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立和歐陽綵鳳一前一後的回到了教室,這個時候吃午飯的學生大多已經回來了,凌雲也坐在教室裡面假寐。他聽見身邊課桌的動靜響,睜開一隻眼睛笑了笑:「哎呀,我們的李小龍回來了!怎麼樣,英雄救美的感覺如何?」說完,沖唐立擠了擠眼睛,轉眼去看取出飯盒開始吃飯的歐陽綵鳳。
他不看還好,一看頓時愣了,也不閉眼了,抬起頭來湊到唐立跟前小聲道:「你們倆這是怎麼了?不是方纔還好好的麼?你體育課害得她經期提前,她生你氣啦?」
唐立奇道:「你怎麼知道她是?」
凌雲不以為然道:「嗨,小事,這點事看不出來我還混什麼啊!倒是你們,我有點搞不明白了。歐陽綵鳳怎麼又弄得跟以前一個模樣了,像座冰山似的,這兩天我還以為她被你帶得有點開化和人味了,誰想到今天又變回去了!你惹到她了?」
唐立苦笑著擺了擺手:「我的錯……唉!」
凌雲嘿嘿笑了一下,又趴在桌子上了:「對了,方才副校長曹閣飛來找過你,聽說是問問你關於樓下女廁所的事情……」
SHIT!
終於東窗事發!
唐立罵了一聲,站起身來準備到校長辦公室去。凌雲把唐立喊住,對他悠悠的說道:「記住,送你一句話,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
靠,這句話經典啊!
進了校長辦公室,曹閣飛本來還要語重心長的教育唐立一番,只見唐立伸出五根手指:「我賠五萬塊錢!」
這位副校長同志險些噎住,他雖然臉上仍然是為難的神態,但是眼神裡面透露出來的笑意那是遮都遮不住啊!
能不笑麼?給女廁所換面牆,最多不要一千塊!!
於是,這件事情便如此輕輕揭過。
但是,唐立轉念一想:這似乎不是一個好兆頭啊,銀行卡上面就丟了五萬塊出去,長此以往,「國將不國啊!」
我賺的可是名副其實的血汗錢啊!!
回到教室,班上的同學被唐立體育課一陣操練,沒有住宿的學生現在大多都是趴在課桌上假寐,頭頂上的電風扇像極了養老院的老頭子,懶洋洋的舒展著筋骨,吹著一點熱氣騰騰的風,教室裡面悶得十分厲害。
凌雲看著唐立回來,對他點了點頭,趴在桌子上動都不願意動一下:「唉,這天熱得人都沒法活了!你怎麼不覺得熱啊,身上也沒看見出什麼汗?」
唐立笑道:「這也算熱?在我們那裡,太陽都是白色的,即便是在樹蔭下面,照樣能曬死人,那才熱咧!」
凌雲奇道:「倫敦也這麼熱?」
唐立臉上僵了一下,趕緊自圓其說:「不是,我是說非洲,我曾經在非洲呆過一段時間!」
凌雲隨口應了一聲:「原來這樣。好羨慕你啊,去過那麼多國家和地方,不像我們,慘受九年義務制教育的荼毒,現在又要面臨高考的蹂躪,慘啊慘啊!」他此時的神態像一隻關在籠子裡面的金絲雀,眼睛裡面全是艷羨的神色。
她話才說完,燕小娜在後面也伸過來一個腦袋,唉聲歎氣道:「是啊,是啊!我長這麼大,都還沒出過國呢!將來考上大學一定要出去好好玩玩!」
唐立心中暗笑:這真是圍城!干僱傭兵這一行的,其實大多是淪落得實在沒有了辦法,想趁著自己還有戰力,撈上一筆好安生養老,哪裡真有想在戰場上打仗打一輩子的人?
就算真有這樣的狂人,在他每每大戰結束之後,那種寂靜下來的落寞與孤獨絕對是任何人都無法忍受的!
