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阮瞻抹抹嘴角的血跡,再一次強逼自己把身體站直了,強逼自己面對自己的父親。看著他仁慈而睿智的眼睛卻在此刻散發著妖異的赤紅光芒,輕蔑而殘忍地回看著自己,閃爍著殺戮和嗜血的氣息。
那個人已經不是父親了,他是就要成魔的妖人,要把他救回來!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父親的心,假如自己也變成這個樣子,還有可能傷及小夏,那他寧願魂飛魄散也要阻止自己,也會做出這麼可怕的選擇!
想到這裡,阮瞻舉起血木劍,心隨意動,劍隨心動,把這寶貝縮成半尺大小,插在後腰處。現在他與父親之間相隔超過了十幾米,血木劍沒有多大用處,不入騰出兩隻手來施展法術。剛才以掌心雷對掌心雷,就算有包大叔在背後偷襲,他還是落了絕對的下風。這讓他有清醒的認識,他傷不了父親,而他如果不以命相搏,他就堅持不到那最關鍵的一刻。
「還想嘗嘗嗎?」阮父突然大笑一聲,側轉身體,手分左右,一點沒有預兆地分別打向了包大叔和阮瞻,依然還是掌心雷,藍色的電火花像一條張牙舞爪的小龍一樣在空中一閃,而後疾速擊出,閃電般從上而下劈落。
包大叔以道法劍防禦,雖然有些吃力,但退而不亂。再看阮瞻也依舊是掌心雷對掌心雷,只是他的掌心雷在對付其他妖邪之時的威風八面,此刻卻微弱得連光芒也黯淡了,在父親超強的實力面前。顯得那麼不堪一擊。還沒有飛出多遠就被打落了下來,回擊到他地身上。
萬里地驚呼聲中,就見阮瞻嘴唇微動,右手指著阮父的方向,戒備他第二次攻擊,左手往旁邊有力一撥,竟然用上了阿百雅禁教的轉嫁術。只聽一聲巨響,山洞口的一塊大石頭生生被擊得粉碎。真的如被雷電擊中一般,石屑四散迸裂。最遠的都甩到了萬里所在之處,嚇得他立刻把身體縮回到大石後面。
「放心,你老公還好好的。」他看了一眼緊張得面無血色的小夏,再次探出頭去看外面地戰況。
阮父看來也很意外,抬腳向阮瞻的方向走了兩步。瞇著眼睛看那塊粉碎的巨石,「小子,有點道行,打起來有趣得多了。如果你一殺就死,那顆沒勁透了。」
「有本事你就來,我有能耐耗到鬼呲牙的時候。」阮瞻渾身緊繃著。但神態淡然道。月蝕的時候是凌晨三點四十分,那時候往往是一天中最冷的時候,俗稱鬼呲牙。
「為什麼要那個時候?哦,那是我練習魔功的關口,原來你真是冒充我地兒子,實際上卻是不懷好意。」
阮瞻心如刀絞,可咬著牙點點頭。現在有包大叔幫他,周圍躲閃的空間較大。還有不少巨石叢立,所以他要激怒父親,讓他在暴怒中使出所有的招數,盡量耗費他的功力,也讓他熟悉父親的招數,這樣在月蝕的一刻,也許可以不進入絕陣而制服父親。不到最後一刻他仍然不想放棄,布下絕陣只是為迫不得已時才使用地,因為只要進了此陣,他們父子都不用想出來了。
「那我就看看你有多大的能為。」果然,已經失去理智的父親經不得別人的一點刺激,暴跳如雷,依然是掌分左右,呼的同時施出法術來。
就見他掌心中出現了兩團紅光,眨眼間暴漲到籃球大小,儼然是兩個火球。阮瞻熟悉這手法,知道父親在無意中使出了他們這一派所特有的法術。只是父親的火手印中還夾雜了一絲絲幽綠,顯然是受到惡氣的影響,法力部精純了。但雖然不精純,力量卻無比巨大,在出手後還在越變越大,襲到面前時已經和他地身體差不多大小,遠遠看去,好像火焰要把他吞噬一樣。
阮瞻照樣以轉嫁術應對,只是面對這樣的火手印力量他再也無法單手解決了,因此顧不得防備父親的下一輪攻擊,雙手猛推,把火焰推到了石洞口,燃著了一大蓬野草。
不等他有喘息之機,也不等他看看包大叔那邊戰況如何,在夜梟般的狂笑聲中,父親第二輪和第三輪的打擊接連而來。一團團的火,一個個的藍色電火花,晃得阮瞻眼中再看不到別的東西,雙手左推右擋,把擊到面前的東西紛紛轉撥開去,一時狼狽之極,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還有一塊被掌心雷崩起的石屑擊中他的前額,登時,他的頭上鮮血長流,擦身而過的火手印也把他的半邊手臂和臉頰灼傷了!
