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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綵鳳放下手中托著把玩的「雷門」燈籠,被這一頭的吸引著看了一眼,才又輕蹙眉頭,抓起另一邊的木船模型瞧了起來。
這木船模型與一般人印象中的不一樣,整座船的龍骨是用鐵絲編就的,在外頭用三合板木料搭建而成,船帆是棉布樣子,又刷上了黑紅兩種顏色,船身上還用毛筆寫上了船名「三丸」,看起來,別有一番風味。
整座船模高大約在一米半左右,長則有三米去了,擺放的地方是在一大堆的燈籠後面,瞧得出應當是這家店的鎮店之寶,或者特別重要的商品,一般人要不細心的話,還真是發現不了。
老闆見歐陽綵鳳美眸中透出喜愛的神色,立時淡然笑著問道:「小姐,喜歡這座吉祥物?」
老闆說的是英文,由於適才見歐陽綵鳳和唐立對話說的是中文,他情知這位長得如淨水中的水仙似的女孩,絕不是本國人,而他也不會中文,想到用英文交流還是不錯的。
雖說他的英文實在說得不怎麼樣,帶著濃烈的日本口音,歐陽綵鳳這些時日卻是聽習慣了,連織田武、小澤芳這類從小家中就延請了美國英語老師的人都免不了帶上口音,何況只是淺草寺街頭一位普通的店舖老闆了。
不過,歐陽綵鳳一聽他沒直接說是船模,而是說吉祥物,就清楚這位老闆有點想要拿捏著宰人,以她長期在第一線還價的工夫,立時扭頭朝燈籠的方向望去。
老闆也是生意人,習慣察顏觀色,一見她的表情,就知道要糟。這座船模擺在店中可有一段時日了,算來要是再賣不出去,這本錢就虧大了。至少這玩意兒佔地大,要是賣了,就算便宜一些,也能清出位置來放其它的暢銷貨。
總不能一直擺在這兒吧?當初進貨時就是被人忽悠了一頓才頭腦發熱買下來的,說這船是什麼豐臣秀吉大人在露梁海戰中登上過的船艇,如今做出來的模型算是吉祥物。後來擺了一個多月,問津的人少之又少,老闆心頭才起了疑惑,趕忙去查閱歷史資料。
發現這艘船名確實在露梁海戰中出現過,不過,豐臣秀吉大人根本就沒上過這艘船,而且這船還被李舜臣一把大火給燒乾淨了,最後日本國不得不龜縮於島內直到兩百多年後明治維新再登上朝鮮半島。
這玩意兒是吉祥物?老闆當時翻出歷史資料恨不得把那人給殺了,可惜的是,那推銷員早就不知跑到哪兒去了。連公司地址都換了,鬼影子都找不到一個。後來才知道那人是韓國人,該死的棒子,老闆不禁在心中狠狠地罵了一句。
看著意態休閒的歐陽綵鳳不緊不慢地一個個燈籠地瞟去,老闆陪笑著道:「小姐,你對這艘船模有興趣?」
「嗯!」歐陽綵鳳淡淡地一點頭,討價還價的技巧在於一鬆一弛,不能完全絕了老闆的念頭,也不能表現得太過。
「那您看您給多少錢合適?」老闆心裡一陣狂跳,今天要能把這船模給出手了,那今天的買賣就不算白作了。
「五千!」歐陽綵鳳伸出漢白玉似的白皙手掌。
「五千???」老闆眉毛一跳,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好半天才吐了口白沫問道,「是美元嗎?」
「日元。」歐陽綵鳳臉上的表情依舊是淡淡地,「你要是不想賣的話,我就到隔壁去看了」
「請等一等!」老闆苦笑著問道,「能不能再加一點,我這買的時候就花了三萬,您看」
「表哥!」歐陽綵鳳推了把還在一邊抽煙一邊看熱鬧的唐立,「咱們走吧」
「請等一等!」老闆著急地叫道,「您多少給加一點,您就算讓我虧本,也不能讓我虧太多不是嗎?我看您也是誠心想要,您說是不是再加個一萬」
「三千!」歐陽綵鳳伸出三根手指,微笑道。
「加三千,那就是八千,這,這,這」老闆擦了把頭頂的細汗,神情猶豫不定。
「不是,我的意思是三千塊!」歐陽綵鳳說道。
「什麼!?三千塊!!!!」老闆急得跳了起來,「這麼大的船模三千塊???你乾脆把我給殺了吧!!大家來評評價!這麼大的船模三千塊,你們說是不是在欺負人!!?」
走過路過的遊客像看白癡一樣的打量了他一眼的後,就走了,這裡來的大多都是旅行團的遊客,誰腦子燒壞了,買個這麼大的玩意兒?那上飛機也不方便帶啊!