所以,幹這一行的人,離不開戰場,無法享受安逸的生活,但是卻比這個世界上任何的人都要嚮往安定祥和的生活。
而唐立面前的這幾個公子哥大小姐們卻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他也沒說什麼,只是笑了笑,手裡面不自覺的摸出一支煙。
在唐立心煩意亂的時候,他總會想抽煙,不為瞭解饞,而只是喜歡煙入肺中那種刺激感,就像手握鋼槍時,他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感一樣。
凌雲皺了皺眉頭,輕聲道:「咳咳,唐立,這是在教室!」
「啊?哦!」唐立醒悟過來,又將煙收了起來,肚子裡面卻突然咕嚕一叫,他才想起來,原來我還沒有吃飯啊!
唐立摸著肚子苦笑道:「現在哪還有飯吃?食堂還有飯麼?」
凌雲看了看手錶:「都一點鐘了,哪還有飯吃!」唐立歎了口氣,自己從書包裡面摸出一塊軍用壓縮乾糧,連湯湯水水都沒有便干嚼起來。
這個東西他吃得實在太多,以至於只要稍微多吃一點都會反胃噁心。可凌雲和燕小娜卻不這麼想了,兩個人好奇的湊過腦袋問道:「你這是什麼餅乾?怎麼這個樣子?好香啊!」
靠,說軍用壓縮餅乾香的人我倒真是頭一回聽見。
唐立苦笑著拿出兩塊,一人丟給他們一塊:「可別多吃,吃一口就管飽了!」
燕小娜撕開包裝紙,輕輕咬了一小口,眼睛轉了轉:「嗯,還不錯!」說完還要咬一口,唐立趕緊攔住她:「你現在吃的覺得沒事,這東西可是下了肚子會膨脹的,現在吃一口下肚子可能空蕩蕩的沒啥,可過兩三分鐘你就會知道厲害了!」
凌雲瞅著眼前的壓縮餅乾,面有奇色的問道:「這不是軍用壓縮餅乾麼?原來是這個樣子的,我可是第一次見!」
這兩個傢伙就像成日錦衣玉食的太歲,突然有一天見到了窩窩頭,新鮮好奇之下居然把窩窩頭也當成了天下美味。
凌雲笑著把軍用餅乾收了起來:「這東西可是個寶貝啊,不會腐爛,能頂幾天的糧食,萬一遇個險啥的,這小東西能救命啊!」
他說這話的時候,顯然是在開玩笑。但是他此時又怎能料到,他這句話竟然一語成讖?這小小的壓縮餅乾到頭來真的救了他的性命!
燕小娜在一旁撇了撇嘴,看著眼前這個被她咬了一個缺的壓縮餅乾,她的胃裡面已經開始鼓漲漲的了,很不舒服。她本就吃過了午飯,方才雖然只咬了一指甲大小一口,但是到了胃裡面化開卻成了拳頭大小的食物,讓她如何不撐著難受?
唐立看了一眼歐陽綵鳳,她慢條斯理的吃著自己飯盒裡面的精美便當,似乎當我們不存在似的。
燕小娜似乎也發現她的不對,小聲的問我:「歐陽綵鳳她怎麼啦?你跟她吵架啦?」言語中隱約有些期待和幸災樂禍之意。
唐立斜了她一眼:「我怎麼瞧著你好像有點開心啊?」
燕小娜趕緊擺手:「哪裡有!我哪是這種人!」但是眼角之中那一閃而過的竊喜卻是無論無何也隱藏不了的。
唐立歎了口氣,將餅乾收了起來,正要和這兩人聊聊天,卻聽見教室外面走廊上傳來一陣鐵棒敲擊欄杆的聲音,這聲音一路傳來,在這寂靜沉悶的中午顯得格外的刺耳,像極了監獄裡面即將生死私鬥的時候囚徒有節奏的敲擊鐵牢籠的聲音。
唐立周圍的同學臉色頓時大變,無論是在睡覺的、假寐的、埋頭寫作業的、聊天的都抬起了頭來,不約而同的看向了唐立,好像他臉上長出了朵花似的。就連歐陽綵鳳也是抬起了頭,呆呆的看著他,嘴裡還含著一塊三文魚。
只過了半分鐘,這聲音越來越近,唐立終於知道班上的同學為什麼都看著他了,因為進門的第一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吳道。
吳道昨日被唐立橫摔在地,雖然渾身如散架一般劇痛,但是力量散開在全身,肌肉筋骨並沒有受傷,所以他只修養了一天便又活崩亂跳。
人說,好了傷疤忘了疼,眼前這個傢伙便是這樣的人。
他現在雖然穿的也是育德高中的藍色校服,但是同樣的衣服,穿在唐立的身上則體現出英武之氣,穿在凌雲身上則體現出書卷之氣,而穿在吳道身上,卻只能讓人看見痞氣!
