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裡斯汀的王宮坐落於布爾頓尼街道的盡頭。在王宮的門前當值的魔法衛士隊的隊員們正騎著幻獸昂首闊步地來回行走著。在兩三天前城裡就開始流傳起戰爭臨近的傳聞。據傳聞聽說制壓了鄰國亞爾比昂的貴族派「光復同盟軍」即將對托裡斯汀發動進攻。
因此守衛王宮周邊的衛士隊的氣氛愈發變得緊張起來了。王宮的上空無論是幻獸還是船隻都被下達了飛行禁止令。對通過王宮大門的人實施的檢查也異常嚴格。
就連平常可以隨意出入的裁縫和點心店的老闆也被喝止在門前接受身體檢查以探知魔法(DetetMaqi)來檢測他們是否由魔法師變化而來的奸細以及是否受了「誘惑」魔法操縱等等一一必須接受這一系列極其嚴厲的檢查。
正因為在這種時候當王宮的上空出現了一匹風龍時負責警備工作的魔法衛士隊隊員們都馬上緊張得變了臉色。
魔法衛士隊由三個分隊構成這三個分隊以輪班制負責王宮的警備工作。某一隊值勤時另外兩隊就休息或者進行訓練而負責今天警備的就是曼提柯爾隊(注曼提柯爾是傳說中的怪物據說有著人頭、獅身和蠍尾)。騎著曼提柯爾的魔法師們同時向著出現在王宮上空的風龍飛去。那匹風龍的背上有五個人影而且嘴裡還叼著一隻巨大的鼴鼠。
儘管魔法衛士隊的隊員們大聲地宣告了現在這裡禁止飛行的規定。可是他們卻完全無視他們的警告在王宮的廣場上著陸了。
坐在上面的是偏桃色的金髮美少女、有著烈火般紅髮的身材高挑的女性、金髮的少年、戴著眼鏡的小女孩、還有一位黑髮的少年。少年的背上還掛著一柄幾乎跟他身體等長的長劍。
騎著曼提柯爾的隊員們馬上包圍起著陸後的風龍從腰間拔出形似西洋細劍的魔杖同時舉了起來。當全員擺好了隨時能詠唱的姿態後身材魁梧、神情嚴肅的隊長大聲向可疑的入侵者命令道「放下魔杖!」
入侵者們一時間露出了不悅的神情可是那位藍發的嬌小女孩卻搖了搖頭說道「宮廷。」
一行人好像很無奈似的對她點了點頭然後遵從命令把魔杖丟在地上。
「現在王宮的上空是禁止飛行的。你們不知道這個通告麼?」
那位有著偏桃色金髮的少女輕盈地從龍背上跳了下來以堅定的聲音自報姓名道
「我是拉瓦利埃爾公爵的三女-露易絲弗朗索瓦斯並不是可疑的人物請你們通報公主殿下吧。」
隊長捏了捏上唇鬍子注視著少女。他當然認識拉瓦利埃爾公爵夫婦那是赫赫有名的大貴族。
隊長把舉起來的魔杖放了下來。
「是拉瓦利埃爾公爵大人的三女兒沒錯吧?」
「正是如此。」
露易絲昂首直視著隊長的雙眼。
「原來如此看起來的確是跟母親長得一模一樣呢。那麼請問來此所為何事?」
「這個不能說。因為是密令。」
「那麼我們就不能向殿下通報了。要是不問事情就通報的話我們的腦袋可就不保了。」
隊長用困惑的聲音說道。
「這可是密令啊不能隨便說出來也是沒辦法的事嘛。」
從風龍上跳下來的才人說道。
隊長看了看插嘴進來的才人的外表露出了苦澀的表情。身上穿著從沒見過的服裝扁平的鼻樑膚色也黃黃的而且還背著一把大劍。
雖然不知道他是哪個國家的人但很明顯不是貴族。
「真是無禮的平民像你這樣的隨從沒有資格跟貴族說話給我閉嘴吧。」
才人瞇細了眼睛面向著露易絲。被人看成是隨從他心裡很是不爽。雖然實際上他連隨從也不是而是使魔可是這種帶有輕蔑含義的說法讓他很是氣憤。才人握住了掛在背上的德爾弗的劍柄向露易絲問道
「我說露易絲你不介意我把這傢伙幹掉吧?」
「你在逞什麼強嘛只不過是贏了瓦爾德少給我得意忘形。」
聽了才人和露易絲的對話隊長不禁瞪大了眼睛。瓦爾德?說起瓦爾德的話不就是那個鷲獅隊的隊長瓦爾德子爵嗎?把他打敗了?到底是什麼意思?
