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進雖然貴為新科青城祖師,不過對於青城派老三代的瞭解,僅限於五龍真人和天都、明河,後二者還是因為那兩把劍的緣故。其實極樂真人李靜虛的名頭,在青城也有人偶爾提及,只是李進沒有放在心上罷了。
「我叫李進。」他並沒打算和極樂童子多糾纏,正要邁步就走。
「慢著,慢著……」極樂童子一把拽住李進,不依不饒地道,「你先別急著走嘛,反正現在閒著也是閒著,咱們坐下來說說話噢。」
說著,也不顧李進答不答應,一把拉過李進,就假山旁邊的石椅上一屁股坐了下去,笑嘻嘻地看著李進,一副跟李進很熟悉的樣子。
李進見他表情天真爛漫,也不像是奸徒。所謂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李進從這極樂童子眼中,看到的確實是仙家的淡定和從容,沒有半分世俗之氣,毫無心機,清澈幾可見底,一看就知道這是個毫無心機的老頑童。
左右是無事,也便坐了下來,好奇地道:「道友這樣盯著我看,難道貧道臉上長了花不成。」
極樂童子還是笑得十分開心:「我知道你臉上沒長花,但我對你就是感興趣。我知道你身上帶了仙丹。」
李進心裡一沉,不禁對這老頑童有些改觀,莫非這老兒是跟我裝傻,其實城府很深?他心理琢磨著,瞟了極樂童子一眼,見他卻跟那小龜逗得正歡,顯然並非算計之輩。那麼自己封鎖在天機戒中的仙丹,他是如何知道的?這來來往往都是仙家,怎麼別人就沒看出來?
事實上,李進也知道,這天機戒中的仙丹,不可能會洩露出任何生機,可是這個老頑童,卻是怎麼知道的呢?
「幹嘛這樣看著我?你不要不承認了。我知道你身上有仙丹。而且你平時肯定是吃仙丹當飯的。我說的對不對嘛?」極樂童子十分得意地道,隨即湊近了一步,神秘兮兮地道,「這樣吧,不如我們打一個賭。如果我贏了,你送一顆仙丹給我,如果我輸了,我送一顆給你,怎麼樣?」
李進有意無意瞟了他腰間那只葫蘆一眼。笑道:「這卻不公平,你葫蘆裡的丹,怎見得就一定比我葫蘆裡的丹好?萬一不及我,我不是吃虧了?」
極樂童子哈哈大笑:「不虧不虧,我可以擔保,我們拿出來的丹都是等價地,如果不等價。贏了也不算,這樣總行了吧?」
李進不明深淺。不過區區一顆丹,他現在是賭的起。在仙丹這方面。他本來就是富豪。不過他更在意的是,這個老頑童,到底有沒有心機,到底有什麼用意?
「好吧。那你說怎麼個賭法?」李進以退為進地道。
極樂童子見李進答應了,興致更濃,笑道:「賭法很簡單,等下我師兄肯定會來這五莊觀。你猜他今天穿的是白色道袍呢,還是青色道袍。他從來不穿別的顏色的道袍,就這兩種可能性了。」
李進不由地笑了,搖頭道:「這個賭法,你倒會算計。他是你師兄,你怎會不知道他穿什麼衣服?」
極樂童子就跟被冤枉的小孩子一樣跳了起來,瞪大眼睛,大聲抗議道:「你懷疑我會作弊嗎?我跟我師兄已經有一百五十年沒見了,這次到五莊觀來,也是他飛劍傳書通知我的,讓我到這裡聚集。可是我這麼早趕來了,他倒沒人影。」
李進看他的樣子,應該不像是作偽,當下道:「那我就猜他穿青色地道袍吧。輸了我願意輸一顆八珍丹給你。」
極樂童子就跟看到了怪物似的盯著李進,兩隻眼睛骨碌亂轉,搖頭喃喃道:「你怎麼知道我想要的就是你的八珍丹?你身上好丹多的很,怎麼知道我偏偏要的就是八珍丹呢?」
這個問題好似百思不得其解似的,抓耳撓腮,自己一個人在那瞎琢磨。
這等怪人,李進卻是從來沒有遇見過,更是有些手足無措。
那極樂童子生怕李進反悔,一把抓住李進道:「好好好,就是八珍丹,如果我輸了,我願意給一顆玄心極丹你。你是丹師,也知道哪一種丹更值錢吧?我這可是虧本買賣了。」
說起這兩種丹,確實是玄心極丹更名貴一點,而八珍丹雖然略次,不過這八珍丹乃是採集八種珍貴天材地寶提煉,原材料比較不易收集。不過這丹勝在煉地手法和口訣並不難,一般成功率比較高。
這個老頑童,居然知道
