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一年前,美洲國際航班F527,經濟艙。
「嗨,小傢伙,為什麼不聽漂亮阿姨的話,不把安全帶繫好?」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溫和的對著身邊的小男孩說著。
飛機在劇烈顫抖著,機艙內的燈光因為電壓不穩定的緣故而閃爍不停,機艙頂上的呼吸艙已經打開,在每一個乘客面前都吊著一個提供氧氣而用的呼吸器,機艙內的乘客一個個面色驚恐,或七手八腳的將呼吸器戴在頭上,或雙手合十在低聲祈禱。
「可是,爸爸你不是說不會有事的麼?」男孩抬起頭來,眨巴了幾下眼睛。
「乖,聽你爸爸的話,要不然媽媽會生氣的喔!」說話的是一個漂亮的母親,大約剛剛三十出頭,戴著呼吸器,很溫柔的撫摸著身旁孩子的頭髮。
她抬頭看了一眼正在凝視她的男人,將手伸過去和他緊緊握住:「我們不會有事的,只是經過氣流而已」
男孩乖巧的將身上的安全帶繫好,戴上了呼吸器,甕聲甕氣的說道:「我戴好了!我很乖的!」
男人和女人彼此微笑了一下,兩個人的手一起抓住了男孩的小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正在這時,飛機突然開始劇烈震動,這震動就像這飛機就像一個玩具一樣,被一個巨人用力在搖晃著,機艙內的有的人即便是繫上了安全帶,卻仍然被甩得四處亂滾,腦袋開花。終於,機艙上裝放隨身小行李的夾層由於劇烈的晃動而突然彈開,一個金屬箱子像炮彈一樣從裡面飛射了出來,猛的一下砸在機艙旁邊的玻璃上。
這力量是如此巨大,以至於堅固的機艙玻璃竟然出現了一道極細小的裂紋,本身就處於高氣壓且劇烈晃動狀態下的飛機被這一根羽毛所增加的重量給壓倒了!
這道裂紋就像是蟻穴一樣,崩潰了整座飛機,裂紋越來越大,終於突然一下破裂開來!高達五千多米高空的冷空氣像刀子一樣從機艙狹小的窗戶裡面瘋狂的灌了進來,冰冷的氣流像一條狂暴的巨蟒在機艙內遊走著,撕裂著它們所遇到的任何事情!
機艙內的乘客一個個驚恐得歇斯底里的大聲叫喊,但是他們的聲音很快就被這強勁的冷空氣給帶走,甚至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
男人和女人的雙手用力的握在一起,就像他們從來不曾分開過一樣。女人面色驚恐,眼睛直視著旁邊的男人,男人對她微微一笑,大聲喊道:「沒事的,我們一定能挺過去的!有我在,不要害怕!」
在他們中間的男孩瞪大了眼睛,渾然不知道惡夢即將發生!
機艙外強大的氣流使勁的扭曲著飛機,一陣刺耳的金屬撕裂聲從他們耳邊傳來,飛機終於承受不住這天地之間的巨大力量,開始不規則解體。
首先是機尾,然後機艙突然毫無預兆的斷裂成了兩截,而且是呈鋸齒狀斷裂,許多剛剛還在飛機上的乘客們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其中就包括男孩的媽媽。
男孩只覺得機艙突然猛烈一震,這震動比方才來得劇烈得多,然後剛剛還在身邊的母親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當他回頭看的時候,只看見如地獄之門一般熊熊燃燒的火焰和一望無際的黑雲。
男人瘋狂的一聲大吼:「不!!」他幾乎想也不想就解開了自己身上的安全帶。
男孩驚惶的一把抓住他的手,使勁的搖頭,哭喊道:「不要離開我!」
男人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寶貝,我去去就回,你媽媽她很膽小,她一個人在下面會害怕的!放心,我一定會平安的把她帶回來的,你在這裡不要動!」
男孩大聲的哭泣:「不要,我不要你離開我!我怕!」
他在男孩臉上溫柔的親了一下,滿臉慈愛和痛憐之色:「記住,你是男人!爸爸最後教你一句話,不要讓愛你的人和你愛的人傷心!我曾經答應過你媽媽,不管在哪裡都會陪著她,現在該是我履行諾言的時候了!」
說完,他緊緊抓住座位的手一鬆,身子像被人用力拉了一把,迅速消失在了身後的巨洞之中
十一年後,中國東海市東門步行街。
唐立呆呆的看著眼前的這個女孩,她突然而來的一番話像一枚尖針,刺痛了他的心,撕裂了他以往保護得嚴嚴實實的記憶。
以往經歷過的一切像放電影一樣在唐立腦海裡面一幕幕放過。
在唐立小的時候,雙親就在他的身邊墜落,唐立當時只知道哭泣只知道顫抖,沒有能力做任何事情,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消失。
但是現在,唐立已經成了這個世界上數得著的強者,他有能力有機會去拯救那些希望被拯救的人,那些他愛的,以及愛他的人!
