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酒徒 第三卷長安風 第136章賜婚
    蕭睿嘴角浮起一絲笑容,他同樣也笑吟吟地打量著眼前這個權勢熏天的大太監,這個到後來就連皇子都要稱之為「阿翁」的盛唐大人物。

    在中國人的歷史上,太監的地位非常詭異。由於生理上的男人特徵缺失,太監幾乎成為變態的同義詞。在國人的印象裡,太監往往與小丑劃上等號,要麼陰險狠毒,要麼溜鬚拍馬,只要太監一出場,都是手執拂塵地白臉奸臣樣。在蕭睿前世看過的那些古裝劇裡,只要是那些面敷白粉,嘴唇暗紅,捏著蘭花指,行事娘娘腔地傢伙,必是太監無疑。

    但其實,太監並不是這個樣子的。起碼,太監裡也是有不少「良人」和「精英」的,譬如後世明朝的三寶太監鄭和,再譬如這盛唐的高力士。蕭睿之所以堅持認為這高力士並非「奸臣」,源於他前世看過一部科教紀錄片。高力士的墓穴被盜,但盜賊卻在其墓中並沒有發現想像中的海量金銀財寶。

    而後來的考古發現,在高力士的墓誌銘上,有這樣一段蓋棺定論的文字:「其寬厚之量,藝業之尤,宣撫之才,施捨之跡,存於長者之論,良有古人之風……」。也就是說,高力士的為人是非常寬厚而有度量,且頗有文武才華,宣撫之才即幫助皇帝治理天下的能力也很強。除此之外,他還有「施捨之跡」,就是經常做一些施捨的慈善事業。

    當然,墓誌銘畢竟是後人對死者生平事跡的記述和稱頌,所以銘文中多用阿諛溢美之辭,或許也並不客觀。但是值得注意的是,高力士的墓誌銘據說是代宗皇帝親自御定的蕭睿覺得,大唐官方沒有必要為一個已經過期的太監如此塗脂抹粉,除非這是事實。

    「蕭睿嘗聞大將軍行事低調。生活儉樸,從不喜奢華。而大將軍夫人在府中也是布衣荊裙……試問,一個貪婪之人、愛財之人豈能如此儉樸?再者,蕭睿還知道大將軍時時行那施捨善舉……」蕭睿向這個雖是太監但卻娶妻成家地大太監躬身一禮,笑了笑。

    高力士陡然一震,半響才歎息道,「細微處見真著。狀元公能看到某家的這一點,著實是名不虛傳。沒想到,在這長安城裡。某家竟然還能得狀元公這個知己也罷,既然狀元公深悉某心,某就不再客套了。」

    「某雖娶妻成家,但卻不可能有子嗣,要那些家資何用?那一筆筆的巨資不過是在某手裡打個轉轉,便又施了出去否則,依某如此瘋狂收受賄賂,陛下豈能容我?哈哈!某家告辭!」高力士略一拱手。揚長而去。

    回宮的路上,高力士顯得非常的興奮。甚至還哼哼起了小曲兒。這讓跟隨他而來的小太監吃了一驚,這高大將軍一向不苟言笑,沉默寡言,今兒個怎麼去了蕭家一趟,就有些得意忘形了。

    高力士確實是很高興,當然並不是因為蕭睿誇了他幾句。作為一個默默為皇帝打理繁瑣事務但又毫無權力慾望的忠誠奴才,作為一個雖居高位但卻頗知自省自警還心懷下層民眾疾苦地大人物,他並無沽名釣譽之念,做事只求無愧於心,所以千萬人的誤解他並不放在心上。讓他感到欣慰的是。在這世間。畢竟還是有人能知自己之心。

    此時此刻,少年蕭睿在高力士心裡地地位迅速上升。

    見這老東西的神色有些喜悅。李隆基不由微微一曬,「你這老東西得意的緊。看起來又從蕭睿那裡得了不少銀錢-

    高力士苦笑趕緊跪拜了下去,「皇上,老奴是在為皇上高興,為大唐朝廷高興。」

    「呃?此話怎講?」李隆基擺了擺手,「起來吧。」

    高力士緩緩將蕭睿的回話重複了一遍,然後歎息道,「蕭睿這是在向皇上表明自己的態度,他只忠於皇上,絕不會參與諸皇子的紛爭。為了避嫌疑,他竟然連一向跟他關係較好的盛王殿下也避之不見。」

    「此子的確沉穩,才華絕世,可堪大用。」高力士最後斟酌著用詞,對蕭睿下了一個評價和判斷,然後靜靜地等候著李隆基地反應。

    李隆基哈哈大笑起來,「好一個聰明的孩子,他很聰明,朕很高興。不過,你這老東西實話跟朕說,你到底是得了他多少銀錢,才這般為他說好話呢?」

    高力士汗顏地下意識地摸了一把額頭,但其實額頭上並無汗珠,他低低道,「回皇上地話,蕭睿並無送一文錢給老奴。」

    呃?這回該輪到李隆基奇怪了,他心道,我將你派去蕭家,就是給蕭睿一個機會,怎麼聰明如蕭睿,也這般不識時務?高力士雖不是真的愛財,但卻喜歡佈施,沒有錢他如何行善?所以,他不但對群臣的孝敬卻之不恭,有時還公開索賄。這點,李隆基也是清楚的。