不管怎麼說這句「贏了瓦爾德」的話可絕對不能忽視。隊長再次架起了魔杖。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不管怎樣我們也不能向殿下通報。」
隊長以強硬的口吻說道。看來事情弄得越來越麻煩了露易絲馬上狠狠地瞪著才人。
「什、什麼嘛?」
「都怪你說了多餘的話害我們被人家懷疑!」
「可是那長鬍子的大叔太囂張了啊!
「少管閒事你只要閉嘴就行了!」
看到這種怪異的交談隊長向周圍打了個眼色包圍著一行人的魔法衛士隊隊員立刻重新舉起了魔杖。
「把他們抓起來!」
聽到隊長的命令隊員們同時開始詠唱起咒語。就在這時候
一個身披著鮮艷紫色披風和長袍的入從宮殿的人口探出了臉來。一看到在廣場中央被魔法衛士隊團團圍住的露易絲等人慌忙跑了過來。
「露易絲!」
看到向自己跑過來的安麗埃塔露易絲的表情就像玫瑰花似的一下子閃亮了起來。
「公主殿下!」
兩人在一行人和眾魔法衛士的注視下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啊你平安無事地回來了嗎?我好高興。露易絲……露易絲弗朗索瓦斯……」
「公主殿下……」
斗大的淚珠溢出了露易絲的眼眶。
「您委託我帶回來的信就在這裡。」
露易絲從襯衫胸前的口袋裡輕輕地把那封信遞了出來。安麗埃塔用力地點了點頭緊緊握住了露易絲的手。
「你果然是我最可靠的朋友。」
「您過獎了公主殿下。」
可是。察覺到一行人當中沒有維爾斯身影的安麗埃塔表情馬上變得陰暗了起來。
「……維爾斯殿下。他果然是為了父王而戰死了嗎……」
「……那麼瓦爾德子爵呢?好像看不到他呀。難道是分頭行動嗎?還是說……該不會是……遭了敵手吧……?可是那位子爵的話。應該不會……」
露易絲的表情也籠罩上了一層陰雲。才人以稍帶苦澀的口吻向安麗埃塔說道「瓦爾德是叛徒啊公主殿下。」
「叛徒?」
安麗埃塔的表情馬上變得嚴峻起來。然後她發現魔法衛士隊的眾人正饒有興趣地注視著自己和露易絲一行人於是連忙說明道
「他們是我的客人啊隊長大人。」
「原來如此。」
聽了安麗埃塔的話隊長爽快地收起了魔杖催促眾衛士重新回到自己的崗位上。
安麗埃塔重新面對著露易絲。
「途中發生了什麼事嗎?……不管怎樣你到我的房間來再詳談吧。我還準備了另外的房間。其他各位請到那裡稍微休息一下吧。」
安麗埃塔讓琪爾可、塔芭莎和基修留在謁見待機室然後帶著才人和露易絲走進了自己的居室。坐在那張小巧玲瓏、雕刻著精巧浮雕圖案的椅子上安麗埃塔把手肘支在桌子上。
露易絲向安麗埃塔說明了事情的經過。
途中跟琪爾可她們會合。
乘上飛往亞爾比昂的船後被空賊襲擊。
那些空賊的頭目原來是維爾斯皇太子。
眾人勸告維爾斯皇太子逃亡後被拒絕。
然後……為了跟瓦爾德舉行婚禮而沒有乘搭上逃離的船隻。
在婚禮舉行的過程中。瓦爾德突然翻臉……殺害了維爾斯企圖奪走露易絲手裡的信……
可是信卻平安無事地帶回來了。也就是說「光復同盟軍」的野心……統一整個哈爾吉尼亞、從妖精手裡奪回勝地這個壯大的野心已經遭到了挫敗。
然而……跟格爾馬尼亞的同盟-這個托裡斯汀的救命繩總算被保住了但安麗埃塔卻依然一臉愁容。
「那位子爵居然是叛徒……我真沒想到魔法衛士隊裡竟然會出現叛徒……」
安麗埃塔凝視著過去自己寫給維爾斯的信不由得淚如雨下。
「公主殿下……」
露易絲輕輕握住了安麗埃塔的手。
『『這簡直就等於是我奪去了維爾斯殿下的性命啊。我竟然把叛徒當作使者派了出去……」
才人搖了搖頭說道「王子殿下本來就打算留在那個國家了。這並不是公主殿下的過錯。」
『『他有沒有把我的信讀到最後呢露易絲?」
