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易冰醒快步走向我,臉上滿是擔憂,但看我好好地坐在那裡,鬆了口氣。
「夏蘭,你在外面候著,不要讓任何人進來」,我對夏蘭吩咐道。
「是」,夏蘭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幫我們把房門關上。
「看你這陣勢,不像看病,反而像密謀」,易冰醒輕笑。
「就是密謀」,我點頭。
「密謀什麼?」易冰醒放下肩上的藥箱,轉身看著我。
我請他到廳裡坐下,沉思了下才開口,「如果我想救一個人,該怎麼辦?」
「什麼人?」易冰醒一臉的疑惑。
「我的朋友」,我看著他輕聲說道,「他因為某些原因擅闖了皇宮,被關進了東牢」。
「什麼?」易冰醒驚得站了起來,「這可是死罪」。
「我知道,但我不能看著他死」,我歎道。
聽完我的話,易冰醒的臉上早已沒了方纔的輕鬆之色,他嚴肅地看著我,「先不說擅闖皇宮已是重罪,單你一個後宮中的妃嬪插手這種事已非同小可,如果被人因此說事,你可能性命不保,你也知道,這皇宮之中,必須步步小心,稍有不慎就可能招致殺身之禍,況且你現在還是皇后和其他妃嬪的眼中釘,你的處境你要清楚」。
「我知道」,我輕聲說道,「但他是一個讓人感到溫暖的朋友,我不能見死不救」。
「非救不可?」易冰醒正色道。
「非救不可」,我語氣堅定。
「哎」,易冰醒看了我片刻,歎了口氣,無奈地開口,「真拿你沒辦法,明明看著就是一個清冷孤傲,遺世獨立的人,內在卻如此的熱雪奔騰」。
「我沒那麼善良」,我看著緊閉地窗戶上晃動的樹影,輕聲說道,「我只是不想看著我的朋友就這樣的死去」。
「我知道了,我會幫你,你不要擔心」,易冰醒站起身走到我面前,給了我一抹安心的笑容。
「那我能見見他嗎?」我想確認下雷浩現在的狀況。
易冰醒猶豫了下,遂點點頭,「我這就去安排,東牢那裡有我的幾個朋友,我和他們說下,如果可以我派人通知你」。
我點點頭,輕聲說道,「冰醒哥,謝謝你」。
「傻丫頭,怎麼這麼見外了」,易冰醒笑的阿諛,連帶的我的心情也跟著輕鬆起來。
我是什麼樣的人?易冰醒走後我也在思索,一個搞垮親生父親的畢生事業的人,一個毀了姐妹人生的人,一個總是拒人千里之外的人,這樣的人為何還是做不到全然的冷漠?做不到對只見過幾次面的人的生死視若無睹?想到最後只能自嘲了。
幾個時辰之後,一個小太監帶我去東牢,易冰醒已經等在了那裡,他看到我迎了過來,囑咐道,「我在這裡等你,你看看他馬上回來,天牢是重地,不能隨便進入的」。
我點點頭,在一個獄卒的帶領下走進了這個傳說中的監牢,有的犯人看見有人進來有些不安分,被獄卒狠狠地呵斥,當獄卒停下來的時候,我看向前面的牢籠,狠狠吸了口氣。
「娘娘,奴才在門外候著」,獄卒幫我把牢門打開,對我行了個禮,退了出去。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前方那個坐在地上,一直低著頭,衣衫襤褸染盡鮮血、頭凌亂遮住面容的人,那個人~~~是雷浩?
「雷浩?」我輕聲喚道,心忍不住顫抖起來。
聽到我的聲音,一直低垂著頭的人猛然抬起頭,儘管臉上混著泥漬和血跡,我還一眼認出了那個人是雷浩。
「寞兒?」雷浩看見我,也一臉的不可置信,猛地想要站起來,但牽動了身上的傷口,又頹然地倒在了地上。
「雷浩」,我驚呼,連忙上前扶住他。
「我沒事」,雷浩吸了幾口氣,對我安撫地笑笑。
即使身陷囹圄,雷浩的笑容依舊很陽光,但這個平時讓我溫暖的笑容此刻看來很讓我心酸。
「你~~~還好嗎?」我難過地看著他,他身上有數不清的鞭痕,有的鞭痕處居然泛起了混著血絲的白肉,胸前還有一塊黑黑的圓圈,即使沒見過我也能猜出那是怎麼來的,看著這麼皮開肉綻,傷痕纍纍卻依舊對我微笑的雷浩,我的眼淚猛地流了下來。
「寞兒」,看見我流淚,雷浩慌了,「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我沒事」,我搖搖頭,擦去臉上的淚痕,我一直很少哭的,但今日不知怎麼了,眼淚就這麼流了下來。
「你快走吧,牢裡很髒,我沒事的。不用為我擔心」,雷浩對我說道。
我拿出提前就準備好的金創藥,準備給他塗上,卻被他拒絕了,「不用了」。
「如果不上藥,等不到明天的審判,今天你就流血而亡了」,我瞪了他一眼。
「那不是很好嗎?」雷浩的聲音變得虛無。
「你這麼認為嗎?」我定定地看著他。
「她死了,那麼孤單,有我陪著她,不是很好嗎?」雷浩看向我,眼睛裡多了一層嚮往。
「這就是你闖進皇宮的目的嗎?」對於雷浩這種毫無求生意志的人,我沉聲說道「死在木心旋曾經被迫生活過的皇宮?」
雷浩渾身一震,悲痛地低下頭,「我不相信她死了,我不相信她會離開我,我不相信別人對我說的,我要親自來見她平安,如果她死了,我還有什麼期待的,我還有什麼活著的動力」。
看著這麼悲傷的雷浩,我的心也痛了起來,這種天人永隔的絕望我能感受得到,我想起來我的母親,心痛得更厲害了。
「你以為死你們就會在一起了嗎?」我壓下心中的悲傷,冷聲說道,「人是不是真的有靈魂?人死後會去哪裡?是否真的有輪迴轉世嗎?這些你清楚嗎?如果你能肯定你死了就能和她相守了,好,那麼我支持你,但是,這可能嗎?為了這麼一個寄托你虛無幻想的想法,讓那麼多關心你的人活在悲痛之中,這是你希望的嗎?」
「生不能和她在一起,難道死我們還不能相守嗎?」雷浩衝我吼道,我看見了他眼中湧動的淚水。
「能相守嗎?誰告訴你的?」我站起身,冷冷地看著他,如果這樣,他怎能恢復理智。
「誰?」雷浩的聲音多了一絲茫然。
「雷浩,你想清楚,我很清楚這種天人永隔,無法相見的絕望,死確實也是一種解脫的辦法,但你想,即使你們死後相見,你覺得看到因她而死的你,她會開心嗎?她會原諒你,她會原諒自己嗎?她的個性你比誰都清楚,你要她死後活在自責痛苦之中嗎?」我從懷中拿出一塊小小的玉片,遞給雷浩,「這是木心旋的侍女在她死後的那天給我的,她告訴我,這是木心旋最後的托付」。
雷浩從我手中搶走那塊玉,顫抖著手看著那塊玉,痛哭失聲,看著這個大男孩這麼悲痛地哭聲,我心一酸,看見剛剛的那個獄卒往這裡走來,我把金創藥放到了他的身邊,輕聲說道,「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出去,在那之前,你要照顧好自己」,不再看他,我轉身離開。
我知道,他會想開,因為那塊玉上刻著代表木心旋心願的兩個字,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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