    但李隆基馬上又聽高力士恭謹地道,「那蕭睿說老奴並非愛財之人,老奴只是皇上的一個忠心不二的奴才,僅此而已。」

    李隆基縱聲大笑起來,「有意思,有點意思了。」睿前番平叛立下的大功,朕該如何封賞於他?」李隆基端起精美的玉盞,小啜了一口。

    「回皇上的話,老奴以為,皇上對他的器重和寵愛就是封賞,他還年輕,過厚則不及,皇上還是慢慢……」高力士小心揣摩著皇帝地心思,謹慎地回道。

    「不,朕要封賞,否則,何以服眾?」李隆基微微一笑,「朕見咸宜對蕭睿一往情深,朕決定要將咸宜賜婚給他,但玉真卻言,蕭睿早有未婚妻室,他會抗旨抗婚……你怎麼看?」

    高力士倒吸一口涼氣,猶豫了一下,才低低道,「皇上,老奴以為,如果蕭睿早有妻室,陛下還是……」

    「你是不是要勸朕不要拆散好好地一對有情人?」李隆基面色一變,「你這老東西果然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高力士緩緩跪倒在地,「皇上恕罪。老奴跟隨皇上多年,忠誠之心天日可鑒。老奴只是在想,像蕭睿這種少有的大才,假以時日必成朝廷地棟樑之臣,也能為皇上分憂,何必要……」

    李隆基深深地望著跪在自己腳下的高力士,面色變幻了半天,才淡淡道,「起來吧。朕知道了,你也如玉真一般,認為那蕭睿是一個重情重義之人,寧可抗婚抗旨也不會做那負心之人了。可是,朕卻不信。朕自登基以來,還從沒有人敢抗拒朕地旨意,以前沒有,今後也不會有!」

    「陛下……」高力士的心暗暗揪了起來。李隆基的一意孤行和自以為是的性格他太瞭解了,如果蕭睿當真敢抗拒他的旨意,就算是他再欣賞他,也必將之誅殺。他寧可要一個聽話的蠢材,也不會使用一個不聽話的人才。

    「不要說了要說重情重義,朕那咸宜女兒又何嘗對他不是情深一片?怎麼,他寧可要一個民女也要辜負朕的女兒嗎?哼,朕就不信這個邪!」

    李隆基華麗的龍袍長袖飛舞,緩緩站起身來,目光中投射出凜然的君臨萬物的強大氣勢,逼視著高力士,「力士,還是你去傳旨,召蕭睿進宮來,朕要賜婚!」

    高力士身子一個抖顫,默然應了聲,「老奴遵旨!」

    咸宜公主李宜正在武惠妃的寢宮裡陪著自己的母妃說著些閒話,卻見一個宮女從殿外匆匆行了進來,跪倒在地,「娘娘,公主,奴婢聽說皇上方才讓高大將軍出宮去傳新科狀元蕭睿進宮來,要要賜婚,所以奴婢趕緊來回報娘娘。」

    李宜面色一變,霍然站起,顫聲道,「賜婚?父皇好端端地賜得是什麼婚?」

    宮女搖了搖頭,「奴婢不知,奴婢只是聽御書房裡的太監孟哥兒說,皇上讓高大將軍傳蕭睿進宮,同時還派人去了煙羅谷,要傳玉真殿下進宮呢。」

    李宜一怔。但武惠妃卻面色變得有些蒼白起來,她暗暗咬了咬牙,面色陰晴不定地轉換著心思,良久她才低低道,「宜兒,你的心思怕是要落空了……小蓮,你速速去御書房打探……」

    李宜心中一顫,清秀的臉上頓時變得漲紅起來,「母妃……」

    武惠妃輕歎一聲,「前日,你父皇跟本宮說,玉真這些年從來不對男子假以辭色,但這些日子以來卻對蕭睿關愛有加,顯然是動了真情了……本宮看你父皇的意思,似是有將撮合玉真跟蕭睿之意……」

    李宜腦袋裡嗡地一聲,似是響過了一道驚雷,她用不可思議地絕望眼神掃了武惠妃一眼,緊緊地咬著鮮紅的櫻唇,一道血絲慢慢滲出,順著她粉嫩的下頜流淌下來。她眼前一陣暈眩,旋即一片漆黑,轟然一聲栽倒在地。

    當武惠妃帶著宮裡的宮女手忙腳亂地將李宜救醒過來,李宜發出一聲絕望的呻吟,俏臉上煞白無血色,閉上雙眼任憑淚水傾瀉而出。

    宮女小蓮匆匆又跑了回來,氣喘吁吁地剛進殿中就大呼道,「娘娘,公主,大喜了皇上要將公主賜婚給新科狀元蕭睿!」

    「嗚……」如此絕望下的大喜大悲,生生摧毀了少女柔嫩的心防,她再也承受不住這片刻間的心情驟變,眼前又是一黑,再次暈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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