露易絲點了點頭。
「是的公主殿下。維爾斯皇太子已經讀過了公主殿下的信。」
「那麼說。維爾斯殿下大概是不再愛我了吧。」
安麗埃塔一臉寂寞地搖了搖頭。
「那麼您果然是……勸說了皇太子殿下逃亡了嗎?」
安麗埃塔一邊悲傷注視著信紙一邊點了點頭。
露易絲想起了維爾斯說過的話。他一直堅持著說「安麗埃塔絕對沒有勸說我逃亡」。那果然是正如露易絲所想的一樣是一個謊言。
「嗯因為我不希望他死我一直深愛著他啊。」
接著,安麗埃塔一臉茫然地低語道
「對他來說大概是名譽比我更重要吧。」
才人則認為事實並非如此。維爾斯並不是為了維護自己的名譽而留在亞爾比昂的。他是為了不給安麗埃塔添麻煩……為了向叛亂勢力顯示哈爾吉尼亞的王家並不是弱小的敵人他才留在了亞爾比昂。
「公主殿下。其實不是這樣的。那位王子殿下是為了不給公主殿下和托裡斯汀添麻煩才留在那個國家這是我親耳聽到的。」
安麗埃塔一臉茫然地望著才人。
「為了不給我添麻煩?」
「王子殿下說過如果自己逃亡的話就等於給叛亂勢力發動進攻製造了極好的借口。」
「不管維爾斯殿下是否逃亡該攻過來的時侯還是會攻過來的吧。不攻過來的話就會保持沉默。戰爭是不會因為個人的存在而發生的。」
「……即使這樣他還是不想給你添麻煩吧我想一定是這樣。」
安麗埃塔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轉眼向窗外望去。
才人慢慢地回憶起當時王子說過的話。
「維爾斯他勇敢地戰鬥然後勇敢地死去了-王子殿下說我們只要這樣向公主轉告就已經足夠了。」
安麗埃塔露出了充滿寂寞的微笑。如玫瑰般美麗的公主流露出的這種神情讓周圍的空氣都變得格外沉鬱才人也感到十分悲傷。
安麗埃塔把手肘支在雕刻著美麗圖案的大理石桌子上一臉傷感地問道
「勇敢地戰鬥勇敢地死去。這是男士們的特權吧。可是留下來的人要怎麼辦才好呢……」
才人什麼也說不出來。只能默默地低下頭尷尬地用腳點著地板。
「公主殿下……都怪我……要是我再強硬些說服維爾斯皇太子的話……」
安麗埃塔站起來握住小聲嘀咕的露易絲的手。
「你不用介意的。露易絲。你已經很好地完成了任務成功地把信帶回來了。所以你是沒有必要感到愧疚的哦。而且我也沒有跟你說過要你勸他逃亡之類的事。」
說完。安麗埃塔嫣然一笑。
「企圖妨礙我婚姻的暗中活動已經做好了防範於未然我國與格爾馬尼亞也能順利地締結同盟關係了。那樣的話亞爾比昂也不敢輕率地向我們發動進攻。危機已經過去了哦露易絲弗朗索瓦斯。」
安麗埃塔盡量以開朗的聲音說道。
露易絲從口袋裡取出了安麗埃塔交給自己的水之紅寶石。
「公主殿下這個還給您。」
安麗埃塔則搖了搖頭。
「這個就請你拿著吧就當作此行的一點微薄謝禮好了。」
「如此貴重的東西我怎麼能收下呢?」
「對於忠誠就必須予以回報。你不必介意儘管拿著吧」
露易絲點了點頭把戒指套在手指上。
看到這一幕才人想起了自己從維爾斯王子手上取下的戒指。於是他從褲子後面的口袋裡把戒指拿了出來交給了安麗埃塔。
「公主殿下這是維爾斯皇太子交給我保管的戒指。」
安麗埃塔接過戒指後不由得睜大了眼睛。
「這不是風之紅寶石嗎?是維爾斯皇太子交給你的?」
「是的。王子殿下最後把這個托付於我要我轉交給公主殿下。」
實際上那是從已亡故的維爾斯的手指上拔下來的……但才人還是這樣說了。
因為他覺得。只有這樣說才能多少撫慰一下安麗埃塔的內心。
安麗埃塔把風之紅寶石套上了自己的手指。不過由於那是維爾斯戴過的戒指對安麗埃塔的手指來說卻顯得有點寬鬆了……於是安麗埃塔輕聲地念誦咒語戒指的環部馬上縮窄變成恰到好處的大小穩穩地戴在她的無名指上。