這樣的人,唐立實在見得很多,在塞拉利昂的街頭上,隨便拉出一個混混都要比眼前這個鳥人要彪悍幾分。
現在只看吳道那歪著個頭,整齊的上衣扣子不扣,反而敞著個胸,露出幾塊發育不良的胸肌,手裡拿著一根直徑兩指粗的空心鐵棒,一邊吊兒郎當的敲打著自己的小腿,一副小人得志的得意嘴臉看著唐立。
在他身後是七八名身材高大,同樣滿臉橫氣的男生也是人手一根鐵棒,滿臉挑釁的看著他。
唐立還沒來得及說話,卻見凌雲已是站了起來,滿臉嚴肅的看著吳道。他雖不高,身材也並不結實,但是此時身上卻有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力量。
「吳道,你想幹什麼?想在學校裡面鬧事嗎?」凌雲的聲音不大,但卻低沉而有力。很難想像像他這樣一個戴著眼鏡渾身書生氣的文弱男孩子竟有當面責難吳道的勇氣。
吳道斜著眼睛,吊著個眉毛,他現在這個樣子不去演電影裡的流氓地痞當真浪費人才。「凌雲,這裡沒你啥事,你讓開!別以為你老爺子厲害我就怕了你!」
凌雲冷冷一笑,橫眉怒對:「我是這個班的班長,這裡是我的地頭,你在其他地方撒野我不管,你若到這裡來找麻煩,後果自負!!」
也不知道是凌雲的氣勢壓住了他,還是吳道對凌雲的背景有所顧忌,吳道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拿著手中的鋼管對唐立點了點:「姓唐的,別以為歐陽家能護住你,我告訴你,在這塊地面上,惹過我的人都沒什麼好下場!你今天有種就不要走出這個學校!」
唐立生平最恨的事情有幾件,其中一件就是有人拿東西指著他,這東西包括手指,包括槍、任何有威脅攻擊力的事物。
博士告訴唐立這是一種童年留下來的心理暗示,當年他乘坐的飛機墜落在在塞拉里昂,年僅七歲的唐立在非洲這個噬人窟,也不知道被人用槍指過多少次了,以至於留下了這麼一個強烈的心理陰影。
所以,當吳道用他手中這根鋼管點他的時候,唐立面無表情的站了起來,直直的逼到了他的跟前。這個時候唐立甚至連一絲殺氣都沒有釋放。
原因很簡單,因為唐立真的動了殺機。
殺人的到了他這個程度的時候,真正要殺人的時候是不會有任何殺念的,直接就殺了,根本不會張牙舞爪裝腔作勢的嚇唬人半天,像唐立這兩天碰著麻煩的時候會放出殺念來,那是唐立想嚇唬他們,能嚇唬走就算了,嚇唬不走只好說不得教訓一下。
唐立寒著個臉過來,吳道卻比最初在食堂見到他的時候還要感覺到嚇人,他似乎能感覺到在食堂的時候他面對的是一頭暴怒的獅子,而現在他像是在面對一頭冷靜的劇毒蛇!獅子要想咬死一個人,得費老半天勁,但是蛇要咬死一個人,只需要小小一口!