唐立癡癡的看著那個身子因為畏懼與驚恐而不住顫抖,但是眼神卻依然倔強的女孩,我不自覺站了起來,向她走去。
可當唐立剛剛邁出第一步,手便被人拉住了。
唐立低頭一看,只見歐陽綵鳳梨花帶雨的看著他,使勁的搖頭:「不要去,我知道你想幹什麼!我不准你去!」
唐立看著她,這個驕傲的女孩子眼巴巴的看著他,眼睛裡面滿是哀求,就像一個小孩子捨不得自己最親近的人離開一樣。
就像,唐立當年一樣
唐立回過頭,蹲下身來,雙手握住她冰冷的小手,聲音溫暖的說道:「放心,我去去就回!不會有事的!你在這裡等我,打電話給李叔,告訴他這裡的情況,讓他想辦法讓那些警察來得慢一點,我會解決這裡的事情的!」
唐立站起身來,動作不再像剛才那樣有些遲疑猶豫,而顯得堅定無比。
歐陽綵鳳仰著臉,滿臉失望和哀傷的看著他,捂著嘴哭道:「她不過是你見過第二次面的女孩子,你為什麼要這樣?她哪裡值得你這樣做?難道我就這樣沒有魅力嗎?」
唐立微微笑了一下,溫柔的將她臉上的淚珠擦乾:「對不起,我只是不想再讓當年我所遇到的悲劇發生,我只是不想讓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傷心,僅此而已!」
唐立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從腳踝之中悄悄的抽出一把手槍和軍刺塞在了她的手裡,輕聲說道:「等下如果有人想傷害你,就用槍射他,但千萬不要逞強,你如果受了一絲一毫的傷,我一輩子也不會原諒自己的!」
我是一個不合格的保鏢唐立心裡面默默的說著。
歐陽綵鳳癡癡的看著唐立,手裡面冰涼的武器讓她忍不住渾身一顫,眼神反而越發的驚恐,她手死死的抓著唐立,手指用力得幾乎要陷入到他手臂的肉裡面去:「你也看見了,他們殺人,他們真的殺人!你沒有武器,去了會死的!」
唐立微微一笑,用食指指了指那兩個持槍的傢伙,語氣不屑:「他們?不過是業餘的罷了!」唐立又用拇指指了指自己,嘴角露出一絲傲氣沖天的微笑:「我?我是專業的!!」
說完,唐立拍了拍歐陽綵鳳的肩膀,笑道:「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熱鬧繁華的步行街此時四處都是驚聲尖叫,抱頭逃竄的驚恐人群,一些中彈但並沒有死的人或躺在地上輾轉哀嚎,或掙扎著往能藏身的地方爬去。
到處都看的見鮮血,到處都能看見彈殼!
如果不是唐立的四周都是些黑頭髮黃皮膚,說中國話的人們,他簡直就以為又回到了南非的戰場之上!
持槍的高個和矮個就像一個漩渦的中心,所有的人都在拚命的從事發中心逃離開來,唯獨唐立一個人在逆流而上,一步一步的向他們走去。
「你想幹什麼!!」高個發現此時竟有人向他們走來,立刻警惕的舉起槍,指著唐立高聲道。
唐立舉起雙手,然後在他們跟前轉了一圈,示意自己沒有攜帶任何武器,說道:「別緊張,我只是來幫你們的!」
說完,唐立眼睛卻向他們身旁的陳媛媛看去。
這個女孩在第一眼瞧見唐立的時候,眼淚水就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被一群流氓圍在中間,雖然害怕卻沒有流淚;第二次見到她的時候,她被這兩個殺人不眨眼的匪徒用槍指著腦袋,不僅沒有嚇哭,反而居然開口反駁。
但是,當陳媛媛看見唐立真的履行了當初那看起來很像是敷衍的承諾的時候,她晶瑩的眼淚便似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一顆一顆的落了下來,從她圓潤的臉頰滾滾而下。
唐立看著她,眼睛裡面透著溫暖的笑意,用眼神在向她傳遞著信息:我回來了!
她掩著嘴,眼淚水一個勁的流,眼睛裡面卻是幸福的微笑,她的聲音哽咽,語氣責怪之中卻有著抑制不住的快樂:「傻瓜,你為什麼真的回來了!」
高個和矮個看了看唐立,又看了看陳媛媛,然後兩個人又相互對視了一眼:「這莫非就是她的男朋友?」兩人突然一陣大笑:「這世上居然還真有這樣的事情?我不相信!!」
唐立指了指被矮個用來復槍指著的陳媛媛,說道:「放了她,我來做你們的人質!」
高個仍然在哈哈大笑,他指著唐立笑得差點趴在地上打滾,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你,你太逗啦!真會開玩笑!真以為在拍電影麼?」
唐立高舉著雙手,也看著他們呵呵笑著,眼睛卻是一目不瞬的盯著他手中的槍,心中飛快的盤算著眼下的情況。
高個笑的前仰後合,他背過身去,掀開頭上的絲襪,抹了把笑出來的眼淚,又套了上去,再回頭的時候卻突然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一舉槍,滿臉獰笑,聲音殺氣騰騰的說道:「你不怕死麼!!」
說完,手指摳動扳機,AK47狂暴的巨響再次在血流成河的步行街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