安麗埃塔愛惜地撫摩著風之紅寶石。接著她面向才人露出了羞澀的笑容。
「謝謝你體貼的使魔先生。」
儘管那是飽含寂寞和悲涼的笑容但同時也是對才人表達感激之意的笑容。被這種笑容的高貴和美麗所打動的才人只是在嘴裡小聲嘀咕著「不,那個……」之類的話語。
「那個人說他勇敢地死去了。是這樣沒錯吧?」才人點了點頭。
「對沒錯。」
安麗埃塔一邊注視著手指上發光的風之紅寶石一邊說道
「既然如此,那麼我……就勇敢地活下去好了。」
在從王宮回去魔院的天空上露易絲沉默不語。琪爾可一直追問著露易絲和才人想知道那封從維爾斯那裡拿回來的信裡究竟寫了些什麼可是無論她怎麼問兩人也總是一言不發。
「什麼嘛!讓人家幫了那麼大的忙現在連任務內容是什麼也不肯說麼?而且還說什麼那個子爵是叛徒真是莫名其妙。」
琪爾可向才人投以熱切的視線。
「不過他是被親愛的打敗了吧?」
才人瞥了一眼露易絲的臉。然後點點頭。
「啊嗯……可是被他逃掉了……」
「那樣也已經很厲害了耶!餵那究竟是什麼任務呀?」
才人搔了搔腦袋。既然露易絲一直沉默那自己也自然不能說出來了。
琪爾可皺著眉頭然後把視線轉向基修。
「喂。基修。」
「怎麼?」
叼著人造玫瑰花、正呆呆地沉思著的基修回過頭來。
「你知道安麗埃塔公主殿下派我們去取回的那封信的內容麼?」
基修閉上眼睛說道
「我也不知道那些具體的事啊知道的只有露易絲一個。」
「零之露易絲!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嘛?喂塔芭莎!你怎麼想?我總覺得被人當傻瓜大大地耍了一回啊!」
琪爾可搖晃著正在看書的塔芭莎。被她搖來晃去的塔芭莎
則若無其事地搖了搖頭。
被琪爾可這樣一搖晃風龍失去了平衡一下子降低了高度。
這時候因為搖晃而失去了平衡的基修從風龍的背上掉了下去。儘管他發出了「呀啊啊啊啊啊啊」的慘叫聲往下面掉去可是由於掉下去的人是基修所以沒有任何人理會他。中途基修揮起魔杖以「漂浮(Levitatio)」魔法浮了起來總算避免了生命危險。
露易絲也失去了平衡才人輕輕伸手抱住了她的腰支撐著她的身體。看見抱在自己腰上的手露易絲臉紅了。今天早上從亞爾比昂逃出來的時候才人吻了自己。那時侯自己是在裝睡。
為什麼呢?為什麼自己要裝睡呢?
雖然露易絲想到或許是因為喜歡他但卻不想承認。不管怎麼說才人只是自己的使魔而且不是貴族。對非貴族的人懷有情意這種事她連想都沒有想過。貴族和平民是存在於不同世界的兩種人……對受著這樣的教育長大的露易絲來說內心的這種動搖。只會讓她感到困惑而已。一旦在他的身旁就連確認這種感情是真是假的餘力都沒有。
結果看著抱在自己腰上的手露易絲用生氣的口吻說道
「你、你要是隨便碰我的話我就要生氣了!」
「你差點就掉下去了喔就像基修那樣。」
才人也紅著臉說道。
「基修掉下去有什麼關係反正他是基修嘛。」
露易絲由於剛才的困惑任性似地說道。
「那、那個雖然那傢伙掉下去了是沒關係但要是你掉下去了就麻煩了吧。又不會用魔法。」
「你只不過是個使魔嘛竟然要侮辱主人?」
露易絲哼了一聲就扭過臉去了。不過似乎並沒有生氣。
「而且還這麼不分尊卑。太沒禮貌了真是失禮呢。哼!」
露易絲雖然嘴裡抱怨著但卻沒有把才人的手甩開。不僅如此她還彷彿把身心都托付於他似的挨在才人身上。不過臉依然還是扭過了一邊。才人偷偷地瞧了一眼露易絲的臉。
白皙的臉頰染上了淡淡的桃色輕輕地咬著如雛菊般惹人憐愛的下唇。雖然安麗埃塔也很美麗……可是露易絲的確很可愛才人心裡這樣想著。他確認了一下繞在她腰上的手這才發現一一這樣的腰圍恐怕就只有我大腿那麼粗吧?