啪的一聲,有一個電火花襲來,其速度之快已經讓阮瞻來不及撥開。情急之下,他就地一滾,雙手上托,把那個掌心雷先撩到半空中,然後迅速爬起跳開,讓那一擊打到地面上,竟然擊出一個兩米方圓的小坑!
「怎麼樣?服了嗎?」阮父連番的攻擊也有些力短,趁著阮瞻還沒站穩時問。
「不服!」被激出了悍勇之氣的阮瞻答道,同時看了一眼遠方的包大叔,見他衣衫散亂,頭髮和鬍子有被燒焦的痕跡,這會兒父親已經停止了攻擊,他卻還在慢慢揮動道法劍,好像晨練的老人在打太極劍,明白他是以劍法佈防御陣,戰鬥不停,劍法就不停,看樣子應該沒有受到大傷,心下放鬆不少。
「不服?那麼我看你怎麼撥開我這一招。」阮父大叫,突然翻轉手掌向下,朝著地面用力一揮。沒有火光,但是碎石地面卻湧動起來,好像下面有波浪推進似的,以阮父所站的地方為軸心,向外驀然擴大,一直擴大到萬里和小夏隱藏的巨石邊緣才突然停止,騰地燃起了火苗。火焰足有兩米多高。
火光照亮了小夏的臉。此刻她雖然沒有看向場地之中,也堵住了耳朵,但打鬥聲一直掩不住地傳來,讓她明白阮瞻地處境又多麼危險。這對她的心臟是巨大的考驗,好幾次她的心臟都差點停跳,現在火光就在面前,她再也忍耐不住,不顧火焰的炙熱。探出身體看向場地中心的阮瞻。
而此時的阮瞻,正全神貫注的應對眼前地危機。父親的這一招他也用過,明白這火圈馬上就要回縮了。他把父親地每一次襲擊都轉嫁到了別處,父親就用四面包圍的火焰來對付他,讓他使不出轉嫁術。這火是從地面而起,他沒有能力把火苗連根拔起引到半空中,此刻只能先硬頂一陣。
想到此處。他也同樣把火手印擊向地面,但在他身外不遠,火苗就竄出了地面,然後才向外擴展。他的法力本就比父親低,只憑著拚命頂著的一口氣強撐,因此他的火苗才有父親地一半高。向外擴展到不遠處即被回縮的另一道火牆所阻。兩火交接,並沒有燃到一處,而是大火要吞掉小火,而小火則拚命想穿透大火而去!
這一招,父親並沒有對包大叔使出,大概也是精力無法顧及到,打向包大叔的仍然是平常的火手印,所以包大叔相對輕鬆得多。他在遠處看阮瞻吃力。立即停下了自己的防禦陣法,從衣袋中拿出一張符咒,一抖就變成了一團符火,遠遠飛來,直落入戰圈之中。
阮瞻的小火本來勢微,眼看就要被大火所吞沒,此刻被包大叔地符火一助,立即又頑強起來。就見地面上兩火相交,紅火、火焰中的萎黃、燃燒劇烈時的藍光、大火中夾雜的綠絲交相輝映,好看極了,而只有身處其中的人才知道凶險,雙方都用念力和靈力持續對火牆加壓,不肯退讓半步。阮父是實力超群,阮瞻是悍勇無比,一時竟然僵住了。
「我現在有點相信你是我兒子了。」阮父突然說話,「可那又如何,你違背我的意思,不肯讓我殺,那麼你就該死!」
阮瞻無法回話,他施術尚且吃力之極,哪有力氣顧及其他。
一邊的包大叔心下駭然,沒想到有了惡氣相助的老友竟然強到如此地步,以一對二,並且在他和阮瞻都拼了命地情況下,老友竟然還可以談笑自若,雖然也是盡了全力,但並沒有拚命。如果這樣拼下去,他們這一方定無勝理,必須換一種方式來僵持,讓他來承擔大部分力量。
想到這裡,包大叔顧不得老友還有一隻手掌對著她,向他施加著巨大的壓力,突然連施出三個符咒幫阮瞻加火,成功的把注意力吸引了過來。
