睿一呆。心頭悠然一蕩。此時此刻的玉真嫵媚入骨。嬌艷的臉上掛著一層迷濛的浮華神采。還沒等他回過神來。玉真緊緊裹著地裘皮披風從肩頭滑落在地。旋即。她那嬌柔豐滿的身子已經貼緊了他的身上。呢喃如絲吐氣如蘭。「小冤家。這麼久了。有沒有想起我?」
玉真那豪華寬大無比的臥房裡溫暖如春。玉真趺坐在床榻上。任憑蕭睿輕輕為她揉捏著柔嫩的肩膀。突然。她幽幽一歎。「小冤家。你要我去見皇上。要皇上收回對安祿山地冊封。可是你總得給由吧?朝廷官僚職位陞遷乃是尋常事。無緣無故地你要我去……難道。安祿山跟你有仇?」
「我跟安祿山無仇無怨。只是他一個胡兒。擔任如此重職。總是不妥當吧。萬一他心懷異心。將來必會成為朝廷的心腹大患……」蕭睿尷尬地一笑。含含糊糊地應道。他實在是想不出一個「陰」安祿山的正當理由來。畢竟此時的安祿山為人低調行事謹慎又竭力巴結朝中重臣。人緣還算不錯。
玉真輕輕一笑。「小滑頭你什麼時候開始關心起社稷江山了?再說了。你憑什麼說人家安祿山心懷異心哦?胡人又怎麼了。大唐胡人出身的將領多了去了。像高仙芝。哥舒翰。這些人不都是皇上的肱骨之臣嗎嘛。」
蕭睿無言以對。心頭一陣煩躁。他暗暗咬了咬牙。心道。「算了。我又何必杞人憂天。說不定安祿山遠去劍南道。那尚未滋生出來地野心因此就煙消雲散了呢。」
見蕭睿神色煩躁。玉真突然回頭望了他一眼。回身伸出蔥白一般地纖纖玉指在他的胸膛上畫了一個圈圈。「小冤家。到現在還不肯跟我說實話
蕭睿心裡又是一陣心煩意亂。心說這實話怎麼能跟你說?
玉真柳眉兒輕皺。「你這個小冤家。還真是花心哩。色天姿。聽說那章仇兼瓊地妹妹也是艷名遠播的劍南道第一才女。可你這小冤家竟然還不知足。還是到處留情。到處……也罷。我就幫你這一次走吧。隨我進城吧。我正要進宮去見皇上。正好為你去李府走上一趟。」
蕭睿愕然。低低道。「娘親。你這話時到底是從何說起?」
「你還裝啊。你這個小冤家。」玉真嗔道。「你難道不是為了李騰空?我可早就聽說了。安祿山看中了李騰空。登門去為其子安慶緒向李林甫求婚……好了。別傻站著了。那安祿山就是做了一個劍南道地什麼節度副使。他的兒子也爭不過你只是。人家娶了騰空是做正妻。而你……哎。就怕李林甫不肯喲。」
蕭睿哭笑不得地擺了擺手。「這是哪跟哪啊。我根本就不是……」
蕭睿地話還沒說完。玉真哧哧一聲輕笑。還道他面皮上抹不開。便也不再糾纏這個話題。而是盈盈向外行去。走到門口。見蕭睿還站在那裡。她不由跺了跺腳嗔道。「小冤家。你是死人不成。走呀!」
頓了頓。玉真又憐愛寵溺地掃了他一眼。歎息道。「好了。好了。我就去厚著面皮跟皇上說說……仍舊讓那安祿山做回那平盧將軍成不成?不過。皇上准不准。我可不敢保奮戰讓老魚疲倦不堪。請原諒我。讓我喘幾口氣。最多週五就提速。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