正當他們表情生硬地挨在一起的時侯琪爾可回過頭來驚訝地嘟噥道
「你們呀是什麼時侯好起來的?」
露易絲彷彿回過神來似的一下子紅起了臉狠狠地把才人踹了出去。
「誰跟他好起來了嘛!真是傻瓜!」
才人帶著慘叫向地面落去。正在看書的塔芭莎很不情願地揮起魔杖給才人施加了「漂浮(Levitatio)」魔法。
才人輕輕地飄落到地面正好遇上了剛才掉下來的基修他正一臉怒氣地走在路上。這裡似乎是貫穿草原的一個小城鎮。
基修站住了以一貫的裝腔作勢口吻向才人間道
「你也掉下來了麼。」
才人用疲憊的聲音回答道。
「被踹下來了。」
「那麼她們不來接一下我們麼。」
才人抬頭看了看天空只見在藍天上的風龍越飛越遠了。
「……看來是這樣了。」
「原來如此那麼走路好了。嘿走上半天的話應該就會到了。」
基修似乎並不怎麼介意開始走了起來。才人不禁在內心想道這傢伙日後或許會成為一個了不起的大人物。
「對了我說你啊那個其實……我有點事想問問你你就告訴我吧。」
基修一邊擺弄著人造玫瑰花一邊向才人詢問道。
「什麼嘛。」
「公主殿下她……那個、有沒有說過跟我有關的什麼事?比
如很可靠啦、幹得不錯啦日後要追加什麼賞賜的消息?還有
她有沒有托你帶來邀我密會的信……?」
才人不由得感到基修有點可憐。安麗埃塔甚至連基修的
「基」字也沒有說過。
「走吧。」
才人裝作沒聽到開始大步往前走。基修慌忙從後面追上
來。
「那個難道沒有說什麼嗎?」
「好啦我們走吧。這對健康也有好處。」
「那個我說你啊公主殿下她有沒有對我的事……」
在和煦的陽光照耀下兩人向著魔院的方向走去。
曾經被譽為名城的紐卡斯爾城如今卻呈現出一片廢墟景象。那是令活下來的人感到絕望、如同在鞭打死者屍體般的慘狀。城牆由於多次的炮擊和魔法攻擊變成了瓦礫的小山到處
遍佈著慘不忍睹的焦黑屍體。
攻城所用的時間雖然不多叛軍-不現在亞爾比昂已經沒有了國王。叛軍「光復同盟軍」業已成為亞爾比昂的新政府一一的損傷卻大大超出了預計。與為數三百的王軍對陣損害為兩干。如果加上受傷者的話就總共四千。如果只看死傷者的數目的話可真不知該算是哪一方贏了。
地處浮游大陸的岬角尖端的城池只能從一個方向發動進攻。蜂擁而至的光復同盟軍的先鋒部隊由於遭到了多次魔法與大炮的齊射攻擊已經受到了巨大的損害。
但是終究還是寡不敵眾一旦被侵入到城牆內側原本堅固的城池馬上就會變得脆弱無比。構成王軍的大多是魔法師根本就沒有用於護衛的兵力。王軍的魔法師們被如同成群結隊的螻蟻般的光復同盟軍的無名士兵們一個接一個地殲滅潰散了。
雖然給予敵方的損害很大……然而作為其代價王軍全滅了。這是真正的全滅。王軍一直堅持著戰鬥直到最後一名士兵陣亡。
也就是說在亞爾比昂的革命戰爭的最終決戰——紐卡斯爾攻城戰中是與百倍以上的敵軍相對陣給敵方造成了己方兵力十倍以上重創的一戰……成為了傳說。
戰事結束兩天後在暴烈的太陽照射下在充滿了屍體和瓦礫的廢墟中一位身材高大的貴族正檢視著戰跡。戴著插有羽毛的帽子身上穿著在亞爾比昂很罕見的托裡斯汀魔法衛士隊的制服。
他就是瓦爾德。
在他身旁是一個女性魔法師頭上戴著深深蓋過臉面的連衣帽。
此人正是土塊之芙卡她從拉羅謝爾乘船來到了亞爾比昂。昨晚她在亞爾比昂首都倫迪紐姆的酒館跟瓦爾德會合來到了這紐卡斯爾的戰場廢墟。
周圍的光復同盟軍的士兵們正在奮力尋找財寶。在被認為是寶物庫的附近尋找金幣的那一群入發出了一陣激動的歡呼聲。
扛著長槍的傭兵成群結隊在原本是華麗中庭的瓦礫小山上翻動屍體奪取裝飾品和武器一發現魔杖就大聲嚷鬧。
芙卡一臉不快地看著他們粗野的言行舉止咂了一下嘴。
察覺到芙卡的表情瓦爾德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怎麼了土塊。你不打算像那些傢伙一樣搜羅寶石麼?從貴族手裡奪取財寶不正是你的本職工作嗎?」
「你別把我跟那些傢伙放在一起來看好不好我可沒有興趣從屍體上搜刮寶石。」
「也就是說盜賊也有著盜賊的麼。」
瓦爾德笑道。
「我對現成的飯菜沒有興趣。我只是喜歡看到那些被盜取了重要寶石的貴族慌張得手忙腳亂的樣子而已。這些傢伙……」
關卡斜眼瞥了一眼王軍的魔法師們的屍體
「現在已經連慌張也做不到了嘛。」
「亞爾比昂的王族黨派不就是你的仇人麼?你的家名不就是在王家的名義下被侮辱了麼?」
瓦爾德若無其事地說道。芙卡點了點頭以一種冷漠的、抑制住感情的聲音回答道「是啊的確是那麼回事。」
說完她把視線投向瓦爾德。他的左臂在上臂中間的位置被切斷了。裡面空蕩蕩的制服袖子正輕輕地隨風飄蕩著。
「看來你也經歷了一場相當慘烈的苦戰呢。」
瓦爾德以一成不變的口氣回答道
「用一隻手臂和維爾斯的性命交換的話也算是很便宜了。」
「那個『綱達魯烏』還真了不起呢竟然砍下了你這個風系統四方級別魔法師的手臂呀。」
「我以為是平民所以大意了。」
「所以我就說啊。那傢伙連我的巨大泥人偶也幹掉了。不過呢身在這座城裡的話恐怕是沒法活下來啦。」
聽芙卡這麼一說瓦爾德不禁露出了冷峻的笑容。
「即便是綱達魯烏畢竟也是人嘛。我也沒聽到攻城部隊有跟這樣的人物陷入苦戰的報告。那傢伙在跟我之間的戰鬥中已經耗盡了力氣。恐怕已經成了個普通的平民了吧。那個消滅了綱達魯烏的士兵大概也沒察覺到那就是傳說中的使魔啦。」
芙卡心不在焉地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腦海裡浮現出那個叫做什麼才人的、打扮怪異的少年形象。他難道是那麼簡單就會死掉的傢伙麼?