阮父見一時拿不下阮瞻已經有些惱火,現在後面有個老道不停的騷擾他,火氣更盛,忽然奮力發功推了一把火牆,然後向包大叔欺身而近。
阮瞻只感到巨大的壓迫力突然襲來,他的小火牆差點因此而熄滅,拚力著向外一擴,但此時又覺得那股力量消失了。小火帶著剛強之勢猛往外竄,雙火互壓,竟然像爆炸一樣發出了巨響,兩個火牆都順勢熄滅,只有一朵朵火化被震到遠處,燃著了四周的野草,照亮了整個空地。
阮瞻踉蹌了一下才站穩,遠遠建包大叔密不透風地舞著道法劍,強力抗衡父親的近距離的襲擊。他從沒有見過父親和人近身對敵過,只覺得他的姿勢瀟灑中帶著一點邪氣,和樸拙的道法劍合在一處,打起來竟然好看極了。
但這好看之中確實帶著凶險的,讓阮瞻無暇欣賞,急速思考要用什麼辦法才能拖到月蝕的時刻。那一刻,他會變強,父親會變弱,但願這強弱對比能夠扭轉局勢。此刻眼見包大叔就要堅持不住了,他無暇細思,一個風刃就甩了過去。掌心雷和火手印,以及掌心雷加火手印都和父親對大過了,現在他就試驗一下這個風刃又能如何。
風刃到,暫時解了包大叔之危,阮父反過手來也照樣以風刃對阮瞻。可他早在打出風刃之前就選好了逃跑之地,一個小範圍的時空扭曲,人就躲到了已經沒有野草掩映的山洞裡。父親的功力比他強,風刃的強度和範圍也比他大,他躲進窄小的洞口中,反而無礙,風刃追到他時,只打得洞口邊堅硬的岩石上多了數條斧鑿一樣的痕跡。
阮父大怒,雖然以一敵二還佔著上風,可畢竟總是顧此失彼。憤怒之中身影一閃,已經鬼魅一樣地追到了洞口,但還沒有出手去抓阮瞻,就迎面撞上了洞中之直達過來的、由三個掌心雷疊加在一起的大號電火花,還有一柄飛出的小木劍。
這突然的變故嚇了他一跳,而且雖然血木劍近不了他的身,他卻對劍始終有三分顧忌,因此這局面迫得他不得不向後急退躲閃。可才一閃身到場地中心,就聽到背後的老道大吼一聲:「阿瞻幫忙!」
隨著話音,他只感到很多縷細小的力量纏到他的身體上來,竟然是那老道拿了符咒在他背後偷襲。他不認得這個老道,可不知為什麼卻知道他這種符咒名叫天羅地網。是一種奇怪的符咒,可以用無形的網線牢牢捆住魂魄,將魂魄生擒活捉。
他冷笑一聲,心想這點道法還想困住我嗎?可他身後自稱他兒子的人躍出了山洞,以年青而活躍的靈力接住了那道網符的幾道無形網線,兩下夾擊,竟然把他暫時困住了。
見狀,他心念急轉,連忙盤膝坐下。在天羅地網符下不能硬拚,要用靈力化解了那無形網線才行。當然對方一定會拚力補上,這就要看雙方的實力了。她知道對方就算是二人齊上也拼不過他,可他也明白,他們只是想拖延時間而異,而他卻不能讓他們拖到月蝕的那一刻。
阮父坐下運功,包大叔和阮瞻也跟著坐下了。雖然事先兩人沒有商量過,但都是此道中人,一看就全明白了。這一切看到偷窺的萬里和小夏眼裡,都明白他們已經從明斗轉為暗鬥了,現在只能祈禱自己的一方能夠耗到月蝕發生的時候。
與此同時,在包大叔結成的這個結界外,感到了月蝕就要來臨前的異狀,很多靈體和邪氣已經按捺不住的從黑暗之中湧出,手裡的殘裂幡也收了不少東西了,現在他又突然感到前方有一股極強的陰氣浮動。
「竟然有煞?」她自言自語道。
一抬頭,看見兩個穿旗袍的女人站在一塊山石後面,探出了畫者京劇臉譜的臉來!