「你沒發現這船身上有條裂縫了嗎?」歐陽綵鳳指著船模說道。
「哪兒?哪兒?」老闆趕緊湊過去,仔細地看著,好半天的才抬起頭道,「小姐,沒啊,你不能為了要買東西,亂說話啊,這東西結實著呢,這」
歐陽綵鳳不知從哪兒拿出一個便攜式的放大鏡,遞到老闆手上,又指著剛才的地方,「你再仔細看一看」
「呃,是有一條,不過這」老闆心裡頭叫苦啊,這拿放大鏡才能瞧出來的裂縫,你用肉眼就看得到了?大姐,你還是人嗎?
瞧你這一身上下的頂極名牌,你不缺錢啊,你幹嘛要折騰我這小店老闆呢?我開個小店我容易嗎我?我一個月才賺多少錢啊?我這上有老下有小,中間還有一個寶,生活得也不容易啊
「走吧,表哥」歐陽綵鳳推推唐立的手臂,也不再多打量一眼這間店舖,就抬腳往外走去。
「三千就三千!」老闆一咬牙,吼道:「拿錢來!」
歐陽綵鳳笑瞇瞇地轉過身,把錢給了,接過包裝好的船模遞給了唐立。
這時街那頭已經圍了一大片的人,先前那金髮男子帶著人找騷貨導遊的麻煩,附近有看不下去的就報了警,警視廳的人已經過來了,正在問詢情況。
估計處置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清楚的,畢竟黑社會高利貸這在日本都算是正當職業,人家的工作就是收錢,這了不得就是打了你一巴掌,何況,這附近還有人看到嗎?
「你要能找到證人,我這就給你道歉!」金髮男趾高氣昂的指著騷貨導遊說道。
她的要求也不高,就是要一聲道歉,想要讓黑社會道歉這難度比較大,在道上混總是要臉面的,就像唐立也不會像非洲街面上的平民道歉一樣,都是同樣的道理。
警視廳過來的人就有點犯難,這黑社會的人是惹不得的,真的犯了大事,請去警局坐一坐,那也沒話說,人人都要吃飯,這人家也能夠理解。
可為這一巴掌事,惹得周圍的人報了警,這一來又處理不當的話,那就真是要把兩方面的人都得罪了,這條街的老闆也是惹不得的。
正無奈間,突然聽到一個純正的澳大利亞口音的英語插口道:「我看見了」接著就看見旅行團中的那對戀人擠過人群,走了進來。
旁邊的人也有看見的,包括店舖老闆,可人家不是顧忌金髮男才沒說吧,可這兩位似乎就有點不知道厲害了。
一見是金髮碧眼的主兒,警察就先鞠了一躬:「歡迎兩位來到日本,能不能出視一下護照?」
戀人女翻出護照遞上去,警察掃了一眼,見是澳大利亞人,心裡頭先鬆了口氣,這要是美國人還真不好弄。須知日本人是極怕美國人的,畢竟人家在日本有好幾個軍事基地。
「你們看見這位先生打了這位小姐了?」警察把護照遞還給戀人女,問道。
「是的!我們看見了!」戀人男搶先答道,「就是他,還有他們,一上來就給了這位小姐一巴掌,這臉上的掌印都沒消掉,你拿著他的手比劃一下就知道了」
說著,他就想要去抓金髮男的手,金髮男雖說心中不大想惹外國人,可你這一上來就想抓人的手,就有點沒意思了。
他心想著就把手一縮,誰知戀人男手竟然順勢往前一伸,還是扣住了他的手。這讓他心中一驚,手被扣著竟然嚴嚴實實的,連動都動不了。
「八嘎!你知不知道我是誰?」金髮男惱羞成怒地吼道。
戀人男笑著不理,把他的手掌按在了還在哭哭涕涕的騷貨導遊臉上,正好一模一樣,絲毫不差,看得清楚,警察無奈地說道:「道個歉吧,事情就算了」
「八嘎!」金髮男怒道:「你等著!」
說完,金髮男帶著三名手下頭也不回地走了,這警察一時間竟也不敢攔住他。那對戀人也笑著看他離開,沒再有什麼過激的動作。
這些都落在唐立的眼中,他瞬間感覺到那戀人男應該在部隊中服役過,他那一手小擒拿應該是和中國軍隊中的士兵學的,不過,他又是澳大利亞人,可沒聽說國內有外籍軍人。難道是在維和部隊中交流時學到的?
唐立心中的疑惑還未解開,就被歐陽綵鳳叫了回過身來做幌子,接著又捧上了那特大號的船模。
「你喜歡這玩意兒?」唐立瞅著懷中這模型,工藝還算不錯,但比博士的要差上一些。
「買給你的!你不喜歡嗎?」歐陽綵鳳白了他一眼,似乎為他的反應遲鈍而有點小生氣。
「給我的?」唐立一愣,這要中間全挖了做個浴缸倒是不錯。
「難道你不想要?」歐陽綵鳳話聲轉冷,淡淡地瞅了他一眼。
「想要!」唐立咧嘴一笑,就看見金髮男跟在個高大的黑人後頭,指著前方,領著二三十人快步地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