「那麼你說的那封什麼信在哪裡呢?」
「就在這附近。」
瓦爾德用魔杖指向地面。那裡直到兩天前還是禮拜堂。是瓦爾德和露易絲舉行婚禮的地方也是維爾斯喪命的地方。
但是到現在已經是座瓦礫的小山……哼那封信就放在拉瓦利埃爾那個小丫頭——你的原配未婚妻的口袋裡吧?」
「沒錯。」
「見死不救?你不愛她了麼?」
『『愛與不愛什麼的那種感情我早就忘掉了。」
瓦爾德以毫無抑揚的聲音如此說道。
他詠唱出揮起了魔杖。霎時間出現了一股小型龍捲風周圍的瓦礫都被吹散了。
一點一點地禮拜堂的地板逐漸露了出來。
夾在始祖普裡米爾的神像和椅子中間的是維爾斯的遺體。正因為被夾在這樣的位置遺體還沒有遭到什麼損傷。
「哎呀呀。這不是令人懷念的維爾斯殿下麼?」
芙卡發出驚訝的聲音。曾經身為亞爾比昂貴族的芙卡還記得維爾斯的面容。
瓦爾德看也不看被自己殺死的維爾斯遺體到處尋找著露易絲和才人的屍體。
但是……哪裡也沒有找到屍體。
「那些傢伙真的是死在這裡了?」
瓦爾德一邊嘀咕著「應該是這裡沒錯」一邊繼續在附近仔細深入地尋找著。
「唔……哎呀這不是喬治德。拉圖爾的『始祖普裡米爾之光臨』麼?」
芙卡把掉在地上的繪畫拿在手裡。
「嘿原來是複製品呀。不過也對呢在這等鄉下城裡的禮拜堂……咦?」
在放著繪畫的地板上見到赫然敞開了一個直徑一米左右的洞穴芙卡連忙把瓦爾德叫來。
「喂瓦爾德這個洞是怎麼回事?」
瓦爾德眉頭緊鎖蹲下來向芙卡所指的洞裡仔細看著。這是基修的使魔巨大鼴鼠所挖出來的洞瓦爾德自然不知道這些事情。他的臉感覺到了從洞穴深處吹來的陣陣冷風。
「莫非拉瓦利埃爾那小丫頭和綱達魯烏就是挖了這個洞跑掉了?」
芙卡說道。
肯定就是這樣了!瓦爾德的臉馬上因憤怒而扭曲了。
「要進去追他們麼?」
「沒用的。既然裡面有風吹來就應該是被打通了的。」
瓦爾德以苦澀的聲音說道。看見他這副模樣芙卡莞然一笑。
「原來你也會有這種表情呀。我還以為你是個跟魔法人偶一樣沒感情的傢伙呢……看來有時侯還是會喜怒形於色麼?」
「少拿我開玩笑。」
瓦爾德一邊說一邊站了起來。
有人從遠處向他們打招呼。
那是一個快活而清澈的聲音。
「子爵!瓦爾德先生!那封信找到了麼?就是安麗埃塔寫給維爾斯的那個什麼來著、應該說是情書吧……那個阻止格爾馬尼亞跟托裡斯汀婚姻的救世主找到了麼?」
瓦爾德搖了搖頭回應了那個人。
走過來的那個男人年約三十過半戴著圓形的帽子身上披著綠色的長袍和披風。一眼看去就像個聖職者般的打扮。可是言談舉止卻很輕鬆似乎是個軍入一般。在高高的
鷹勾鼻子上是一雙充滿了理智的碧眼。從帽子的邊沿出露出了捲曲的金髮。
「閣下信好像是穿過從這個洞溜走了。這是我的失誤實在是萬分抱歉。請您予以懲罰。」
瓦爾德單膝跪在地上垂下了頭
被稱呼作閣下的男人露出了一種和藹可親的笑容走到瓦爾德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頭。
「你說什麼啊子爵!你做得很出色!你不是消滅了敵方的一員勇將麼!你看在那裡沉睡著的不就是我們親愛的唯爾斯皇太子嗎?這已經是值得自豪的事了!那是你的功勞!雖
