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刺史章仇兼瓊母親壽宴之後沒幾天,蕭睿和五糧玉液的名頭便傳遍了整個益州的上流社會。一連幾日,蕭睿都與少女玉環留在客棧中閉門不出,等候兩個人的到來。一個是蜀州的楊括,一個是洛陽的公孫讓。
按照蕭睿的構想,藉著五糧玉液在益州和劍南道正式上市的機會,將酒徒酒坊在益州開設起來。畢竟,蜀州小城遠遠沒有益州作為天府之都的巨大輻射力,只有將五糧玉液的生產基地轉移到益州來,五糧玉液才能真正依托蜀中逐步佔領大唐的所有市場。
而要想將五糧玉液如清香玉液一般做大做強,就必須要由孫公讓這種富有經驗和運作能力的大商人來進行,楊括畢竟還是太年輕太嫩了些。孫公讓接到了蕭睿的書信,早在一個月前就開始望蜀中趕,估計這些日子也該到了。
蕭睿每日在客棧中跟玉環談談詩文,聊聊家常裡短,倒也過得清閒自在。少女本來想出去益州周邊走走看看,但見蕭郎似乎不願意外出,也就放下了這等心思,靜靜地陪著蕭睿在益州府城中心繁華地帶的這間客棧內「隱居」起來。
蕭睿不願意外出,主要是為了躲避麻煩。當日從章仇兼瓊母親的壽宴上離開之後,諸葛家和鮮於家都派人來下請柬,請他飲宴。嘴上說是仰慕他的才學詩文,其實打的還是五糧玉液的主意。諸葛孔方和鮮於仲通這兩個大商賈深知五糧玉液的巨大價值,他們都企圖跟蕭睿合作,對五糧玉液的整體銷售權志在必得。
如果蕭睿沒有跟孫公讓合作在前,這兩人倒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但如今,無論他們開出的條件多麼優惠,按照蕭睿的脾性,都不會答應他們。一諾千金,蕭睿自認為這是自己最大的優點。
秀兒侍候在蕭睿的房裡,笑吟吟地看著自己的少爺跟他的未婚妻百無聊賴地玩著一種名叫執骰子的小遊戲,冷酷青年衛校則忠於職守地守衛在客房門口,無論蕭睿怎麼說,他都不肯回自己的房間去。每天天一亮準時像根冰冷的棍子一樣站在那裡,一直到入夜。
鮮於仲通換了一身便服,竟然親自尋到了客棧。衛校是認得這個劍南道鼎鼎大名的大官商的,但他畢竟是出身王府,在長安見慣了達官貴人,對於一個劍南道的中層官員倒也不太放在眼裡。
倒是鮮於仲通上前來拱了拱手,「請問蕭公子在否?」
衛校冷淡地點了點頭,探手敲了敲門,沉聲道,「公子爺,鮮於大人來訪!」
……
……
有外人來,玉環悄悄地迴避了。蒙著面紗的少女急匆匆地走出客房,與鮮於仲通擦肩而過。鮮於仲通鼻翼一陣**,忍不住向少女離去的秀麗背影掃了一眼,心裡奇道:好香!
蕭睿迎了出來,拱手施禮,「鮮於大人大駕光臨,蕭睿實在是受寵若驚。」
鮮於仲通旋即換上了一副在他看來已經非常柔和非常誠懇的笑容,卻還是讓蕭睿感覺很假很虛偽。也不知怎麼的,蕭睿有些不太喜歡這鮮於家的人,倒也不單純是因為鮮於景那日的拙劣表現,完全是一種直覺。用現代人的話來說,就是第六感。
兩人分賓主而坐。秀兒呈上茶盞之後,便靜靜地垂首站在蕭睿的身後。
兩人隨意敘談著,全都是一些家長裡短的客套話。可隨著交談的深入,鮮於仲通雖然面色沉穩,心裡卻隱隱產生了一絲不安。從少年清朗地近乎能透徹人肺腑的目光中,這個縱橫商海和官場多年的紅頂商人幾乎有一種被透視的感覺。即便是在章仇兼瓊面前,他也沒有這種感覺。
其實這是他的錯覺也並非錯覺。作為一個穿越千年歷史煙塵的穿越者,蕭睿熟知鮮於仲通這等大唐名人的過去與將來,他們的經歷,他們的家世,他們的性情品質以及他們的宦海沉浮和人生軌跡都牢牢掌握在他的腦海中,一旦面對真人,這種超前的先知感便下意識地放射出來,自然會讓鮮於仲通有被看透的感覺。
寒暄了半天,鮮於仲通終於還是忍不住,說出了自己的來意。可令他意外的是,他腹中早已準備好的優惠條件還沒有說,就被蕭睿一口回絕了。雖然蕭睿口中的「抱歉」、「告罪」不止,但從他淡淡的語氣中,鮮於仲通還是聽出了毫無遮掩的堅定,沒有任何的迴旋餘地。
鮮於仲通心裡一個轉念,莫不是諸葛孔方已經捷足先登?不,不會,這些日子,他一直派人暗暗注視著蕭睿的動靜,即沒見他去諸葛家,也沒見諸葛孔方到訪。
鮮於仲通的面色有些不好看,沉吟良久,他才緩緩低聲道,「蕭公子,你可知我們鮮於家為什麼能拿下劍南道商賈買賣的半壁江山嗎?」
蕭睿笑了笑,「當是鮮於大人經營有方吧。」
「非也。蕭公子,不妨給你說句實話。鮮於一家的產業之所以自某這一代從劍南道後來居上,與世代經營的諸葛家平分秋色,主要是我們鮮於家的利潤有三成要送進長安去--你懂本官的意思嗎?」鮮於仲通沉聲道。
「明白了。」蕭睿還是無所謂地笑笑。
鮮於仲通有些惱火,聲音便有些發狠,「如果不跟本官合作,本官敢保證,你的五糧玉液在劍南道寸步難行。」
蕭睿見鮮於仲通有些惱羞成怒的意思,不由更加鄙夷他的為人,口中依舊是淡淡地,「非蕭睿有意跟鮮於大人為難,只是蕭睿已經答應了與洛陽的孫家合作,請大人恕罪,請大人見諒則個!」
「哼,諸葛家給你開出了什麼條件?本官一樣可以開出。」鮮於仲通壓著火氣,繼續做著工作。在他看來,以他的身份屈尊前來親自跟蕭睿談判,已經給足了他面子,蕭睿沒有理由不答應,畢竟這是一件雙贏的事情。更何況,他人生地不熟,跟鮮於家這個背靠官府的強大地頭蛇作對,豈不是自尋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