丹師,李進更加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個傢伙怪了。自己是丹師的身份,可謂隱秘,這從氣質上根本無法體現出來,就不知道這老兒哪只眼看出自己是個丹師。
極樂童子見李進以一副見鬼地表情看著自己,得意洋洋地道:「我知道你很吃驚,不過我就是知道你是丹師。而且我還知道你身上都有哪些丹,怎麼樣,服不服我?」
望著這童心氾濫的傢伙,李進實在有點毛骨悚然地感覺,內心告訴自己,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
正狐疑的時候,那極樂童子跟前的龍頭玉杖杖頭的龍眼睜了一睜。極樂童子跳了起來:「好,我師兄來了,咱們趕緊出去找他。師兄啊師兄,今天你一定要穿白色地道袍啊,做師弟一輩子的幸福,就全靠你了。」
嘴裡嘮叨著,拉拽著李進就往外走。李進簡直有些哭笑不得,只得隨著他出去。好在這來來往往的仙人對他們這類無名散仙都缺乏興趣,也沒個招呼,倒少去了不少煩惱。
走廊盡頭,一個頭戴高冠,渾身白衣勝雪的道人,身後跟著兩個身材矮下地道者正向這邊走來,極樂童子眉開眼笑:「師兄啊,師兄,你果然穿了白衣服,到底還是師兄弟啊,你不幫我誰幫我?」
說罷,朝李進歉意地笑了笑,卻是老實不客氣地攤手道:「嘿嘿,願賭服輸啦,惠承八珍丹一顆,謝謝啊。」
李進笑道:「待身份確認,不會少你賭金。」
極樂童子點頭道:「這也有理,輸要輸得痛快,贏要贏得光彩。」
他話音落下,已經大踏步走過去,一把衝到那白衣道者的跟前,激動地道:「師兄,你真是我的大救星啊,我家小龜這個月的伙食有著落了。你真是我的好師兄,感謝你的白衣服……」
他一把抱住白衣道者,由於身材不足四尺,等於是整個人都竄到了白衣道者身上。那道者顯然對這個師弟的性格十分熟悉,一臉苦笑地道:「師弟你先下來說話,下來說話嘛。」
那道者身後的一個矮道也道:「師叔,有外人在面前啊。」
極樂童子跳下身來,拉著李進的袖子道:「吶,我沒欺騙你吧,我這是我師兄,這兩個矮子是我師侄。」
他自己五短身材,與孩子無異,卻是一口一個矮子稱呼他那兩個師侄,說起來臉不紅心不跳,壓根就沒意識到言行有什麼不妥。
李進掃過一眼,見他們確實是一家人,當下掏出一枚八珍丹,微笑道:「算我輸了,這顆丹給你就是。」
他不知道這極樂童子的來意如何,也不願過多糾纏,就想交出一顆丹來了事,免得跟他一樣瘋瘋癲癲,夾纏不清。
那白衣道者見了八珍丹,臉色微微一變,身後那兩名矮個道者也是臉色一變,齊呼道:「八珍丹?這……」
極樂童子笑道:「這什麼這?朱梅,沒見識過八珍丹啊,眼睛都看傻了啊。」
那矮胖的道者,正是青城二代弟子,有峨嵋和青城雙重戶籍的道者賽仙朔矮叟朱梅,另外一名瘦點的矮道,卻是伏魔真人姜庶,也是二代的傑出代表。
矮叟朱梅望了那白衣道者一眼,訥訥道:「師父,這八珍丹,您不覺得有些蹊蹺嗎?這應該是咱們獨家的產品啊。」
那白衣道者見李進年輕,又看了看極樂童子,忍不住問道:「師弟,此子是你新收的徒弟?這八珍丹是你所教的吧?」
李進在聽到極樂童子稱呼「朱梅」的那片刻,忽然想起了些什麼。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不會這麼巧吧?難道這四個道者,就是我千尋萬尋的青城仙人不成?這還真是有些天意安排似的啊。
「不是不是,我極樂童子就喜歡一個人輕鬆自在,收徒弟多添累贅幹什麼?」極樂童子倒是十分爽快,對李進介紹道,「我師兄五龍真人,也是人間得道……」
「五龍真人?」李進差一點脫口而出。事實還真是如自己猜測的一樣,他這個時候才想起,這極樂真人李靜虛,似乎還真聽青陽他們提起過。只是不確定是否確有其人。至於朱梅,身為第二代弟子,那是在青城派裡有明確記載的,所以李進一聽這名字,立刻就想到那一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