說他一直討厭孤……但這樣子一看的話真有點不可思議我反而感到一種奇妙的友情呢。啊對了。如果死了的話無論是誰都可以稱為朋友吧。」
瓦爾德察覺到這句話最後所蘊含的諷刺意味臉不由得稍稍**了一下。然後他又馬上恢復了過來再次向自己的一上司謝罪。
『『可是我沒有拿到閣下所希望的安麗埃塔的信任務失敗了。我實在辜負了閣下的期待。」
「你無需在意。比起阻止同盟確實地幹掉維爾斯才是大事。所謂理想是必須一步步腳踏實地地前進才能達成的。」
隨後綠袍的男子又轉向芙卡。
「子爵。你給我介紹一下這位美麗的女性吧。孤尚未脫離神職不太方便跟女性說話呢。」
芙卡注視著那個男人。看到瓦爾德向他低頭行禮的樣子似乎是個大人物。但是她就是看他不順眼。他釋放出一種奇妙的氣息——從長袍的縫隙間飄蕩出一股不祥的氣息。
瓦爾德站了起來向那個男人介紹芙卡道
「她就是曾經令托裡斯汀的貴族們倍感震撼的『土塊』之芙卡了閣下。」
「噢噢這自然是早有耳聞了!可以跟你見面實在榮幸桑斯戈達小姐。」
被他這樣叫出了曾經捨棄的貴族名字芙卡不由得微笑道
「是您把我的名字告訴瓦爾德的吧?」
「當然了我對亞爾比昂所有的貴族都有所瞭解。包括系圖、紋章、土地的所有權……這都是在管理教區的主教時代記住的。哦哦差點忘了打招呼了。」
男人睜圓了眼睛把手放在胸前
「現任『光復同盟軍』總司令官的奧利弗。克倫威爾本來只不過是一介主教而已不過籍由貴族議會的投票如今就任了總司令官之位不得不權盡綿薄之力了。儘管身為
侍奉始祖普裡米爾的神職人員但也請你們原諒我使用『孤』這樣的自稱。因為要盡這綿薄之力是必須要有信任和權威的。」
「閣下如今已不僅僅是總司令官了。現在應該是亞爾比昂的」
「是皇帝。子爵。」
克倫威爾笑了。但是他的眼神卻沒有改變。
「的確阻止托裡斯汀和格爾馬尼亞的同盟乃孤所希望之事。但是還有比這更為重要的事。你知道是什麼嗎?子爵。」
「閣下之深謀遠慮我等凡人實是難以知曉。」
克倫威爾一下子睜大了眼睛。接著他舉起雙手以誇張的姿態開始了演說。
「是『團結』!鐵一般的『團結』!哈爾吉尼亞將由我等被挑選的貴族們團結在一起從那些令人忌諱的妖精們手裡奪回聖地!那就是始祖普裡米爾所賦予我們的使命!為了實現
『團結』信任是最重要的。所以孤信任子爵、信任你。絕對不會因為那些小失敗而加以責備。」
瓦爾德深深地低下了頭。
「為了這偉大的使命始祖普裡米爾賜予了孤以力量。」
芙卡的眉毛不由得微微一抖。力量?究竟他說的是什麼力量呢?
「閣下始祖所賦予閣下的力量是什麼樣的力量呢?如果可以的話能否請您賜教一二?」
陶醉於自己的演說中的克倫威爾繼續以同樣的口氣說道
「魔法的四大系統你都知道吧?桑斯戈達小姐。」
芙卡點了點頭。那是連小孩子都知道的事。就是火、風、水、土四大系統了。
「在那四大系統之上魔法之中還存在另一個系統。那是始祖普裡米爾所使用的第零號系統。那是作為真實、根源、萬物之祖的系統。」
「第零號系統……虛無?」
芙卡的臉色馬上發青了。那是現今已經失傳的系統連是什麼樣的魔法都已經被隱沒在傳說之中了。難道說這個人懂得那個第零號系統嗎?