吳道雖然感覺到眼下的壓力沒有在食堂那樣令人窒息和恐怖,但是他卻不由得心頭發顫,看著唐立一步步逼近,自己腳下卻在一步步後退。他身後那幾名學生紛紛將他圍住,滿臉警惕的看著唐立。
唐立走到吳道仍然點著他鼻子的鋼管面前,一張冷如寒冰的臉突然一笑:「你知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敢這樣對我說話的人,真的很少!」
唐立說話間一隻手把他手中的鋼管取了下來,一點力氣都沒費,眼前這個小子手抖得厲害,額頭上虛汗不停的冒。
唐立一隻手握著這兩指粗的鋼管一頭,在手掌心裡面輕輕敲打著,臉上仍是帶著淡淡的微笑:「像你這樣敢點著我鼻子說話的人,一共有三十七個,但是到現在為止活著的只有兩個,其中一個叫『刀疤』。你知道他為什麼叫刀疤麼?因為他被我一刀劃破了臉,毀了容。他很生氣,想殺我,我也想殺他。」
唐立和他說話的時候一直是笑瞇瞇的看著他,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個死人一樣,但是語氣卻是嘮家常一樣。
唐立嘴角含笑看了他一眼:「你知道另外一個人是誰麼?」
吳道被唐立的精神壓迫得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只得跟著在他的壓力下顫聲問道:「是,誰?」
唐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另外一個就是你了!」他說話間,語氣絲毫不變,雙臂卻是猛然發力,這兩指粗的鋼管頓時被扭成了一個鐵圈。
這班裡面所有人都傻了,瞪著眼睛,像看大力金剛一樣看著唐立的胳膊和他手中那像麵粉一樣的鋼管。
唐立笑著將鋼圈戴在了他的頭上,拍了拍他的臉頰:「以後小心點自己的腦袋,這東西挺沉,別讓它掉了才好!」
這話語帶雙關,在場的人不知道唐立是在說吳道頭上的鋼圈還是說他的腦袋,只是眼神怪異而畏懼的看著他。
吳道走了,走的時候渾渾噩噩,一點都沒有了方才來的時候的凶悍蠻霸之色,他一直到出了教學樓,才哆嗦著扭過了頭,濕啞著嗓子問旁邊的人:「我的腦袋還在麼?」
他身旁的幾個流氓學生面面相覷,都以為自己的老大是有點失心瘋了,相互看了一眼,紛紛點頭道:「在,在!」
吳道只覺得渾身抖得厲害,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控制不住,他顫抖著從口袋裡面取出一包大中華,胡亂倒出幾根煙,看也不看便塞在嘴裡,自己雙手又在身上一陣亂摸。旁邊有看著不對勁的小弟趕緊從自己身上摸出打火機想給他點上,可一看這位老大的嘴裡塞了四根煙,一時傻了眼,心想:我點哪根啊?心一橫,索性全部都點上了。
吳道也不是真的想抽煙,只是下意識的想做點什麼來分散一下他的恐懼,他嘴上的煙剛點著,連抽都沒抽一口,嘴巴一張,煙就全部掉了下來,還有一根煙正掉在他的衣服上,燒了一個洞,燙著身體而渾然不覺疼痛。
他老半天才慢慢的回過了神,手雖然還有些顫抖,但是眼睛裡面卻不再像剛出教室們那樣空洞洞的,而是漸漸有了焦點。
「誰在那裡抽煙,這麼大膽子!敢在校園裡面抽……」說話的正是一名老師,他大聲呵斥著,可待一看清這抽煙的正主,卻立刻嘴巴裡面嘟囔含糊了兩下,掉頭離開轉而對另外的學生大聲亂罵,罵得這些學生莫名其妙,抓著腦袋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被罵。
「德子,你,你打電話給蛇叔,讓他一會多喊點人來,越多越好,越能打越好!」吳道終於定下了神,他從小就驕橫慣了,養成了一個惟我獨尊不信邪的毛病。他此時想著唐立那雙眼睛,看著他就像看一個死人一樣,那種感覺讓他恐懼得幾乎發狂!
這個人,真的是殺過人的,他想殺我!!
吳道狠狠的將地上的煙碾碎,像他這樣的人,面對恐懼向來就只有兩個辦法,第一,征服他。第二,服從他!
既然他想殺我,那麼我也就不用客氣了!
吳道的眼睛裡面已經沒有了畏懼和恐怖,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為求自保的凶狠光芒。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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