「孤得到始祖授予了那種力量。正因為如此貴族議會的諸位議員才決定讓孤來擔任哈爾吉尼亞的皇帝。」
克倫威爾指著維爾斯的屍體。
「瓦爾德先生孤想要讓維爾斯皇太子也成為孤的友人。他確實曾經是孤的最大敵人但正因為如此死了以後應該可以成為好朋友你有什麼意見麼?」
瓦爾德搖了搖頭。
「我對閣下的決定決無異議。」
克倫威爾嘻嘻地笑了。
「那麼桑斯戈達小姐。我就讓您也看一看『虛無』的系統吧。」
芙卡屏住呼吸注視著克倫威爾的舉動。
克倫威爾從腰間拔出魔杖。
低沉的、小聲的詠唱從克倫威爾的口中傳出。那是芙卡從未聽過的語言。
詠唱完成了。克倫威爾優雅地對著維爾斯的屍體揮起魔杖。
於是……不知到底是怎麼回事那身軀冰冷的維爾斯突然啪的一下睜開了眼睛。芙卡的脊樑升起了一股寒意。
維爾斯慢慢站起身子本來沒有血色的臉上逐漸開始恢復了生前的面容。簡直就像枯萎的花朵吸了水一樣維爾斯的身體充滿了生氣。
「早上好,皇太子。」
克倫威爾小聲說道。
復活的維爾斯對克倫威爾報以微笑。
「好久不見了啊大主教。」
「失禮現在已經是皇帝了親愛的皇太子。」
「原來是這樣那真是失禮了閣下。」
維爾斯屈膝向克倫威爾行以臣下之禮。
「維爾斯君孤希望你能加入親衛隊之中。」
「非常樂意。」
「那樣的話孤就介紹朋友們給你認識吧。」
克倫威爾邁出了步子維爾斯則以與生前無異的姿態跟隨在後。
芙卡呆呆地看著這一切。克倫威爾像想起來了什麼似的站住了腳轉過來說道
「瓦爾德君你儘管放心。即使他們締結了同盟也沒關係不管怎樣托裡斯汀也是毫無抵抗力的對孤的計劃沒有任何影響。」
瓦爾德點了點頭。
「外交有兩種也就是魔杖和麵包。這次我就先給托裡斯汀和格爾馬尼亞一個熱乎乎的麵包好了。」
「遵命。」
「托裡斯汀無論如何必須並人孤的版圖。因為那個王室收藏有『始祖的祈禱書』。為了前往聖地這是一定要帶上的東西。」
克倫威爾一臉滿足地點了點頭然後轉身離開了。
當克倫威爾和維爾斯走出視野後芙卡才勉強張開口道
「那就是……虛無……?死人復活了。怎麼可能……」
瓦爾德小聲沉吟道
「虛無是操縱生命的系統……按照閣下所說就是那麼一回事。我本來也不怎麼相信可是親眼目睹了這種事也不得不相信!。」
芙卡用顫抖的聲音向瓦爾德問道「我說你該不會也像剛才那樣是借助虛無魔法的力量活動起來的吧?」
瓦爾德笑道「我麼?我不是啦。不知算是幸還是不幸我這條命是活著的呢。」
接著。瓦爾德抬頭仰望著天空……不過……如果說各種各樣的生命都是由光臨聖地的始祖所賦予的話……那麼是不是可以說所有的人都是被『虛無』的系統所驅動的呢?」
芙卡聞言不由得大吃一驚連忙按著胸口確認了一下自己的心跳——她突然間特別想得到自己依然生存的實感。
「別露出那樣的表情這只不過是我的想像也可以說是妄想吧。」
芙卡不由得鬆了一口氣恨恨地看著瓦爾德說道
「別嚇人家嘛。」
瓦爾德一邊用右手撫摸著失去了的左臂一邊說道「不過呢我其實是想確認一下這一點。那到底僅僅是我的妄想還是現實就是如此。我覺得其中的答案一定能在聖地找到。」
才人他們回到魔院三天後托裡斯汀王國公主安麗埃塔和格爾馬尼亞帝國皇帝阿爾佈雷希特三世的婚事正式發表了。婚禮將在一個月後舉行同時以此為基礎締結軍事同盟。
同盟的締結儀式於格爾馬尼亞的首府溫德伯納舉行托裡斯汀方面由馬薩林樞機卿出席在條約上簽字。
亞爾比昂新政府建立的公是在同盟締結的次日發表的。雖然兩國的氣氛馬上緊張了起來但是亞爾比昂帝國初代皇帝克倫威爾馬上向托裡斯汀和格爾馬尼亞派遣了特使商議締結互不侵犯條約。
兩國就此問題進行了商議最後接受了這個提議。即使把兩國的空軍力量聯合起來也無法跟亞爾比昂艦隊抗衡。雖然這個條約是在短劍逼近咽喉的狀態下被提出來的但對於尚未整頓好軍備的兩國來說這個提議正如所願。
於是……從表面上來看哈爾吉尼亞又恢復了和平。雖然對政治家們而言不眠之夜依然還在繼續但是普通的貴族和平民則等到了與平常無異的日子。
托裡斯汀的魔院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